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心事
“什么办法?”
“不如老爷先和琮儿解除师徒关系,再招他为婿,这样岂不比师徒关系更为稳妥?”
刘氏是很喜欢贾琮,她再没有见过比贾琮更谦逊,长得更好的孩子了,自打见到贾琮第一眼起,她心中就有了想法,前面说过,她也是出身微末,对于什么嫡庶之别没什么所谓,并不在乎那些。
“再说罢,他们现在都还小,再等两年。”陈伯行摇摇头道。
贾琮这一年多的表现他都看在眼里,他自恃阅人无数,可在贾琮的眼神深处,他看到更多的还是平静,波澜不惊的那种平静。
可他还要再观察两年,他之前也打听过贾琮的过去,生母是清倌人,早逝后留下襁褓中的他,长辈不喜,嫡母苛虐,兄友不恭,这种环境下一个人心性即便是长歪了似乎也在情理之中,不过最让他意外的是贾琮病后发生的蜕变,和以前简直是判若两人,这让他有些捉摸不透,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心中没底,自然不敢随意应下自己妻子所说的办法,尽管他觉得贾琮是个极有天赋的孩子,他还需要两年的时间去引导,去观察。
刘先和陈伯行说的话刘氏自然不知道,见自己的丈夫没有立刻答应,只当是陈伯行抹不开面子,心中虽然有些焦急,却也无办法,作为陈伯行的贤内助,刘氏要做的更多的是顺应自己的丈夫。
……
晴雯离开后,陈云瑶也没有了继续打络子的心思,胡乱的把打了一半的络子丢在软塌上,坐在窗边,一只纤纤玉手托着丰润雪腻的下巴,望着窗外的飞花呆呆的出神。
“夫人。”
刘氏进来的时候,陈云瑶并没有发觉,还在发呆,她身后的小丫鬟很乖觉,给刘氏福了一礼。
感觉到有人影在自己眼前晃动,陈云瑶这才回过神来,转过脸发现自己的母亲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像是被发现小秘密的小孩子,红晕瞬间染红了俏脸,陈云瑶连忙站起身道:“母亲何时来的?”
刘氏笑着问道:“丫头,在想什么呢?”
陈云瑶摇了摇头,她今年快十二岁了,在大刘,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多半早已定好了亲,只等再过两年就嫁过去,只因自己太过活泼,不像个小姐,倒像个假小子,只好疯玩,不好女红,络子还是晴雯教她打的,她这种性格其他大户人家的夫人们不喜,加上陈伯行疼爱,想多留在身边几年,故一直没有定亲。
一直以来,她的世界里只有自己父亲和哥哥两个男子,其他的那些下人,不提也罢,而贾琮的突然造访,毫不夸张的说就犹如一颗陨石击中一颗星球,带来的效果可以说是毁天灭地的,加上贾琮生的那般好,犹如画中的谪仙人一般,又作得那般好的诗词,不知不觉中,自己的一颗芳心就被贾琮占了大半。
这让她感到很羞耻,可抑制不住的春心蠢蠢欲动,每天都在灼烧自己的五脏六腑,她渴望见到贾琮,却又难以言表,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让她有些惶恐不安。
可谁能让深闺里的女儿家停止想念呢?
看见自己女儿有些躲闪的目光,刘氏哑然失笑道:“可是琮儿?”
知女莫若母,被道破心事的陈云瑶,似乎忘记了反驳,一张雪腻的俏脸顿时大红,站起身用香袖掩着脸就想往自己闺房里走。
刘氏一把拉住她的手,陈云瑶红着脸不依道:“母亲惯会胡说。”
话说出口又觉得有些不妥,正无地自容时,刘氏稍稍一用力,把自己拽回软榻上了,心中羞愧,把臻首埋在手臂里,趴在软塌上的小桌子上,似乎在生闷气。
“唉。”刘氏叹了口气,慢悠悠道:“前两天舞阳侯诰命夫人还向我打听过琮儿呢,见她的意思估计是想把自己的女儿许配给琮儿。”
陈云瑶还是不抬头,只是心里有些难过,不禁红了眼眶。
刘氏抚了抚陈云瑶的云鬓,道:“好女儿,我知道你的心事,我刚刚也把这件事跟你父亲说了。”
陈云瑶这才抬起头来,红着眼眶看着刘氏,她想知道自己父亲对于这件事是什么看法。
“你父亲说,再等两年看看,我们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怎能随随便便就许配给别人?琮儿也不行。”刘氏见陈云瑶这番,有些心疼。
“果真?”
“果真。”
……
陈府里刘氏母女的对话,远在青云书院的贾琮并不知道,结束晚学后,就被张灏安叫了过去。
张灏安看着面色沉稳的贾琮,满意的点了点头,开门见山道:“东山书院是不是给你送请柬了?”
“是的,先生。”贾琮微微欠身,恭声道。
当得知贾琮明年就要参加大考时,张灏安很是惊讶,在很短的时间内就给贾琮制定了学习计划,并让贾琮每天中午都到自己的住处,自己亲自给贾琮开小灶。
在张灏安那学习了一段时间后,贾琮感到自己果然进益了许多,心中自然对张灏安十分感激。
“嗯,他们书院每年都会举办这样的诗会,金竹公夸赞你诗才天授,我见也是如此,此番前去,定当竭尽全力,不要给书院丢了颜面才是。”
“是,先生放心。”贾琮郑重的给张灏安行了一礼,张灏安便打发他出去了。
黄昏的时候,天地一片橘色,柔软的阳光透过山林和房屋照耀在贾琮的身上,远处隐隐传来狗吠声,不远处书院的厨房正在给学子们准备晚饭,阵阵晚风中,白色炊的烟袅袅升起,很快又消失在暮色中。
……
没有贾琮的日子,荣国府似乎安静了许多,在贾母的带领下,女眷们每日里依然在荣禧堂里说笑。
贾政从工部回来后依然和清客们畅谈,话题慢慢从贾琮的身上移到了往常谈论的那些文章典籍。
刚刚领了新差事的贾赦大部分的时间都逗留在京营里,费尽心思讨好上司的同时也享受着下属的马屁,倒也快活。
贾琏依然在王熙凤的肚皮上卖着力气,贾珍的日子倒是一如既往的快活,前几天刚刚如愿以偿的吃到了尤三姐,现在两个人正是干柴烈火之际,万事不管,把手头的事分到了贾蓉等人的身上。
……
皇城,华清宫。
一个年约二十岁的女子依然勤勤恳恳的做着自己的工作,透过晚光,可以依稀看见她的容颜。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
第二天上午洗漱一新的贾琮和陈远之各骑着马,朝东山书院慢悠悠走去,李少游骑着马跟在身后,背后背着一个长长的布袋,里面放着两根齐眉的枣木棍。
青云书院到东山书院并不远,加上路两边都有指示牌,即使没有人引路,贾琮等人也能轻轻松松找到路,很快的就来到东山书院门口。
贾琮远远的便看见东山书院门口站了一群人,为首的正是罗子阳。
“贤弟!”看见贾琮过来,一身青色士子服的罗子阳快步上前,大声道。
贾琮无奈的行了一礼,罗子阳对贾琮的反应好像毫无所觉,依然笑呵呵道:“贤弟果然来了,不枉我在此等候多时。”
进了书院,入眼的是往来不绝,身穿各色士子服的学子,仙水镇周围大大小小七八个书院的学子都各来了一些,云集于此,入耳的全是之乎者也。
东山书院略比青云书院大一些,在罗子阳的引领下,贾琮和陈远之来到一间大房内,进了屋,里面已经坐了很多学子,见贾琮等人进来,有些人停止交谈,纷纷看了过来。
落座后,贾琮迎着周围各异的目光,面色淡淡,无他,因为他年纪在这群人里太小了,基本上都是十四五岁的,大一些的二十出头都有,再没有比贾琮还小的了。
罗子阳指着坐在贾琮旁边的一个士子道:“这是西山书院的李愈,和贤弟一样,作的一手好诗,等一会你们可要好好切磋切磋。”
东南西北四个书院一直以来一直雄踞京城书院排行前四,国子监不算,四个书院加起来学子过万,这些年来出了很多举人进士以上功名者,如今很多都在大刘各州府为官为吏。
叫李愈的士子年不过十七八,一身白色的士子服,配上一张英俊的脸,看起来风度翩翩,在满眼青色士子服的人群中异常显眼,贾琮一进门,第一眼就落到了他的身上。
贾琮行了一礼,李愈淡淡的看着贾琮,点了点头,并没有回礼,贾琮没有说什么,坐回自己的座位上,旁边的陈远之凑过来,在贾琮耳边低声道:“别鸟他,这小子嘚瑟的很,他爹是吏部尚书。”
贾琮点了点头,心里了然。
“诸位兄台,诸位兄台,静一静,且听我说两句。”罗子阳拍了拍手,大声说道。
众人纷纷看向东道主,罗子阳在东山书院也算是风云人物,已经在书院连续举办了三年的诗会。
“在下不才,感谢诸位兄台能来参加诗会,和往常一般,我们就以诗会友,以诗论高低,可否?”
能做这这里的,都是有些诗才的,见罗子阳这般说,哪有什么意见,纷纷同意,对他们而言,现在就是扬名最好的机会,若是自己的诗词能夺了魁首,凌驾于众人之上,岂不美哉?
“今天,在下有幸请到了一位新的朋友,真正的才子。”说着,罗子阳看了一眼贾琮,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贾琮无奈的站起身,环视一圈,拱拱手道:“不才贾琮,见过诸位学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