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幡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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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杭州到上海

薛三爷又饮了一口茶,继续道:“葆霖兄还说,他这就会着人去找合适的房子,还说,小风一时半会儿不要急着拿主意,做什么事情,等选好了行当再投资。他说盛唐商会正好也缺人手,想让小风先去他那儿,一边接触些各行各业的人,一边留心看看,再拿主意。”

薛福祥也很高兴,说:“老爷,看样子这块盛葆霖的金字招牌还是管用的呢!”

薛三爷道:“是哦,小风,你看呢?”

“我觉得盛先生的安排很周到,我人年轻,对上海滩的事情也不熟悉,边学边看,摸清些门道再决定,自然更好。”南凯风答道

“小风,你跟盛先生也有数面之交,你是个聪明人,我也不用叮嘱你些什么,爹相信你。

——那我们就一边准备着过个好年,一边安排着小风和秋儿去上海的事。”薛三爷笑着说道。

冬日的杭州城,既不像闽粤两省一样好似春秋时节般温暖,感觉不到一丝寒气,也不像北方一样冰天雪地、让人整日只得围在炉边、盘在炕上。江南的冬季,有时会飘落一些洁白的雪花,但都积得不会太厚、积雪的时间也不会太长。常常会有些悉悉索索的小雨,湿润而微冷的空气,树叶不会掉尽,河港交错之间还能看到芦花在开放。郊野之间不但没有那种肃杀凋零之气,反而让你确信“春天肯定不远了”。

就在这样一个季节,整个薛公馆更加忙碌起来了,为了年,也为了开春后南凯风、薛美秋去上海。整个薛公馆洋溢着一种对未来的美好期待,也弥漫着一种离别的气氛。

前一天刚下了一场细雨,次日午后,薛三爷和薛福祥到了河滩,特意去看南凯风和徐七瑞练拳脚和枪法。

城西的余杭塘河滩,芦苇丛中时不时有噗噗嗤嗤的声音,那是几只野鸭在扑腾,有时更可见几只白鹭滑翔着一掠而过。

薛三爷等人来到河岸边。

“岳父,凯风的拳脚和枪法都比七瑞差了太多,真是献丑了。”南凯风道。

“姑爷学得很快,特别是枪法,师父,让姑爷给您露一手。”徐七瑞说。

“好,就看看枪法,关键时刻还是得靠这曲尺。”薛三笑道。

南凯风取出枪,将弹夹退出来,拉了几下套筒,把子弹一颗颗压进弹夹。徐七瑞则飞快的在远处摆上了一排盛满水的小罐子,高高低低的。当南凯风把最后一颗子弹压进弹夹,抬手间就迅速开了七八枪,随着枪响的是罐子的“噼噼啪啪”的破碎声,惊起一滩禽鸟。

“好!”薛三、薛福祥和徐七瑞欢喜地喊道。

“凯风这一手,不亚于玩过几年枪的老手啊!”薛福祥道。

“福祥叔,过奖了。听七瑞说,岳父和您都是神枪手呢。”南凯风言道。

薛三爷笑了笑,道:“七瑞,好样的。”

“师父,是姑爷聪慧勤恳,我就是把我会的和姑爷一说,没两天他就会了。”徐七瑞道。

又看着南凯风和徐七瑞练了一会儿拳脚,一行人才回去。

日子很快,过了一个团圆美好的春节、元宵节之后,离南凯风和薛美秋出行的日子更近了,日子定在正月廿九,是专门找人挑过的。

薛三爷也早说过了,这一趟他自己不会陪着南凯风和薛美秋去上海,他觉得自己应该放手了,让他们自己去,徐七瑞和齐妈跟着一起去上海。

出发的头一晚,王沛生来找徐七瑞,给他送行,王沛生好像喝多了:“七儿,你小子就是招师傅喜欢,不愧是师傅身边长大的,只要有什么好事……师傅都照顾你。”

徐七瑞说:“沛生哥,其实师傅对你也挺好的,你在咱们薛源堂的时间更长,是师傅最得意的大弟子,他是因为这里少不了你,才让我去的。”

王沛生苦笑一声,说:“七儿,你就别哄我了,就说去年六月的事,是我绑了姓谢的小子,这不错。可是盛葆霖来的时候,师傅随便找个人去赔罪就可以的,偏偏让我亲自去给盛葆霖和那个姓谢的小子赔罪,让我低声下气的。被我绑来的人,让我亲自放了,还要向他们赔罪,这江湖上的人怎么看我。

——还有,我跟了师傅这么多年了,他不管去哪里,都不喜欢让我跟着,去绍兴也好,去上海也罢,都没我的份儿,师傅他压根儿就看不起我。

——我做的再多、再苦又怎么样?师傅他这样对我!丢人现眼的事就要我上,好事就找别人。”

“沛生哥,你今天喝多了吧,可别酒后胡言,师父他老人家对咱们可有大恩啦,你可别忘了师傅的好。”徐七瑞一边说着,一边搀着醉醺醺的王沛生送他回去:“你想来上海那也方便得很,等我跟姑爷小姐他们去到那边安顿好以后,你就可以来找我玩,到时候,我带着你到处的逛逛。”把王沛生送回住处,徐七瑞才收拾停当后歇下。

而临行的前一天,南凯风则在父母的牌位前上香,同自己的父亲和母亲安安静静的待了好久,他好像听见父亲的叮嘱,看见母亲的慈爱的眼神,一种离别的愁绪涌起,更兼踌躇满志。然后他恭恭敬敬的把牌位包好,装进皮箱。

薛美秋和母亲收拾东西都来不及,早早挑好了一大堆东西,吃的、穿的、用的,虽然知道上海什么也不缺,但是薛美秋的母亲还是想多带点。

走的时候,薛三爷、薛太太、宋姨太、薛世勋、薛福祥都到火车站的站台送行了,即使有千万般的不舍,薛三爷和薛太太、宋姨太也不得不看着自己女儿、女婿乘坐的火车,慢慢消失在视线里。

南凯风在火车上面色平静但心潮起伏,薛美秋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紧紧地靠着他,也不知是因为这车外吹来的风,还是因为心里的感慨,两人靠得更紧了,南凯风和薛美秋的手牢牢地握在了一起。

经过六个小时,两人终于抵达上海火车站,严仲明派了宝瑞来接。宝瑞把他们一行四人接到了公共租界思迪路的一座小巧的二层洋房前,这里与盛家花园相距很近,往东走大约七八百米的路就到盛家花园了。这栋小楼是盛葆霖和唐彩屏送给南凯风和薛美秋的见面礼,薛三爷要付钱,盛葆霖跟他生气,硬是拦住了。这栋小楼不大,但干净实用,里面一应俱全,而且还提前装好了电话。前面有一个小小的院子,二楼有三间卧室,其中一间方方正正的是南凯风和薛美秋的卧室,还有卫生间、晒台、书房,小客厅。一楼是大客厅、厨房、餐厅、佣人房、客房。特别是这样一个地段,真是称心。

薛美秋是真正的女主人了,而不是那个赖在父母身边的娇小姐了,她立即打开行李,带上齐妈和徐七瑞收拾起来。这栋小楼里本来东西就齐全,盛家的人早就提前收整过了,所以可收拾的也不多,主要是把自家从杭州带来的东西归整好。至于晚饭,宋姨太装了许多吃的,熏鱼、板鸭、腌萝卜、葱包烩儿、酥油饼、荷花糕,有些只要热一热,还有一些直接就可以吃,他们可有得一顿丰盛的晚餐。第二天再去找买菜的地方。

晚饭之后,南凯风和薛美秋步行到盛家花园去答谢盛葆霖和唐彩屏,就唐彩屏一个人在家。

唐彩屏问:“怎么样,地方勉强还行吗?”

南凯风答道:“盛太太,地方很好,干净雅致,地段又好,多谢盛先生和您的精心安排。”

唐彩屏笑着说:“我们就近稍微找了下,不费劲的。你们不要这么客气,葆霖已经跟我说了,他和薛三爷是兄弟,你们以后莫要再叫我盛太太了,改口吧。”

两人都叫了:“是,盛伯母。”

唐彩屏说:“今天本来你盛伯伯也要在家等你们的,可是有一个叫雷克的洋人突然约他,他和仲明匆匆就走了。

——我就是喜欢你们两个,凯风年纪轻轻干练沉稳、颇有几分气度;美秋更是我的可心人儿喽。

——说起来,这几年家里的事我是不管的,但,你们俩的事我同葆霖商议了,凯风先在盛唐商会跟着他们做,等看好了门道,选好了行当,你们再自立门户,早一点、晚一点都不要紧,看你们的主意。”

薛美秋拿出了给唐彩屏准备的礼物:

一个蓝布金墨汁书写的卷轴,是宋姨太小楷蘸金粉亲笔所写的《大悲咒》,又在净慈寺观音殿诵了五百遍。

五个棉布缝制的小小的网袋,布料软绵、收口方便。这是薛美秋自己缝的,上次她为唐彩屏调配了三花汤,唐彩屏很是喜欢,也常常冲饮,可是辛夷花上有些小绒毛,在喝的时候会影响口感,把这三种花装进这个小小的网袋,再扎紧袋口,放入壶中冲泡,就不会再有小绒毛。泡一次、洗晒一次,五个刚好换着用。

唐彩屏欢喜得不得了,直说,让男人们在外面忙着生意的事去,美秋一定要经常过来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