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言和文字的区域差异

语言是文化的符号，是传承文明和凝聚人群的工具。小孩在咿呀学话时，就开始学习和传承前辈积淀的文化观念。汉语和汉字是中华民族对人类文明的重大贡献。

（一）简约的汉语

汉语是汉藏语系的分支。汉族占全国人口92%。回、满、畲等少数民族大部分或者全部讲汉语。讲汉语人口占全国总人口95%以上。简约是汉语的重要特色。单音节和比较简明的文法是汉语简约的两个基础。

汉语是单音节语言。施特劳施和勃拉姆斯是两位著名的音乐家。按照德语，名字只有一个音节，Strauss和Brahms。写成汉语是四个音节。在第29届奥运会上获得八块金牌的美国游泳运动员菲尔普斯按照英语是一个音节Phelps，写成汉语是四个音节。单音节汉语推动格律诗词繁荣，便于计算机声控。英国科技报主编麦克·普鲁斯说：“汉语只有400多个音节，英语有1万个以上音节。”“汉语将成为声控计算机的第一语言。”中国儿童4岁可以数到40，美国儿童5岁才能数到40，因为汉语数字单词简洁，每个数1/4秒可以读出来，英语数字单词化1/3秒才能读出来。

汉语的词法和语法都非常简明。汉语的语序灵活。同一个字可以做主语、谓语和宾语，不必变格、变性、变形。西方语言的语序是固定的。俄语有六个格，一个字在不同的地位字尾有变化。同一个“桥”字，在西班牙语中是阳性，在德语中是阴性。学汉语要从整个句子和上下文中理解字的地位和意义。20世纪70年代开展乒乓外交时，报道“中国大胜美国”，意思是中国队胜。“中国大败美国”，意思也是中国队胜。外国人对这样的表述一头雾水，莫名其妙。汉语大量采用简约的成语、谚语和习惯用语，大量使用主谓宾不完整的句型。汉语口语中，主谓宾不完整的句型占90%左右，冠词、介词、连接词等虚词都可以省略。

身正令行和不耻下问是孔子名言。将这两句译成英语要增添许多介词、冠词、动词，音节增加几倍。

身正令行：

If the ruler is personally upright, all will go well though he does not give orders.

不耻下问：

Seek advice modestly from anyone, including those who are even lower than oneself.

李白《静夜思》：“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译成英语：

Before my bed

There is bright moonlight.

So that is seems

Like frost on the ground.

（Translated by Arthur Cooper）

译成英语后句子加长了，还束缚读者的遐想。

在我国文学中有一种回文诗体。厦门鼓浪屿有一副对联：“雾锁山头山锁雾；天连水尾水连天。”顺念倒念都一样。浙江新昌大佛寺对联：“人过大佛寺；寺佛大过人。”后句把前句五个字原封不动倒过来。中文修辞大量采用叠词。李清照《声声慢》：“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一连七组叠词。灵活的句法，灵活的语法，是汉语一大特色。

（二）象形的汉字

汉字是方块状的象形文字，在内存的信息上，在空间上和时间上都有较强的凝聚力。

学习汉字可以望文生义，笑字好像人在开怀大笑，哭字好像人在流泪。安子介说：1970年遇到一位希腊大学生，“从未见到一个中国人，也没听见过关于中国古代文明”。“写了两个汉字鷄（鸡）和馬（马），并让她猜哪个是鸡、哪个是马。她猜对了。”“又写了两个汉字，狗和鳥（鸟），她又一次凭直觉选择对了。这些汉字的形状为她提供了线索。”

方块字既有形象又有逻辑，是“复脑”文字。人的右脑管形象思维，左脑管逻辑思维。学习方块字右脑和左脑都受到训练，人就比较聪明。汉字的形象可以调动读者的视觉感官，具有较强的感染力。

因为是象形文字，汉字因形置声，先形后声，声随形转，在空间上和时间上有超强的凝聚力，有超强的稳定性。印欧语系文字服从语言，文字的流变率极大，受到外界干扰，在空间上和时间上都会发生变异。

按照《中国语言地图集》，汉语有7大方言区和53个亚方言区。采用拼音文字，汉语可以形成几十种文字。“如果没有秦汉以来坚持不懈地推行统一汉字，中国也许要分成几十个国家。”象形文字可以防止文随音转，消除方言纷繁的干扰，将中华民族凝聚在一起。汉字对于中国华民族一统的贡献至伟。

西方由于语言的历史变化，现代人很难读懂古书。汉字有超稳定性，今天的学童可以背诵唐诗，可以读懂孔子的论语。只要把五千年前金文用当代书写法写出来，现代人可以理解。象形的汉字形、音、义高度统一，传承五千年华夏文明贡献巨大。

简约的汉语和象形的汉字结合组成的中文是世界上最明快的文字之一。联合国使用的英、法、俄、西班牙和中文五种文本，最薄的文本总是中文本。在表达内容的能力方面，中文也有独到处。1930年梅兰芳到美国演出京剧。剧目翻译成一大难题。“贵妃醉酒”直译是：“Imperial lovely concubine grows tipsy.”美国人看了不知所云。按照美国习惯，只能译成“A concubine's worry, ”“一个妃子的烦恼”，中国人感到缺乏意境。同样，好莱坞电影片到中国，片名也要中国化。“Waterloo bridge”直译是“滑铁卢桥”，毫无情趣。译成“魂断蓝桥”，蕴涵诗情雅味。语言专家形容中文与西方拉丁文字间的区别，犹如中式快餐炸春卷和美式快餐炸薯条。炸春卷有皮有馅，馅有多种多样，认真品尝，才得妙处。炸薯条从外形到内容，一清二楚。

汉语与汉字简约与漫长的发展史有关。汉字经历甲骨文、钟鼎文、竹简阶段，一个字、一个字刻在甲骨上，写在竹简上，工作量大，载体的重量大。秦朝阅读公文竹简要用车载。为此，汉语尽可能地简约、简约、再简约。出现与口语不同的古汉语。五四运动后全国普及白话文，古汉语的简约精神和行文习惯对白话仍有影响。

（三）南繁北齐——汉语方言区分布特征

《礼记·王制》说：“五方之民，言语不同”。自古以来，汉语就存在复杂的方言分歧。汉语有7个方言区：（1）北方方言区；（2）吴方言区；（3）闽方言区；（4）粤方言区；（5）客家方言区；（6）湘方言区；（7）赣方言区。汉语方言的地理分布特征是北方比较统一，南方比较繁杂。

整个东北、华北、西北三北地区，大西南，以及华东和华中长江以北，都属北方方言区。讲北方方言的人口占全国总人口68.9%，占讲汉语人口72.2%。

按照语音分歧，北方方言可以分9个亚方言区：（1）东北亚区；（2）北京亚区；（3）冀鲁亚区；（4）胶辽亚区；（5）山西亚区；（6）中原亚区；（7）兰银亚区；（8）西南亚区；（9）江淮亚区。在这些亚区间彼此可以勉强通话。从东北哈尔滨到云南昆明直线距离3000多千米，互相可以用方言打长途电话。

7个汉语方言区有6个分布在东南一隅。这6个方言区互相难以通话，不少亚方言区也达到互相听不懂的程度。例如，吴方言区大体分两部分，旌德、桐乡、新昌一线以北，受北方官话影响较大，语音差异较小。一线以南古越语色彩浓，形成徽语亚方言、瓯语亚方言等，互相听不懂。吴语区内还有不少方言岛。浙江象山爵溪有驻军形成的北方方言岛，长兴有河南人南迁形成的方言岛。最著名的方言岛是杭州话，南宋在杭州建都，大批开封人居住城区，词汇以官话为主，语言和语法与吴语相似。在浙江省苍南县考察时，发现那里有5种语言。西部以灵溪镇为中心流行闽方言中的闽南话。北部以龙港镇为中心流行吴方言中的瓯语，又称温州话。东部以钱库镇为中心约有10万人口地区流行迈话，可能是粤语中的一个亚方言。在金乡镇有两万人口的地区讲金乡话，是明朝海防驻军留下的一种语言。此外，山区畲族保留畲语（见表4-1，图4-1）。

汉方言南繁北齐的态势，有深远的历史和社会背景。北方方言区内自然灾害和战乱较多，历史上人口流动的频率较高、规模较大。人口流动使语言的同一性逐步增加。北方是政治中心所在地，也加速了语言的统一。从政要学官话，与官员打交道要学官话，北方方言历史上称官话。东南一带战事和自然灾害较少，加上丘陵起伏，地形破碎，人们在鱼米之乡的三角洲、盆地、河谷平原长期沉淀下来，容易产生语言分歧。

到了近代，人们南北交流频繁，出现较普遍的“南腔北调”现象。美子在介绍鲁迅时说：“鲁迅很喜欢演说，只是有些口吃，并有点‘南腔北调’，然而这是促成他深刻而又滑稽的条件之一。”鲁迅看到这一评论时说：“真的，我不会说绵软的苏白，不会打响亮的京腔，不入调，不入流，实在是南腔北调。”并将自己的一本杂文集取名“南腔北调集”。南腔北调，学各地方言，是我国曲艺，特别是相声的基本功。早在清朝初年，便有记载：“象声即口技，能学百鸟音，并能作南腔北调，嬉笑怒骂，以一人兼之，听之历历也。”

（四）口彩与口忌——数字背后的文化

汉语同一个音有许多意思不同的字。与吉利字相同的音，喜欢用，喜欢听。用了、听了，大家高兴，叫口彩。特别在结婚仪式等喜庆场合，主持人会说一连串口彩。与凶煞字相同的音，不喜欢用，不喜欢听。用了、听了，大家扫兴，叫口忌。

口彩和口忌在数字领域比较突出。8和9是受欢迎的数字。8与发音近。9与久同音，是个位数中最大的，是奇数。中国传统观念认为奇数是阳。建筑、文艺都喜欢用9。天有9重，地有9州，官分9品。皇家建筑和器物都合乎9的规制。故宫和北海有琉璃雕塑的九龙壁。《周易·乾卦》说：“九五，飞龙在天”。帝王是九五之尊。与9有关的数也有神秘色彩，如18罗汉，36洞天，72福地，108将，等等。1999年9月9日成了世纪吉日。那一天结婚的特别多。饭店在一年前就开始预订。电话号码、汽车牌照、房屋门牌，与8、9有关的都很抢手。广州话3与生同音，生财是吉意。338谐音生生发，168时装店谐音一路发，都很红火。4与死同音，是凶忌。从2004年起，广东省汽车牌号库中把尾字4的都取消了。

口彩和口忌涉及生活各个方面。古人爱栽竹、赏竹、画竹。因为竹有节，象征人的气节，竹心空，象征虚怀若谷，古人称是君子竹。钟与终同义，一般送礼不送钟。寿礼喜礼更忌送钟。过去华北一带结婚时床上放枣和花生，寓意早生贵子，男孩女孩花着生。广州话舌与蚀同音，空与凶同音，丝与输同音。广州话流行区猪舌改叫猪利，空屋改叫吉屋，丝瓜改叫胜瓜。北京口语忌蛋字。混蛋、坏蛋、滚蛋，都是贬语。鸡蛋叫鸡子，炒蛋叫炒黄花，蛋汤叫木须汤，皮蛋叫松花。

口彩和口忌有较深的文化内涵，有明显的地域差异。基督文化区讨厌13。因为第13个弟子犹大是出卖耶稣的叛徒。许多门牌、房号，遇到13常常空过。东京羽田机场没有13号班机。666三个6字联写在《圣经》里是可怕的野兽数。上海一带认为13意味笨拙。敲钟最大的点数是12。劣质钟会敲出13响来，上海话叫13点。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韩国、中国台湾、中国香港和新加坡经济高速成长。中国称这四个地方是亚洲“四小龙”。龙在中国文化中是褒义词，是帝王的象征。过去黑龙江上的船夫开船时用山东话喊“开船了”。船夫相信山东秃尾巴老李变成小黑龙住在黑龙江，会保佑船只。在西方基督文化中，龙的含义相反。《圣经》启示录第12章说：“大龙就是那古蛇，名叫魔鬼”。英文称亚洲“四小龙”是亚洲“四小虎”。中国人称鹤是仙鹤，是长寿和高雅的象征，深受文人墨客喜爱。西方人认为鹤是丑陋的鸟。对狼的认识也有分歧。中国人认为狼凶残。狼子野心，狼心狗肺，狼狈为奸，都是贬词。长辈常讲狼外婆的故事吓唬幼儿。西方认为狼有团结精神，把狼作为城市图腾和男孩的名字。

（五）北京语音——汉语普通话的标准音

共同的语言是国家和民族的凝聚剂，是现代民族的标志。普通话是汉民族的共同语，是现代汉语的标准语。普通话在我国台湾称国语，在新加坡和马来西亚称华语。北京语音作为普通话的标准音是中国语言发展的必然结果。

北京是一座经历多次大规模移民的城市。辽、金、元、明、清都在北京建都。每一次朝代更替，都经历原居民的四方逃离，新居民的大批涌入。例如，明朝初年，从山西、河北、安徽、江苏等地迁入大量移民，带来山西方言和江淮方言。当时盲人说唱：“徽人贩姜，兵马为闽人，御史为江右人，掌案办书为浙江人，反复辩诘，各操乡音。”一个盲人用安徽话、福建话、江西话、浙江话说唱，很像今天单口相声表演地方话，说明北京是四方语言荟萃的地方。1644年，满族大举进关，北京出现汉语和满语并存的双语环境。经过近百年的融合，汉语与满语渐渐融为一体，出现满式汉语——北京话。清朝初期，北京内城住旗人，讲辽南方言，外城住汉人，讲燕京方言。

北京语音吸收满、蒙、回等民族语言的要素。北京话中的您、胡同等词来自蒙古语。胡同又称浩特。浩特在蒙古族分布区是常用的地名，意指水井、聚落。帅、耷拉、关饷、打发、大夫、萨其玛等词来自满语。《红楼梦》的语言特征是幽燕语和满语的交融。第十四回宝玉道：“巴不得今日就念才好。”“巴不得”是满语“babacituttu”。第十六回赵嬷嬷说：“我们这爷，只是嘴说的好，到了跟前就忘了我们。”“跟前”是满语“jakade”，指地点和时间。周汝昌说：“没有满汉两大民族的融合，是没有产生《红楼梦》作者与作品的可能的。”老舍说：“满族应该分享京腔创造者的一份荣誉。”“前辈们不但把一些满文词儿收纳在汉语之中，而且创造了一种轻脆快当的腔调。”

经过历史的洗练，北京话音清脆，词汇生动、鲜活，具有极强的表达力和感染力。比如，“瞧您这闺女模样出落得多水灵啊。”这水灵，让人联想到带着露珠的鲜嫩瓜菜。这出落，带有成长的勃勃生机。把水灵和出落联在一起，有端庄的静态美，也有娇嫩的动态美、鲜活的形象美。

为了巩固国家统一局面，提高行政效率，明、清两朝努力推广北京话，称官话。雍正六年推行“谐声会音”，“令地方官训导，廷臣议以八年为限，举人生员贡监童生不谙官话者，不准送试”。各省设立“正音书院”。录用官吏要通过官话测试，称“演礼”。在全国发行《官音汇解》和《正音撮要》等学习北京话的教材。

文艺小说和戏曲是推广北京话的有力工具。元朝的戏曲杂剧，明、清的《水浒传》、《儒林外史》和《红楼梦》等小说，都用北方方言创作，在全国有深远影响。

普通话一词在1906年出现。五四运动中掀起国语运动和白话文运动，掀起推广普通话的高潮。20世纪50年代规范普通话的概念是：“以北京语音为标准音，以北方话为基础方言，以典范的现代白话文著作为语法规范的汉民族共同语。”《中华人民共和国通用语言文字法》规定，从2001年1月1日起，国家机关以普通话和规范汉字为公务用语、用字，凡是以普通话作为工作语言的岗位，必须要说普通话。

改革开放以来，大规模人口流动加速了普通话的推广进程。为了适应经济繁荣和文化交流，为了适应电子技术发展，推广普通话已经成为全国人民的共识。同时，地方方言的精萃也不断融入普通话中。例如，粤方言中的“水货”和湘方言中的“里手”等成为普通话中的常用语。

（六）少数民族语言的地域分布

我国少数民族的语言十分复杂，共有5个语系。讲汉藏语系的人数占少数民族语言总人数七成以上，包括壮侗语族、藏缅语族和苗瑶语族。讲阿尔泰语系的人数居第二位，包括突厥语族、蒙古语族、满-通古斯语族和朝鲜语族。此外，我国还有讲南亚语系的孟-高棉语族，讲南岛语系的印度尼西亚语族，讲印欧语系的塔吉克语族和俄罗斯语族（见表4-2）。

由于地理分布的阻隔，有些少数民族使用两种或者三种语言。目前已经确认的少数民族语种在30种以上。使用三个语种的有瑶族、怒族、布依族和珞巴族等。瑶族使用苗瑶语族瑶语支中的勉语、苗瑶语族苗语支中的布努语、壮侗语族侗语支中的拉珈语。怒族使用努苏语、阿农语和柔诺语。布依族使用布依语、佯僙语和莫语。珞巴族使用崩尼语、义都语和苏龙语。使用两个语种的有裕固族和门巴族。裕固族东部使用蒙古语族中的恩格尔语，西部使用突厥语族中的尧呼尔语。门巴族使用错那门巴语和仓洛门巴语。

有些使用同一个语种的少数民族，存在不少方言。贵州省苗族有东部、中部和西部3个方言，其中西部方言又可以分6个亚方言和13个土语。仡佬语有分移、阿欧、哈哈、多罗4个方言。布依语有黔南、黔中、黔西3个方言。水语有阳安、潘阳和三洞3个方言。云贵高原彝族有东部、东南部、南部、西部、北部和中部6个方言，以及10个以上亚方言。方言间的差异可以达到难于通话的程度。少数民族在族内用民族语言交际，还能用汉语和其他民族语言作族际交际。少数边远山区，妇女和儿童只懂本民族语言。

有些少数民族基本上使用汉语。由于来源地和迁入时代的差别，回族散布在全国大多数省区，定居地形成大分散小集中局面。回族都说当地汉语，没有形成民族语言。在全国回族中，唯一能讲另一种特殊语言的是海南岛崖县有两个村子说的“回辉话”。那两个村子也属于双语区。满族几乎全讲汉语。1982年普查时，黑龙江省爱辉县和富裕县几十个人能说满话，已经不可能成为一种社会交际的工具了。畲族在广东省惠东县和博罗县一带有1000多人能说畲语。闽、浙两省能说畲语的为数也很少。土族人口300万，能说土族话的只有17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