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神族远征（一）
“……所以，莉尔在自己受到无法逆转的污染，以及确认防线再无继续维持的必要之后，就将你们，还有她的一段可以支持皇帝权限判定的灵魂信息组送了出来？”在第一首府宇宙，维多维尔压制住自己已经有些扭曲的情绪，尽可能冷静的面对着那些已经有些麻木的幸存者。
“……是的，陛下，而且在我们即将撤离那个宇宙之前，我们还捕捉到了非常强大的术式的残影。”
“星阵之终术式，那是需要对现在的“存在”本身进行操作。以我们现在的技术水平，做到这个层面......”
在稍微的停顿之后，维多维尔接通了所有防护区段的通讯：“各单位注意，务必再次进行情报确认——已经检测到目标出现跳跃式行动，已经检测到目标有能力进行高强度封锁。请立刻更新方案并作出对应安排——”
“陛下，我们未检测到理应存在的世界末日余波！”
“什么？！”
维多维尔麻木的内心又抽搐了一下——如果说动辄整个宇宙所有的信息，甚至还注入了大量的奥术资讯用于进行暴涨增幅的话……世界末日的辉煌应该如同黑夜中的核爆才对，可……
“陛下！”在从通讯链路里传来的，蕴含着绝望的话语以意识脉冲里，维多维尔再次发现了那个令全文明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的可怕身影。
那座巨舰没有出现任何受损的迹象，它的外壳闪烁着扭曲狰狞的光纹，闪耀的血红色Σ徽记在太空之中熠熠生辉。蕴含着帝国接近一成的奥术设施尽数极限过载自毁所释放出的奥术能量波动几乎没有被临近的世界阵列监听到分毫。只要稍微一想，就能知道那是为什么。
差距已经超出可以理解的极限。
面对如此巨大的差距，自己又能做些什么，大家又能做些什么？不要说对面对自己具有压倒性优势，双方实际上根本就不在一个可以互相比较的范围之内。
帝国的版图被层层剥离，分散在各处的守军和帝国公民被......以近乎恒定的速度逐渐歼灭，谁都不可能在这其中幸存。这是既定事实，而且……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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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之中，点点红光正在无声的巡航着。
庞大故事集体之间的资讯差距，那广阔无边的虚空天渊已经能够使神明失去方向。
在这些闪动着黑红色光纹的幽灵眼中，秩序被彻底的排斥与憎恨，所有的理智，所有的本能无论是否存在，它们都应向此倾斜......
许多年前，一切开始变得疯狂而不可名状，许多年前，无以数计的计划开始被执行，许多年前，对个体的尊重、对秩序的尊重以及对现实规则的尊重被全部抛弃。文明开始以更加宏观、更加庞大、更加难以理解的方式开展无以数计的项目。作为基础，作为底层，灵魂与理智被占据，被拉扯，被抽离，留下的只是干枯的躯体和本能。不会被在意的细节上空，庞大的漩涡搅动着无以数计的世界。
许多年来，这里一直如此，这一边已经遗忘了那一边，许多年来，从未......
“——！！”
黑红色的光纹从所有领域和所有层面一并铺展开来，愤怒与理智如同滚滚浊浪，吞噬了曾经可能尚存的清流。
或许如此......
然而，一团最深沉的漆黑降临其中，这些幽灵所执行的、按照亿万年来的本能组建的无意义行动也在无声中走到了尽头。
不可名状的黑暗侵蚀下，这些幽灵的身影对应的一切，那可以从许多领域大书特书的躯体、影响与扰动最终迅速蒸发。
它们终于开始休息了，也终于可以休息了。
伴随着漆黑的虚空领域缓缓散去，闪耀着神力的流光中，庞大的矩阵迅速成型，他们闪耀着，同无边的黑暗与摄人心魄的黑红色光纹组成的无尽纤维网另一端，另外无数个尽头处那层层叠叠的、缠绕着复杂符文的巨门分庭抗礼。
如群星般展开的银星长剑集群，闪烁于舰队之中的无数赤阳金环与太阳长矛，层层排列的埃多拉斯之眼，天枢支柱阵列为超秩矩阵提供着稳定秩向的力量，辉煌星路在光点之间徐徐流淌......
无以数计的庞大矩阵，向着无以数计的方向挺进。
这是神族的联军。
十二万年之前，Σ进行了一次强度高到难以量化的架桥行动，一切陷入了混乱与未知，无声的警钟从虚空中炸响，它们烧毁了无以数计的世界、现实和可能性，但是它们也同样催动了无数的可能性。
十二万年以来，无以数计的会议，无数次大规模的交流与互动使得情报和信息在神明之间传递流淌。而无以数计的跟踪结果与可能性预测都开始揭露出不好的结果。神的眼睛远远不局限于人的思维，长久以来，无数能看穿真相的巨眼从各处转动照向了虚空另一边的庞大阴影，但是阴影中只有翻腾的混沌，似乎再无亮色。
这个文明......或许也没能逃过架桥失败之后强烈的乱海反震，那场强度极高的乱海天灾或许被多层防御系统与文明最后的灵智拼死抵挡，这场灾难或许最终被那无比庞大的总体和重重叠叠的极端防御力量拖慢减缓，但是它最终还是席卷了整个文明。
这引起了激烈的震荡，震荡并未平息，或许也会永不平息。
“如果人间之王真的已经无可救药，那么他们知晓这些事情会不会也能被看作是幸运，自己曾经所做过的一些事情究竟该如何衡量？”
现在，现实或许可以做出回应：这是幸运的，至少现在，他们做出的许多决定，都已经产生了足够的价值，从过去到现在，大部分回忆，或许仍然可以得出庆幸。
如果大家没有不厌其烦的告知Σ文明架桥的一系列重大注意事项，没有一次又一次的展示那些已经衰亡的顶级文明们留下的，足以称之为骇人的墓碑与古遗物；如果众神真的在Σ文明走向偏激之后彻底闭锁外交，不再将视线投向人间之王们的方向；如果……
无数类似的重新推测已经表明，曾经的许多努力与许多决定并非没有意义。
如果那些环节中有一条真正缺失了，那么现实恐怕就会变得完全不同：顶级文明仍然会进行这次强度极高的架桥活动。但是在行动失控，乱海反震爆发之后，一切可能都会……直接不复存在。
如果神族真的没有传授这些内容，没有一次次将目光看向已经彻底封锁国境的Σ，没有一次又一次对人间之王们进行不厌其烦的劝说。那么神明要面对的，恐怕就不是混乱的幽灵舰队，而是在几百亿年之后可能才猛然发现，自己曾经的盟友已经化为了无数条盘亘在虚空之中的断裂带，以及大片真正的……虚无。
而现在的幸运之处，便在于神明们知道了这一切，并且可以对此做出回应。如果有一天，自己在恍惚之中知道，曾经的盟友与先驱已经消逝，就像被直接挖走一般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
那样的感觉，对于神而言恐怕才算是绝望吧。毕竟，那不是不可能的事情。绝对的遥远、绝对的空旷和敌意孤立......它们堆砌起来，将会比实际的困难和复杂的逻辑更绝望。如果只是依靠文明的远征行动与探索行动，那么神族的确有可能在很多亿年之后才能完全了解这里发生的一切——到那时，一切渴求援助的生灵们，还有Σ想要保留的一切恐怕都早已不复存在了。
现在无论要做什么，或许，不，一定还来得及。
守护秩序环境是行动的第一方针——稳固的秩序环境决定着虚空中几乎所有文明的生灭走向，绝不能在这个层次上撒播对于其他文明的无妄之灾。
这次，人与神同列。
无垠的信息汪洋在虚空中彼此碰撞，激发出无以数计的浪花。
......
“已经确认抵达边界，信息标识雷达与“描绘塔”结果校对完成。”
要想完成这次行动，神族要做的事情会很多，而这里，虚空意志的身影则亲自压阵——这里是锋矢所在。
虚空白区之中的部分高污染区域以及断裂带结构需要被绞杀，那无以数计的幽灵舰队需要被清理。已经扩散的污染所占据的路径需要被截断，已经粘连的、本不必要的故事需要回到正轨，破碎的现实需要修正......无以数计的庞大世界结构内外，无数的时空和现实内外，一切的一切，需要重新转回到能被大家适应、大家能够安居乐业的那一方向。
同时，大远征还会起到别的作用——神明之间的沟通交流需要的不仅仅是会议，更需要一系列真正的、规模大到足以撼动神界与自己所在的文明这样庞大无比的信息体的行动。
彻底深化交流，彼此之间尝试互相了解彼此、互相理解彼此可不是彼此表述就能做到的。神识会议可以签订基础协议，可以确定行动方针，但是要想真正让一切资讯活动起来，那还需要无数实形资讯体产生真正的交互。
顶级文明的微弱震颤就有可能影响许多世界的生灭，影响永远存在，它们难以回避，更难以避免，庞大的规模与无数层次之间的差距造就了无以数计的矛盾，然而平复、缓解乃至解决矛盾，正是智慧们在存续和发展之中不断进行的事情。
......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指挥的中枢里，在悄悄绕过孩子们视线和记忆的地方，虚空意志的身影之间大眼瞪小眼——“我觉得，你需要学会把严肃放到它应该出现的地方。没错，上次的那份实形资讯体的确拥有足够的价值。虽然在经历纪元重洗之后，它原本的面貌已经无法复原，不过只要这样的东西能够存在，我们就能以它们为钥匙重新激发一些东西......但是说真的，你就不能加工它们一下吗？”
“呃......这的确是我的失误。”
“按我来说，就应该听我的：为了解解闷，为了让这一切多活跃一下，也为了多几张我喜欢的脸——我们应该想办法创造点后代，比如有丝分裂或者......”
“滋——！你是怎么能做到忽然跳跃到这个话题的！我们都知道这......”
“这不本来就是你我共同的愿望吗？如果没有这样的愿望，你我也不会相遇了。我说过，严肃要用对地方，至于其他部分......轻松一点，没坏处。不过也确实，我们都还在互相认识的阶段，我们都还需要时间好好了解一下彼此——毕竟我们都已经活了十万多亿年，我们不可能一下子把所有的话说清。不过，既然有机会有时间，那么我们就多聊聊——”说着说着，幻羲的眼神忽然一冷，在她的轻轻一指下，一片从世界中出现的突兀黑暗瞬间便保护住了整支舰队所有的可被攻击路径。
在世界的边缘，那仿佛堆满了时空开始和尽头的传送阵列爆发出耀眼的黑红色光芒。灰暗的旋涡天幕从世界屏障中升起。黑色的蛛网在旋涡中游走，仿佛眼睛一般的无数黑色节点凭空显形。经过诸多强大设备加固过的空间结构被层层撕裂，现实被扭曲，规则和秩向被重新定义，世界之间，一切开始对立。
无以数计的浪涌、长矛和箭从世界内外，从无数时空结构体内外倾泻而出。
它们被虚空领域尽数吞噬消解。
它们无法摧毁一切与零，已经被写就的故事，已经被赋予了变量的存在无法攻击真正的虚无与一切，故事不可能摧毁承载它的纸张，岛屿中的光芒不足以搅动无尽的天海之间温柔的夜。
辉煌的神术矩阵已然成型，这里正在被神性的光辉笼罩、兼并和熔化。
“就算在这里只是个更重要些的影子也没关系——反正不会耽误正事。”
短暂的交流间，这里的一切有形与无形的正在被无限制的拔高，原本被确定的方向和规则再度模糊和倾斜。风暴旋转着，标识着狂暴的源头与核心。
阴影间，存在的巨塔从中显现。
决战旗舰，五十四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