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莫名
上大学的时候,班级里有几个条件很好的同学,总是喜欢闹情绪,很多人都是她们欺负的对象。我自知自己家庭条件不如她们,总是很担心被开除不能领到毕业证,所以总是小心翼翼。当然同学里面也有不担心的,那时候大家很年轻,总是对着一些叛逆的问题带着火热的热情。有很多人明知道这样做并不安全,有些人很危险。但是还是有人喜欢接触她们,听着她们说起那些与家人嘱托不同的内容,犯着遗憾终身的错误。月亮新娘在那个时候,在家人圈子里慢慢出名了,大家开始和很多人说,你那个月亮新娘,接触谁谁中招。不过我说她不是最厉害的,厉害的还有霸王花。我当时和霸王花是同班同学,霸王花闹人和计谋比她还要邪乎,甚至有一套完备的歪理邪说,被她洗脑的人很多,学坏的更多。但是,也有例外的,就是莫名。
那时候,有很多富二代喜欢捉弄同学,当她们回答了来自他们奇怪的问题之后,然后有很多女孩子就被毒打一顿。看着这些女孩子被打,那几个坏蛋乐得不得了。当这群坏蛋质疑莫名的时候,莫名总是说:“莫名其妙。”然后就转身离开了。大家看到她安然离开之前说了句莫名其妙,于是起外号给她,叫她莫名。
其实,莫名家的条件在当时并不是太好,所以在势力之风兴盛的校园里,她也不是很受欢迎。但是她却意外的喜欢我。看到她挨欺负,我也很难过,为了让莫名开心些,我总是喜欢和她出来走走,逛逛比高中校园都小的大学校园(虽然是省级重点大学,可是艺术类大学总是分不到好的待遇,所以我们学院总是规模很小,学费也是出奇的贵)。我在想,出来走一走她会开心些。
莫名总会想到一些奇怪的问题问我,有一次莫名说过:“别人都说,宁当鸡头,不当凤尾,你呢?”
我说我听不明白。莫名突然高兴了,说你不明白最好,转身就自顾自的走了。结果没有多久,大学教授讲课的时候,也提到了对未来设想和自我救赎的问题,这个问题再次出现。我居然在上千人的阶梯教室被教授提问,面对众目睽睽的各种眼神,我所答非所问,自己都忘记自己胡说了什么。可是从那天起,她总是喜欢来找我,和我聊天,我感到我们家境相仿,所以我很喜欢她。虽然,我知道的不多,但是分享彼此的想法,我们都会快乐。
莫名总是低着头,但是要是寝室里吃好吃的时候,她总会突然出现,然后和大家分享。有时候,莫名也会和我出去散散心,她的方式我很喜欢,就是在操场上走走,对对我们上课的时间有没有错(大学有的时候,课程进行中会临时换教室或者换时间)。然后,我们会一起研究能不能转空子,多上点课。因为大学校园有的时候不会点名,而且教授也不一定会记得所有人,所以我们总是在自己的课上完之后,偷偷跑去别的系里串课。我和莫名搭伴几乎上过所有能上的班级的课,包括编导和舞蹈系,当然也有的时候会被认出来,结果就是被赶出门。但是,我喜欢莫名不是因为我们总是同病相怜,而因为她喜欢学习,而且总是研究怎么就业的问题。
后来,同一寝室里的人开始很期待我和莫名出去溜达,因为总会带来很多好消息,比如有些课程更改的时间,还有怎么弄到教授讲义的记录笔记,或者部分学科的重点范围哪位同学总结的最全。这样大家完成学业考试的同时,还可以节省时间出去玩儿(据说这就是考试范围)。但是,莫名说不出去玩儿更好,因为你可以用这个时间干点和学习有关或者和网络搜索图片的活儿(传说中的人肉搜索),这样比买现成的材料省钱。那时候,中国的网络引擎刚刚起步,很多信息都是全开放式的,所以我们可以免费搜索到很多新的资讯甚至是与资讯相关的图片,甚至是各种设计展会的全程照片,当然现在是收费的。我经常搜集各种大赛的结果,学习怎么有效提高作业通过率的事情,还可以节省好多生活开支。所以那段时间我基本上不怎么出门,但是因为说不明白资料和想法的出处,还有很多辅助资料对不上进度,所以我的作业总是被PASS。但是,我却对人肉搜素乐此不疲,以至于后来嘛,老师说,这些年没有管也就算了,过几年你这么干得挨抓。等老师走了,我还是在继续搜索这些免费的资源。莫名有的时候好奇的来看我,还会和我对对有没有她落下的内容(因为我们都是这样完成作业的),我们总是因为这个玩的很嗨。
有一段时间,总是和莫名一起串课(顶替同学上课)。那时候,很多同学玩心重,会花钱请同学替课。莫名替课的时候也会叫着我,我很喜欢去,因为实在没有什么事儿干,听讲课是一种很好的打发时间的事情(再说,有的人拒绝替课都被坏孩子打了,至少替课不用挨打,还可以混好一阵子免费饭票)。教授有一天看了出来,很认真的说:“你要准备讲义吗?”我看了一眼,原来,我连着听了好几节课,人都走了,我还在津津有味的听着。我们的课其实很少,但是我还是喜欢多听些,莫名总是能告诉我在哪里得到机会。
莫名,告诉我她不喜欢演绎事业,她喜欢做什么很迷惘。那时候她刚开始谈恋爱,男朋友是一个朝鲜族男孩子,个子矮矮的,还很挑剔。我虽然知道,只是远远看一眼,离开了。莫名其实是汉族女孩子,她和这个男孩子在别的大学偶遇,为了挣书,他们曾经打过架。但是,男孩子喜欢她的直率,所以作为道歉,教她朝鲜族的礼仪。她回来以后和我说很多少数民族的生活习惯,可是驴唇不对马嘴的总是弄错,我笑的前仰后合。她根本不懂得少数民族习惯,接触的时候漏洞百出,处处出丑,但是婆婆还算好心,没有说什么也没有为难。事后,有的一个女孩子聊天的时候,我想到一件事情,其实也许是她听不懂朝鲜族语言,所以就算说什么,她也听不懂,反而安心。但是当时莫名为了爱情奋不顾身,所以完全没有考虑到她不懂得这些礼仪的后果,飞蛾扑火似的爱上了这个男孩子。
为了和他在一起,她认真的学习了很多对她来说很难的东西。然后自己找了很多书看,而且还研究很多别人不去研究的事情,比如说,怎么快速的恶补商业资讯,从学姐那里骗到处世经验,怎么和其他少数民族和平相处,穿什么保守还能体面,还有怎么选择一个靠谱的对象(我们都是家庭条件不好的,钱不厚)之后还能顺利的生活在一起。但是,她可能也是不知道可行性,总是问我一些奇怪的问题。但是,看到她和男朋友都很疲惫,我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笑着看着她折腾。很多年后,在他们二人的订货宴上,她的母亲哭的很伤心,我在少数民族聚居的地方长大,各民族的风俗习惯不同相处谈何容易,所以个中滋味我比较了解。但是当我得知他们已经领了结婚证的时候,我只好安静的坐在那里,生怕揭穿大家小心翼翼建立起的感情。
但是,尽管我们无论什么方向都很努力,在这个富二代充斥的学校,我们无疑就是异类。我最受不了就是一个外企老总对自己的女儿这么说:“我挖来了好几个高考高分人员,你要是再不学习,我就掐你的(银行)卡。”结果就是她的女儿带着本子真的认真的上了几节课,这个人就是霸王花(传说中仙人掌的一种,花朵却是硕大妖艳而美丽)。人如其名,妖艳美丽,就是你看到她第一眼就知道她浑身都是刺(出了名的厉害),可是生存能力强到被扔到沙漠都能活。
霸王花和月亮新娘本来不是一条线,而且从年龄到个性类别都不是一种,不过,有一天我居然看到她们目的一致的整治——莫名。当我收到莫名的求救电话的时候,我跑下楼去找她,居然同时看到她们两个同时出现在了学校。在一声尖锐的刹车声响起,我转到楼的侧面(就是学校总出事儿的一条小道上),一道刺眼的光线晃过,妖艳的霸王花从一辆酒红色的车里伸出了一条腿,目光凛冽的看着被绑了手脚的莫名。看到我来了,微微探出头看了我一眼,于是缓慢的钻出了汽车。我转身本来想看看有没有帮手,好让我伺机解开绳子,结果看到从后面迎面走来了的月亮新娘。当这两个很邪乎的女人同时出现的时候,我真是后脊梁都冒出了冷汗。这两个牛掰的,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平日里一贫如洗的莫名前几天居然参加了一个著名的酒会,还当场拽走了一个帅哥。我看向莫名,以为她会申辩,结果她缩着脖子默默流着眼泪,一言不发。霸王花一向气场严重,御姐风范,加上自己平日里霸气十足的行头——一条开叉到大腿根的肉色偏粉的直筒波西米亚半身裙上面衬着黑红色相间的花朵,服帖的衬沙滩裙用的丝质短上衫粉色里带着醒目的黑色貌似火腿纹的花纹。这一身衣服,一个黑红色明艳,一个淡色素粉的素雅,配着她栗红色的波斯发,顺手拿下的暗色霓虹的深红色眼镜,黑红相间的细高跟鞋衬着高挑的身材,一个转身一副刚从海边度假归来的样子。她的目光直对着我后面的月亮新娘,完全无视我的存在,径自的走到了月亮新娘的身边站下了。无独有偶的,月亮新娘的穿着虽然她虽然色系不同,却是十分的登对,一看就是多年的好友十分默契。她穿着淡粉色与鹅黄相衬的沙滩连衣裙虽然有点偏冷色,可是一看就是欧洲原单货,细碎的小花,均匀的分布在丝质裙子上,暗色的欧式花纹透着淡淡的鹅黄,卷着荷叶飞边儿的小拖尾式裙子不是坎肩式的,而是带着飞边儿的半袖。那些年,极少梳卷发的她,对应的烫了一头波浪发,虽然浓密的头发有些臃肿却带着亲和的气质。但是两个人站在一起聊了两句,忽然回过身的那一刻,却让人觉得瞬间风声鹤唳。
这一时间的冷场,让小道上蒙上了黑色的气息,冷风吹过,我真是有一种透心凉的感觉。我吓得手都抖了,壮着胆子跑到莫名的身边大打算趁着冷场赶紧解开绳子拽着她离开。这时候,一个自称总是贴心的同学,看到我的动作,异常惊讶,事后他说不知道是我勇敢还是斗胆,居然还敢解绳子。他说了一句:“把替课的先带走,惹事儿的留下。”随后,跑上来好几个壮士的同学,连拉带拽,我被强行带走了。然后,我听到有男女生打人的声音,还有莫名嚎啕大哭的声音。事后当我看到她的时候,还没有消肿的面部,带着还有没有褪去的血色鹅黄。一个同学适时的小声问了我一句:“你还参加活动吗?”我回过头,看着面无表情的他面带狰狞,于是摇了摇头,目送莫名离开了。
曾经有一个小个子的同学,说我很勇敢,但是我却觉得很难过,其实那天我不仅没有成功,事后也挨了整。几乎同一个时间,大家都不敢和我说话,尽管还是有人暗中帮助我。教授们总是找霸王花谈话,系主任让我冷静之后好好反省,再没有了下文。
之后好长时间都看不到莫名,莫名的事情也成了禁忌。有一天我看到莫名,我向她挥挥手,她哭着转过身,自顾自的离开了。看着莫名的难过,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但是还是希望她过得好。事后,月亮新娘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很认真的让我做出选择,想要安全的混到毕业还是签单演艺公司找到帮手帮她鸣冤。我看着她那双貌似青春的眼睛,转身离开,后脊梁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我比较了解她的为人,知道她哪有什么好的单子给我。最好的无非就是签单到演艺公司,当群众演员,更有甚者直接签到了三级片儿市场,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我和一个班级里的机灵鬼好好商量了一下对策,她说霸王花是出名的醋坛子,不能硬打硬碰,还不能和她秀恩爱。我本来就没有男朋友,之后好长时间因为有可能会和她接触上,我都不敢谈恋爱。那时候,霸王花总是试探的来接触我,问我很多奇怪的问题。她说起的人名和事情,我大多都不知道,有些人知道名字模样也对不上,只能敷衍她。她当时就得了墨迹的毛病,一个问题能问上好几遍,理由更是牵强。我呢,迫于压力,只能将就她的墨迹,心里却是连娘都能骂出来,还要面子上过得去。我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打扫卫生,不知道为什么,她每次来,我就得打扫一次,也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她那到哪里都是东西都是乱糟糟的。
还有一次,霸王花告诉我要有一个人来看我。我感觉没有什么好事儿,结果遇到了月亮新娘,她带来了消息,你力哥要来学校看你。我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因为,如果力哥主动来找我,我或许会和他聊的很开心。但是如果是月亮新娘领来的,为了不让她吃醋,我还得处处逢源小心连话都不敢说,她可是出了名的事儿多,还不让人说。
那时候,有一个同学也认识她们两个,他喝多了总找人抬杠。有一次他不依不饶的跑到我的寝室找我抬杠,他说遇到月亮新娘总有例外的,总会有人幸免于难。有一个好事儿的同学跑过来补充了我刚开始说的话,就是月亮新娘遇到谁,谁倒霉,但是也有例外的,就是莫名。因为莫名遇到的是霸王花,霸王花才是整她的人。看着这两个五十步笑百步的同学,我还认真的点了点头,另外一个跑来帮忙的同学居然竖起来大拇指。正好老教授来查寝,说了一句:“这都是话题,崩溃了。”转身就夺门而逃,我们对视了一会儿,居然还能认可的点点头。后来我出回过味儿来,怎么跑我寝室来抬杠呢。于是马上给同学会的同学打电话,连哄带骗的把这几个醉熏熏的同学弄出了寝室。连我找来帮忙的同学都惊讶无比,这个位于拐角的总被遗忘的寝室怎么会来这么多人?事后想想,既后怕又感叹,真是闲的太无聊了,连这里他们都能摸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