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像我喜欢你一样
他同样生疏，试探中带着犹豫，又偏偏能让我感受到他不愿后退的决心。我不知该怎么回应，只能呆呆地站着。
我不敢看他，但又好奇他是否与我一样不敢睁眼。再三纠结，我还是悄悄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他颤动的睫毛和微蹙的眉头。他认真而虔诚，闭着双眼，鼻尖上渗出了汗珠。
我忽然觉得自己“背叛”了他。因为我幼稚地觉得，我偷偷睁眼对他来说很不公平。不知为何，好像我天生的想法就是这样：在亲吻时睁眼的那一方，一定没有紧紧闭眼的那一方深情。
于是我赶紧闭上了眼睛，继续沉浸在他的温度之中。
这个细腻绵长的吻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不过在我心里，它一直绵延到了整个宇宙那么广阔。
也许是一种很奇怪的形容。
我慢慢地与他分离，但也没有特别远，比鼻尖碰鼻尖远一点点而已。
他没有说话，我也没有说话。月色之下，他的脸有些红。他只是望着我，但眼中不同往日的淡然，而是和暗泽一般……不，甚至比暗泽还要灼热滚烫、深情款款。他的眸子水汪汪的，像莫日根家那只温柔的大黑狗。
而我这时才发觉，手里的铜铃都裹上了一层汗，不知是他的，还是我的。他意识到他还牵着我的手，连忙抽开了，可我却在下一秒就紧紧地拉住了他的手，好像他一离开，就是真的离开了。
我们就这样沉默地在温柔与暧昧中僵持，谁也不先开口提方才的那个吻。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亲吻我，更不知我是不是第一个、或是独一无二的，让他这么做的人。我想问，但却不敢问，话哽在喉口，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声音。
最后还是他一声轻咳打破了尴尬。
“你的铜铃……我找到了。”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嗯。”
我拉着他的手，却不知道另一只手该往哪里放，于是贴在身侧，像被石头压住了一样麻：“在、在哪里找到的？”
“就在……那块石头。”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块小石头，那石头光秃秃的，一点草都没有覆盖在上面，在月亮下像一个秃头和尚——后来我去了中原，第一次见到和尚的时候，立马就想起了这块石头。
“谢谢……”
他安静了一会儿，然后拉着我靠着石头坐了下来。如同刚才在小路上靠着石壁一般，静默。
“你……”
他不好意思地擦了擦脸，刚刚在山洞里沾上土的手一抹，就带出一道灰：
“我……冒犯了。”
“冒犯？”我似懂非懂：“你为什么要亲我呢？是不是就和牵手一样，是表达什么感情？”
“……是。”
我心里一沉。
果然我并不是第一个他亲吻的人吧。中原的规矩那么奇怪，用亲吻表达感谢说不定就是他们很平常的做法呢。
而我居然傻乎乎地当真了。
他察觉到我的消沉，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转向我，紧紧握着我的手向我解释：
“不是、我……”
我看着他，眼里都快盈出泪来。他更加失措，也更加慌张，甚至都忘了自己原本打算说什么。
“其实在你们中原，亲吻是很平常的一件事吗？你只是想对我表达感谢？”我苦笑一声：“可是你又要谢我什么呢？”
“我想对你表达的不是感谢。亲吻是一件很认真的事，只能对喜欢的人做。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对你一个人……刚才是我第一次。”
明明是我想听到的解释，但我的眼泪鼻涕却很不争气。呼吸之中，一个鼻涕泡在原本就足够尴尬的气氛之中炸裂。我的血液像是沸腾的水，滚烫得让我发羞。
本来是令人发笑的粗鲁举动，他却无比怜爱，用手指轻轻刮了刮我的鼻子，然后轻柔地擦去了我的眼泪。他这般温柔，我更加无地自容，心里越来越委屈，眼泪越来越止不住。他彻底束手无策了，只能把我拥到他怀里，任我把眼泪鼻涕都擦在他的衣服上。
“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我真的没有对别人做过这样的事，你是我第一个亲过的姑娘，我……如果你不信，我这就对天起誓，我保证我说的……”
我拿下他刚举起的手，紧紧攥在了掌心。
“别瞎发誓，天神不接受你这个外族人的誓言。”
他被我噎了一口，然后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我有点喜欢你。”
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所以才会做出如此出格的事，不知你是否能原谅我。”
可我从他一直以来的淡然眼神里，读不出他对我丝毫的喜爱。除了刚才。
“从什么时候开始？”
“从……那时你问我什么是海，开始。”
竟然那么早吗？我并不相信，因为他对我所有暧昧亲密的举动都是在我狂奔到家给暗泽拿药开始的。
“所以你呢？你会怪我刚才的无礼举动吗？”
“在我们族里，亲吻过是要成婚的。我不能和你成婚，因为你总有一天会回到中原。”我深吸一口气：“我不可能在这里等着你十年、或是二十年一次来的探望。”
“但你可以和我一起走。”
“你这是在引诱我。”我笑：“你忘了吗，我们是仇人呀。你是中原的将士许沉渊，我是你战胜的天山族的萨纳尔，我们怎么能在一起呢？”
他也许没有想到我会想得这么多，一时无言。
“那些……都是可以解决的。”
“那你可以带着我阿妈一起去中原吗？她也很想见见我的哥哥。”
“可是你没有问过你的阿妈愿不愿意去。”他叹了口气，正色：“中原是一个和这里完全不一样的地方，气候……也许会很难适应。”
“我想如果我和哥哥都去了中原，她一定也舍不得我们的吧。”
然后他点了点头。
“如果你阿妈愿意，我可以。”话末他反应过来，轻轻敲了敲我的头：“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嗯？什么问题？”
“你会怪我吗？”
我抽回手，两只食指默默地对着画圈。
“你换个问法，我就回答你。”
他愣了愣，而后了然。
“你……喜欢我吗？像我喜欢你一样。”
我对他眨了眨眼。
“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