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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佟家大院

“傻儿子,人不可能一口吃成胖子,凡是急不得,要长期坚持,练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重要的是天天如此。”

就这样,小铁头冬练三久,夏练三伏,又过了几年,他可将一颗小树的叶子,在一个上午全打穿,七长老看在眼里,喜在心头,真可谓功夫不负有心人,自己给小铁头,支了这招还真的有用,他真的练成了,他比戏中说的百步穿场,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可见世上的事,只要用心去做,方能成功。

七长老亲自去找文二喜夫妇,说:“小铁头,练武有所提高,为了不影响他的前程,我愿意亲自护送小铁头去少林寺师兄那里,让铁头跟师兄学艺。”

二喜二夫妻十分相信和尊重七长老,一听七长老亲自送儿子去少林寺学艺,虽说有些依依不舍,但还是满口答应。

在六医庙东山梁下,坐西北朝东南有一座宅院,大门楼高三丈,两扇朱漆大门,大门是由四寸厚的红松板做的,外边又包上一层厚铁皮,门板上装了两个虎头门叩和两个黄铜吊环,开门时叮叮当当作响,两扇开门时,院内的骡马轿子可直接出入,四周院墙是有三尺厚,全由方石红砖砌成,院墙上设有女儿墙,墙上留有枪眼,做观察和射击之用,紧挨大门两边,立有十几根立根,一字排开至两边院墙,立柱上安装大梁,檩条则放在院墙和大梁上,做成斜厦,斜厦内停放马车和其他家什,斜厦两边各设两架宽厚的木梯,供人从院墙上下。

进大门时堂屋三间,山墙两边是两个拱形门洞,入院内又是堂屋三间,东西各三间厢房,再往里走又是堂屋三间,厢房各三间,院中堂屋两边又各多出两个儿房,东边是厨房,两边则是厨娘和丫鬟之住所。

这所宅院在县城二边五六十里是最结实,又是最有气派的,无人可比,院主的主人姓佟,名有富,乡下人称其为佟家大院。

听年长者说,佟有富年轻时曾是南山霸王,寨土匪的二当家,干了不少打家劫舍,伤天害理的勾当,不知何因又和官府勾结,将大当家邓忠义骗至县城用酒灌醉,促进大牢,后被砍头,官府给他网开一面,不但不追究,反倒当上了保安团参谋长,期间曾血洗霸王寨和劝降几个小山头土匪,深得白司令赏识。

几年后,白司令命令佟有富的大儿子佟大虎,升为保安团司令,佟有富便休闲在家。

佟有富的二儿子佟二虎,为人忠厚,心地善良,他不愿跻身于军政界,便当上了教书先生,因其教研有方,名声极好,又加上他大哥的权利,所以每当学校一旦遇上棘手之事,大家便推举他出面调停,他一向以学校师生利益为己任,深得大伙的信任,推他为副校长。

可佟有畗总是骂他窝囊,没有老大那样争气,有所作为。

佟有富的三子佟三虎年轻有为,帅气英俊,在开封上学。

他总是让佟有富操心,一提起老三佟有富,他的气就涌上心头,人们传说,他投靠共产党,在学校里闹学潮,结果搞不成,曾被官府抓去坐了大牢,后被佟有富托白司令,上下打点救了出来。

佟有富总是骂三虎:“咱钱要钱有钱,要势有势,一不缺你吃喝,二不缺你零花钱,而你不在学校好好念书,还去搞什么学潮,难道你要领上穷人来共自家的产吗?真是吃饱饭没事做,缺心眼的东西。”

他边骂边朝老三的脸上,抽了两个耳光。

佟三虎面对他爹的责骂,一不解释,二不分辩,他心里清楚,爹和大哥不是一个道上的人,对他们没有话可说,自从大牢中放出,两年来,他连过年也不曾回家,佟有富恨他不听话,说老三大逆不道。

佟有富还有一个女儿,是二姨太所生,取名小凤,她在县女子中学念书,其女聪明伶俐,皮肤白皙,也讨佟有富欢心,怎奈是二房所生,加上是一女流,终是成不了大事,光不了宗,耀不了祖,每每想起心中不免酸楚,我佟有富,虽有三虎一凤,除老大外,没有一个人称心如意的。

佟有富六十大寿,长子佟大虎为其父准备大摆寿宴,其目的想趁势捞他一把,从县城各商户,至方圆几十里殷实点人家,一一不漏,全送去请柬,大户人家尚可,可怜那些小户人家,真是家家发愁,户户担心,礼送得少,不但赔了钱,而且担心得罪佟家,可送礼多点,全家人又要节衣宿食,勒紧腰带过日子,心里那个怨,别提有多难受,但难受归难受,像割了自己身上的肉似的,凑上了一份自己看,还算拿出手的份子钱。

阴历七月二十三这天,佟家大院,张灯结彩,大门外高高挂起两个大红灯笼,门前的石头狮子的脖子上,各挂满了红绸,扎起来的绣球。

进门有红毡铺地,中院和后院用红布搭起凉棚,下设桌子几排,中院早早备齐了凉茶,茶香四方,这是专为四乡小户而设,总管每逢客至,便大声高喊:“流水席上座,酒饭管够,吃饱喝足,大门口场上看戏。”

四乡小户几人,自渐礼轻,又见别人呈上银子和礼品不愿入席,只说家中有事多,既不喝酒,也不用菜,便急匆匆地走人,后者一看跟风效仿,入席者极少,故中院的凉菜从早到晚,基本未动,更用不上说上热菜了。

只有那些大户人家,以及各大商号前来,自有人点头腰哈,请致后院,并按官,商分席安排得当,后院的堂屋门大开,正中放一长形条几,条几后边墙上高高挂着白司令送来的“寿”字条幅,条幅两边彩绸高挂,中间亦结两个绣球,因白司令送来的“寿”字太小,可彩球又太大,看上去很不协调,让人一看便想捧腹大笑,但人们还是强忍笑音,称赞白司令的字,写得超凡脱俗,下笔如神,堪称一绝!

众人坐在桌前喝茶聊天,中午时分,具来的公县长派他的师爷,送来了贺礼,并附书一封,师爷念道:“欣闻佟庄主六十大寿,本应亲自前去道贺,怎态政务缠身不能前往,今由师爷代劳前往贺喜,恳请谅解,佟公教子有方,三位虎子前途无量,必定鹏程万里,并祝寿星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卑县令公文心贺。”

佟有富接过县长托钱师,带来的亲笔信,喜笑颜开,转身上至堂屋的台阶上,双手抱拳,高举过去,高声说:“谢县长大人抬举!”

又说:”我佟有富过去曾黑白两道,鸡鸣狗盗之事干得不少,未成什么大事,夸我生了三个虎子,特别是老大给我挣足了面子,大家往这里看。”

说着用手指堂屋中挂着的“寿”字。

又说:“这是白司令亲笔给佟某写的'寿'字,真让我受宠若惊,实在是我三生有幸,佟某愿为犬马效力白司令。”

说完,他跪在地上,朝堂屋的“寿”字,连连磕头,搞得大家莫名其妙,一片窃窃私语。

钱师爷见状,急忙上前扶起寿星,说:“佟公之诚意,天地可鉴,白司令深明佟公一片忠心,今后不愁大少爷,飞黄腾达,出人头地,还望以后佟公,以名多多关照在场各位。”

“好说,好说!大家相互关照,还望钱师爷在公县长大人那里,多为我儿美言几句。”

佟有富和钱师爷对话时,身为民团团长的佟大虎,几次用眼斜视他爹,张了几次口,还是忍住没出声,在他心想自己和公县长平起平坐之人,甚至自己比公县长,更胜一筹,如今乃乱世之秋,有枪便是草头王,不是我佟大虎,坐镇西山县,南边霸王赛,北山的赵麻子,早就闹得他县长的位置,坐不稳当,可老爷子却向一个小小的师爷,低三下四的乞求关照,真是灭我威风,要是平常,他早向这个不明事理老头发火啦。

一听他爹话完,佟大虎大声叫道:“今天,是我爹六十大寿,承蒙诸位前来捧场,天亦响午了,大家快坐下来,喝酒吃饭,喝完酒后,大伙一块儿去看大戏,来,干杯!”

众人应声道:“干!”

整个院内,众人推杯把盏,吆五喝六,喊叫声不绝于耳。

钱师爷举起手中的杯,说:“佟公,我代表县长大人和自己敬佟公三杯,祝佟公福寿双全,长命百岁,家业发达。”

钱师爷领头,县上绸缎庄的周掌柜商号王掌柜,还有谢掌柜,刘掌柜加上佟大虎手下的几个营长,连长全来给佟有富敬酒,不一会儿,佟有富已如面如猪肝,面红耳赤,端杯子的手不听使唤,坐在太师椅上摇摇晃晃,酒醉如泥,不知天和地。

众人见状便走向佟大虎,这个说:“佟团总,今后鹏程万里,务请多多关照。”

那个人说:“佟团总,祝你官运享通,干万记住手下兄弟,请多提携。”

佟大虎手下的一营长,口水直流,红着双眼,说:“佟团总,我手下兄弟,全听你的,我愿为团总,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他巴结团总时,三营长李朝东,向他斜视两眼,嘴边挂着轻蔑的笑意,众人几乎围在佟大虎的眼前,老寿星眼前倒是显得十分冷清。”

佟有富酒醒后,一看这场面,心中有点窝火,他在心里想:这他妈的,到底是给谁过寿?

借着酒力唾沫,老远地喊道:“大虎,大虎,今天是谁过寿呀?是,我--我的生日,你,你过来给爹敬,敬杯酒,也好让爹高兴,高兴啊!”

佟大虎此时正在飘然之时,被爹这么一吼,心中着实不快,加上酒已过量,不由火气冲天,他瞪着双眼,朝爹看了一眼,佟二虎急忙向前说:“爹,大哥被人围着,我来敬酒一杯,祝你老心闲体宽,健康长寿,放下诸多烦恼,安享晚年。”

佟二虎心里明白,爹和大哥之间面和心不合,担心两人会在众人面前,闹出不快之事,影响佟家名声,故加上一句,“放下诸多烦恼。”

不想佟有富却不领这个情,在他的眼里,他最看不上老二,在他眼里二虎学问比大虎要高,人缘比老大强,可他总是面善心软,是堆烂泥巴扶不住上墙,一个穷教书匠,每月挣不上几个子,但不管左邻右舍,甚至沿街乞讨之人,他总是出手相助,自己混的钱没钱,权没权,光落个好名声,一不能当饭吃,二不当水喝,又不能当钱用,古话说:“无毒不丈夫。”

可他只是老好人一个,一辈子成不了什么大事,看老大被人围着冷清自己,心里那点气,按捺不住往前冲,老大不理这个茬,他只得冲老二发:“我说老二,亏你读书人,难道连尊长,也分不出来吗?你能替你大哥代劳吗?去,一边站着去。”

佟二虎本来已在气头上,又听爹指桑骂槐的说,自己不分尊长,他脸上发烧,猛地站起,端起自己的酒杯,晃晃悠悠的走向佟有富。

“爹,今天你老大,给你摆的寿宴,难道你不满意吗?你口口声声说,面子,我问爹,面子是从何而来,是谁给你挣的面子,是我,是你的老大,来,爹不是缺老大这杯酒吗?那好,来,我敬你!”

佟有富一见老大端杯前来,本来的火气,已消失一半,不料被老大的几句话,犹如火上浇油,“噌”的一下子,又着起来了,他在心中骂道:他妈的,不是老子当着味着良心,出卖我大哥邓寨主,又他妈花去我五千大洋,你小子能有今天?呸!

此时佟有富,百感交集,许多旧事,全涌上心头,大声说:“你这个小畜生,他妈的,你连你爹在红春楼的老相老喜梅,都弄去做三姨太,还有脸说,给我挣面子,我他妈的,佟有富还有屁面子可言。”

佟有富此时恨不得当众抽他两耳光,他双眼圆睁,比平时要大两倍,他顺手端起酒杯,朝老大砸了过去,佟大虎一闪,一杯酒水洒在他的身上,杯子却咕噜噜地滚在地上。

佟大虎看爹借酒发疯,怒从胆边生,上前一脚将杯子,踏得了个粉粹,钱师爷替佟有富数落佟二虎时,半眯上眼睛靠在椅背上,此时听到杯子“嘭”的一声,急忙睁开眼睛,看见佟有富已经拉住大虎衣服,他急忙上前,双手按住佟有富坐下。

“佟公,今天你是寿星,不管谁来敬酒,你都不用起来,坐,坐下。”

扭头又朝佟大虎,说:“佟团总,我看你爹酒喝多了,这杯酒就不要再喝了,晚上我们还要看戏哩。”

“佟公,走,我陪你回房休息一下,养足精神,天黑后,一块儿看戏去。”

边说边把佟有富拉进屋内。

寿星即走,佟大虎手下一帮人更无顾虑,猜拳小叫,杯盘叮当,直喝到日暮西山,月桂树梢,此时商号和大户人家已经出去看戏,只有佟大虎手下的几个营连长,还在六六六呀,五魁首的大呼小叫,不肯摆手。

外边打麦场戏台上,锣鼓震天,丝管齐鸣,戏台正上边,挂着一盏汽灯,嘶嘶作响,银白色的光照亮麦场,戏台下一片人海,前边的多是坐在凳子上,而外围多是小伙子,大姑娘站在那里,年轻人凑在一块儿格外调皮,小伙子“嗨哟”两声,故意朝大姑娘,小媳妇跟前挤,待前边的姑娘,站不稳当时,又朝右边挤去,人来人往,犹如风吹麦浪一般,中间坐的一位老者从椅子上站直身子,朝后边喊道:“小伙子们,你们得了蹄瘟了,怎么总站不稳当,要是站的脚疼,我看不如回去,去睡觉好点,省的丢人现眼。”

年轻人一听,是文七公发话了,一下子便鸦雀无声,全老老实实实,站稳脚跟,年轻人很敬重文七公,很多人是他的学生。

文七公,是文家庄的族长,过去曾为学堂组建,出钱出力,又亲自任教,编辑教材,待人和气,又有学问,连县大人也敬他三分,文七公坐在中间,主要怕和佟有富谋面,他是个读书人,和佟有富不一样,他对佟家敬而远之,他明白,对于佟家来说,那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

他站起来维持秩序,被佟有富便打发管家,请文七公前来和自己坐在一块儿,文七公推脱再三,但管家朝文七公深鞠一躬,说:“七公,你若不去,老爷肯定会骂我办事不利,嫌我不中用,连个人也请不动。”

文七公听管家这么说,很不情愿地跟着管家,来到佟家放的八仙桌边,和佟有富坐一起,管家安排了七文公,便站在戏台中央,双手示意大家静一静,但乡亲们都知道他,放不出什么好屁,台下是依旧是窃窃私语,管家只得用尽吃奶的劲道,大声地喝道:“诸位高朋,各位乡亲,今天,是我家佟老爷的六十大寿,佟团总特意请南阳戏班,办乡亲们义演三天大戏,不收乡亲们一个银子,大家只尽兴地看,但千万不要忘记,这是佟家的恩德,正戏马上开始,大伙尽兴地看。”

管家说完,戏台上又管弦齐鸣,锣鼓敲起,此时在戏台西边的树影里,走出了一黑衣人,只见这人五短身材,头上的毡帽压得很低,他用那犀利的目光,扫视一下,台前不远处,摆着的八仙桌,看见大师椅子上的佟有富,但当他看到旁边的文七公,和钱师爷时,他从怀里抽出右手,皱了皱着眉头,转身消失的人群外的黑暗中。

回头又是喝酒吃饭,第二天,佟有富起来很晚,走出大门,伸了一个赖腰,上了趟茅房后,出来后又往戏台上,望了过去,刚要转身往回走,其听身后,有人高声念叨:“此宅背靠人头山,大腿外侧,面对两河之交汇处,虽官运俱佳,可也是美中不足,终不能自掌乾坤,只有仰人鼻息。”

佟有富回头一见道士打扮的人,右手执一拂尘,左手擎一布幅,上书“观阴阳之吉凶,卜财运之短长。”

佟有富高声问道:“你是哪方道士?在此品头论足,我来问你,你真有阴阳吉凶,卜财运短长之本事吗?”

道士上前给佟有富,施过一礼,此道士面色不卑不吭,说:“贫道乃西岳华山之真人,为给我道观筹措,修缮之资,潡历至此,观此宅先实而后空,忍不住自言几句,想不到给施主听见了,敬请谅解。”

“你真的可以看阴阳,卜财运吗?”

“不知施主要问何事,我给你看看,如若听贫道说的在理,你再信不迟,贫道不求赏赐,只为扬我道观之玄机。”

“那好,你帮我看看此宅风水如何?”

“不知施主要听实言,还是想听赞语?”

“废话,我当然要听实话。”

“我观后边这座山,恰如一巨人站立,此宅倚在人腿之侧,而门对两河之交汇处,水主财运,两河之交近财运享通,远则有东流之虑,而后靠山之一侧,近实而虚,翻过山梁便下坡,如今虽有大腿可依,可终欠自掌之意,此乃美中不足也。”

佟有富听他说完,觉得很是在理,马上脸挂笑意,欠身问道:“那请问道长,如果要选阴阳之宅,选哪个地方最佳?”

“施主,贫道只是粗略一观,何处最佳,实在不敢狂言。”

“道长千里辛苦,不妨在我处住上几天,稍事休息,在下还有许多诸事赐教!”

“承蒙施主厚爱,贫道打扰施主了。”

两人一块儿,进了佟家大院,昨天桌椅尚在,二人在中间桌子上坐定,佟有富问道:“我听人道教一家:可各有不同,佛多吃斋向善,而道多以炼丹修身,不戒荤素,不知道长可食荤否?”

“道家和僧人不同,食意在养生,贫道不拘小节,不戒荤素。”

“这样最好,今天咱二人一醉方休。”

“承蒙施主厚爱,应当以施主之托为先,断不敢饮酒而误事,用完饭后,我便和施主一起上山,登高一望,贵处此风水宝地。”

“那就多劳道长费心,我欲选阴阳二宅,望道长赐教,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佟庄主言重了,贫道云游四方,只是为了筹借我道观维修之资,要不贫道,不会收取分文,施主仗义为我观出力行善,礼银再轻,贫道绝不会像那些世俗之人,说施主小气抠门的。”

二人用完早饭,便顺着屋后山梁,一直上到六医庙大殿前,道士抬头,抬头向北看了看人头山,又向前看了看,蜿蜓而来的汀河水,这才从怀中取出一罗盘,来回在人头山和汀河南之山头看了看,最后眼睛盯在这几十里外一个山头,沉默许久,突然双手一拍,口中连称。

“奇哉,真是天赐宝地也,请施主请看,北边这坐山,恰如一巨人站立,而山下这条河,经西而来经人头山脚下,往东绕行而去,水流缓慢又比上游水深,水主财运,流经此地突然水深清澈,主财运长久,你再看远处那座山,两处山势高耸,而中间低凹,形状若盆,是聚宝盆之意,请问施主,这河叫什么河?前面哪座山,又叫什么山?”

“山脚下这条河名日汀河,正对这里那座山叫霸王寨,往北云雾雾缭绕的三座山峰,叫做三尖山。”

“请问施主,膝下人丁有几个?”

“佟某膝下有三子一女,大几子在县保安团任团长,老二教书,老三尚在开封上学,女儿最小,在县中学读书。”

“真是妙哉,三尖山像施主三位虎子,而汀河是三点水加一丁字,也照应在施主三子身上,而水,又有主女,庄主膝下有一千金,北在上面,南下下面,故霸王寨山势有向北之巨大献宝之意,一切照应在施主一家,你看这人头山,石璧下有怀抱之势,而石壁前又天爷神功,开出一片平地,若在此安阴宅一处,今后必定无限发达,阳宅嘛,我看应选在东边这条山梁西侧,后又人头山为依靠,男迎西来汀河之本,水流常年不断,而迎聚宝之盆,故官运享通,财源滚滚之宝地,实乃之宝地也。”

佟有富也巴不得马上葬于此地,心想:我岂可早早离世,我还要多享几年清福才对,他马上决定,将其父母之坟,迁至这里。

七长老早已看见二人上山而来,在大殿面前指指点点,后听道士连说宝地,便心中生疑,向前走去,双手合一,施上一礼道:“两位施主安好!”

佟有富正打算进殿去拜见长老,打听一下七长老的口气,想不到七长老,来到自己面前,佟有富满脸笑容,弯腰像只大虾,向七长老施礼,说道:“七长老,佟某今天无事,陪这位道长来贵处一观,不曾惊动了七长老,失礼了,失礼了!”

七长老双手合十,道:“敢问这位道长何处修道,缘何至此?”

道士一听,七长老开口便打听自己的出处,不免心中戒备,他深知庙中僧人,虽居山林之中,但对道家之事,大都略知一二,不像佟有富庄主这类人好糊弄,他小心回礼后,说道:“小道乃西岳华山一云游之士,今到宝殿惊动长老,甚足惭愧,还望七长老见谅。”

佟有富哈哈一笑,说:“佛家和道家仍是一家,见面相见有缘,彼此不必客气,七长老一向乐善好施,悬壶济世,主攻药理,不打坐,诵经与别处的和尚不同。”

“那敢问长老,此庙供奉是哪家菩萨,或哪位仙长?”

“我庙供奉乃我祖师陆医爷。“

“贫道上山多时,未听见木鱼响动,也不听有诵经之声,不知贵主持将佛祖置于何地?”

“佛以心中,善与心生,慈善为本,救人之危难之中,即是佛之根本,佛意在避恶扬善,救济众生乃我庙之根本,并不追求打坐诵经之形式,更不求与别人雷同,只求赐福百姓,教众人心存善意,这世间自可其乐融融也。”

佟有富见二人争执不下,他不愿意听人说教,心中只惦记大殿前的风水宝地,他朝二人说:“二位仙家,佛家道义深奥,佟某来此斗胆,向七长老商量一件事,不知长老可否应许?”

“只要庄主行至善事,福散乡邻,贫僧岂有不允之理,如若反之,贫僧不敢从命。”

“七长老年事已高,庙中财务不久便会移割他人,倒不如你用这十几亩坡地和换上水田,亩亩相抵,我额外赠你五百大洋,庙中财产不受损失,而你自己又得好处,岂不是两全其美。”

七长老此时已恍然大悟,明白了道士所喊宝地,原来就是庙前田产,七长老不禁在心中骂道:“混账道士,一定是想骗佟有富之钱财,才故弄玄虚。”

此时他心里也有定数,绝不有违师意和众乡亲,对庙中爱心,去与佟家去做这笔交易。

七长老笑着说道:“还望佟庄主见谅,庙前财产是历代师父传承至今,又经历两朝官府首肯,贫僧虽天生愚钝,但也绝不敢违背师命和庙规,绝对不能庙产转换至他人名下,再说本庙历来以悬壶济世,治病救人为已任,对钱财无所求也。”

佟有富听七长老的话后,他想:这七长老表明他态度不会改变,不留一点余地,心中又急又气,心里骂道:贼秃驴,不识抬举,我好言劝,他却一口回绝,凭我现在的权势,至多是费点周折,我想要的岂不可遂我,但他又不想将事情弄僵,便又说:“七长老,你无家舍,年事已高,放着人情不做,我又不是白要,而是用水田换坡地,你何必固执己见,弄得大家不快。”

道士见二人话不投机,心中打鼓,担心将自己扯进去,便上前劝道:“都是乡里乡亲,凡事可从长计议,以后慢慢斟酌,自有商量余地。”

佟有畗又想:希望还有可商量余地,两人便一块儿下山。

回庄后,道士便向佟有畗作别,说:“佟庄主,贫道已尽心尽力庄主,选得阴阳两处吉宅,我已收下邓县一户庄主五百大洋,我师父令我急速前往,就此告别。”

“道长,昨天是佟某六十大寿,我儿请求来戏班唱三天大戏,道长看完戏再走不迟。”

道士心中明白,自己的故弄玄虚,已让佟有富深信不疑,看来他和庙里必有一争,自己若不快走,待外人全知道此事由我引起,自己便是众的之矢,不但会落骂名,更有其他不测,不如早点溜之大吉,主意已定。

“多谢佟庄主盛情,但贫僧是云游野鹤不似人间繁华,师令要紧,我还是尽早赶路。”

“既然道长执意要走,佟某捐大洋三百,略表谢意。”

“庄主出手大方,我替师父谢道,贫道临行前提醒庄主,凡事干万不可违抗天命人意,庄主牢纪,自可逢凶化吉,凡事兴顺。”

佟有富今天心情特别高兴,虽然七长老不曾答应,但道长已经为他指点迷津,选好福宅,凭我儿权势,不愁七长老,顽固不化,此事不成。

天刚黑,佟有富便带上三姨太,早早坐在戏台前,看见和自己离得近一点,乡绅便打招呼,还专门为文七公,在自己身旁留下椅子,可左等右等,眼开已经开戏,还不见文七公前来看戏。

说起文七公和佟家只隔一道山梁,文七公早年以教私塾为生,方圆几十里,数他学问最高,后又捐资建学,任过校长,如今他教过的学生中,有几个人在南阳府供职,还有一人在省城开封办官,文公为人和善,对人坦诚,人缘十分好,不管是官府之人,还是远近士匪,都敬他三分,从来没有土匪对其打劫和挷票,他也是文姓的族长,佟家三子全由他启蒙,故佟大虎也惧他三分,文七公昨天被佟有富管家请去和佟有富坐在一起,他浑身上下觉得不自在,他不愿和佟有畗为伍,所以今天干脆不去看戏,而呆在家中看书。

今晚的戏的人明显多与昨天,真是人山人海,戏台前的树梢,东风阵阵,天上的朵朵云彩,被风吹拂着往西飘去,变幻出各种景象,一会儿如猪,一会儿如牛,一会儿如虎,一会儿如蛇,真是千奇百怪,当云彩档住月光时,大地便一片昏暗,锣鼓管弦之声,惊动戏台旁边,两棵香椿树上的鸟儿,它扑椤着翅膀,从树丛中飞出,在戏台前后飞一圈,又钻进树丛中鸣叫两声,从六医庙坡的山林中传来了几声狼嚎,深长而又凄厉,令人毛骨悚然,树上的猫头鹰,被狼嚎惊动,也发出“嘎嘎”的叫声,

佟有富心头一紧,眉头皱了起来,此刻在戏台西边黑影中一个人,正死死的盯着佟有富,他两次将手深入怀中又两次抽出,他两次走出人群抽去烟斗吸烟,黑暗中烟斗,发出一明一暗的一点光来,这时台上的戏已唱完,人们打算站起,可意犹未尽的佟有富站起来,舞动双手大声嚷道:“乡亲们,大家坐下,我和高班主说一下,今夜多唱一出,我多给他点银子便是。”

他朝戏台,叫了一声:“高班主,接着唱,我给你……”

佟有富话语未落,只听“啪”的一声枪响,佟有富身子一歪,倒在三姨太的怀中,咋得三姨太“妈呀”一声尖叫。

看戏的人听到枪响,蜂拥般四散逃离而去,黑衣人乘乱之机,向西跑去,保安团在戏台外安排岗哨,开始鸣枪示众,不许人们乱跑,众人见保安团的人,朝天开枪,全站在原地不动,云层闪处,朦胧中有人影飞奔往西,保安团的董连副急令手下追了过去,高声喊道:“站住,不要跑了,再跑我就开枪了!”

那人影脚如飞,不予理会,继续往前飞跑,眼看前面是玉米地,董连副命令七八个团丁,一起朝那人开枪射击,黑暗中人影踉跄一下,闪进了旁边的玉米地。

这时前边有一个人,听到人身嘈杂,枪声齐鸣,早已躲进一片玉米地里,此时猛抓那人一支胳膊,那人欲从怀中抽枪,被他用另一支手扭住,问:“你是何人,团丁为何向你开枪?”

“我是霸王寨的邓一炮,佟有富是我所杀,今被你们捉住,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这时脚步声越来越近,那人朝伤者说:“不吱声,我吓退团丁便来救你。”

他闪身出了玉米地,只见他将手一扬,只听“哎呀,妈呀”两声叫喊,团丁的脚步戛然而止。

他回身背起已经救出的邓一炮,顺着玉米胧向北跑去,穿过这块玉米地,他又折转头钻进另一块玉米地向西南而去,穿过汀河赶忙将伤者放下,顺手撕下伤者顺河水,浅之处滴水走过半里地,趟过水流后向正北而去,扭头见有火把向南追去,他才又钻进玉米地朝人头山下自己的老屋走去。

来到门前,他用一只手,轻轻地叩动门环,兄见屋内油灯亮起,随之响起,“谁呀?”的一声,“爹,是我,我是铁头。”

“儿啊,你咋大半夜回家来了。”

小铁头立即闪身进去,将伤者放在过去自己睡在床上。

“爹,快来给看一看,这人伤的不轻,你赶快给他治治。”

文二喜详细检查完伤口,轻轻摇了摇头,说:“这是子弹打的,子弹有可能还卡在骨头上,我先将伤口清洗一下,上点止血药,取子弹只有请七长老了,但不知七长老是不会出诊这种枪伤?”

“爹,你先给他将血止住,我明天一早请我师父来,师父肯定会来的。”

处理完伤口,文二喜问儿子道:“世进,你已经走了三年,咋就不给家里捎封信,把你娘想的头发鬓白了许多。”

“爹,世进去了少林寺,每天练功打坐,挑水背柴,那有空走出山门之外,儿子无知,让二老操心了。”

“那你几时从少林寺回来,咋又踫上这位侠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