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笔记》《文始》中结论一致的同族词
《笔记》是太炎讲授《说文》的课堂实录,《文始》是基于对《说文》的系统研究而完成的,所以两者在研究同族词上很多是一脉相承的,不少结论也是一致的。而这一类的同族词又可细分为两类:一是完全一致,二是在《笔记》的基础上有所延伸。下面进行分析。
(一)《笔记》与《文始》的结论完全一致
戌:烕:灭
朱二:戌,即灭也。最初只有戌字,后孳乳为烕、灭。戌从戊,用以烕人也。(戌部,618页)‖《说文》:“戌,灭也。”字从戊,即矛字。从一,象矛所伤。(朱骏声说。)此合体指事字也。与刿为利伤亦相近,盖刿之古文也。孳乳为烕,灭也。为灭,尽也。(阴声泰部乙,183页)
按:《笔记》和《文始》都把“戌:烕:灭”看作一组同族词。三字的核义素皆为“消灭”。在音韵上,韵部方面,戌上古物部,烕、灭上古月部,物月旁转;声母方面,戌上古心母,烕、灭上古明母,声母相差较大,如果按照太炎《古双声说》中齿音、唇音皆与牙喉音关系密切,那么是可以系联的,但会显得牵强。虽然在汉语的音韵上找不到三字较为密切的联系,但是通过汉藏语系内部的比较,我们可以断定三者当为同族词。施向东先生就在《汉语和藏语同源体系的比较研究》中对此有过论述,可做参考注116。《文始》较之《笔记》,说明了戌与烕、灭的关系为孳乳,同时对戌字形的分析更为深入。
(二)《文始》在《笔记》的基础上有所延伸
这一类在《文始》与《笔记》同族词的比较研究中占绝大多数,因为《文始》是在太炎系统讲授《说文》的基础上完成的,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文始》就是在《笔记》的基础上完成的。《笔记》是太炎讲授《说文》的课堂实录,而因为授课的特殊性,所以《笔记》呈现出广而不深的特点;而作为语源学理论著作的《文始》,太炎对语源学有更系统、深入的研究,所以在深度上是超过《笔记》的。表现在具体的实例中就是《文始》系联出的同族词往往要比《笔记》更加全面。在上文“《笔记》与《文始》的传承性”中,我们对此问题已有提及,现再举一例以“邕”为语根的同族词:
钱一:廱,辟廱者,四周有水,故即作辟邕⊙。俗作壅。钱二:壅塞字《说文》无,即邕字。辟邕字亦即由邕字引申,以辟雍四周有水也。辟廱古止作雝,实作邕足矣。(广部,387页)‖《说文》:“邕,四方有水自邕成池者。籀文作之借声,冬谈旁转也。孳乳为廱,天子飨饮辟廱也。……邕又孳乳为癰,肿也。旁转东变易为肿,癰也。肿又孳乳为瘇,脛气肿也。还东孳乳为NB33B,肿血也。对转候孳乳为瘃,中寒肿窍也。为瘘,颈肿也。次对转幽为瘤,肿也。……其癑为痛,痋为动痛,亦癰、NB33B之孳乳。(阳声冬部乙,359页)
按:同样是以“邕”为语根,《笔记》把“邕:廱:壅”系联在一起,《文始》把“邕:NB25C:淹:廱:癰:肿:瘇:NB25D:瘃:瘘:瘤:癑:痋”系联在一起,其比《笔记》多出11个同族词,丰富了“邕”语族。
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如《文始》在《笔记》“永:羕:漾:巠:渠”的基础上增加了泳、詠;在“單:蟬:禪:嬗”(核义素为“继续”)的基础上增加了系、係、缔、县、挈、携、提、掸、蜕。这些都极大程度地丰富了各个语族,而太炎以音为经、以义为纬的系联方法也使得汉语语源学研究变得更加系统科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