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陈局刚刚在刑侦支队开完会，又马不停蹄地来到经侦支队。

刑侦支队和经侦支队都在市局大楼，一个是二层和三层、一个在五层，警员们低头不见抬头见。在中国警界的传统中一直是以刑侦为首，后成立的经侦、禁毒等都排序靠后。警察之中有个顺口溜戏言道：一等警察刑警队，个个都像黑社会……刑侦的风格可见一斑。还有人说刑警是对待流氓比流氓还流氓，对好人比好人还好，也更验证了刑侦工作的复杂和多变。所以与刑侦相比，经侦这支刚刚组建不到二十年的队伍，无论从人员、经费、装备等方面，都显得稍弱一些，这就成了个别自以为是的刑警们恃才傲物的资本。所以在大楼里，有些居功自傲的刑警往往昂首阔步，对其他几个部门不屑一顾。

陈局在刚才的会上，对刑侦支队的办案速度过缓提出了建议。说是建议，实则是有批评的成分在里面。近期勐州的几个主要媒体都在拿沈煜被杀的案件炒作，许多不明真相的群众也以讹传讹，流言蜚语满天飞，上级领导又是接连下达指示，要求尽快拿出案件最终审查结果，迅速移交检察机关。陈局可以说是压力重重。但作为主管局长，陈局是慌不得的，他一慌，底下人就会乱，底下人乱了，这个案件的整体侦办节奏就都乱了。在刚才的会上，办案的弟兄们都急了，先是马林表态，如果不在期限内拿下口供，就主动辞去副支队长的职务，之后民警们也跟着添乱，说案子不破他们也辞职。弄得陈局哭笑不得，本想响鼓用重锤敲打一下，这么一来反而要颔首安。陈局让他们安心工作，不要考虑其他因素。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局长干的就是指挥协调的活。陈局此时要做的，就是稳住脚步，加快进度，以法律为准绳、以事实为依据，在考虑案件侦办期限的前提下，全力让案件恢复原貌。正如他刚才开会对马林说的一样，侦办案件不是只为了破案，而是为了将事实情况还原，让犯罪嫌疑人得到应有的惩处。这是警察应尽的职责和办案的目的。

陈局没有坐电梯，繁忙的工作让锻炼身体成了奢侈，他要利用好许多时间的空隙活动身体。上了两层楼，陈局来到了经侦支队的专案会议室。经侦支队的办公区较刑侦支队要小的多，人也少，只有刑侦的一半。这到不是说市局对经侦不重视，而是警力有限实在是分身乏术。但这几年经济案件多发频发，重特大案件层出不穷，着实苦了经侦支队的这帮弟兄。

陈局一进门，与会人员同时起立，公安是纪律部队，上下级严肃分明。陈局摆手示意大家坐下。

“同志们，闲话不多说，今天我来，是给你们布置任务来了。”陈局果然是雷厉风行，毫不拖泥带水。

经侦支队长高洪波、探长林楠和几个侦办人员正襟危坐。

“昨天，外省市经侦部门来人到咱们市局，要求咱们配合一起协查案件，来之前，省厅的吴副厅长还亲自给我打了电话，要求重视此案，严守机密，迅速开展工作。为此，我让经侦支队的高洪波支队长亲自接待了外地同行。现在，在高支队长介绍案情之前，我要进行一些提示。”陈局喝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这个案件非同小可，特别是在近期医患纠纷频发多发大有升级之势的情况下，涉及的人和事领域和范围十分广泛。作为参战人员，大家都是经过市局党委认可、政治过硬业务精通的合格人选，多了我不说，就引用吴副厅长的三句话，‘重视此案，严守机密，迅速开展工作’，如有违纪者、通风报信者，包括我在内，一经发现，立即清除经侦队伍。”陈局说的十分严厉。“同志们，咱们经侦人看似是白领警察，干的是经济案件，打交道的是商人老板，但咱们要时刻谨记，咱们干的和刑侦一样，都是高风险的工作。不同的是刑侦是冲锋陷阵打打杀杀身体上的危险，而咱们则是面对钱色诱惑、利益圈套、人生上的危险。身体受伤还可治愈，而一旦路走偏了，就无望回头了。”陈局说的发自肺腑。

“您放心，陈局，我们一定严守秘密，保证完成任务。”高洪波带头表态。林楠等人也纷纷起立表态。

“现在我就将这起案件的简要案情给大家介绍一下。”高洪波展开材料，详细介绍。“这起案件的线索首先是由外省经侦部门发现并控制的，性质是一起典型的商业贿赂案件，涉及我市的嫌疑公司名称是勐州市辉腾咨询服务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叫陈州，是勐州人。几个月前，在外省经侦部门工作中，查获了一家专门以行贿手段给医生供药的团伙，团伙人数不多，但涉及的医院众多，犯罪金额达到百万。他们虽然售卖的都是真药，但在流通环节层层加价，举个例子，一个名叫芦笋片的药品，进价20元，到了医院给患者开药就加价到了270余元，提升了整整10多倍。这期间的利润，除了层层剥皮的经销成本以外，还有一大部分是药品中介给医生的行贿款。几周前，外地的经侦部门接到了匿名的举报，举报内容详细介绍了那个团伙的经营方式和获利模式，后经外地同行调查，他们查获的这个团伙，以药物、设备价格的15%给医生提成。在查获他们使用的记账电脑之后，发现了一个重要的线索，咱们勐州市的这家公司，就是他们的直接上线。也就是说，人家是顺藤摸瓜，找到了这个罪恶之源。”高洪波说完，环顾四周。大家都面带惊讶之色。

“一个药品，能在流通环节加价10多倍，这简直是暴利啊。”林楠不禁说。

“是啊，这些药品中介左手挂医药厂商，右手联系医院买药，实际就是行贿受贿的掮客。经过调查，他们都没有经营药品的资质，而就是凭着他们所谓的市场敏感嗅觉，才找到了这个在药品流通环节利用行贿手段加价买药的生财之道。这个案件不但要破，还要破的漂亮，打出声势，不能再让他们这样肆无忌惮地折腾，最终都是苦了患者，害了百姓。”高洪波说。

“一个匿名举报，怎么会如此详尽？”林楠问。

“恩，这个问题问得好。”高洪波点点头。“我想，这也许又是他们同行之间的相互竞争打压所致，为了争夺市场，不惜使用一切手段将别人拉下马，这样相互匿名举报的案件咱们还接的少吗？”高洪波正色道：“咱们先不要管这个，无论线索来源出自何方，无论是好人举报坏人，还是坏人狗咬狗，咱们都要以此为契机，净化医疗市场。”高洪波说。

林楠点头。“我明白了。”他暗自思量，这起案件的侦破难度和将引发的连锁反应。如果抓了药物中介，直接回带出医院的医生，之后再将受贿的医生绳之以法，又会带出其他药商，以此反复，很可能出现扩散之势。“陈局，如果此案件不指定周密计划，不打稳打准，势必会造成扩散之势，也就是说，很有可能出现牵扯太多医院和医生的情况，如果这样，势必会对整个勐州的医疗秩序造成影响，我认为侦办此案，还要制定出详细计划，查实一家打一家，而不要扩散消息，闹得人心惶惶。”林楠一贯如此，想到了就说，这也是高洪波欣赏林楠的地方。

陈局自然认出了面前这个小伙子就是那天医院见义勇为的人，他笑了笑，满眼都是欣赏。“是啊，小林，这就是我们的顾虑，也是上级领导的顾虑。所以吴副厅长才说啊，要严守秘密啊。好，高支队长，我看基本案情你介绍的差不多了。我再补充两句。侦办这起案件，要和外省同行协同作战，要制定好计划，查清涉案公司勐州辉腾咨询服务有限公司的详细情况，同时从银行账户入手，及时掌控他们的资金流向。力争一举捣毁这个医药蛀虫。现在全国各地都在呼唤医药改革，以药养医制度的弊端早已浮出水面，就拿刑侦支队的那起案件来说吧，面对治病救人的医生，患者竟然拿起了尖刀，医患矛盾可见一斑。哎，让咱们真的不得不一声叹息。所以，咱们经侦要干的，就是打准打恨医疗系统的商业贿赂行为，让拿过黑钱行贿受贿的人都付出代价，净化医药市场的公正公平，还患者和百姓一个公道！”陈局慷慨陈词。

“是！”参会人员集体起立，一起敬礼。林楠站在期间，心中涌动起一股火焰。那是战斗的希望和期待，他知道，这个“大活儿”非他莫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