第7章 法庭受审
我对波城的印象非常好。这里天气很好,几乎不刮什么风,因为时值隆冬,所以这样的气候很舒服。我们在这里住了一整个冬天,这座城市不大,却住了许多英国人,他们不喜欢自己家乡的恶劣气候所以搬到了这里。这些英国的孩子对我们的表演百看不厌,而且小观众们总会慷慨地丢给小狗、心里美和我许多钱,还有数不清的饼干和糖果。
冬天结束了,英国人纷纷离开波城返回他们的家乡,我们失去了观众,所以又要上路了。
现在我肩上的担子比以前更重了,因为我还背了一台不大的竖琴,维塔利在教我演奏。我已经可以勉强演奏几首曲子,其中师傅教了我一首那不勒斯小调,我演奏得已经相当不错了,每次表演都很受欢迎。
离开波城,我们来到了图卢兹,这座城市比波城要大。和往常一样,我们一到就开始寻找适合演出的最佳场地。我们找到了好几个地方,尤其是靠近植物园旁边的场地,好几条当地人叫做“林荫大道”的大马路在这里汇合。我们就在其中一条大道上安顿下来,很快,许多观众都聚了过来。
不幸的是,这个地方的巡警看到我们后,凶巴巴地非要我们离开,我一直没弄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像我们这样的街头艺人肯定不能跟警察作对,维塔利或许应该无条件地听从他的吩咐,但是那一天,他却没有屈服。每当我的师傅想要发火的时候,他都会用一种夸张的意大利式的礼仪讥讽别人,那样子就好像他在向显赫的大人物发表演说。
“万众敬仰的当局代表官老爷,”他摘下帽子向警察深鞠一躬,“您可否向鄙人明示当局颁布的禁令,严禁我们这样卑微的江湖艺人在公共场所卖艺呢?”
警察说,他不屑与我们争辩,我们只须服从。
“当然啰,”维塔利申辩道,“鄙人也是这么领会的。鄙人一定遵从您的合法指示,只要您能告诉鄙人,您是遵照哪条规定向鄙人发号施令的。”
那天,警察最终咬牙切齿地转身走了。可是,第二天他又回来了,他跨过我们围好的绳子来到场地中间。
“你们带着狗,”他直截了当地对维塔利说,“必须给狗套上嘴套,否则太危险。
“给狗戴嘴套?”维塔利叫道。
“对,警察局有规定,你们必须遵守!”
观众们听到后纷纷抗议:“不要打断演出!”喊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维塔利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安静。
“万众敬仰的当局代表官老爷,您刚才是说要鄙人把演员的嘴套上吗?”他行了个礼问道。
“不错,快点儿。”
“给卡比套上嘴套!”维塔利提高嗓门,装出绝望无奈的样子,“给泽比诺和多尔斯套上嘴套!可是老爷,您想不到吧,这样的话举世闻名的卡比医生怎么给它的病人开药呢?大人,它可是全靠这张嘴来开药呢!卡比可不敢在大庭广众下用其他部位做这件事!”
观众们都笑得直不起腰了。所有人都来声援维塔利,他们嘲笑这个一脸怒火的警察,而心里美在背后偷偷模仿警察的姿势,还不时做出滑稽可笑的动作,更是让大家笑个不停。
警察被激怒了,他拔脚准备离开,突然看到了猴子,心里美正穿着军官的制服双手叉腰、头后仰着,一副严肃的表情站在那里。警察的脸都气白了,他和这个搞怪的畜生四目对视了好一阵子。看到这滑稽的一幕,在场的观众简直要笑翻了。
“明天还不把狗嘴套起来,有你好看……”警察突然迈开大步走了,临走时威胁道。
“明天见,大人,明天见。”维塔利恭恭敬敬地摘下帽子向他行了个礼。
接着,维塔利向观众致歉,说演出继续。
这一场我们大大地赚了一笔。
到了晚上,我和师傅谈起狗嘴套的事情,维塔利明确告诉我,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给狗戴嘴套的。
“放心,”他对我说,“我自有办法,我会为这位警察编排一个滑稽的角色,让他好好演一幕戏。到时候观众肯定看得开心。不过,我只能在你后边出场,你明天先带着心里美到场子里去,带上竖琴先弹奏几个曲子吸引些观众过来。等人聚得多了,我就带着狗入场。”
我对他的这个计划是否可行完全没有底。但是,第二天一大早,我还是按照师傅说的做了,我带上竖琴,拉好绳子,开始在场子里弹奏,心里美在旁边又蹦又跳。
昨天的那批观众又来了,他们想看下这场当局和艺人之间的奇特纠纷将如何进展。
好几位观众都问我“那个意大利人是不是不会来了”。
“他马上就来。”我回答。
可是警察却先到了。他满脸怒气,背着手,皱着眉,迈着大步来到绳子前。
心里美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讥讽他的好机会,它也模仿警察的样子,把手背在后面迈着大步,在绳子的另一侧走来走去。观众开始大笑。警察怒气冲冲地转动着眼睛,猴子也学他的样子,观众笑得更厉害了。
我也忍不住想笑,但是说实在的,我其实更加担心。真不知道这样下去该如何收场?警察如果来问话,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我不想激化矛盾,所以叫心里美停下来,不要再去模仿警察。可是它却一点儿也不听我的。就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气昏头的警察以为是我在怂恿猴子,一下跨过了绳子!
他两步就冲到了我的面前,一个耳光就把我打翻在地!
当我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睁眼一看,维塔利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我的身前,他一把抓住警察的手腕,用响雷般的嗓门大声叫道:
“不准打孩子!你这样做真是无耻!”
他目光炯炯,雪白的头发闪烁着不可侵犯的光芒,高昂的头颅显得神圣无比!
狂怒的警察试图摆脱师傅的手,可是维塔利反而攥得更加用力。他忽然猛地挣脱开来,揪住我师父的衣领,用力向前一推。维塔利也被惹恼了,他举起拳头朝警察的胳膊上猛捶了过去。
五分钟后,因为公开对抗当局执法,维塔利被带到了警察局。我按照师傅的吩咐,伤心地带着狗和竖琴回到了旅馆等消息。狗都被戴上了嘴套。这是维塔利的主意:他用丝带把狗嘴缠了起来!用的是戏剧表演里的嘴套!
我自然是不知道如何是好,口袋里只有几个子儿。我只能待在旅馆等待师傅回来。
三天后,我收到维塔利的一封信,信中说他被关在监狱里,将要接受法庭的审判。
周六的时候,我来到法庭旁听审讯。
最终,他被判处两个月的监禁和一百法郎的罚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