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断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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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雩娄·曼陀罗

贺七仍是饿得难受,不过他突然想起自己突围之前在那个食盒里拿了两个点心,于是兴高采烈地就往衣襟里掏,心想:

“嘿嘿,我让你两个不爱跟我言语,正好我一个人肚饥就一个人吃。”

满怀期待的贺七只掏出来一把被压得已经不成正形、已经糊成一片的糕点粉末。贺七也只有从颜色上,才大概能分辨得出这一块是枣糕,另一块是凤梨酥。

贺七有些郁闷地看着手里此刻变成了一团的糕点,看着就没有食欲。要若是在平时,贺七爷哪儿肯将就吃这个?大名鼎鼎的“鬼手”,自然是吃喝都要讲究的。但是现在他也顾不得这么多了,“饥不择食”就正是这个说法。

闭着眼睛,把压成泥粉的糕点一把都囫囵塞到嘴里面直接啃,又把糕点都想像成了正常的形状,因此贺七觉得味道还不错,咽了一口下去,又吃了第二口。

味道是还不错……不过吃着吃着怎么感觉就……有些上头,还有点……麻……

“我不是才睡了起来吗,怎么就……就……又困了……“”

“砰!”

邹鸿、郑琰玉二人骑马在前面聊些武学技巧,听身后传来这声音,都吃了一惊,毕竟这重物坠地的声音可不会小。

二人回头,发现贺七脸朝地下,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如同睡着了一般。方才还让他骑着的马往前略走了几步,便又停了下来,走回去,拿脸去蹭他。

两人看了这一幕都想:“就这位的体重这个级别,也难怪会那么大一声,不过这拂衣盟的马养得可真好,挺灵性的。”

不过邹鸿是一脸痛苦,脸上都写满了“贺七你放过我行不行”,侧过脸去问郑琰玉:

“这夯货是又怎么了?”

郑琰玉也莫名其妙,他一直都同邹鸿走在一起,问他?他又知道什么。

不过郑琰玉还记得贺七这一路上都不住地喊饿的事儿,于是对邹鸿说:

“看样子他是饿晕了?”

邹鸿对此表示不同意:

“得了吧,你又不是没看见他昨下午吃了多少,再饿能晕过去?再说了,他那一身的肉,哪儿会那么不经饿的?”

想想邹鸿说的也对,郑琰玉拉转马头,拨马返回刚才贺七坠马的地方。

“先回去看看吧。”

邹鸿也调转马头,跟在了郑琰玉的后面。

郑琰玉停在贺七面前,跳下马背,把贺七趴着的身子翻了过来,蹲下去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怎么回事?”

邹鸿也下了马来,蹲下身来问郑琰玉。

贺七鼻子上进的气和出的气都很正常,还打点儿小呼噜。

郑琰玉也感觉不出来贺七有什么事,难不成是他之前没有睡够?那都能困成这样?

“没啥事吧……呼吸挺平稳的。”

邹鸿这时留意到贺七的手上还有他方才没有完全塞进嘴的点心残留的粉末,于是对郑琰玉说道:

“你来看这个,他手心上。”

郑琰玉握起贺七的手,问邹鸿:

“这是什么?”

邹鸿用手指捻了一点点贺七手心的粉末,放到鼻尖处小心地嗅了一口,然后立即把手指远离头部。

郑琰玉见他如此反应,以为是什么致幻药剂或者毒粉,焦急地又问了一遍:

“你认识吗?这是什么?”

邹鸿把指尖上的粉末搓掉,回答道:

“这粉末倒没什么,估计也就是一般的熟米粉,不过里面有些曼陀罗花的味道。”

郑琰玉仔细想了想,他好像也没有听说过这种花。

“曼陀罗?听名字这是个西陆来物种?”

“西陆”泛指的是位于郑国西边、郑国人暂时还没有能探索到的地方,具体是指在西河府、江源府、触天高原以西的几个名字奇特、与郑国鲜有往来的小国家以及位于他们再西边的地方。这些地方对郑国人来说都很神秘,只有极少的远途商队能够怀着对旅途与金钱的双重渴望,穿越古老且条件很艰苦的商道,带回来西陆的特产与见闻,“曼陀罗花”便是一个很具有西陆特色的名字,也许是由那边的语言音译而来。

“名字虽然是西边来的,但这花其实在我国早就有栽培。”

肯定了郑琰玉对曼陀罗花的猜测,邹鸿把更多关于“曼陀罗花”的东西告诉郑琰玉:

“这粉末里应该是加了曼陀罗花的汁液,以这个味道的浓度来看,说不定还是浓缩过的,幸好我刚才只是闻了一点。”

郑琰玉点点头,他此前虽然行走过江湖,但却一点都没有听说过这花的名字,邹鸿跟他说它在郑国栽培已久,他心里还有些小虚。

“那若是像贺七这样误食了,会怎样?”

邹鸿拿手掌拍了拍贺七肥胖的脸颊,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邹鸿把手收回,答道:

“这个得视剂量而定,像他这样的也不大会伤及性命,基本上都是昏睡过去,而且是当即就失了知觉,昏倒后身上也不发汗,除了呼吸依旧,其它就犹如死人一般了,甚至是刀斧加身,他也会浑然不觉。”

郑琰玉听着听着,慢慢地觉得邹鸿所说的这东西的功效,自己好像是在哪儿听说过,这套词儿还挺熟悉的,这不就是……

郑琰玉自己拿手指捻了一点贺七手心的粉末,也和邹鸿一样小心地拿到鼻尖上小心地嗅了嗅。这味道他竟然十分熟悉,以至于一闻就闻出来了。

“蒙汗药?”

“的确是……呃,的一种吧。”

邹鸿继续一本正经地分析:

“想必这个东西就是那个邓之之前送给我们的食盒里的东西,这夯货贪嘴,之前一醒来便先问我这吃的是从何处来。哼!我竟然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拿的。”

郑琰玉被他噎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心想:“蒙汗药就蒙汗药呗,这当官儿的在这儿唠唠叨叨半天,在跟谁显摆呢?”

其实也是因为郑琰玉此前在无意间笑了邹鸿“只知其名,不知‘迅雷’、‘风烈’其实是两招”的事情,所以这才被邹鸿以牙还牙,也卖弄了一次。

蒙汗药的味道虽然不算刺鼻,但这高浓度、大剂量,对贺七这种老江湖来说也不算是很难分辨出来,其实还是要怪他太过贪吃、饥不择食的缘故。

贺七进门就睡,一点都没有与邹鸿和郑琰玉商量过这庄院的异常,他也来不及思考那些问题,自然也不会想到这点心里面会有问题。

事情搞清楚了,邹鸿站起身来,叹口气道:

“付益德怎么就给我派了个这种家伙,这还没有到崇禹城,就出了这么多岔子,早知道我就要那个叫小乾的兄弟了。”

郑琰玉也与他一同站起来,伸了伸腿,道:

“那现在怎么办,他中了这么大量的蒙汗药,要不睡个小半天,咱现在就是打他一顿,他也醒不过来啊。”

末了郑琰玉还补了一句,

“这家伙还这么重,难道我们要抬着他走?”

邹鸿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此时已经慢慢地越升越高,再耽搁时间是万万不行了,他再低下头来看了看这个依旧睡得死沉死沉的胖子,一咬牙一发狠,决定道:

“我们给他捆在马上!”

郑琰玉呆了一呆,刚想说这样是不是太过残忍了,不过好像一时间也想不出别的办法来。

“不过,”

郑琰玉道,

“咱要捆他的话,还得有一样东西是不可或缺的。”

“绳子……”

邹鸿也知道郑琰玉说的是什么,他环视四周,最后落眼在贺七自己身上,

“给他衣服撕成条。”

郑琰玉没想到邹鸿打的竟然是这个主意,这也太狠了……

“快点吧,不然时间就来不及了。”

邹鸿一边催促,一边就已经动手把贺七左袖的衣料撕下来一块。郑琰玉也一边在心里念着:“这是老邹的主意,不关我事”,一边也把贺七另一边边的袖子也扯了下来。

……

半晌,作为两人满头大汗的成果,光着膀子的贺七被五花大绑地架在马背上,自己还睡得安安静静、浑然不觉。

邹鸿翻身上马,左手既握住驮着贺七的马的缰绳,又握着自己座下马的缰绳,郑琰玉骑马走在后面,看着贺七,防止他再一次掉下来,三人以这种奇怪的队形,又踏上了去崇禹城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