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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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结婚

带着医院的实习鉴定册,我春风得意地回到大石佛庄,继续住在明友家,开始了我的赤脚医生生涯。

1970年5月,我和明友订了婚。半年之后,我们举行了简朴的婚礼。结婚的那天,是1970年10月1日,与国同庆。

被审查批斗的父亲没能参加我们的婚礼,但我真切地感知到了父亲对我们的默默祝福。姐姐哥哥都在外地,由于不便,也缺席了婚礼。

我是家中最小的,是父母最宠爱的孩子。父亲觉得对不住我,就让母亲把我送到婆家。

还记得,那是结婚的头天晚上,明友和他二大爷赶着马车来家,将我的陪嫁悄悄拉到大石佛庄。陪嫁很简单,有一床炕被,两个皮箱,一只暖瓶,还有一些衣物。马车一走,母亲流下了眼泪,对我说:“别人家办婚事都是热热闹闹的,咱们却偷偷摸摸像做贼似的。”说着哽咽了起来。我倒觉得简简单单没啥不妥。我深知父母的处境,深深感受到父母的爱,深深地同情和理解他们。我安慰着母亲,劝母亲想开点儿,没人笑话咱。

10月1日早上,接亲的马车准时到来,母亲陪我前行。马车上没有披红戴花,家门口也没放鞭炮。

婚礼办得极其简朴。我们进院子时,响了一通鞭炮,其他仪式全无。

所谓喜筵,其实差不多就是一顿普通的中午饭。共计12人,炕上一桌,炕下一桌。

开饭前,李哥代表婆家讲话。他对我母亲说:“大婶,明友和淑玫的婚事就这么简单地办,您老没意见吧?”我母亲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眼里含着泪。李哥接着说:“今天是国庆节,也是我兄弟明友和淑玫结婚的大喜日子。大婶亲自把闺女送过来,我代表全家人表示欢迎和感谢。请大婶放心,我们全家人会好好相处的。以后大叔如果有空,我们欢迎大叔大婶一块儿常来看闺女,走亲戚!”

婆婆非常热情地给母亲夹菜,笑着说:“亲家母!本想请上家里所有的亲戚大办一下,但是淑玫这孩子不愿意,怕见人。”李哥随即抢过话茬儿说:“所以咱们赶时兴,来个新事新办。”大家的掌声过后,李哥提议大家:“祝明友和淑玫新婚圆满,白头偕老,干杯!”

婚礼虽然简单,但热闹和谐。

吃过饭,母亲歇了一会儿要走,婆婆一再挽留。母亲说:“不了,晚上还要值夜班,不好请假。”

我和明友把母亲送到庄头。母亲坐在马车上,挥动着擦泪的手帕,渐行渐远。望着母亲越来越模糊的身影,我的泪水吧嗒吧嗒地滚落下来。这时的我才意识到,从这天起,我就正式离开生我养我的温暖的家,成了大石佛庄的媳妇了,庄稼日子从此开始。

不经意间成就了终身大事,我成了名副其实的村妇!

回过头来想一想,促成我和明友结合的因素不少,既有父母的意愿,也有我当上赤脚医生的感恩,还有明友的“主动进攻”。总之就是一个缘分!我这个人受家族熏陶,一心向善,如果有人敬了我一尺,我非得寻找机会回敬人家一丈,这是我任何时候、无论什么情况下都不能“缩水”的信条。我感谢明友他们一家人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接纳了我,还帮助我当上了赤脚医生。凭我的了解和体会,我坚信明友是个老实厚道而且有本事的好人。

缘分,也许是冥冥之中的约定吧。缘分就像一本书,翻得不经心可能会错过精彩的章节和段落,翻得太认真也可能会付出一定的代价。

记得劳动间隙,地头“歇烟儿”的时候,有爱开玩笑的社员曾经调侃过我们这些知青们:“女知青是‘飞鸽’牌儿的,吃不了几年苦就回城里嫁人了;男知青是‘永久’牌儿的,都得在庄里打持久战,想在城里娶个大闺女是没戏了!”有位男知青俏皮地反驳:“那就不兴调个个儿啦?没准儿会有男‘飞鸽’、女‘永久’呢!”一位女社员马上怼他:“你想的倒挺美!”这一对一答的,引得男女老少笑声一片。有个小伙子还吹了一声尖声刺耳的口哨,以示喝彩。

我正好应了那个男知青的话,我成了“永久”牌儿的了。不过,我“娶”的不是城里的大闺女,而是嫁给了农村的棒小伙儿。

我意识到,自己真的要在这片沙土地上扎根了。我暗下决心,一定要扑下身子,干好自己的赤脚医生,还要学会干农活儿,喂鸡养鸭,喂猪养兔,过好庄稼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