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自由
菜园子里种满了当季蔬菜，甘蓝、豌豆、胡萝卜、青菜……菜地打理得整整齐齐，没有杂草。
东南角的一块菜地却格外不协调，杂草丛生，那是阿果的菜地，她种的菜就藏在杂草中，不用心去找，根本分辨不了菜和草。
“你为什么不除草啊？”林铭指指阿果的小菜地，杂草的长势远远好过蔬菜的，难道她就不头痛吗？
阿果原来是一名室内设计师，后来厌倦忙碌的生活，就孤身一人到了大理，在这里定居下来。
“当今社会，胡萝卜不直不好卖，大蒜不大没人要，于是农民会给庄稼施肥喷农药。可是，我种的菜要像那些野生植物一样自由生长，不受约束。”她笑的时候双眼眯成一条缝。
任由蔬菜自由生长，不就是让它们物竞天择吗？人类以为的自由是植物间的相爱相杀，这公平吗？林铭不知道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哈哈，阿果种的菜味道跟外面的不同，她的胡萝卜特别清甜，蒜味特别足。”大头尝过一次她家的菜，确实很好吃。
菜地的面积都不大，一块菜地会种上几种庄稼，不像是大量售卖的。
“这菜园子里的蔬菜大多都是当地人自己种来吃的吧？”林铭问。
“是啊！”阿果回答。
“自家种的菜应该不会喷农药，浇的也是有机肥吧？”
“嗯嗯，应该是吧！我很少来菜园，就播种和收成时来。”
林铭淡淡地笑了。既然把种子播下了，为何要任其自由生长呢？庄稼又怎么能够跟强悍的地头草抗衡呢？
“你还挺了解的嘛？”大头拍拍林铭的肩膀。
“我奶奶也种很多蔬菜，我们很多时候都是去她那摘菜。自己种的有机菜，外面卖的比不了。”林铭说。
小时候，他会跟着奶奶蹲在菜地里拔草，播种，拔花生，所有都像是发生在昨天。
“我还以为你是城里的孩子呢，因为厌恶了快节奏的生活，渴望回归自然才来这里的。农村的孩子都想要到城市里去吧？”大头说。
“可能我是个异类吧！”林铭在杂草中找到一颗萝卜，稍稍用力，便把红色的萝卜拔出来了。胡萝卜很小，不是长条形的，是圆形的。他奶奶种的胡萝卜也大多是营养不良的，各种形状都有，不似外面卖的那般长直。
他小时候想要逃离那个小镇，永远不回去，可是当他真正逃离的时候，他又渴望回去。没有网络又如何？没有满目琳琅的商品又如何？没有便利的交通工具又如何？他只是想要一个家！
阿果住的房子是一间简陋的木屋，里面布置得简洁大方，木桌、木凳，没有刷过油漆，都保留着最原始的纹路，摆放在桌面的花也是新鲜采摘的野花。
“这屋是我租当地人的老房子，我重新装修了一遍。这里很多家具都是我从二手市场淘回来的，我舍不得上漆，想保留它们原来的模样，然后就只是简单消毒清洗过。”阿果介绍道。
林铭看着花瓶里的花，小花筒状，一簇一簇的，淡紫色。他认得这花，学名藿香蓟，他家里那边叫“臭草”，具有止血的功效。
他第一次知道这草，是陈一羽告诉他的，她说她小时候被镰刀割伤手指，她外公就是用这草的叶子帮她止血的。
“挺好看的吧，我很喜欢从路边摘些花草回来装饰房子。12月了，即使是这里的冬天，花也越来越少了。这种野花夏天时开得才多，漫山遍野都是，现在几乎都看不到了。我今天路过菜园时，看到有几株，就摘了回来。”阿果纤手摸摸玻璃花瓶。
都是爱花之人，可是有人舍不得摘，有人“有花堪折直须折”，陈一羽是前者，阿果是后者。
“嗯嗯，这花好看，可是味道却不好闻！”林铭说。
“不会啊，我很喜欢它的味道，可能对不习惯它味道的人，会觉得很呛鼻吧！”阿果不以为然，轻轻闻了一下，似乎很享受它的“花香”。
大头把脑袋凑了过来，认真嗅着藿香蓟的味道，他有点鼻塞，闻了好几次都没闻到。他捏捏鼻子，深呼吸，又俯低身子，跟警犬似的再嗅了嗅。终于闻到了它的味道，他微微皱眉。
林铭看着大头，觉得有些搞笑，舒心一笑。
“哇，真的不好闻，臭臭的！”
“哈哈，这草在我们家那边就叫‘臭草’，就是因为它的味道难闻。”林铭大笑起来。
“这就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的诠释。”大头离藿香蓟远远的。
“哈哈，这种夏季时花香更加浓郁些，冬季的话已经内敛很多了。”阿果淡笑。
就像夜来香，喜欢的人觉得香飘十里，讨厌的人觉得恶臭满天。
“阿果，你可真重口味！”大头说。
“你们男人不都爱野花吗？怎么这点味道就接受不了。”她笑道。
“我可没有，野花都是看看而已，我还是喜欢花店里的花！”
小木屋面积不大，却划分出卧室、厨房卫生间和厅的空间。木屋的窗都开得特别大，望去都是一片绿色。
林铭很喜欢窗外能看到的一切，生机勃勃。
“木屋以前的窗都很小，我就改造了下，扩大了几倍。我卧室的窗能看到田野，所以我把窗台改得很低，跟落地窗一样。早上一坐起来，我就能看到日出。”阿果说。
“这里四面都是树木花草，很多蚊子吧？”
阿果噗嗤笑了:“你的关注点很不一样啊！”
林铭挠挠头，尴尬地说:“我老家里的房间靠近一棵芒果树，它时常遮住我室内的光线，蚊子也特别多！”
“那岂不是很好，果子熟了，一伸手就能摘到芒果了！”阿果想象着芒果成熟的时候，她伸出手去够芒果，画面还蛮有趣的。
她想要不要再租大一块地，种几棵果树，享受摘果子的乐趣。
林铭羡慕这类人，永远都往好的一面去想。
他最期盼的是芒果开花的时候，爷爷总会把一些多余的树干砍掉，让树更好地接受光合作用，夏天的芒果结得更大。这时，靠他窗户的树干也会被砍掉一些，他的房间会变得亮堂堂的。
“炒个胡萝卜给你们吃？”阿果问。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