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举两得

罗红光（中国社会科学院　社会学研究所）

为实施陕北黑龙潭的田野工作，我经介绍住进了黑龙潭龙王庙的宿舍里。由于它是民间信仰的一个庙宇，不同于单位，没有服务，没有发票，加之我是通过人脉进入这块田野的，因此吃住很难用正式的手续处理。虽然庙里的饭菜不好吃，但这毕竟是用当地人的辛苦钱做的，而且与来访的记者、官员不同，人类学者的田野工作不是一两天，日子久了，它还是一笔钱。我问庙宇的人如何付食宿费，他们告诉我说，不要！好像在庙宇这样的地方讨论钱财是件很俗气的事情，更何况这里还有浓郁的宗教习俗味儿，连讨饭的人到此地都是免费吃喝的。于是，我为如何付费犯难了。我很讨厌一些官员和记者的“三白作风”（白吃、白喝、白拿），当地百姓也经常用这些措辞批判来访的官员和记者。我一有机会就声明我不是记者（因为当地人分不清记者和人类学者的区别）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终于有一天我有了主意：看到每天来庙里抽签的百姓，每当抽一次签都要给龙王上布施，无钱者可以不上布施或者许愿在这里义务劳动，义务劳动的时间长短由信徒自己定，于是我就想到给龙王上布施！我知道庙里的开支均来自于信徒的布施。他们对我上布施从不反对，相反还加深了情感和信任，此举真可谓“一举两得”！

在我之后进入黑龙潭进行田野调查的英国剑桥大学的人类学家周越（Adam Chau），当时还在斯坦福大学读人类学，他来到这里，也和我一样，“白吃、白住”。他的办法更具周越特色：因为他喜欢吃肉，但是庙里不可能常有大鱼大肉，于是当他想吃肉的时候，就去集市买一头生猪，赶回来送给灶房……我俩一个上布施，一个送生猪，无形中与那些来访的官员和记者形成了对比，当地百姓也终于能够区分出谁是记者谁是人类学者了，我们的事也被传颂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