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四大才子
“这人是谁,太嚣张了。”晏可阳对这个车牌记忆深刻,因为他已经遭遇过几次了,一次是在隧道里,这辆跑车不但超速行驶,还不开车灯,并且随意变道,甚至逆向行驶,差点撞上晏可阳的的士,当时直吓得晏可阳一身冷汗。
“我们班的大鼻子啊,你不认识了?两年前也是的士司机,不过,他现在的身份是迁二代,典型的暴发户特征,自我膨胀得厉害……不要管他,我们进去吧。”黄海浪说着,和晏可阳肩并肩进了酒楼。
“两位请进。”门童倒是没有为难两人,仍是笑脸相迎,其中一名门童领他们到了聚会的包厢里。晏可阳悄悄委托门童,如遇交警贴罚单,请尽快告知。门童没有答应帮忙,因为客人太多工作太忙的情况下,他们是无法兼顾到路边情况的。所以,这次聚会,从头到尾都令晏可阳提心掉胆。
“哟,你们看谁来了?两大才子啊!”老同学吴季成发现晏可阳和黄海浪居然穿着唐潮集团的士工服赴会,嘻皮笑脸地说笑道。
“哈哈哈……”两人还未看清包厢里的情况,一阵阵笑声便响了起来。
“吴季成,好好说话。”这次同学聚会的联络人、曾经的班长郑重瞥了吴季成一看,对两人起身相迎,“两位老同学,快请坐。”
“谢谢班长。”晏可阳和郑重握手言欢。
“晏可阳,听说你这个痴情小子,在兰古混得不错啊,怎么就不和我们这些老同学联系呢?”说话的人,叫吴季成,学生时代骨瘦如柴,被同学们称为排骨,这些年,变化很大,身体明显肥胖许多,脸部也宽大许多,晏可阳还真没有立即认出来,一下子愣住了。
“排骨,欠揍了?别哪壶不开提哪壶……”黄海浪事前和几位老同学分别打过招呼,没想到这个吴季成还是不忘旧恨,刚见面就奚落晏可阳。
“怎么啦,我说错了吗?”吴季成扭过头,向在座的人询问,“这位难道不是当年风华正茂的痴情小子吗?”吴季成之所以几次三番提到痴情小子,那是在讽刺。当年,他作为班花梅若雨的爱慕者和追求者,听闻晏可阳和梅若雨似有感情纠葛,他就像是吞了苍蝇一样,难受了许多年。虽然现在梅若雨成了他的老婆,仍旧耿耿于怀。
“好汉不提当年勇,你不嫌丢人啊?”知道内情的人,莫过于郑重。梅若雨对才华横溢的学习委员晏可阳,的确有过委身下嫁之意,遗憾的是,晏可阳就是个呆子,不解风情,拒绝了她。后来,她把内情告诉了知心朋友郑重,就连窝囊的吴季成对她的死缠烂打,郑重也了如指掌。吴季成被郑重的气势压了下去,乖乖地坐回自己的位置。
“疯子,我的位置在哪点?”黄海浪说着,不等郑重回答,自己便朝一个空座位走去。郑重也不理会,热情地把晏可阳拉到自己旁边坐下,“你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
“班长,你也没有变化啊,还是一样的大将风度。”晏可阳从走进餐厅,再到包厢,原本感到浑身不自在,在被吴季成嘲笑后,反而泰然,落落大方。虽然,大多数同学已经没了当初的影子,但少年老成的班长郑重,却一点没变,仍是中学时代的样子。郑重的招呼,一下子又拉近了两人的距离,自嘲地说,“惭愧,不怕大家笑话,我已经不再是那个痴情小子了,而是无人垂怜的赤足汉子。”
“唉,岁月催人老。当年的四大才子们,个个都是老小子了。”郑重点头回应,为了避免出现尴尬,他把在座众人的成就向晏可阳一一介绍,“看看这是谁?”
“你好,谢小天!”晏可阳从此人嘴角的那颗痣,一眼就认了出来。
“对,就是我,呆子不但记性好,还保留着是当年的书生气,难得啊。”谢小天笑嘻嘻地和晏可阳伸手相拥。
“惭愧。”晏可阳说着,被郑重拉回座位。
“你这个骗子,要叫别人记不住你,可还真有点难啊。”接着,郑重介有其事地问,“呆子,当年他借你的钱,还上了吗?”
“这……”晏可阳想了想,才记起当年谢小天借钱的事情,有些不好意思。谢小天的情商特别高,他当年向很多同学借过钱,每找一个同学,借到钱后,都会拿一部分钱来请这个同学吃喝玩乐,向晏可阳这样脸皮很薄的人,是不好意思找他还钱的,这就是谢小天的高明之处。
“骗子,你自己说。”郑重向谢小天发难。
“疯子,你还说我呢,自己不用镜子照照,当年的风流史。”谢小天发起反攻。
“我怎么啦,你倒是说来听听。”
“哈哈哈,真是不要脸,是谁说要后宫佳丽三千啊,如今,不知道有多少黄花大闺女遭你祸害了?”谢小天穷追不舍。
“这不丢人,老哥我,如今仍是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郑重并不避讳,宁在刀下死,做鬼亦风流,敢说敢当。当年,他的目标是全班甚至全年级的女生,无论高矮胖瘦与美丑,他都写过追求信,这叫遍地撒网。但在常人看来,这个举动太过疯狂,虽然有的女生有意,但他却没有一个真正的女朋友。
“你吹牛吧。”谢小天反驳道。
“不信,去问问你嫂子。”大家都知道,郑重并不花心,虽然爱讲浑段子,但从不沾花惹草。相反,他对爱情是从一而终的。
“哼,怕只怕有了嫂子这母老虎整日盯着,你是有贼心,没贼胆吧。”谢小天讥讽道。
“没想到,大男人主义的疯子,也是怕老婆的。”这是吴季成说的。
“不说这些无聊的事情了,”谢小天一本正经地掏出名片,递给晏可阳,“老同学,咱们交换交换名片,今后,有资金方面的问题,可以随时找我。”
“呆子,别上当,这骗子又要骗你的钱……”郑重提示道。
“疯子,别再诋毁我啊?”
“骗子,骗子,骗子……”谢小天抢在众人哄笑之前,大叫起来。
“各位老同学,如果可以,请给谢某三分薄面,叫我谢总……”谢小天真是厚颜无耻,不顾众人,对唯一作出回应的晏可阳,回应抱以感激的微笑。
“谢总?去……”吴季成笑得人仰马翻,“你谢小天只不过是放高利贷的,什么谢总。”
“排骨,别欺人太甚啊?”谢小天见吴季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实在忍不住了,咬牙切齿地说,“你那个假酒厂,早迟得被工商部门查封……”
“哼,你就是当代的黄世仁,总有倒下的那天……”吴季成说着用右手指比划出手枪模样,直指对方眉心。
“你想怎么样?”谢小天伸手挡开吴季成的手指,瞪圆了双眼。
郑重见两人互不相让,争吵不休,只得出面调和,“你们俩,都不错,一个是空手套白狼,一个是借鸡生蛋,玩法都一样,高明。说实话,我都真心地佩服你们,你们能身在异乡,成为行业的领军人物,很不容易啊,我对你们今天的成就,感到无比骄傲……你俩,又何必自相残杀呢?团结,才更有力量,大家的事业才走得更远。”
“班长说得对,团结才是力量。”谢小天率先附和,顺着台阶下,“班长,我也有句内心话,今天当做大家的面,我承诺,无论是谁,不管有什么困难,只要把我当朋友,找到我,我会尽全力帮助他……”
“说得好听……”吴季成还想抬杠,被郑重把话接了过去,“谢小天的想法,正是我的意思,很对我口味。”
“班长,听说你的养生馆都开了十八家分店了,”谢小天很认真地问道,“这么赚钱的机会,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现在,还有扩张的计划吗?”
“哈哈哈……你谢小天的消息还真是灵通啊。”郑重很自信,同时对谢小天的话,暗自吃惊,他怎么知道我开店的数量呢?这可是商业机密。
晏可阳对众人的谈话,插不上嘴。黄海浪自顾自地喝了几口茶,便和一位同学交换座位,挨着晏可阳,把众人的谈话内容,向他进行了大致补充说明。
原来,郑重以健康为支点,悄无声息地开了家六福养生馆,短短三年时间,事业高速膨胀,分店遍布明城各个角落;谢小天喜欢玩炒股票等投机取巧的赚钱游戏,近年,他对拆迁户等民间资本进行了巧妙的运作,成立博弈投资有限公司,事业风生水起;吴季成的身份很特别,他是卫生局的工作人员,却很有商业头脑,他事先注册了商标,再成立天意酒业有限公司,找到一家很有品味的散酒作坊,经过贴牌生产,通过后期大肆宣传,他的高端白酒,便闪亮登场,成了明城人的喜好……
晏可阳正在倾听着黄海浪的介绍,包间的门谁突然撞开,随即走进来一个粗鲁的汉子,5个“4”的跑车司机梅友德,向众人指指点点,“噫,都他娘的好热闹啊,疯子、呆子、浪子、骗子,咱们班四大才子都齐了,这些年,真他娘的太难得了,噫,还有你,去他娘的排骨吴季成,还有你,你,你……”
“梅友德,你这个暴发户,你留点口德好吗?”吴季成怼了一句。
“你!”梅友德的喉咙一下子被口水噎住了。
谢小天最爱的就是钱,见到梅友德,就像见到了一堆钱。众人却对梅友德心生厌恶,他正好可以抓住机会亲近梅友德,于是,很热情地把梅友德叫到自己旁边,聊起了如何“钱”生“钱”的生意经。
众人交谈期间,曾有服务生询问郑重,是否可以传菜,都被打发走了。他们还在等一个人,赫颖。赫颖远在千里之外的天山建设兵团,出差到明城,很有可能要调任明城市场监管局局长。正巧,郑重得知消息后,立即筹备了这次同学会,正是为其接风洗尘的。郑重邀请晏可阳等同学,只不过是陪衬而已。
黄海浪并不知道赫颖要参加今晚的同学会,不然,他就不会参加。当年,这两人走得最近,被传闻是有故事的一对恋人。如今,时过境迁,两人各奔东西,都有了自己的生活,已形同陌路人。一人事业蒸蒸日上,势不可挡;一人为了活路四处奔波,我行我素。
晏可阳在兰古工作数年,断了所有同学的消息,对赫颖的印象已经模糊不清。
郑重悄悄告诉他,如今的赫颖,不可同日而语。
郑重手机铃响起,表情严肃地示意众人禁声,才接通电话。“喂,赫局长,到了?好,我来接你。”他对她的态度,令晏可阳很吃惊,当初那个默默无闻、其貌不扬的丑小鸭,如今又有什么资本令郑重如此厚待?
没错。赫颖自大学毕业后,被特招至西部地区的建设兵团工作。她仕途顺畅,平步青云,如今已是建设兵团某卫生局局长,是晏可阳的同学中,最有前途的年青人。
难怪,郑重如此重视,飞快地跑到餐厅门口,亲自把赫颖领进包厢。
“赫局长,真是难得啊,还是郑重的面子大,终于把你约来了。”吴季成迎了过去,再很绅士范地拉开椅子,请赫颖落座。
“谢谢。”赫颖落落大方,点头致意。
很快,郑重招呼服务生上了一桌子好菜,打开一瓶进口红酒,再给赫颖的杯子里倒好后,被谢小天夺过去,代他向众人倒酒。
赫颖一进包厢,并没太在意在场的都是哪些人。当滴酒不沾的晏可阳,婉言谢绝谢小天的劝酒时,她才注意到他。郑重忙着劝她多吃菜,善于察言观色的吴季成,从她略有迟疑的眼神中,读懂了她的心思。
“骗子,把他的酒杯也倒上,”吴季成借机又向晏可阳发难,“呆子,你消失了这么多年,今天能见到赫局长,算你走运,这杯酒,必须喝了,不然,就是不给赫局长的面子……”
“严重了,”赫颖制止了吴季成,面带微笑地向晏可阳说,“酸秀才,多年不见啊,听说,你这些年在兰古混得不错啊。”
“惭愧,混得已经没有活路了。”晏可阳真想挖个洞,钻进去。
“嗯,这些年,缺席的总是你,如今,你们四大才子,终于聚齐了。”赫颖说。
“四大才子有什么了不起,最厉害的还是赫局长。”梅友德语惊四座,还故意把桌面上的跑车钥匙和金手表推了推,举杯道:“赫颖赫局长,还记得我吗,我是大鼻子梅友德,来,我敬你一杯酒,干!”
赫颖只是淡淡地看了梅友德一眼,没有任何表示。
谢小天立即圆场,按住梅友德,“友德,别急,先让他们喝。”
“是啊,为了我们的美女同学,加上局长的身份,四大才子,是不是得一起干一杯?”多事的吴季成,点名要谢小天给晏可阳和黄海浪倒酒。
“对不起,我真的滴酒不沾,请原谅。”晏可阳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尴尬地说,“我以茶代酒,先干为尽。”
“不行……”
“茶淡情不淡,来,我们干杯。”郑重不想为难晏可阳,于是,带头举起满满一杯酒,倒进嘴里。
“酒浓情才浓嘛,必须喝酒……”吴季成手持酒瓶,不依不饶地朝晏黄两人走去。
“君子之交,淡如水,我喜欢。”赫颖笑了。
吴季成听了赫颖的话,一时无语,只得悻悻地退回座位,举起红酒杯子猛喝。
黄海浪在赫颖面前,更加不善言谈,只是表示晚上当班跑的士,也和晏可阳一样,以茶代酒,一饮而尽,便不再多说,众人都没有与他计较。
赫颖向众人扫视一遍后,对吴季成说,“你和梅若雨怎么样,今天,为什么不把她叫来?”
吴季成看了众人一眼,特别和郑重进行了比较,表示自己不像郑重那样怕老婆,“我那老娘们,就像苍蝇一样,整天在耳边唠唠叨叨的,怕你们见了,都嫌烦啊,再说了,她平时也拒绝参加各种应酬,宁愿在家带孩子呢。”
“花瓶而已,永远都只是个摆设,看多了,就不会稀罕了。”谢小天不在意吴季成对梅若雨的冷漠。
吴季成似要辩驳什么,看了看晏可阳等人,欲言又止。
“吴季成,不是我说你啊,好好的梅若雨,像鲜花一样的美丽,竟然被你说成这样,真不知道是你的不幸,还是她的悲哀?”赫颖接着对郑重说,“我的老班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为什么只安排我一个女生参加同学会,我们班的其他女生呢?”
“赫局长,不瞒你说,我都联系过她们的,她们都表示,要以相夫教子为重……”
“郑重,原来你也是大男人主义思想哦。”赫颖严肃地说着,还瞥了黄海浪一眼。黄海浪装着没听见,继续和晏可阳聊天。
“一帮老娘们儿……”谢小天插了一句,似觉不妥,忙改口说,“其他女同学,没长进的人居多,不来参加也罢……还是我们的赫局长,巾帼不让须眉,前途无量啊,来,各位老同学,咱们为赫局长的升官发财,干一杯。”
“好兄弟们,为我们的女中豪杰,干。”郑重在谢小天之后,再次举杯。
“干。”接下来,碰杯之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赫局长,祝你更上一层楼……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晏可阳待大家稍微安静下后,才举杯向赫颖表示。
“好,干杯。”赫颖很喜欢这种被人吹捧的感觉,她在事业上属于大器晚成的类型,在容貌上,更是比学生时代漂亮得多,成熟之中多了几分妖娆与妩媚,不知要燎起多少男人的欲望,俘虏多少男人的心。
但是,黄海浪并没有正眼看过她,自然不会向她单独敬酒,而是举起茶杯向所有同学表达了意思,“我也祝愿各位老同学事业大成,工作胜意,家庭万福。”
众人对黄海浪简单敷衍之后,继续向赫颖敬酒,场面热闹非凡。
酒过三巡后,赫颖是不拘小节的人,关于黄海浪不屑于她的事情,她是不会放在心上的。不过,她还是借着酒劲,摆起了官威,大谈电子商务、数据创业等政府导向信息,她长期从政,已经习惯这种被仰视的感觉。
郑重、吴季成、谢小天等人一边附和,一边高谈阔论,你一言、我一语,什么创业胆量、商业眼光、市场营销、官场人脉等内容,听得晏可阳很拘谨,如坐针毯,傻兮兮地埋头喝茶。众人的很多说辞,晏可阳在做培训师时,也能出口成章,而现在却张不开嘴。
黄海浪明白晏可阳的苦衷,悄悄说道:“正如世俗之见,成功之人,说什么都是真理;而失意之人,就算满腹经纶,说什么都被视为废话,甚至是疯话。”
所有同学当中,黄海浪学历最低,大学一年级就应征入伍了,而赫颖现在已经获得了管理学博士学位。黄海浪虽然只是一名卖苦力的的士司机,但是,并不自卑,而是旁若无人地招呼晏可晏,大口吃菜。他之所以要旁若无人,是因为除了晏可阳,也没人当他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