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6
自从来到这里，很少出现一夜难眠的事情。不过半宿没睡，不见得次日起不来。听到闹钟响了，我就掀开被子起床了，防止做短暂的梦。
来到办公室，我整理了桌面，把前两个月主管叫我收集的签到表等文件交给了新同事。他看完后，称赞我的细心。
我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放进书包里后，感觉准备就绪，就拿上一瓶水直奔展馆。
在进入西门前，我看见了代警官和他的同事。他们向我挥手，等着我靠近。
“今天是个好日子。”他突然抒发内心的感受。不过我猜的出是什么。
“因为你们马上要成功了。”
“不错。我们心中那位怀疑对象是否有嫌疑，就等着鉴定部门发来指纹证明了。”他低下头，看着皮鞋摩擦地面，“当然少不了搜查证明。因为他似乎藏匿了其他重要物证。”
“终于我等到了这一天。”我说，“不过你们不担心凶手逃跑？”
“有同事盯着凶手呢。我们还和负责经理打过招呼了，如有异常，火速告知我们。”
“你们还不赶快逮捕，要不然我就看不见凶手了。”
他轻轻一笑，“你今天有没有去巡视展馆？”
“去了。”我疑惑地回答。
“每个人都在吧？”
“大概是。”
“你和所有人对视了吗？”
“不一定。”我有点郁闷地回答。
“无论怎样，你会看到凶手的，可能是第一个，可能是第二个，也有可能是最后一个。”
“最后一天了，我相信凶手不会再行凶了。”
“是啊，最后一天了。”他轻松地回答，“对了，听说你今天实习结束。我来采访你一下，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回家休息两日再做打算。”我很痛快地说出口，但没感觉脸红发热。
“你还年轻，努力、奋斗，一定会成功的。”他鼓舞我。
“谢谢，希望如此。但凶手究竟是谁？”我立刻转移话题。
“你会知道的，不过不是现在，以免看到凶手惊慌失措。”
我假装表示赞同，我知道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说的。不知道是为我好，还是怕我泄露机密。因此，我没有再追问下去。我向他道别，他也祝我一路顺风。我决定再次去展馆里巡视转圈，便告别了他和他的同事。
巡视时，我注意到那个高个阿姨向我投来欣慰的笑。
她应该也知道我要走了吧。我心想。
其实，昨天晚上我就推测出了凶手。可是现在我依然看不见他的身影。他或许就是我最后看到的人吧。
我看了一眼手机，距离上午结束还有很长的时间。索性我就定下了横穿三个连廊，最后一次巡视余下的三个展馆的目标。
此举的第一个目的是最后再看一眼这里。因为我很清楚下次再来这里大约是在一年多以后了。
我尝试推动B馆侧门，生怕门背面拴着铁链。侧门没关，我得以进入。打开门便能闻见没有消散的油漆味。虽然也有些烟味，但能清楚的分辨出两种气味在空气里的比例。
我走到了2号连廊。我在心里感谢这里，感谢这里存在无形、免费的WIFI。能让远离家乡的人通过网络与家人联系。
不过看到这里的卫生状况，我不由得在心里感叹到，工程建设的越来越好，而地上的烟头是越来越多了。我可能是泄露这里有免费WIFI的人，所以看到连廊里的烟头比别处的多，我的心里就会产生罪孽感。
面对通往C展馆的侧门，我又一次使出同样的招数。幸运的是，侧门依旧没被反锁。舒气的同时，又惊讶于今天侧门大部分没关。难不成是领导会来检查？可是我又没听部门里的任何人说过。进入后发现负责经理也不在这里。
我站在中部，忽然发现3号连廊里有个人。是工头，他坐在玻璃窗户下的台子上，手上的烟在往嘴里送。
就这样我的第二个目的实现了。
他隔着侧门玻璃，看到我来了，赶快把未抽完的烟扔在地上踩灭。
我推开门，并没有跨进连廊里。我站在门口，伸着脖子问他干什么。
“抽根烟，处理点儿事，顺便思考一下未来。”他说，“我刚才去过2号连廊了，然后才来了这里。今天这里格外的宁静呀。”
“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你是说会发生什么大事？”
“可以这么说。”
“进来吧，坐一会儿，我们聊聊天。”
他邀我进入。但我并没有立即进入，而是先观察连廊里的事物。并没有我担心的东西在，然后我掏出手机。
“还有点儿时间，过一会儿再去吃饭。”
“是，我也是待一会儿再回去。”他说，“不过话说回来，我们两方中午开餐的时间差不了多久。这可是我从你说过的话里得出来的规律。”
看我没有接话，他立马说：“对了，今天是你实习结束的日子。恭喜你。”
“谢谢。能离开我也很高兴。要知道我的妈妈真心希望我能留在这里工作，她还止不住地赞美单位是理想的工作环境。”我说，“可是我早就想好了离开。我和她说我受不了展馆里的有害气体，如果她想要她的宝贝儿子能多活几年，就应该同意我的想法。”
“你的想法很正确。你还年轻，青春与健康不应该被恶劣的环境毁掉。”
“我爸爸也是这么说的。”他的形象让我想起了我的爸爸。
“未来很长，可以选择不同的路前行。”
他说的话让我感到欣慰，而我顿时觉得他是个毋庸置疑的好人。但是我心里有太多的话要说出来，而且必须对他说。因此我决定转变现场的气氛。
我果断地说：“还有一个原因，是我脱身的理由。”
“哦？是什么？”他问。
我疑惑于他是明知故问，还是真的一无所知。
“当然是展馆里发生了三次命案。你不该不知道吧？”
“咦，原来如此。”他睁大了疲惫的双眼，那样子很憔悴。然后他的头向后仰，直到能透过连廊顶层的玻璃看到上空。我想，如果此刻他的手中有烟，他一定会猛吸一口，再吐出来看着烟气飘升。
“你不觉得奇怪吗？”我问。
“现在想来确实奇怪。”
“这么说，你之前一直对这些事漠不关心？”
他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却依然回答：
“并不是，比如育苗师傅死了，我就很意外。尤其是当我得知他是被谋杀的以后。”
“也对，我仍然记得你对育苗师傅的死表示过惋惜。我想再次问你，你对前不久发生的主管谋杀案怎么看？或者你怀疑谁是凶手。”
“为什么要问我这个问题？”他问，“哦，我想起来了，你对推理小说，还有此类电视剧感兴趣。你想让我发挥推理的能力，找出凶手是谁。我在这工作的日子里也看了你说过的那几部美剧。情节曲折，结局惊人。看完之后，我都想辞职去做侦探。”
“到了活学活用的时候了。你可以推理一下犯下这些命案的凶手是谁？”
“听你的意思是凶手只有一个喽？”
“嗯，不错。在我的推理中，发生的命案都和同一人有关。如果你认为是不同凶手所为，也请分析一下。”
我察觉到他快要明白我的意思了。
“不必了，我的头脑不够灵活，不像你们年轻人那样。但是我知道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吧？”
“是的。”
“那好，你来分析吧，我洗耳恭听。”
他把一张长纸壳板撕成两半。递给我一半，叫我垫在对面台子上坐下。他自己随意地垫在了屁股下，然后安稳的坐下。我拿了过来，按他的意思放在台子上，缓慢坐下。他又拿出一根烟，问我能不能抽一根。我说可以，他就娴熟地点上了烟。
“如果烟味大，那就去把门推开。”
“没关系，我能忍受。你瞧，这面的门有道缝隙，烟气一会儿就没有了。”
“说得不错。”
“这里的移动门上没有拴上铁链，要是主管发现了，一定会骂人的。”我立即插话道。
他没有说话，只是呼呼的吐出烟，淡然一笑。
“你刚才说的规律，我想起了高中数学课中的数列，其中都蕴含着各种巧妙绝伦的规律。但如果要呈现一定的规律，无论如何都需要三个。”我说。
“很深奥，但有趣。不过你说的和这些谋杀案有什么关系？”
“很巧，恰好出现了三个死者。而我从他们身上中找到了些许规律。”
“有哪些规律呢？”
“先等等。”
我并没有迫不及待地揭示规律，而是停顿了一下。要说的话在脑海里整理好后，我继续说：“为了说起来简洁，且警方已经确定发生的两个案子为蓄意谋杀。暂且先称这一系列的谋杀案为‘A馆谋杀案’。而两个案子分别命名为‘育苗师之死’和‘主管之死’。”
“好的，遵从你的安排。”
他抽烟的样子依然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