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午夜凶铃
四顾无话,不多时,我们的晚餐很快也吃完了,精美的餐盘碗筷如来时,流水一般被一众小丫头们端了下去。饮一口换上来的清茶,方才的油腻一扫而光,清冽甘甜之感游离于唇齿之间,只是杯中如细针大小的茶叶却要比方才那杯多了数倍,一看便知孙老爷特意交代过,防止我们酒足饭饱之后,困意滋生。
东厢房内一名紫衣的丫鬟盈盈走入,传话说老夫人要安寝,正在找青莲。闻得此言,青莲只得和一个身量较小的丫头匆忙赶回了东厢房,只留下两个丫鬟伺候我们饮茶倒水。
由于这冠芳汀地势较低,加之此夜并无星空,只见得东暖阁中的莹莹烛火,分外压抑沉闷。虽然茶水浓重,但是也难以抵挡这频频袭来的困意,我自觉时辰已经不早,无奈偏厅中没有安设滴漏,我只得向身旁的小丫鬟询问时间。
粉衣的丫头闻言,快步跑出了小院,待回来时,只笑盈盈的说道:“刚刚看时已是戌时三刻多,现在恐怕已是亥时了!”
古代的亥时,差不多可以理解为现代的晚上九点,虽然时间尚早,但是在这个没有网络、没有手机,甚至连电视机都没有的古代,除了优雅的饮茶之外,我实在想不到还能做些什么。
饮下第三杯茶水后,我百无聊赖的轻轻撇了文丙言一眼,不知何时,他的手中竟然多出了一块素白的娟帕,上面写满了文字,而文丙言之所以没有觉察到我的目光,正是被这张娟帕吸引了所有注意力。
我并不好奇他手中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更加没有抢过来看一看的想法。我东瞅瞅,西看看,只觉得两只眼皮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恐怕不消片刻,我就能沉沉入睡,并且比高床软卧的孙老夫人睡得更香。
我深知此时此刻绝对不可以打瞌睡,于是,强打起精神,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粉衣丫鬟以为不知我要做什么,猛地就是一惊。急忙走上前来,语气恭顺的询问。
“请问,”我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只因一晚上喝了太多的水,尿意频频,虽知有些不雅,但无奈人有三急,也只得些难为情的悄声问道:“请问茅房在哪里啊?”
“姑娘想要如厕?”粉衣丫头朝我会意的一笑,“茅房在小院的后方,那里平时并无烛火,还是让我带姑娘前去吧!”
于是,粉衣丫头从一旁架子上取了一盏琉璃风灯,将一支蜡烛放入风灯内,领着我朝门外缓缓走去。
出了偏厅,径直都到四方小院的对侧,在两盏雕花琉璃路灯昏黄光线的映照下,一条通往东暖阁房后的游廊便清晰的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即便此时因为光线的缘故,视野不清,我也能大致分辨出那些安静悬挂于游廊梭形棚顶上的圆柱物体,是一个接一个的巨大鸟笼。此时夜已深沉,居住在这些鸟笼中的鸟儿们肯定早已睡熟,从下方走过,只听得轻微羽毛摩擦的声音。
沿着游廊直走,绕过东暖阁主屋,向左侧拐进一个小门,从一株巨大的树下走过,粉衣丫头便停下了脚步。
粉衣丫头上前敲了敲一扇轻轻合上的木门,一个略微有些年岁的老妇人十分不悦的走了出来。
“老太太已经睡下了,你这小丫头又有什么事?”老妇人没好气的嚷道。
“顾妈妈劳累,这位姑娘更衣,还得顾妈妈照应着才行。”粉衣丫头似乎早已习惯老妇人的脾气,并不恼,指了指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我,语意温和的解释道。
“这位姑娘看着面生的紧,这是主子们的场所,旁的人是不敢来的!”借着风灯那微弱的光线,老妇人上下把打量了我好几遍,可能见我年轻,便断定我必不是什么要紧的人物,只想着赶紧把我打发了,好回屋躲懒去。
“顾妈妈千万使不得!”粉衣丫头有些急了,语气稍快了些,“这位姑娘可是老爷请来的贵客,不来您这里,又要去哪里呢?”
“贵客?”老妇人难以置信的顶了我良久,似恍然大悟一般,说道:“今早还听人说,老爷为了哥儿、姐儿,请来了好几位高人,又说这些高人都是年轻俊美的后生小姐,我起先还是不信的,想着这位必定就是了!”
见粉衣丫头轻轻点头提示,老妇人慌忙赔礼,随手拎起一盏已燃着烛火的风灯,带着我朝一旁的房间走去。
这应该算是我见过的最为讲究的卫生间了,满屋清香扑鼻,全然闻不到一星半点的污秽气息。就连小解的木桶上都雕刻着繁琐的图纹,搞得我都不知道应不应该坐在上面。
小解完毕,立刻就有小丫头子处理污秽之物,焚香净气,在离开卫生间时,还有人端来一盆散发着阵阵桂花气息的水来为我净手,最为不起眼的擦手帕也是上好的丝绸。
一系列复杂的程序做完后,在老妇人恭敬的目送下,我和粉衣丫头沿着来路,缓步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刚从游廊上走下来,我便看见青莲带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丫鬟行色匆匆的走出了东暖阁的小院子,由于她太过专注于赶路,丝毫也没有觉察到我就站在她的不远处,一阵风般的出了院门。
青莲神色异常,必然是孙家老夫人出了状况,但是这样的事情,我这外人也不好直接去问,只是站在了原地,歪着脑袋朝暖阁正堂中张望了几眼。
暖阁中人影攒动,原本已经昏弱的烛光现在却变得明亮如同白昼。一声声粗重的咳嗽与喘息隔着木门传了出来,女人们低声交谈着,不停的在房间内踱来踱去。
“这几日一到这个时辰,老夫人的喘疾就会发作,非得马大夫施针方得安睡,想来青莲姐姐这又是去请马大夫过来了。”小丫头站在我身旁,也好奇的朝屋内张望。
我并没有答话,略看了几眼后,就回到了偏厅之中。文丙言还是方才的姿势,聚精会神的研读着他手中的素帛,对我回到房中毫不在意。
正如粉衣小丫头所言,不一会儿青莲便领着一个身形淡薄的男子,步履匆匆的赶回了暖阁之中,那名男子手中提着一个不大的木盒,想必他就是马大夫了。
随着夜色逐渐深沉,我再也不能安然的在椅子上静坐了。不论杯中茶叶换了几道,我脑中的困意始终挥之不去,为了留住仅存的些许清醒,我决定起身活动一下身体,而这时,文丙言也终于有了动静,他在金管家的带领下朝暖阁后走去,想来也是茶水灌得太多,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身旁的小丫头见我起身,慌忙迎了上来,我冲她友好的一笑,并未答话,只径直朝一旁的木质装饰架走去。
虽然这个房间只是偏厅中的偏厅,只算是这富丽堂皇的孙府中一个毫不起眼的小角落,但是这个房间的摆件装饰却并没有因此而变得廉价。
装饰木架造型中规中矩,并没有纷繁复杂的雕花镂空,木质为深棕色,用指节轻轻扣之,发出咚咚的声响。和绝大多数的富贵之家一样,木架上也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装饰物,有玉石的,黄金的,木质的,不过和孙府中其他房间的摆件相比较,却要沉稳朴素很多,正当中一套半旧的文房四宝,更显得文艺雅致,一看就不是出自孙老爷的手笔。
很少会有人把一套用过的文房四宝拿出来当做装饰摆件展示给外来的人,即便这套文房四宝价值连城,一旦用过,也就只能作为文具出现在书房中,可是,富可敌国的孙家却真的把这样一套文房四宝摆了出来,这让我即意外又好奇。
为了缓解心中的好奇,我凑得更近了些,近到鼻尖几乎都要碰到木架,我真担心站在一旁的小丫头会走上前来制止我。
不过我的努力也并没有白费,我隐约看到,在石质的砚台盖子上刻着一行小字,正是端端正正的楷书,写着“赠予爱子中责十岁生辰礼”。
“那是三爷的东西,老夫人喜欢,便命人摆在这里,时常可以看看。”一旁的粉衣丫头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好心解释道。
“中责?”我喃喃的说道,“你家三爷叫中责吗?好生奇怪的名字啊!”
“中责是三爷的表字。”粉衣丫头继续解释道,“这屋里摆的这些东西,大多数都是三爷小时候的,老夫人视若珍宝,非要放在眼前才放心。”
俗话说“老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孙老夫人这样看重自己的小儿子也是人之常情,只是想来即便老夫人这样的看重,也无法阻止大儿子对小儿子的迫害,可想而知,这孙家老爷的手段也并非常人能及。
对于别人家的内部斗争,我完全不想一探究竟,所以,对于面前这套文房四宝的讨论到此为止。
就在我专心参观房内藏品这段不长的时间内,东厢暖阁的门,开了关,关了开,来来回回不下十数遍,可直到一位陌生男子走进屋内,我才真的在意过,厢房主屋内都发生了什么。
来人是一个有些年纪的男子,须发花白,身形瘦削,脊背不自然的佝偻着,身上那件崭新的绛紫色锦袍很是不合体。他右手拎着一个小木箱,在一个还未留头的小丫头的引领下,走进了这间偏厅。
一进门,见屋内本就还有客人,这位大夫先是一愣,来回把我和文丙言看了几遍,好似想要寻出一句话和我们见礼,可旁边小丫头同他耳语几句后,他竟顿时紧张了起来,眼睛抬也不抬的直勾勾的看着脚面,在离门最近的一个座位上,轻飘飘的坐了下去。
看那人身形打扮,我便知道他正是青莲请来的马大夫。由于闲来无事,我便主动开口问道:“孙老夫人的病,现在可是大安了?”
“好、好多了!”见我发问,马大夫先是一惊,主动朝我略微抚了抚身子,语气恭敬的说道:“老夫人这也是旧疾,春日里最为严重些,现在已近初夏,倒是比往日好些了。”
“既然如此,您为何还要守在这里?”文丙言小心翼翼的将素帛收进香囊之中,语气淡淡的问道。
“老夫人的病时而好些,时而危及,今天的情况不大好,施了针,算是暂时缓解了些,只要过了子时,今夜也就没有什么大碍了!”
“那你还要在这里等到子时喽?”文丙言外倚在椅背上,斜着眼睛看着马大夫,“这也未免太辛劳些,也不知道这孙家给你多少的出诊费用,也只当你这般卖命。”
“不、不敢欺瞒大人!”尽管文丙言神情闲散,可是与之交谈的马大夫却早已紧张的汗如雨下,他一面用袖口擦着鬓角的汗水,一面恭敬的回答,“小生是孙府的住家大夫,和另一位黄大夫交替,每人每月在孙府住上半个月。至于酬劳嘛,孙夫人的手笔,总也不至于太难看!”
见一个年过半百的老者对一个俊美少年毕恭毕敬,尊敬有加,房间内的三名小丫鬟早已看傻,就连我也是一头的雾水。
“你们两位认识吗?”我实在无法忍耐心中的好奇,终于还是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我若无其事的坐回了原来的座位,随手端起桌上的茶杯,想让自己的行为看起来更加自然一些。
“这位不正是······”
“我们不认识的,只是随便聊聊!”
还不等马大夫把话说完,文丙言就迫不及待的出言打断了他的话,并且还附送了一个尖锐的眼神,示意他千万不要乱说话。
经过文丙言一系列画蛇添足的举动,我更加确信,这个马大夫必然知道我们的真实身份,不然的话,以他这样的岁数,怎么可能会对文丙言毕恭毕敬的,不过,至于他为何会知道,我没有探究的兴趣,毕竟昆仑在人界久负盛名。
时近午夜,空气中的温度也格外的凉些,加之这本就是湖水中的一个小岛,露水深重,寒凉湿冷之气远比陆地上要重得多。
由于我也是学医的人,虽是现代西医,但至少大同小异,为了在座三人不至于尴尬自处,我便和马大夫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起来,从古典名著,到药方原理,尽管马大夫讲的很多理论我都听不懂,但是,马大夫依旧讲得十分起劲,以至于青莲亲自来请他,他还意犹未尽。
也许孙家老夫人的身体情况的确不容乐观,今晚始终无法入睡,马大夫被再次请进正堂之中,不过这一次他并没能完成任务,大约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那名苏州城中的马大夫也被请了过来。
东厢暖阁中一时间人声嘈杂,主子都在不停的吩咐,而丫头们则急切的回答。这样的情况大约持续了月半个钟头之久。
亥时三刻刚过,一个青衣白面的青年男子,大踏步的从院外走来。他神色凝重,脚步迈的飞快,看也没朝我们这边看上一眼,三步并作两步就进了暖阁之中。
青年男子进入暖阁后好像说了一番话,随后,整个暖阁便陷入了一片沉静。大门再一次被知啦一声打开时,一个姨娘模样的女人带着三个丫鬟急冲冲的离开了院子,紧接着,青莲双手捧着一张纸,带着两个小丫头也匆匆出了院子。
已是夜半三更,万籁俱寂,我早已是睡眼惺忪,用手做支撑,靠在桌子上打起瞌睡。四周围一片寂静,这样的寂静,反衬的暖阁中的众人异常的吵闹,只是他们的话语经过大门的阻隔,已变得扭曲,即便我再努力去听,也只能听到几个变调的音符,至于其中确切的内容,根本无法猜测。
昏昏沉沉间,我竟好似睡着一般,全然不知这样过了多长的时间,已是什么时辰。就在这样毫无征兆的情况下,一声尖利刺耳的女人尖叫声如一柄利刃般,撕裂了宁静的夜空。
女人的尖叫声太过凄厉诡异,如同魔掌一般钻进了我的心里,就在这个瞬间,我的心猛地就是一紧,无以言表的疼痛,让我一下子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我毫无意识的晃动了两下身体,眼前的世界逐渐清晰起来,呼吸好像也变得顺畅许多。
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我彻底清醒过来,眼前的依旧摇曳着柔和的烛火,这样的情形,让我甚至怀疑那声女人的尖叫是否真是出现过,又或者只是我的一个噩梦。
可当我定睛朝文丙言看去时,那张空空如也的木椅加上屋外此起彼伏的恐慌与惊叫,却强有力的向我证实了方才尖叫声的真实性。
不知何时,门外已经乱作一团。
我顾不得多想,跌跌撞撞的大步跑到了门外。
“这是怎么回事?”我绕过一个已经被吓傻的小丫头,跑到文丙言身边,见他竟然已经用上了仙术,不觉脊背就是一阵发凉。
“你终于睡醒了!”文丙言冷冷看我一眼,“一会儿冲进屋里,你负责保护众人,那个恶鬼就交给我好了。”
“恶鬼?”我一脸茫然的看向东厢暖阁,此时,屋内一片漆黑,惊呼与吼叫声此起彼伏,听得直教人汗毛倒立。
文丙言在不理会我,之见他右手一指,东厢暖阁的大门好像受到距离撞击一般,猛烈的颤抖一下后,吱呀一声打开了。
文丙言三步并作两步,一马当先,冲进了暖阁内,差不多就在同一时间,暖阁内的一盏烛灯被隔空点亮。
我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紧随其后,也钻进了暖阁之中。
这时,屋内至少又三支蜡烛被点亮了,虽说光线依旧昏暗不清,但也总好过伸手不见五指的抓瞎。
借着微弱的烛光,我迅速将周遭事物环视一遍,只见孙老爷和孙夫人还有几名姨娘打扮的女子紧紧挤在一起,都是一脸的惊恐,即便屋内已经被烛光照亮,他们脸上的恐惧也仿佛凝固一般,无法无法消减。
就在我努力寻找孙家大姑奶奶身影时,忽然听到那绛紫色垂帘背后传出了女人那悠悠的哭泣声,哭声无比真切诡异,吓得一众人等的脸更白了几度。
我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早已吓的有些腿软,可文丙言全然不在乎,闻得哭声,竟然面露笑意,大步上前,猛地就将那两长垂帘扯了下来,随手扔向一旁。
文丙言抬手一指,那盏距离床榻最近的烛灯就默默被点亮了。借着昏黄幽暗的烛光,我可以大致看清这哭泣声的来源。
孙老爷的大姐此时正双膝跪在地上,趴于床榻之上,悠悠然的哭泣着,忽见身旁烛火莫名亮了,似乎也被吓了一跳,哭声也戛然而止,只是身体仍是不住的颤抖,像是经历了一场超乎想象惊吓,已然心力交瘁。
不过这位孙家大姑奶奶并不是文丙言此时关注的对象。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在孙老爷大姐左侧约一步的晦暗初,还隐藏着一个人,这个一动不动的蜷缩着身体,我们也只能面前看到她的一个背影。
“大姐!快过来!”孙夫人心理素质可能较旁人稍好一些,此刻已然回过神来,正压着桑音,朝她的大姑姐招手示意。
孙家大姑奶奶见有人叫她,如梦初醒一般回过神来,可就在准备起身朝我们走来时,蜷缩在她身旁的那个身影毫无预兆的猛地朝她扑去,她下意识的大叫了一声,慌张朝左侧歪倒,也就在这一瞬间,这个屋子的烛火都被同时点亮,这紧张的一幕,霎时清晰的呈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救、救命啊!救命啊!”一个头发蓬乱的女子此刻正手持利刃的拼命朝孙家长女刺去,孙家长女惊恐万分,慌忙朝身后退去,怎奈她行动迟缓,虽未伤及要害,但此时身上已是鲜血淋淋,场面触目惊心。
见到这样场景,我心下直叫大事不好。立刻催动法力,使用防御法术。怎奈现场人数众多,我又没有同时保护他人的经验,即便知道此刻对付不过厉鬼而已,心中仍旧不免忐忑不安。
文丙言一个飞身,径直朝那个手持利刃的女子冲去,以指化剑,直指敌人要害,可眼看已到近前,怎奈那个女子猛然回头朝他看去,一股强大的阴邪之气竟化气为刃,竟瞬间把文丙言的法力吞噬了。
镇守后方保护众人的我见文丙言首战失利,心中的慌乱和恐惧不由得又增加了几分。我早已不自觉的将双手握成拳头,可即便心中怕得要死,脸上也得绷住,毕竟在这样关键的时刻,我千万不能给昆仑丢人。
“青莲?那人,那人是青莲呐!”孙老爷指着早已不能称之为人的女子,带着哭腔说道,“血?这地上的血是哪里来的?”
顺着孙老爷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孙老夫人歪斜的倒在床塌之上,殷红的鲜血已然浸湿整张床铺,淅淅沥沥的流到了地板上。
孙老板悲痛的哀嚎了一声,不管不顾的冲向了孙老夫人。
以我现在的法力,所能够形成的防御,就和孙悟空用金箍棒在地上画出的那个圆圈一样,是有一定范围限定的。
神志不清的孙老爷歪歪倒倒的朝床榻跑去,可刚跑出我的防御范围,还没挨到床沿,就险些命丧敌手。
青莲一见孙老爷主动竟跑到了自己的面前,狰狞可怖的脸上不合时宜的出现了一丝欣喜,可眼角眉梢间的怨毒之气由此而显得更加深重。还没等文丙言运足法力再次进攻,青莲手中的匕首已经朝孙老爷刺了过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我未及多想,全然下意识的伸手朝青莲手中的匕首一指,一股炙烤的热流顺着指骨冲出指尖,化为无形的气流,只听当的一声,青莲手中的利刃发出一声脆响,只可惜,在全力施展防御术的同时,我能用于攻击作战的法力几乎为零。青莲手中的匕首仅仅只是被我撞歪了而已,并没有应声掉落。
偏离了既定轨道了匕首,狠狠刺入了孙老爷的左肩,他凄厉的惨叫了一声后,匕首又被毫不留情的拔了出来,当即鲜血四溅。
尽管场面震撼,但是这一刀显然不足以要了孙老爷的性命。此时的青莲明显知道这一点。拔出匕首后,不加停顿的打算立即补上一刀,不过匕首刚举过头顶,她便惨叫一声,与此同时,匕首咣当一声落在了地上。
文丙言及时出手暂时保住了孙老爷的性命,不过他的这一举动却很成功的惹恼了青莲。
青莲仿佛并不惧怕我们,快速弯腰拾起匕首,再次朝孙老爷杀去,脸上那愈加深重的愤怒意味深长。
孙老爷和他大姐现在都已负伤,再加上受了不小的惊吓,早已如同烂泥一般,瘫倒在了地上,尽管口中嘶喊着不要不要,身体却是半分也挪不动地方,任人宰割。
就在同一时刻,一个人影迅速从黑暗中,闪了出来,二话不说便将文丙言死死抱住。
这一幕发生的实在太过突然,正准出手彻底将孙老爷救出的文丙言被强行缚住了手脚,青莲将匕首用袖子擦拭干净,阴寒的光芒从匕首中莹莹渗出,她转动脑袋朝文丙言看了一眼,那种嚣张跋扈的眼神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
这一次青莲依旧对准了孙老爷的胸口,她神情笃定,势必要一刀结果了孙老爷的性命。
见到这样的情形,我一下子方寸大乱,脑中翁的一声,差点喊出了声。
我根本来不及等做出精准现场分析后,再理智的行动,只是完全听凭感觉,抬手朝匕首一指,一道泛着红光的法气从我指尖射出,竟一下将青莲手中的匕首弹飞数丈,高高的钉在了木床的床梁上。
“孔忆之,你个白痴!”就在我还有些沾沾自喜的瞬间,文丙言的粗口却一下子惊醒了我,“我叫你不要管我!随便浪费法力,你的防御术恐怕也维持不了多久了,赶快带着这些人离开这个房间!快点!”
“你说什么?”由于大脑负荷已超过我能承受的极限,我竟然无法秒懂文丙言话语的意思。
尽管我没有听懂,但是青莲却毫无疑问的听得清楚明白。我的话音刚落,两扇木门就已凭空合上,差不就在同一时间,还不等我有所反应,一个无形的巨大力量朝我的胸口猛地就是一击,我口中一甜,径直倒在了地上。
胸口剧烈疼痛,眼前一片漆黑,头晕目眩、双耳嗡嗡直响。虽不至于濒死,但也足以震伤我全身的筋脉,暂时性的影响我的法力。
“简直就是废物!”文丙言的声音仿佛从天边随风吹来的一般,虚实不清。
我也不知昏迷了多长时间,只觉得有人用力拽我的胳膊,似乎想要把我从地上拉起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拉到一半的时候,却突然放弃了,我毫无知觉的身体再次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这突如其来的重击却一下让我清醒了过来,我猛地睁开双眼,从地上坐了起来,轻轻揉着前胸,试图让自己的呼吸可以顺畅一些,可还不等我抬眼朝身旁看去,早已被一个巨大的外力从地上拉了起来。
此时大门已经打开,顺着外力的作用,我踉跄几步,就被甩了出去。我眼疾手快,一个转身,靠在了门前一根廊柱上,稳住了身形。
吐出胸中积压的气体后,眼前的景象方逐渐清晰起来。文丙言那件水蓝色的锦袍此时已是血迹斑斑,他挥舞着原本别在腰间的竹笛奋力拼杀着,就连脸上也满是飞溅上的血痕。不过,他似乎对此毫无觉察,左突右挡的竭力战斗着。
“高人呐!”一个惊恐未定的女人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我们在这里!”
那人很明显是在喊我,我定睛朝声音来处看去,只见那几个大鸟笼小蜷缩着几个模糊的人影,怎奈光线实在太暗,我也不敢胡乱走动。
那些人似乎明白我想法似的,急忙点亮一盏悬挂于游廊上的风灯。昏黄的烛光投散下来,孙夫人和数名陌生女子那些苍白如纸的脸,清晰的出现在黑暗之中。
瞅了瞅正堂之中,见文丙言应付得当,想来是用不着我的帮助。我便一路小跑的来到了孙夫人的身边。忍着全身骨头震颤产生的剧痛,再次发动了防御术。
“姑娘,老爷还有大姑奶奶现在还都在屋里面,就文公子一人,能对付的了这冯家鬼魂吗?他们二人都受了伤,可是耽误不得的呀!”我刚站稳脚跟,孙夫人就如狼似虎的扑到我的身边。
“冯家的鬼魂?”我扬起了眉毛,十分诧异的看着孙夫人,“你怎么知道是冯家的鬼魂?”
“老爷虽是贪财,但是太出格的事情也是忌讳的,唯独冯家的事情闹出了人命”一个较为面熟却喊不上名字的姨太太的花容失色,娇切切的说道,“那个附在青莲身上的厉鬼一心想要老爷的性命,不是冯家公子,又会是谁呢?”
“想必各位白天在奇园中惊扰了他们,这晚间才会追命至此啊!”孙夫人埋怨道。
“现在还有谁在暖阁之中?”我也不与他们理论,待防御术形成,我略提了提嗓音,口气生硬的问道。
“就出我们几个,其他人都还在暖阁里。”另一名姨太太模样的女子唯唯诺诺的说道。
我冷眼看了看小院子那两扇紧闭的大门,心想,这些人出了暖阁却还未离开,足以说明这扇院门也被下了封印,普通的蛮力是打不开的。想要成功救助这些太太们活命,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她们离开。
我的情况也不容乐观,或许,我们只有至此尝试的机会。
“一会儿我会施法,破除门上的法术,但需要一个伸手敏捷的人,在我施法完毕后,前去把门打开,你们谁愿意?”
“怎么不是你去开?”孙夫人语意轻慢的问道。
“有谁愿意?”我没有理会孙夫人,又问了一遍。
“我、我去吧!”马大夫苦笑着走到我的近旁,“夫人、太太们都身娇肉贵的,还是我来吧!”
此时,文丙言靠在廊柱上,躬身喘息着,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见他朝我挥了挥手,仿佛是在示意我赶紧带着众人离开。
我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聚气凝神,只觉得右手食指中指的骨头被灼热的法力烧的生疼,当这样的疼痛达到一个顶点时,我猛地朝院门一指,又是一到泛着红晕的气流冲射而出,院门随之传来一声闷响。
我朝马大夫递了一个眼色,他立即会意,猫着腰,飞快的朝院门跑去,只听吱的一声,院门打开了一条缝。
马大夫如逢大赦般笑出了声,顺手便将两扇门全都打开。
而此时的文丙言竟飞身进了暖阁之中,两扇对开的木门在他的身后,重重的关上了。
见院门已开,孙夫人也顾不得什么仪态,竟提着裙摆,一路小跑的最先冲了出去。几个姨太太和小丫鬟也都相互搀扶着跑了出去,反倒是冒死开门的马大夫,由于被孙夫人一把推到在地,待爬起来时,已是最后一人。
待将众人送至渡口,登上小船,我才急急忙忙的赶回了东厢暖阁的小院。
院门大开,院内此时已无丁点火光,我在院门前踌躇了片刻,还是咬着牙走了进去。
“她们都走了?”文丙言突然从一旁的偏厅中闪了出来,阴郁的嗓音着实吓了我一跳。
“我看着她们上的船,现在恐怕已经到岸边了。”我看了看文丙言,又看了看门窗紧闭,漆黑一片的暖阁正堂,有些担心的问道:“那两个厉鬼呢?被你消灭了吗?”
“跑了!”文丙言恨恨的说着,“我本来想趁着人少把它们收了,可没想到这两个鬼真的有点道行,硬是杀了替身跑了,真是白忙了一晚上了!”
“它们跑了?那孙府里其他的人岂不是危险了?”
“危险自然是有的,不过,这两厉鬼也伤的不轻,就算它们还不死心,恐怕也得调息一时半刻才行呢!”
文丙言一挥手,院中的风灯同时被点亮了数盏,借着昏暗摇曳的光线,我大致能看清文丙言此刻脸上的神情。尽管他满脸的血痕此时已经干结成暗红色的凝块,身上的衣服也被血液染得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但他的眼中依旧神采奕奕,干劲儿十足,和往常那个傲慢无礼、刚愎自用的文丙言没有任何区别。
文丙言隔空点亮了暖阁中所有的蜡烛,在柔亮的烛火映照下,暖阁中的情形,触目惊心。
满地都是喷射状的血痕,桌椅板凳、书架陈设皆是东倒西歪,碎磁满地。
一个陌生男子仰面倒在门前,面色青紫,狰狞可怖,一动不动,显然已经气绝身亡。
绕过散乱的座椅,孙老爷和他长姐的身影出现在木质大床前的地上。
“幸好他们两人还活着,不然我们这次测试必然不合格啊!”文丙言说着用手一指,孙老爷便轻飘飘的好似坐车一般朝门外飘去。
如法炮制,我也用手一指,孙家长女,也轻飘飘的跟在孙老爷之后离开了暖阁,好在这两人都是不省人事,不然的话肯定以为我们是妖魔鬼怪呢。
“什么人,在里面?”一个老年女人惊惧颤抖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你是什么人?”文丙言头也不回的朝来人问道。
“我、我是,我是····”女人很显然被屋里的情形吓坏了,吞吞吐吐的说不清楚。
不过,我倒是听出了她是谁。
“孙夫人派来的人,很快就会到!”还不等我开口,文丙言已然朝那人走去,“你刚才就在屋后头,这里面发生的事情,想必你应该听的很清楚吧!”
“不清楚,不清楚!”女人一眼便认出了文丙言,吓得两腿一软,倚在了门框上,连连摆手。
“这里的情况,你也就当做什么都没有看见吧。到门口去守着,一会儿来的人,不会为难你的,你不用担心这一点。”
一得吩咐,女人求之不得的急忙离开了正堂,哒哒哒的朝院门走去。
看着满地的血污,无实在无法挪动自己的双脚,满屋刺鼻的血腥气,已经让我有些不适,我轻轻的倚着床边稳了稳了心神,注视着文丙言轻巧的踏着血痕,走到孙老夫人身边。
文丙言躬身站立在孙老夫人身侧,轻声的呼唤数声,未见回应,他便轻轻拍了拍老夫人,可孙老夫人仍旧一动未动,最后,他只得轻轻的探了探孙老夫人的鼻息,登时便是面色一沉,沉声说道:“孙老夫人的事情,虽然紧迫,但是必须得有他们孙府的人自己解决,我们现在还是先出去吧。”
听得文丙言这样说,我也战战兢兢的,顾不得许多,大步走到他的身旁。只见孙老夫人斜斜的躺在血泊之中,胸前的伤口还在一股股的向外淌着血液,乌黑的鲜血早已将满床的锦缎华服浸染浸透了。纵然我的胆子再大,这个时候,我也不敢伸手去摸,毕竟光是这个场景就已经足够让我毛骨悚然了。
孙老爷和他的大姐此刻正并排躺在偏厅的地上,鲜血已然浸满一地。
我和文丙言小心翼翼的在门口刚刚站在定,那个负责看守茅厕的大妈的身影就已经出现在了偏厅门前,和她一同来的,还有数十人。
“老、老爷!”孙府的金管家惊慌失措的从门外扑了进来,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他完全顾不得满地的血污,膝行到孙老爷身边。金管家并没有像我预想中那样,嚎啕痛苦,他冷静的检查了孙老爷和孙家长女的伤势,尽管脸上的血色已经一点点的褪尽,他也依旧镇定如常。
“老夫人很不好,现在还在正堂屋内。”看着十几名小厮抬着担架将孙老爷和他大姐平稳的抬出了院门,文丙言在金管家耳旁低声的说道,“留下几个可靠的人来搬动老夫人吧,这种样的事情,还是不要弄得满城风雨比较好。”
“我来时,夫人已将方才的情况大致讲了一遍。”金管家拿出一张泛着银光的手帕,擦拭着手上的血迹,看了看烛火摇曳的正堂,声音稍显颤抖说道“老夫人真的不中用了吗?原本大夫也说就是这十几天的事情,可是没想到竟会这样的快呀!不过,方才的状况,还是要感谢二位,若不是二位在场,老爷和夫人恐怕也······”
管家连连叹息,神色黯然,显然是面对这样异乎寻常的惨况而感到悲伤,但是好在他依旧保持着理智,妥善的安排好了一切后,让我们跟随孙老爷一行人离开。
金管家带着五个人亲自留在东厢暖阁处理善后事宜,而我们则在一位黄理事的带领下,一路跟着孙老爷担架队,踏着夜色,离开了。
行了大约五六分钟,一行人来到一处华美的房舍中。由于孙老爷和他大姐的伤势过重,必须即刻处理,黄理事在请示过金管家后,为了方便救治,将众人带领到冠芳汀中最为豪华宽敞的卧室之中。
在将二位主子安放妥当后,一众小厮连同黄理事都被文丙言送到了门外。
“这里的情况太过特殊,为保万全,我需要有人相助,刚才离开的马大夫此刻是否还在府上?你们立刻把他找到,若是因此耽误了你们主子的性命,那个责任,你恐怕是承担不起的?”在卧室的门口,文丙言悄声对黄理事说道。
“您是说常年住在孙府的那位马大夫吗?”黄理事想来是清楚我们身份的,唯唯诺诺的回答道,“那位马大夫好像也受了不小的惊吓,方才和夫人、太太们一同离开了冠芳汀。”
“只要他人还活着,就把他给我找来,最好多带一些金疮药、止血散这类的药物。”文丙言交代完,不再多言,转身便去看视孙老爷的伤势了。
黄理事面露难色,几欲开口再说,却始终不敢。最后还是叫来身边的一个跟班,轻声向那人交代了几句,那人连连点头称是,带着两个小厮,快步离开了。
黄理事约莫三十来岁,瘦长个子,长着一张很是精明的脸,那双不算大的丹凤眼倒是乖觉,想来也是养尊处优惯了的人,见孙家主子如此情形,吓得够呛,也只敢站在距离床榻三步开外的地方,勾着脑袋,一眼也不敢朝床榻上看。
对于黄理事,文丙言俨然是已将他忽视。文丙言专注的,小心翼翼的解开了孙老爷的外衣,同时也命我解开了孙家长女的外衣。由于有屏风阻隔,除了我和文丙言以外,谁都看不见被安置在床榻上的孙家长女。
就这样,我一件件将女子身上的衣服脱去,直至内衣,才得以将她身上的伤口看个清晰明了。
女人身上的伤口从肩膀一直蔓延到背部,蜿蜒曲折,触目惊心。那些外翻的皮瓣上满是干结发黑的血液,只要轻轻一触碰,伤口中又会涔涔的向外涌出鲜血。光是这样看着,就已经觉得非常痛苦了,好在女子早已昏厥,不用感受这般撕心裂肺的痛楚。
虽然这样的伤口让我感到阵阵眩晕,但是这个地方这是时候,除了我以外,已经没有其他人可以救治这位高贵的女士了。于是,我只好硬着头皮,要紧嘴唇,一点一点的用此刻唯一能找到的高度白酒,来为她清洗伤口。
在成功清洗掉大部分血凝块后,我开始清洗伤口内部。在我将伤口扩开之后,我惊恐的发现,这曲折如同闪电一般的伤口竟然深达骨髓。在血红一片的皮肉之下,我清晰的感觉到了来自森冷骨头的那种致命的硬度。
在这个还不知道电为何物的古代,能造成这样伤口的凶手,肯定不是普通人类,或者说的更确切一些,甚至有可能都不是人。
难道这真的是恶鬼所谓吗?虚无飘渺的恶鬼真的有这样摧枯拉朽的能力吗?如果我的这些才想都是真的,这样处心积虑的恶鬼,是否就是冯家人变化的呢?
我一边仔细的清洗着伤口,一边不停的在脑中罗列着各种假设,天马行空,却没有丝毫有意义的头绪。
不一会儿,马大夫就在一众小厮的簇拥下,出现在房门前。他面无血色,身体抖如筛糠,站在大门前,紧紧怀抱着朱红色的药箱,硬是一步也不敢迈到屋内来。
黄理事见状,急忙上前,二话不说,一把便将马大夫拽到了文丙言身边。马大夫抬眼见到躺在床榻之上的孙老爷,吓的两腿一软,历时便要朝地下坐去。好在黄理事死活没有松手,他才勉强算是站在文丙言身后。
“马大夫?”文丙言扭头看了马大夫一眼,见他竟被吓得魂不附体,觉得甚是好笑,但有觉得情况紧急,只得敛了笑容,义正言辞的问道:“孙老爷和孙家长女此刻仍有性命之忧,马大夫行医多年,对此可有妙方?”
“老夫才疏学浅,看个小病小灾的还行,这、这种古怪离奇的邪魔之事,老夫怎的会呢!”马大夫想来早就料到文丙言会有此一问,不换不忙的娓娓道来,想来必是事先有过准备的。
“术业有专攻。”文丙言站起身,并示意我也站到一旁,他指着孙老爷和孙小姐身上的伤口,向马大夫说道:“这种样的伤口,深达骨髓,即便此刻二位性命无忧,若是伤口久治不愈,恐怕其后果也难预料。我们几人不可能在孙府长久停留,孙府众人的康健还得是马大夫你来费心。”
可能也是职业本能使然,马大夫听闻文丙言这样说,仿佛一下子壮了胆子,他大步上前,将药箱置于脚旁,仔细将孙老爷身上的伤口查看了一番,捋着山羊胡子,冥思苦想一番后,娓娓道来:“小老儿不才,曾经在一座道观中,受教于一位上师,在一本古籍中看到过,伏雷中身,可至如此这般的伤口,只是这伏雷乃是魔邪之术,怎会平白无故的出现在孙家呢?”
“人有相似,物有相同。这伏雷术我确实也有所耳闻,只是不知马大夫,你是否知道如何医治?”文丙言似乎是有心考察马大夫的能力,双手附于背后,装出一副深不可测的高深模样。
“若真是伏雷术所伤,二位伤势并未侵入骨髓,只消每日上以金疮药,伤口百日之内就可痊愈。只是,在这期间,必须保证,再无阴邪之物靠近方可。”
“看来孙老爷还是有眼光的嘛!”文丙言赞许的轻点了点头,扭头看了我一眼,又对马大夫说道,“方才一战,那邪物已然重伤,想来一时半刻是不可能回来的,我刚才已对这座房舍施下咒法保护,你可以安心的呆在这里救治这两位贵人。”
“两位高人,你们这是要走吗?”黄理事闻言,又惊又恐,想出手阻拦文丙言,可一见到他那高傲并犀利的目光,又吓得不敢乱动,竟是一时间没了主意。
“邪物只是暂时消失,还没彻底被消灭,孙家的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就完结的。”文丙言话音刚落,一个小厮便急忙通传,是孙夫人请我们二人尽快到正堂去,说是真正的大贵人马上就要到了,请我们前去保驾护航。
马大夫也是一个玲珑心肝的人,全然不必我们解说,立刻就明白的自己应该怎么做。
于是乎,我和文丙言毫不客气的将孙家两位贵人交给了马大夫,跟着前来相请的小厮,一路来到了孙府的正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