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刑满出狱 拦路抢劫

“师傅，明城第一监狱，走不走？”

“走，请上车。”

晏可阳看着1320渐渐消失不见后，转身才发现这里就是自己停车的地方。此时，正好有人问话，他就招呼着上了车。有生意当然要做啦，而且，明城监狱可不近，一天跑一趟，就可以收车下班了。

一路顺风，他很快把乘客送到了明城第一监狱，一看计价器，尾数为4，十分晦气。

晏可阳说：“这个数字谁都不喜欢，我就少收点，随你给个吉利的数字吧。”

“师傅，你真是爽快人，我也不含糊，多给点也无所谓，来，就这些了，不用数，反正不会亏你的。”乘客从皮包里，随手抽出一叠百元大钞，客气地递到晏可阳手里。

“不用给这么多，这些钱够我来回跑好几趟了，我退你……”

一路上，乘客沉默寡言，到了监狱，才坦诚地告诉晏可阳，他是服刑期间的罪犯，钱对他已经失去了意义，“师傅，你不用退了，这点钱虽然不能从根本上改变你的生活，但是，对我来说，能用出去，就是大快人心的好事情。”乘客说完，朝监狱大门走去。

狱警立即上前把他囚禁起来。

原来，两天前，他因为母亲遭遇车祸，生命垂危，被狱警特许离监，去医院陪母亲。今天，他母亲不幸撒手人寰，便再无牵挂，又回到了监狱，开始了新的牢狱生活。

晏可阳没问这名特殊乘客犯下了什么样的罪，何时才能重返自由，却仿佛看到了他再次跨进监狱大门时的从容和淡定，那是经历了亲生母亲的病故后，心灵得到了净化。

晏可阳面向监狱说了声“谢谢”，调转车头往回走。此时，后排座位上特殊乘客坐过的地方有一只手机响了起来，他连忙停车接通电话，听筒里传来女人的哭闹声，“李靳，我是你姐李怡啊，妈妈尸骨未寒，你不能一拍屁股就走了，姐姐怎么办啊？快回来吧……”

“我是……”晏可阳还未来得及说话，对方似乎伤心过度，晕了过去，接着，他听到对方手机掉在地上的声音；再接着，便听到了嘈杂的呼救声，最后，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他挂断电话，发现手机背面贴着一行字“送给有缘人”。从刚才对方的话语中，明确透露出以下信息，特殊乘客就叫李靳，他有个姐姐叫李怡。正好，晏可阳收了李靳太多车费，受之有愧，不如把钱送还李怡，以求心安理得。

他开着的士，离监狱没多远，发现前方突然多了一排大小不一的岩石，正好拦住去路。

是谁如此低能，还在学《水浒传》里的绿林好汉拦路打劫？但愿是无聊的人在搞恶作剧吧。晏可阳很警觉地下了车，环视周围，并无异常发现，才放心在蹲下身去，把岩石一个一个挪到路边。他眼看就要把岩石清除干净了，突然，车后窜出一个彪形大汉来，大吼一声，“不要动，举起手，交出钱来，饶你活命。”

“朋友，钱在车上，你自己拿吧。”晏可阳被吓得背心冒汗，两手发抖，刚抱起来的岩石一下子又滑落在地上，“嘣”声脆响。

“你最好没骗我，不然的话，哼哼……”

晏可阳背对着自己的的士，听到了巨大的关门声，才缓缓转过身来。只见驾驶室内，满脸横肉的汉子正翻来覆去地找东西。突然，他眼冒金光，兴奋地说，找到了，那是一叠百元大钞；接着，他打算一不做二不休，抢了的士逃走，可是，钥匙不在车上，直气得牙根发痒。

“喂，钥匙给我。”汉子踢开车门，下车伸手找晏可阳拿钥匙。

“师兄，钱归你，车就不能给了，因为，这东西危险，它有精准的卫星定位系统，最容易暴露你的位置，我可是为你好……”晏可阳装出镇静的样子。

“不用你说，十二年前，老子就是玩的士呢。”汉子犹豫了。

“师兄，只要你不伤害我，你去哪儿，我送你一程。”晏可阳打出感情牌，试探对方虚实。

“我去明城市，”汉子刚回答一句，突然大怒，吼道：“你想干什么，想骗我自投罗网吗？哼，你做梦。”

“师兄误会了，你要不信任我也没关系，你走吧，等你走远了，我再走，好吗？”晏可阳在仔细观察着对方的反应，对方也在观察着他，犹豫不决地拉着车门，一关一开，不断重复着相同的动作，晏可阳又说话了，“师兄，在你离开前，能不能行行好，留下一点钱，因为，那是李靳亲妈的安葬费，可怜啊，他还未等亲妈入土为安，又被关监狱了。”

“你说谁，是那个骨瘦如柴的李靳吗？他亲妈什么时候死的，这小子也不等我出狱，又钻进去干什么，投胎也没他这样着急嘛。你带我去他家，快点；太不像话了，我这当哥哥的，怎么也得替他守孝去。”没想到，汉子听到李靳的情况，如此热血。

替李靳守孝？说得好听，没人像他这样把守孝当美事。原来，他早听说李靳有个守寡的漂亮姐姐，自己也是妻离子散，看他猴急样儿，一定是奔李怡而去。要李靳知道汉子如此“仗义”，不被气死也要气吐血。

“你认识李靳？”晏可阳就像押对了宝似的，放下心来。

“你知道世界上哪种关系最铁吗？不要猜了，只要是一起坐过牢的，关系最铁。李靳，就是我最铁的牢友。”汉子自问自答，表明了自己和李靳的关系，心想，要是自己和李怡能成事儿，岂不更好？

“我叫晏可阳，也是李靳的‘朋友’。”晏可阳决定再赌一把。

“李靳的朋友，自然就是我胡震的朋友。有钱男子汉，无钱汉子难。刚才对你无理，也是形势所逼，不好意思了，兄弟，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胡震果然刚出狱，明城市里倒有亲戚，只是被他得罪干净了，就算知道他今天出狱重获新生，也没人愿意为他接风洗尘，没钱坐车回明城的他，只得铤而走险，拦路抢劫。

“梁山弟兄，不打不亲嘛！”

“你也喜欢看《水浒传》？”

“当然。”晏可阳总算拉近了汉子胡震的距离。

“走吧，兄弟，去李靳家看看。”胡震率先上了车。

回程的路上，胡震自吹自擂，兴致勃勃地聊起了自己的“光辉”历史，想当初他凭借一辆的士如何横扫明城的事情，那时，没人比他会捞钱，就连名满天下的唐潮都不是他的对手；他还夸下海口，今天的明城市，他要说自己第二，同样没人敢当第一。

胡震满口污言秽语，十句话中，至少有七句提“妈”带“娘”，还有三句由“你家屋头”客串（“屋头”是明城俗称，指夫妻间的对方），尽显痞性。向来修养不错的晏可阳，面对语言垃圾的污染，实在无法忍受，数次提出“抗议”，“师兄，你打劫我的时候，真是言简意赅，要是聊天也一样，少说脏话，岂不是更显得文雅些？”

“我就一个文盲，不认识‘文雅’两字。”胡震还是我行我素，用他特有的说话方式满嘴跑马。

当晏可阳问胡震为什么会坐牢时，车厢里立即安静下来。逢着瞎子不谈光，逢着癞子不谈疮。晏可阳偏偏要揭短，只有这样，才能使胡震闭嘴。

胡震闭上眼睛，沉默了不到一分钟，又突然睁眼，大声说道：“我撞死人了。”

“啊？开车撞死人，要坐十二年牢吗？”晏可阳想想，不会这么简单。

“所以啊，我不服，我要找唐潮算帐，整整坐了十二年啊，浪费了我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我要找他补偿我的一切损失……”胡震似乎把晏可阳当作唐潮了，挥舞着双手，立即冲他咆哮起来。

“师兄，来，嚼颗口香糖，消消火，”晏可阳把口香糖硬塞过去，小声问道：“话说，你坐牢跟他有什么关系吗？”

“哼，”胡震嚼着口香糖，回想起了事情始末。

原来，胡震开的士简直就是玩命，速度可以用风驰电掣来形容，十多年前，明城道路上的电子眼还很少，他闯红灯更是家常便饭。甚至，他完全忽视路上的鸡鸭猫狗等小动物，横冲直撞，死在他车轮之下的小生灵，数不胜数。也许是因果报应，有一天，前方有黑影蠕动，他想当然以为还是一条黑狗，任凭的士快速地、无情地辗压上去，当听到一声惨叫，才警觉起来，可是，一切都晚了。

黑影是一个行动不便的老人，竟然毫无征兆地倒在下胡震的车轮之下。胡震被老人的家属五花大绑到医院，为抢救老人生命，他的所有积蓄被掏空，最后，老人死了。幸好，方源雪中送炭，给了他很多钱，才使他挺过难关。胡震为报答方源，不惜铤而走险，居然对姜羲痛下毒手。

一个月黑风高的深夜，胡震用一辆接近报废但性能不差的汽车，事先埋伏在预设路段，方源再安排神秘人委托姜羲送一封急件，姜羲单纯的脑子并未察觉出蹊跷之处，果然上当。就在经过设伏地点时，胡震加足马力，亡命般朝姜羲的的士撞了上去……结果，很令方源满意，姜羲被撞后，连人带车滚下山崖，导致车毁人亡。

就在方源给了胡震不少好处费、正预谋下一轮报复行动时，警察找上了自鸣得意的胡震。两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勾当，是怎么引起警察注意的呢？原来，事发时正好有一辆装有行车记录仪的私家车经过，司机见胡震交通肇事逃逸，就报了警。

痛失功臣的唐潮力排众议，谴责胡震草菅人命，并拒绝一切经济赔偿，要求严惩凶手。

胡震为了掩护方源脱身，把所有责任一肩承担。就这样，他蹲了十二年监狱。

别看胡震五大三粗，行事鲁莽，也是有心机的。他在向晏可阳披露自己的丑事时，并没有实话实说，只强调自己是因为操作失误，才导致发生撞死老人和姜羲等交通事故，一切仅仅是意外而已；他还抹黑唐潮为富不仁，偏偏不肯放过自己；他把方源的姓名隐去，只说有好心人帮了自己……

听了胡震的不实之话，晏可阳疑虑更深，唐潮集团真是暗藏杀气、危机四伏啊。他打算再探探胡震的口风，说道：“我要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唐潮死了，死于一次意外。”

“意外，有这么巧吗？”胡震嘀咕着摇摇头，一脸的不相信。

“我亲眼所见，没骗你。”

“哼，他要真死了倒好，一了百了，省得我找他算帐。”胡震心中盘算着，唐潮死了，最高兴的应该是方源，这样更好，他就可以找方源这个久违了的老朋友叙叙旧，顺便拿点零花钱用用，想到这些，脸上露出了比哭还难堪的笑容。

此时，李靳的手机响了，胡震从晏可阳手中抢去，边接边骂道：“搞什么东西，你烦不烦啊——”突然，胡震像被什么东西掐着喉咙，瞪着眼睛发不出声音了。他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就像换了个人似的，既小声又温柔地说：“你好，我是李靳的兄弟，当然是比亲兄弟还亲的那种，我刚刚听说妈妈已经驾鹤西去，姐姐，请节哀，你可要保护好身体啊，千万不能倒下，是啊，李靳他不守孝道，实在不该，李、李怡，听我说，你不要担心，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马上过来陪你处理好妈妈的后事……”

晏可阳不得不佩服胡震的情商之高，明明是个粗鲁的汉子，在女人面前却装出斯文样儿，虽然他这个演员演得并不好，甚至有些令人作呕，但是，听得出来，电话那头的李怡并没有排斥他。人在紧要关头，是最容易上当受骗的，李怡就是这种情况，才听到胡震自称是李靳的兄弟，就恨不得马上见到他，也好请他为妈妈的丧事出谋划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