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中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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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卷4-09章 芈芙 ? 血殇

不知过了多久,芈芙从昏迷中幽幽转醒。

耳畔,楚军、夔兵仍在同叛军鏖战,刀枪剑戟之声铿锵作响。

她微微睁开眼睛,方兴焦急的眼神映入眼帘。他看见芈芙重新醒转,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换作往常,芈芙哪敢与方兴对视,但今日不同,她太需要这样炽热的目光,以抵挡现实的寒凉。

而就在她不远处,四哥熊徇倒在血泊之中。那张英俊的脸庞已然不再,被一道骇人的伤口取代,左眼处正在汨汨淌着鲜血。再看熊雪,左手已被斩断,虽然草草包扎止住了血,但他钟爱的那袭白色战袍也已被染作殷红,显得格外刺眼。

“二哥,你为什么要杀四哥?”

芈芙虚弱地喊着,目光恶狠狠地盯着二哥。

“老四还没死,”熊雪朝四弟的躯体啐了一口,“我恨不得杀了他!”

“四哥没死?”芈芙心头一颤。

“瞎了只眼罢了,”熊雪举着自己血淋淋的左臂,“他断我一手,我已成半废之人,此仇不报,我熊雪誓不为人!”言罢,又要举起长剑,准备手刃幼弟熊徇。

“不!不可!”芈芙声嘶力竭地喊着,哀求着。

“不杀他?”熊雪咧着嘴狰狞笑着,“倒是也行,只不过……你得先让昏君熊霜退兵!”他脸色惨白,显然在强忍剧痛。

那边厢,熊霜乘着二位兄弟自相残杀之时,已悄然夺回战场的主动权。熊雪及其叛军被夔人断了后路,腹背受敌,战损愈发严重,熊霜趁机整饬兵马,将熊雪及其部众围在当中。

“昏君速速退兵,否则我杀了四弟!”

熊雪咬牙切齿,又将利刃架在熊徇脖颈之上,轻轻加力,划开一道口子,鲜血喷涌而出。

“二哥不要!”芈芙大哭失声,“我们兄妹五人一母同胞,何必自相残杀!”

“熊霜!莫装听不见!”熊雪恼羞成怒,继续逼问长兄道,“你退不退兵?”

“君兄,”芈芙又转向熊霜哭诉,“你快退兵吧,四哥……他快不行了……”

“这……寡人……”熊霜嘴上迟疑,却挥动令旗,愈发缩小包围圈。

“四哥把你从社稷坛救出来,你怎能见死不救?”芈芙几近哀求。

“不,芙妹,”熊霜摇了摇头,“寡人不是不愿救他……”

“那为何不退兵?”芈芙瞪大了哭红的眼睛。

“这……”熊霜搓了搓手,犹豫许久,没有回答。

那边厢,熊雪似乎突然想通了什么,又肆无忌惮地仰天大笑起来。

“昏君,我懂你在想什么!”熊雪干咳几声,冷不丁道。

“什么?”熊霜面无表情。

“你不是不愿救四弟,而是想他死!”

“什么?”熊霜和芈芙同时惊叫。

“你巴不得我杀了熊徇,然后你再杀了我!”熊雪顿了顿,“换句话说,我和老四都是你君位的威胁,你想杀他,但不愿亲自动手,而是想借我之手除掉老四,是也不是!”

“不,不!”熊霜倒退一步,下意识地准备拔剑。

“芙妹,你还没看透我们这位好君兄吗?”熊雪转头对芈芙道,“我若不杀熊霜,他就要来杀我。对了,老四舍命救他,他却想借我之手杀老四。这样的大哥,我熊雪不要也罢!”

“你胡言乱语,”熊霜似乎被说穿心事,语无伦次起来,“芙妹,别听这叛贼的话!”

“那你倒是退兵啊!”芈芙又恨又恼,对君兄也不再客气。

“他是不可能退兵的,”熊雪故意激道,“只有我和老四都丧命了,他这楚君之位才坐得安稳!”

很显然,两位兄长只顾着夺位,哪里去管熊徇死活,毫无半点骨肉情谊。

芈芙看着眼前的三位兄长,视线被泪水糊住,周身也变得麻木。她想不通,究竟是什么样的邪恶力量,让曾经兄友弟恭的同胞们变得冷血残忍?这边厢,熊霜时刻担心二弟和四弟夺位,欲除之而后快;那边厢,熊雪、熊徇又都觊觎楚君宝座多时,不同的是二哥在明里造反,四哥则在暗中蓄谋……

“你……你们都是坏人!”

哀大莫过于心死,芈芙默默拭干了眼泪,退到了方兴身旁。

没有幼妹的羁绊,熊霜和熊雪的对峙才真正开始,两人寸步不让,言辞也愈发尖锐。

“昏君,你真的不退兵?”熊雪气焰依旧嚣张。

“等你这叛弟伏法之后,再退不迟!”熊霜有恃无恐,自然不愿让步。

“甚好!你不退兵,我就怕你不成?”

“叛贼,你以被楚军包围,如何还说此大话?”

“不信?”熊雪噘嘴朝身后一努,“你看那是谁的援军?”

还没等熊霜回话,便见新渐城门大开,一彪军马徐徐朝战场而来,旗号上书一斗大的“屈”字。

“是他?”芈芙定了定神,她隐约辨认出来者的身份。

“是他,”方兴点了点头,“莫敖屈虔。”

“他是来帮我们的?还是来帮熊雪?”芈芙神情恍惚。

“未可知也……”方兴显然也不确定,“此人忠奸难辨,或许,谁赢他帮谁……”

这一个,时间仿佛被凝固,熊霜、熊雪都同时把目光投向了屈虔。只见这位莫敖带了十余乘战车出城,身后跟着数百徒兵出城。他们慢条斯理地在战场上行进,仿佛不是来加入战局,而是出城巡游一般。

“见过楚君,别来无恙!”屈虔的战车停在了熊雪身边,又煞有介事地向熊霜作了个揖。

“叛臣,你所来何事?”熊霜气不打一出来。

“屈虔,你不好好守城,来此作甚?”熊雪显然也很不满,厉声责问。

屈虔倒是毕恭毕敬,若无其事对熊雪解释着:“主公稍歇,属下前来助战!”

“你不好好守城,助什么战?”熊雪没好气道。

屈虔讨了个没趣,却不沮丧,只是阴阴一笑,俯耳朝熊雪说了一通,听得熊雪连连点头。

不多时,只见屈虔从怀中取出一个陶瓶,小心翼翼地揭开布盖,将熊雪断腕处的布条小心解开,赶在伤口重新迸裂之前,将瓶中的粉末涂在伤口之上。说来也奇,不出片刻功夫,熊雪断腕处居然被粉末凝固,结成块状黑血,尽管其状可怖,但熊雪遭受的剧痛显然大为减轻。

这场景太过恐怖,芈芙吓得腿肚子发软,而姜艾却看得津津有味。

“这是金疮药,”她还不忘品评道,“上好的药粉,便可如此见血凝结。”

芈芙摇了摇头,不肯看二哥受如此大罪。尽管熊雪是楚国的叛臣贼子,但终究是她的血亲胞兄。

就当熊雪稍有好转时,屈虔主动请缨,准备为战事扫尾。

“主公,敌众我寡,我掩护你撤退!”屈虔故意大声道。

“甚好!”熊雪踉跄了几步,回到自己的战车之上,还不忘吩咐道,“莫敖,你将熊徇押解上车,有他当人质,便可再与昏君周旋!”

“遵命!”

屈虔领了熊雪之令,派人将血人一般的熊徇扶起,口称“得罪”,将他绑到自己所在副车之上。

芈芙见状大为心焦,她知道二哥素来残暴,四哥今日若失陷于新渐城内,等待他的不知会是何等酷刑?

她本想哀求熊霜出兵救援,可熊霜此时神色凝重,虽有将熊雪一网打尽之力,却无奈何只能坐视叛军徐徐撤回新渐城内。屈虔及其援军的加入,无形中破解了熊霜的围攻之势,熊雪得了喘息之机,自然不愿恋战,领兵有序脱离战场。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出乎了所有人意料之外。

就当熊雪退至半道之时,只见屈虔奋力一鞭,驾车朝熊霜阵内冲去。

“国君小心!”熊霜手下士兵大骇,赶紧结盾阵护住国君。

“君上勿慌!”屈虔赶紧大吼,“我是来护驾的!”

熊霜半信半疑,可见屈虔只是携熊徇单车奔来,身后并无兵马紧随,这才放下心来。

“君上明鉴,”屈虔驱车来到熊霜跟前,赶忙下车叩头,“叛贼熊雪胁迫我作乱,并非出自屈虔本心,望君上恕罪!”

“反复之人,我如何信你?”熊霜仍有疑惑。

“君上复位之前,方大夫和女公子曾来莫敖府拜访,与我歃血盟誓,说要匡扶君上,铲除逆贼。只恨那叛首熊雪狡诈,不愿留我守城,将我软禁军中,直到今日,屈虔才有良机弃暗投明……不信,君上可以去问方大夫……”屈虔蜷缩一团,五体投地哀求着。

熊霜并非不知此事,只是心中对屈虔颇有积恨,不愿轻易饶他。

屈虔正想去求方兴说几句好话,可对方此事并无余暇,他正和芈芙围着熊徇,又是端水,又是递药,忙得不可开交。而在他们身前,姜艾正费劲浑身解数,努力医治伤重入骨的熊徇。好在熊徇虽然失血甚多,但受得毕竟是皮外之伤,倒是无性命之虞。

远处,熊雪听闻屈虔反水,好一阵大发雷霆,哪还有回城休整的心情。他开始重整兵马,似乎准备卷土重来,与熊霜决一死战。

“你既然投降,如何不带些兵马过来?”熊霜心意难平。

“君上有所不知,”屈虔急得直挠头,“那些都是熊雪豢养的死士,如何肯听我指挥?”

“你不想着立功赎罪,就孤身逃了回来?”熊霜话中全是嘲讽之意。

“这……我不是带回四公子了么?”屈虔小心翼翼,他自以为这是一件大功。

“他?”熊霜瞥了眼车里的幼弟,神情十分冷漠。

就在这时,熊徇刚从昏迷中醒来,实在难忍面颊伤口的剧痛,又疼得大嚎起来。

“拿来!”芈芙急匆匆地来到屈虔身旁,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什么?”屈虔不明就里,“女公子,要我拿什么?”

“装什么傻,”芈芙看到他就来气,“金疮药啊!”话没说完,她就伸手去要屈虔怀中搜查。

“不……不可……”屈虔神情紧张,似乎有天大的隐情。

“救人要紧,少废话!”芈芙咬着牙,已然抽出匕首在手,又瞪了熊霜一眼,“怎么,是君兄不想救四哥吗?”

“这……”熊霜无辜受了冤枉,赶紧摆手,“芙妹,你可不能乱说……”

“这可不是金疮药……”屈虔小心翼翼将陶瓶取出,轻轻放在地下,“这是……毒药……”

“什么?毒药?”芈芙瞪大了眼睛,满是不可思议。

“这么说,你刚才给熊雪的伤口上了毒?还骗他是金疮药?”熊霜听了这天大喜讯,恨不得执屈虔之手跳起舞来。

“这……可否算是将功赎罪?”屈虔擦拭着豆大的汗珠。

“算!”熊霜已然得意忘形,“自然算得!”

“唉……”芈芙看着眼前二人的丑态,不忍卒视,只能默默地回到熊徇身旁。

这时,只听叛军又将战鼓擂响,熊雪已然重整旗鼓,率领两千死士再次朝熊霜扑来,他们杀气腾腾,背城而战,一副势在必胜的架势。

“莫敖,”熊霜此时又将屈虔奉为谋士了,“你我是否应战?”

“战!”屈虔似乎看到了立功的良机,“熊雪很快就会毒发,你看我与他周旋周旋!”

“甚好!”熊霜再无顾虑,邀屈虔同乘,命御者驱车前去阵前与熊雪对话。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熊雪看到屈虔,怒火冲冠而发,送他一阵劈头盖脸的楚国国骂。

“叛贼!你命不久矣!”屈虔春风得意,笑得熊雪浑身不自在。

“反复小人,你说甚么?”熊雪龇牙咧嘴道。

屈虔嘿嘿一笑:“熊雪,可否觉得断腕处奇痒无比呀?”

“你!”熊雪强咬牙关,不自觉得摸了摸伤处,“你……你下毒了么?”

屈虔得意洋洋,奋力将黑陶瓶朝熊雪掷去。两车相距一箭之地开外,那毒瓶飞至半道便摔碎于地,那些粉末四溅飞扬,与地上的血水相融,便冒出黑色气泡,十分可怖。

“这回你信了吧?”屈虔嬉皮笑脸,一副大仇得报的模样。

“下贱!”熊雪这才慌忙抬肘,果然断腕处已泛紫黑,正是中毒症状。

“二弟,”楚君熊霜也来凑热闹,“奉劝你尽快断臂,否则毒发入骨,你活不过今夜!”

熊雪虽怒不可遏,但也不敢放任毒药发作,他高举从熊徇处缴获的锐剑,犹豫不决。

“砍!快砍呐!”熊霜仰天大笑,拍着手怂恿对方断臂。

熊雪大怒,随之背过身去,举剑便剁向自己的臂膀。只听他虎吼般惨啸着,一个踉跄跌落入战车之内。

熊霜见状欣喜若狂,那肯放过这等良机,他高举令旗,便要率部朝叛军冲杀过去。

就在这时,熊雪突然从战车中一跃而起,他并未斩去左臂,而是用断腕处搭弓射箭……

“啊也!小心!”

屈虔赶忙闪躲,却没曾想,那暗箭并非射向自己,而是直飞熊霜面门。

一声惨叫,楚君脸上的笑意凝固,此箭正中其前额,熊霜刹那间血流如注,栽倒车内,面庞霎得发黑。

“是毒箭!”姜艾闻讯赶来,很快就下了定论。

“这似乎……是瓶中装的那种毒……”屈虔声音发颤。

“二哥哪来的这种毒?是你给他的?”芈芙揪住屈虔的衣领,双眸射出凶光。

“不……不是我……”屈虔吓得几无人声。

“是伤口,”方兴惊呼道,“熊雪刚才佯装断臂,其实是把断腕处的毒涂到箭上……”

“可恶!”芈芙这才将送开屈虔,又催问姜艾道,“艾姐姐,君兄伤势如何?”

“怕是……”姜艾摇了摇头,没有说下去。

遭此变故,楚军阵中瞬间陷入慌乱,熊雪见此良机,趁势率叛军掩杀过来。

“撤!快撤!”

眼看熊雪、熊徇都重伤昏迷,屈虔又成了惊弓之鸟,方兴也不顾上越俎代庖,连忙下令撤军。

芈芙也知情势不妙,赶忙从熊霜身上解下国君兵符,交给方兴。

方兴不敢多耽,命熊徇所部夔国勇兵殿后,其余楚军护住两翼,朝楚都乔多方向强行军,飞也似地退出战场。好在此时熊雪也中毒颇深,他射倒了熊霜之后,也不赶大意追击,挥剑将伤臂斩下,便鸣金回新渐城,闭门不出。

就这样,楚军狼狈地撤退十余里之后,方兴才让大军暂停行军,喘息片刻。

大部队原地警戒休整,姜艾成了最忙碌的之人,她未敢有片刻休息,为芈芙医治两位重伤的兄长。

熊徇的伤势很重,脸颊裂口虽然草草缝合,但右眼已然难保,注定成为独眼之人。姜艾将伤目取出,在患处敷上草药、缝合包扎,便扶他去阴凉处休养将歇,不久便从昏迷中醒转。

而熊霜中了毒箭,情况就棘手许多。据屈虔交代,那毒物乃是鸩毒,眼下哪有丹药可解?

芈芙强忍着反胃,看着姜艾把毒箭箭簇从君兄额头取出,黑色脓血如溃堤般涌出,整个面部如灌水的鱼鳔般浮肿。

“艾姐姐,如何了?”芈芙紧张地问道。

姜艾也不答话,只是从葫芦中取出两粒红色丹药,撬开熊霜紧咬的牙关,让他吞服下去。芈芙知道这是姜艾师父亲传的妙药,当初方兴重伤垂危的时候,就是靠这神丹续命。

果然,熊霜服下丹药后咳出一口黑血,神志稍微恢复。

“芙妹,君兄中毒已深,怕是……活不成了……”熊霜声音宛如散烟。

“别这么说,”芈芙再也忍不住泪水,啜泣起来,“你不会有事的,艾姐姐会救活你的……是吧,艾姐姐?”

姜艾痛苦地闭上眼睛,一言不发。

“都是芙儿不好,芙儿害了三位兄长……”芈芙痛心疾首。

就在短短的一个时辰之间,四哥失目、二哥断臂、大哥命在垂危,现实对芈芙太过残忍。

“别这么说……”熊霜挣扎好久,才把气喘顺,“你去……叫老四过来……”

芈芙连连点头,不多时,方兴和屈虔搀着熊徇,将他扶到国君面前。

“四弟……”熊霜微张双目,挤出一丝苦笑,“方才熊雪若杀了你……寡人便可高枕无忧也……”

“君兄怎么如此说话?”芈芙吃了一惊。都什么时候了,还挖苦四哥。

“说得对,”熊徇面色沉重,“我和二哥都是你的心腹之患,你方才若容他杀我,便有机会诛杀熊雪,你的君位便稳如泰山……”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熊霜痛苦地闭上眼睛,“寡人无后……三弟熊堪无能……汝之贤才远甚于诸兄弟……只有你,可带领楚国平定内乱……重现荆王熊渠之荣光……”

“君兄养伤要紧,不必如此!”熊徇大恸,扑在长兄身上嚎啕大哭。

但在芈芙听来,四哥的哭声中除了少许真情,不知掺杂了多少假意。

熊霜没有理会,兀自托付:“莫敖为证……寡人时候,楚君之位便由熊徇继承……”

“谨遵国君之命!”屈虔赶忙下拜。

“诸位退下吧……”熊霜长叹一口气,“芙妹留下……你愿陪陪君兄么……”

芈芙垂泪点头,众人识趣地退到数百步开外,战车上只剩下国君和芈芙兄妹俩。

熊霜有出气,没进气:“芙妹你看……兄长们哪顾甚手足之情……”

芈芙心如刀割,泪似泉涌,泣不成声。

“寡人此去泉下见爹娘……君位便由他们争去……”熊霜握住芈芙的手腕,“不过芙妹,君兄有个重大之秘,不敢告知熊徇,而要托付于你……”

“君兄但说无妨。”芈芙见他神色庄重,赶忙侧耳过去倾听。

“关于巫教……”熊霜俯在小妹耳边,声音越来越小,“切记……切记……”

“君兄放心,”芈芙噙着热泪,握着长兄逐渐冰凉的双手,“这个秘密,芙儿用命来守!”

熊霜欣慰地笑着,举手想去擦拭幼妹的泪水,但已然没有力气,只能喃喃道:“方大夫不错……你要和他好好地……”

话未言罢,熊霜七窍流血,毒发气绝。

芈芙嚎啕大哭,抱着熊霜的尸体,哭了很久,直至天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