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名马赠言，千里送君
次年春，万物复苏、莺啼燕语、绿树成荫、百卉含英。
王言悠行于咸阳西郊原野上。青草幽幽，一望无垠。她正等白起赴约。昨夜，白起邀其今日至此，只言有事相言。王言未知何事，也不愿去推测何事，只一心徜徉于醉人春色。
很快，白起如约而至。白起骑着他那匹名曰骅骝的骏马，从远处奔来，身后一马紧跟。此马毛发玄黑，身材纤细，而四肢健硕。白起于王言旁下马，而后将两匹马牵住。
王言说道：“这赤红色为你之马——骅骝，不知这玄黑之马为谁所有？”
白起回道：“这玄黑之马名曰纤离，将赠予你。”
王言回绝道：“你又不是不知，我不善骑马，故长久以来，我或步行或乘马车。”
白起说道：“这马非庸马，乃生于桃林塞之夸父山。此山多产良马，尤以纤离最悍。莫看它体型纤细，然其全身壮实，气宇轩昂，乃驹中上品，可日行千里而不倦。”
王言问道：“此马从何而得？”
白起回道：“乃大王所赐。”
王言说道：“既为大王所赏，我更不能夺人所好。”
白起回曰：“我本有骅骝，不该受大王所赠之马，然我观纤离体型纤细，适合女子驾驭，又为马中极品，我知你无马，便向大王索要此马，以赠与你。”
王言说道：“可我不善骑马，予我何用？”
白起回道：“故邀你今日来此，由我教你骑马。”
王言继续说道：“可我曾于马上摔下，故对骑马之事甚惧。”
白起说道：“皆因你未学先骑，又无旁人指导乎？”
王言欲再言，被白起打断，他直接将王言一把抱上了马背。王言根本不知如何从马上下来，焦虑地喊道：“快抱我下来。”白起未从，而是踩着马镫越上马背。王言于前，白起在后。
王言忙说道：“你意欲何如？”并试图挣脱白起从后环绕而来的双手。
白起说道：“莫动，否则将齐齐摔于马下。身体挺直，双手紧抓缰绳。”
王言自知反抗无效，便乖乖地挺直上身，双手抓住缰绳。白起又言：“而后双腿敲打马肚。”王言照做，马走了一步。白起继续说道：“再敲打，连续敲打。”王言便连续用小腿敲打马肚两侧，马随着王言的敲打节奏，一步步向前。见着纤离如此温顺听话，王言嫣然而笑。之后白起又教王言如何让马左转右转，继而如何让马奔跑，而骑马者该如何应对。一天下来，王言已基本掌握了骑马技巧，已能单独骑马驰行，而白起则愉悦地凝视着马背上奔跑的王言。
待夕阳西下时，王言骑着纤离，白起骑着骅骝，双双往咸阳而去。
春去夏来，经一载秣马厉兵，秦再发兵东出伐魏，以白起、司马错为将。
军队行至咸阳东郊三里处，魏澜乘马车追到。因魏澜所乘马车为魏冉平日所乘，白起、司马错误以为穰侯前来有事相告，便勒马等候。王言亦驻马不前。马车停驻，然从车内下来的非魏冉，而是魏澜和她的丫鬟小锦，小锦手里提着一个食盒。众人皆不解，不知魏澜来此为何，纷纷下马相迎。
魏澜来到白起面前，说道：“听闻白将军将远赴沙场，为国而战。小女身为女子，不能助将军杀敌，只能做点糕点，犒劳将军，以尽绵薄之力。”说完，转身将小锦手中的食盒接过来，递与白起。
白起回谢道：“魏姑娘有心了，在下替全军将士感谢魏姑娘。”
王言在一旁，说笑道：“魏姑娘只送你一人，与全军将士有何干系？你一个人感谢她就行了。”
小锦插话道：“我家小姐和白将军的事，你一旁人插什么嘴。”
王言回道：“方才你家小姐说女子不能杀敌。谁言女子不能杀敌，当我透明乎？”
小锦不屑道：“好好女子，不着凤冠霞帔，却穿甲戴盔，不在家习琴作画，却去疆场杀人，成何体统。”
王言回道：“这丫头倒挺牙尖嘴利。然我却可助白将军杀敌，而你家小姐却只能送糕点。”
小锦欲回话，被魏澜制止，说道：“小锦，莫再多嘴。今王姑娘助秦，助白将军杀敌，乃大秦之福。身为秦女，该当感恩戴德。”
王言回道：“小姐就是小姐，说话中听。丫鬟始终是丫鬟，却只能一辈子甘为人下。”
小锦对王言翻了个白眼，吐露舌头，而后转身回到马车旁。
魏澜继续说道：“王姑娘大人有大量，莫和一下人一般见识。”
王言灿笑道：“无妨无妨，吾戏言耳。”
一旁的司马错亦被这戏言逗笑，却只能强忍，不时捂嘴窃笑。
白起说道：“总之感谢魏姑娘为秦军送行。路途遥远，还望早回，莫让穰侯责怪于我。”
魏澜回道：“那小女不再耽误白将军远征，将军一路小心。”
白起抱拳辞别，王言和司马错亦抱拳辞别。之后，三人纷纷上马东去。而魏澜则望着白起背影渐行渐远，久久不愿离去。待其身影消失于人海中时，才依依不舍回到马车上。
魏澜因思念而不语。而小锦则说道：“那王姑娘有啥本事，竟可以与军同行？”
魏澜幽幽地回道：“听闻其足智多谋，为秦出谋划策，打赢了好几场战。”
小锦说道：“那又有何用，女子无才便是德，小姐才是大家闺秀之范。”魏澜未语，小锦继续说道，“妇人有三从之义，无专用之道。九嫔掌妇学之法，以九教御。她不尊三从四德，哪个男子敢娶她为妻。”
魏澜似是生气，回道：“够了，莫再言她。”
小锦这才住嘴不语，又似是内心委屈。
而继续东行的王言，对白起开起了玩笑：“白兄艳福不浅，这魏姑娘千里送行，羡煞旁人。”
白起怕王言误会，连忙解释道：“魏姑娘乃为秦军送行，而非我一人，言姑娘莫要多心。”
王言对白起并未有男女之情，继续戏言道：“若为秦军送行，方才为何置于司马将军不顾，而专与王兄相谈。”
司马错似乎也看出了王言对白起并无意思，也打诨道：“那是因为本将军老矣，小姑娘不喜。”
白起羞涩道：“二位莫再开在下玩笑，我视魏澜为妹耳。”
王言说道：“恐魏姑娘未视你为兄也。”
白起回道：“无论她待我如何，我都将其视为妹妹，未曾有非分之想。”面对王言一句接一句的无心戏言，白起却寸心如割。他不知王言此举是为了试探他，还是仅是戏言。
而王言则骑着白起所赠之驹，缓缓而行，怡然自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