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领华尔街”运动的兴与衰

奥巴马政府治下的美国政治中发生的又一个引人注目的事件是“占领华尔街”运动。2011年9月17日，美国纽约爆发了“占领华尔街”运动。这一天有近100名示威者进入纽约中心华尔街示威。示威者称，他们的意图是要反对美国政治的权钱交易、两党政治争斗以及社会不公正。其后，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占领华尔街”运动迅速从纽约蔓延至华盛顿、波士顿、芝加哥、旧金山、巴尔的摩、奥克兰等地，甚至美国境外。在示威者看来，华尔街的金融大亨们对美国经济、政治的垄断和支配是众多不幸的罪魁祸首，他们质问，为什么华尔街的大亨们闯了如此大的祸，新的经济政策计划还要不断把钱给他们。他们表示，“我们是99％的人，不能在忍受那些1％的人的贪婪和腐败”。[22]“占领华尔街”运动的诉求可以概括为抗议华尔街金融机构的贪婪和胡作非为，敦促它们为其造成的后果负责，并呼吁政府加强金融监督。2011年11月15日，纽约市政府与祖科蒂公园所有者商业地产公司布鲁克菲尔德物业一起，对占领祖科蒂公园的示威者进行了清场，“占领华尔街”运动暂告一段落。

然而，抗议运动依然余音未绝。11月17日，数千人聚集在华尔街附近，纪念“占领华尔街”运动爆发两个月。12月17日，示威者又在纽约展开了抗议游行，纪念运动满3个月，并一度占领了曼哈顿下城的杜瓦特广场（Duarte Square），但这一行动最终未获成功，至少有数十人遭警方逮捕。当2012年新年即将来临之际，“占领华尔街”示威者于12月31日深夜在祖科蒂公园外集会，宣称在过去的2011年，“占领”示威运动声震全美，影响了全球，已经取得了极大的成功，他们决心要在2012年把示威继续进行下去。当天有多名示威者因与警方发生冲突而被捕。[23]

进入2012年后，新闻媒体对“占领华尔街”运动的报道量急剧下滑，由于所收到的捐助急剧减少，运动出现了财务困难。[24]2012年3月17日，“占领华尔街”运动抗议者再次在祖科蒂公园发起集会，纪念抗议运动满6个月。抗议者们表示，他们要为看似已失去动力的抗议运动重新注入活力。这次又有大约73人被捕。事实上，运动的组织者们一直没有放弃重振声威的努力。他们在“占领华尔街”运动的官方网站上发出倡议，号召示威者每周五下午两点在曼哈顿金融区的自由广场集结，举行演习。到2012年5月1日，仍有数千名示威者走上纽约街头，希望借“五一”国际劳动节的契机再次引起公众对“占领华尔街”运动的关注，但其引发的社会关注度已大不如前。[25]

根据《今日美国》报和盖洛普公司在10月15—16日进行的联合民意调查数据，有超过一半的美国普通民众表示听说了“占领华尔街”运动，但他们对于运动的目标并不清楚。有52％的美国民众表示自己既不支持也不反对这场运动。但在密切跟踪运动进程的美国人中，表示支持者占多数。（见表1）

表1　对“占领华尔街”运动的支持率

资料来源：“Most Americans Uncertain about‘Occupy Wall Street’Goals”，Gallup，October 18，2011，http://www.gallup.com/poll/150164/Americans－Uncertain－Occupy－Wall－Street-Goals.aspx.

美国民主、共和两党对“占领华尔街”运动的态度大相径庭。在民主党中，不少政府官员，包括财政部长盖特纳、美联储主席本·伯南克（Ben Bernanke）等，都含蓄或直白地对“占领华尔街”运动的动机表示理解或同情。白宫发言人杰伊·卡尼（Jay Carney）在2011年10月5日说：“美国民众对难以找到工作或丢掉饭碗感到沮丧是可以理解的。”[26]副总统乔·拜登（Joe Biden）也说，运动源于现行政治系统运行的失灵。[27]奥巴马总统10月6日表示自己听到了民众的诉求，称“这些抗议运动表达了美国人民的不满”。“美国经历了‘大萧条’以来最严重的金融危机，全国各地、各行各业都遭受了重大损失，但至今金融界的一些危机制造者们仍不负责任地想要阻挠金融监管的努力”。他还借机批评国会中的共和党人阻挠金融监管改革法案的实施。[28]10月18日，奥巴马再次表示，“自己作为总统所能做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站在人民一边，加倍努力兑现承诺，以实现一个更加平等的社会”。[29]

共和党的态度则截然相反，他们抨击奥巴马借阶级斗争谋取私利，并将抗议者们称为“一帮古怪的嬉皮士”和“由无政府主义者组成的乌合之众”。共和党总统候选人中的领跑者米特·罗姆尼（Mitt Romney）也认为，“占领华尔街”运动的示威者是在寻找“替罪羊”，他们有可能使国家陷于分裂的境地。另一名共和党总统竞选人赫尔曼·凯恩（Herman Cain）则指责这些美国民众是一群“失败者”。他说：“别怪华尔街，别怪大银行，如果你没有工作或者不富有，那就怪你自己。”[30]极端保守的“茶党”运动的领袖们不仅竭力与“占领华尔街”运动划清界限，还对后者猛烈攻击，以阻止左派力量赢得政治资本。

经过这次“占领华尔街”抗议活动，美国政府的相关政策进行了一定程度的调整。运动对奥巴马政府的金融监管改革法案的实施产生了促进作用，增强了奥巴马对年收入100万美元以上者征收额外税收以资助就业计划的决心，还唤起政府对诸如收入不平等、公司责任、失业问题、环保问题和教育问题等问题的关注，促使政府决策者在投资于教育和基础设施、创造就业、鼓励创新等方面做出一定的改革。例如，2011年10月26日，美国政府提前实施国会通过的为学生贷款“减负”系列措施，将其生效日期从2014年提前至2012年年初。奥巴马政府宣布自2012年1月起，学生贷款的每月偿还上限不得超过负债者月收入的10％。这使大约160万正在就读的大学生和已毕业工作的美国人从中受益。[31]抗议者最期待的是未来大财团对经济的控制逐渐被削弱，华尔街的势力也不再像现在这么强大，大财团对媒体、立法等方面的影响力受到限制。但这个目标似乎过于遥远。可以说，“占领华尔街”运动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美国的经济和政治议程，因为自2011年以来，美国政界有关经济的辩论一直集中在如何削减赤字方面，但随着“占领华尔街”运动的出现和发展，收入分配不均等问题已经受到美国政界和公众的广泛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