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圣女及其他
在地狱之行的一开始,但丁有些犹豫,觉得自己不配这场旅行,也没有能力完成上天赋予的使命。在古代,这样的使命总是交给埃涅阿斯和圣保罗那样非常伟大的人物。
为了说服但丁,维吉尔并没有向他揭示这趟旅行的深层原因,只是说了一句非常感人的话:但丁深爱的女人和另外两位圣女希望他能完成这场旅行。她们在天上注视着他,并为他最后的救赎而担忧。(《地狱篇》,第2章,第124-126行)
因此,但丁成为极少数获准实现这一神奇之旅的人之一。有三个特殊的人物在支持着他:圣母马利亚、圣卢齐亚和贝雅特丽齐。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因为他的救赎不仅仅是他个人的事情——他应该为整个人类做出表率。
这场旅行结束之后,但丁需要回去向人们讲述他看到和听到的一切,给陷入罪孽和歧途的人类带来一个新的工具,让他们反思自己的命运,而且激励他们为最终的救赎而努力。
在这个拯救的计划中,三位圣女和维吉尔都是关键人物。
她们的出现,就是为了证明上帝的恩泽如何对人的生活发挥作用。她们是爱的使者,证明了上帝对他所创造的人类的爱,证明了上帝对人类救赎的积极干预。
在诗人所代表的人类救赎的过程中,圣母马利亚扮演着一个极为特殊的角色。
“在《神曲》中,圣母马利亚的地位非常特殊……她象征着无私的爱,或者说天堂的存在,并展示出来的一个视觉的形象。”(Chiavacci Leonardi)
然而,三位圣女的作用不仅仅是帮助但丁完成精神使命。
对于但丁来说,她们每一位都代表自己人性中突出的一面:诗人对于贝雅特丽齐的爱是强烈永恒的;但丁信仰和敬拜的是圣母马利亚和圣卢齐亚。
整个《新生》中的所有诗歌,《炼狱篇》的最后一部分,整个《天国篇》一直到上帝居所的门槛,他都一直在谈论贝雅特丽齐。
圣伯纳德在圣母显圣之前说的那句话(《天国篇》,第33章,第1-39行)被但丁用来呼唤圣母;另外在《天国篇》的第23章,再次出现了对圣母虔诚的召唤,我们不妨要想象他用那种温柔的、充满人性的语气说:“我经常在朝夕祷告的那美丽的花的名字。”
对于圣卢齐亚——“一切残忍行为之敌”,诗人公开表明自己正确的“忠诚”。根据但丁的儿子雅各波和最初几位注释者的解释,但丁年轻因大量地阅读,视力受损,所以他把自己眼疾的治愈归功于圣卢齐亚(《飨宴》,第3篇,第9章,第15-16行)。除此之外,圣卢齐亚在这场地狱、炼狱和天堂的旅行中,有一个特殊的使命,就是把熟睡的但丁带到炼狱门口,在那里,看守天使在他的额头上刻了七个P字。(《炼狱篇》,第9章,第52-63行)
在这几位圣女的保护下,我们这位旅行者放下了自己的恐惧,跟随那位慈爱的、非常有经验的向导,开始了这个冒险之旅。他在开始时觉得这个旅行实在是太“疯狂”了,也并不是没有理由。
然而,只有到了旅程的最后,最深层的原因才得以揭示。
这些原因超越了纯粹的个人情感,上升到更高贵的层面,成为一场真正的宗教和道德的教化之旅。
贝雅特丽齐、但丁的高祖卡洽圭达还有其他圣人都向他揭示了宇宙的这个层面:他们很庄严地交给但丁这个任务,让他做一位伟大诗人和世风的改变者。
通过最庄严的方式,诗人接受了一个神圣的任务:做一个预言家,在人间向所有人讲述那种“辛辣的味道”。
但是,但丁和女人的关系,并不仅仅在于对贝雅特丽齐升华了的爱,对圣母马利亚和圣卢齐亚的感恩和虔诚的敬拜。
贝雅特丽齐的形象,几乎像斗篷一样,覆盖了但丁的整个生活和作品,这个形象的背后还掩藏着其他女人,她们都引起了男人但丁和诗人但丁的兴趣。
在诗人的灵魂净化过程中,玛苔尔达占有重要的位置。除了她之外,还有几行诗歌和几段散文,都让我们隐约看到,在那个至高无上的、天使般的女性——贝雅特丽齐背后,有其他女性的面孔。
在但丁的作品中,至少出现了六位女性的名字:维奥莱塔、丽塞塔、皮埃特拉、杰恩图卡、菲奥莱塔和帕戈莱塔。
在这些女性名单后面,我们还可以加上三位“无名”女性,但丁在《新生》里提到过她们。
尽管有一种可能,就是不同的名字下面可能隐藏着同一个女人,也有可能有些名字属于那些“无名”女性,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但丁的诗作里出现了五六位女性,“这对于一个严格的道德主义者来说,还是有点过多。”(Papini)
实际上,就像我们所知,放荡是作为男人但丁最强烈的冲动之一,“石头诗”好像是写给一个有血有肉、真实存在的女性。“但丁和他的朋友圭多·卡瓦尔堪提一起,青春做伴,轻浮放浪,随意给女人排名,他们眼中的女人是神圣的……无论如何,每个城市都有但丁的女人:“阿尔卑斯山上的大脖子女人,波伦亚的美人,卢卡城的姿色平平的女人……”(Benigni)
这是否意味着:因为男人的性欲,但丁的形象就不再高贵吗?事情并非如此。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正是除了伟大的德行外,他也有普通人的弱。我们面对的但丁是一个有血有肉的男人,这更能激起我们的欣赏和尊重。
这个男人,当他和我们谈起危机、迷失,以及“幽暗的森林”时,尽管经过了文学的加工,采用了诗歌语言,他向我们讲述他的经历,对于我们来说可以成为我们人生导师的一个男人的经历,非常可信、有权威,因为他深刻体会过诱惑,面对这些诱惑,他求助于理性和信仰,进行了长期的斗争。
真实的生活和虚构,情感和想象,诗意和道德的清规戒律在但丁的作品中交织,体现出了作品的伟大和普世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