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祸水
大红衣袍的道陵在士兵簇拥下，在众人的欢呼声中，抱着水千柔，迈着坚定沉重的脚步来到云水城北。
城北喜庆氛围更加热闹红火，连街道都铺上了红地毯。
新来的灾民涌入后，多家居民楼房门板破裂，红灯笼掉落在地，一片猩红狼藉，地上的红毯满是泥脚印，场面狼狈不堪。
“姑爷小姐来了！”有人大喊了一句，霎时城北灾民抢夺的动作戛然而止，定在原地，一只受尽惊吓的鸡在安静的人群中咯咯叫。
道陵抱着水千柔，踏上北门高楼，这是一个能俯瞰全城北的地方。
城北郊外进来的难民个个面黄肌瘦，在城北居民里极易分辨出来，他们三五个一伙，成群结队，跟土匪没有区别，抢了一家又一家。
城北居民刚开始主动愿意拿出一些粮，送给他们，但他们明显不满足，直接掳空居民家中的粮，连带鸡鸭牛羊，都顺走。
城中的居民住久了，成为了农耕民族，有云水亲和特性，应付不来带有侵略性的灾民，只能眼睁睁看他们四处掠夺，无计可施。
这也是为什么云水会有军队的缘故，云水城军队的存在并不是为了扩张，而是为了保护云水城和云水城居民的安全。
历来施行对灾民来者不拒信念的云水城守将，灾民强冲云水城的情况，他们还是第一次遇到，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只好向上通报。
道陵知晓水千柔内心焦急，于是抱着水千柔前来，水主将士兵派至左右，维持场面。
城楼上，道陵将水千柔轻轻地放下，士兵分布在城门两侧，浩浩荡荡，像一条蜿蜒的黑色巨龙，卧在云水城北中央大街。
水千柔的新娘盖头还没有掀开，道陵站在身旁，旁边还有一名将士，拖着酒托，酒托中有两杯酒，龙凤和鸣，是道陵与水千柔的交杯酒，还没来得及喝。
水千柔隔着轻纱红盖头，红唇微启：
“今日我大喜，想请诸位同饮一杯。”然后一饮而尽，声音变得尖锐略带失望：
可诸位却丝毫不领情面，肆意践踏云水秩序，如若你们不将云水视为托身之地，安身之家，那云水亦不欢迎野蛮之客。”
城楼下，一同跟来的城中居民欢呼震天，同唤“云水”之名，城北郊外流入的灾民面色煞白，心惊胆战，个个低下头，面容无处安放。
欢呼声持续了一阵被一个歇斯底里的嘶哑声音打破：“我们活都活不下去，如何为家？”
一声之下，灾民听到了心声，纷纷抬起他们面黄肌瘦的脸。
一名双眼凹陷，嘴唇干裂，脸骨轮廓羸弱得清晰的灾民继续道：
“我们也是镜花水月的一份子，本在明镜城生活无忧，一夜遭变，明镜城变成废墟，我们只想活下去。”
他声嘶力竭地呐喊，喊出心声，凹陷的眼睛流不出泪水，只有哽噎呜呜声在喉，他的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脏馒头。
全场寂静，鸦雀无声。
每个人都在等城楼上的红衣女子来道明谁是谁非。
城楼上的风不顾道陵作为新郎的意见，私自掀开了新娘的盖头，盖头飘落城外，水千柔露出盛世容颜，凤冠光华流转，一副母仪天下身姿。
“云水将来不仅城中富足，城外也能丰衣足食。
城北的居民原本跟你们一样，也是从灾难中来，现在他们过着富足安乐的生活，但却因你们的到来，让他们又重新回到了慌乱原始的状态，你们不觉得很自私吗？
城外的一大片地，云水在你们到来的几日前，已经做出谋划，将来你们不仅能有口饭吃，还能吃饱穿暖。”
“我们只有十日的粮食，我们等不到你说的将来。”有灾民疑问。
“云水将会施行新政策，几日后文书会张贴全城，会有专人进行讲解。
里面有一条便是云水开仓放粮，粮食会陆续发到你们手上，但我云水亦不养好吃懒做无用者。
你们如果想活下去，云水可以帮你们，你们如果不愿意融入我云水，大可离去，但若作乱者，杀无赦！”水千柔刚柔并济，软硬兼施，颇有领导者的风范。
灾民深邃的眼神霎时从满精彩，因为他们看到了一条活下去的路，敬若神明地看着城楼上的水千柔，水千柔华服凤冠，恰似神女下凡，救他们于水火。
“我愿相信千柔小姐。”最先喊话的那名灾民跪下，心悦诚服。
其他灾民也紧随跪服：“我等愿信千柔小姐。”
城北人声鼎沸，水千柔的呼声一时无两。
此时城北郊外的密林，一道雪亮的银箭，从灌木飞出，直冲城楼上的红色倩影，箭光晃动道陵的眼睛，道陵眼疾手快，一把拉过水千柔在怀，银箭惊悚地穿过水千柔发梢。
嗡~地一声箭头镶进城楼的横梁上了，箭身部分还在嗡嗡作响，箭尾像蝎尾摇摆。
一旁的将士托盘掉地，拔出长配剑警戒，眺望四方，楼下的军队闻声而动，鳞次栉比，枪列在前。
城中的居民惊呼声起，三魂离体，七魄惊出，待反应过来，众志成城，一把将城内周身所有的灾民控制住。
道陵顺着箭矢射来的方向看去，城外的密林有人影窜动。
水千柔一袭红衣，一跃而下，像一头火凤，展翅空中，寒芒出窍，划过灌木，几个黑影应声倒下，只剩一个活了下来。
“这是，祸水剑？”水千柔惊呼，红唇微张。
“真是一群无用的烂民，三言两语就被镇住。”那黑衣人骂骂咧咧。
“我道明镜城的流民在派粮后，怎会无缘无故冲进云水，原来是有人在背后怂恿。”水千柔脸布寒霜，周身水蓝色灵气氤氲而起。
黑衣人左右比划这他的剑，警戒的看着水千柔。
“丹虚境？没想到年纪轻轻就能踏入丹虚，不愧是云水神女。”黑衣人声音颤抖，赞叹声中夹杂着兴奋。
“即知如此，还不乖乖束手就擒？！”水千柔厉声喝道。
黑衣人冷哼一声：“作为镜花水月世家的水千柔小姐，不会不认得我手中这柄祸水剑吧？祸水剑在手，乖乖束手就擒的怕是你！
我还在想如何将你从人群中引出，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来，真是天助我也!”黑衣人狂笑，声音慢慢变得沙哑。
水千柔听自己父亲说过，五大神剑需要丹虚境才能发挥威能，眼前的这名黑衣人周身灵气雄浑度就是灵气境的一个喽啰，显然不入流。
最让水千柔在意的，其实是道陵之前曾说替镜花水月找到了祸水剑，因此水主才会答应两人的婚事，可现在为何祸水剑会出现在这里。
一朵疑云飘忽在水千柔心头，待事了，定寻道陵一问究竟。
水千柔调用水性灵气，寒芒先发制人，一剑朝黑衣人横扫，黑衣人显然没有躲避的意思，水千柔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黑衣人一剑上扬，顿时浩瀚的灵气从黑衣人手里的剑散发出来，气势盖过了水千柔的丹虚境。
灵气境竟也能使用神剑？水千柔心头疑云重重。
她凌空一点，红鞋踏在树枝上，一个转身闪过了那发剑气，身后的艳红长袍被剑气砍掉，装束变得更加干练。
“哈哈哈~即使作为掌管神剑的云水城，怕是也没有动用过神剑的威能吧？”黑衣人笑意更狂。
“鼠辈，狐假虎威！”水千柔的冷眼相对。
黑衣人发动攻势，手持利剑，不依不饶，水千柔的剑被砍得七零八落，破烂不堪。
叮叮当当的剑碰撞声丛林中传出，叮~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结束了混乱的声音，水千柔手中品阶不凡的灵剑应声断裂。
黑衣人的剑气扫中水千柔柔荑般的肩膀，手臂上的红杉破碎，鲜红的血液替代了原本的红袖。
两人在林中交手数回，此时城中的兵甲赶到，慢慢对这片林子形成包围之势。
黑衣人察觉到状况，想加快速度击杀水千柔，剑散发更强烈的水蓝光，水千柔额头香汗淋漓，不料想黑衣人手中剑光突然褪去，不知怎地，他像脱了力，将剑插在地上支撑身体。
军队合围之势渐成，黑衣人见事难成，趁着军队未成形，从缺口处仓皇逃串。
清河殿。
大部分的人随道陵和新娘子一起浩浩荡荡，殿内水主将月主，花主请到内堂，商议事情。
月主笑道：“没想到你让你的宝贝女儿嫁给一个外人，如果不是明镜城出了此等大事，我还以为将来你会把女儿嫁给镜飞花，毕竟镜主喜欢千柔丫头得紧。”
“此时待会再说，这次邀你们前来，除了商议大哥失踪的事情外，你们可知，祸水剑，找到了！”水主小声地道。
“此话当真？！”月主伸长脖子，似鬼魅上身，随即开口问道。
花主也用将信将疑的眼神看着水主，开口道：“当初毁灭神坛焚烬盗贼，他也没透露神剑的下落，你是如何寻到的。”
“这就跟我云水姑爷有关了。”水主意味深长地笑道。
“难道是你那小子寻来了神剑？”预祝又立即问道。
“是极，否则我怎会同意女儿下嫁，我的女儿可不能嫁到你们那里，便宜了你们，我云水城还要靠我宝贝女儿帮忙打理。”水主一副老无赖的样子道。
“我就知道，我说呢，怎的千柔丫头嫁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白脸，这人身上一点灵气都没有，想必连灵气境都没到，怎么看都不符合云水姑爷的身份。”
月主收拾了心中的震惊，掩盖了内心欣喜调侃道。
“也不知千柔时从哪弄来的这小子，从毁灭神城回来的第二天，我女儿就跟我说找了个云水姑爷回来，让你们断了想把她嫁到神域和亲的想法。”水主解释。
水主话毕，月主与花主一齐开怀大笑，直道千柔这丫头为了待在云水，可谓用心良苦。
水主把他跟道陵谈话的内容与二人相谈，得知五神剑在道陵手上的消息后，花主花容失色，月主古井无波，不知在想什么。
最后花主与水主的意见一致，把道陵控制在视野范围内，神剑的话，镜花水月只需一把就足够。
否则到时消息传开，五柄神剑都在镜花水月，说不得镜花水月会变成全天下讨伐的对象，纵使有神剑震慑，也难抵抗天下皆敌的处境。
月主则持不同观点，月主认为应该把道陵控制起来，将五神剑掌握在镜花水月的手中，天下局势五分已久，是时候一统了。
月主认为，眼下天下纷乱，倘若这时镜花水月持剑号令天下豪杰，其它势力势必纷纷低头，镜花水月可以借机一整乱局，开辟新的局势。
月主的想法震惊了水主和花主，连连遭到反对，认为月主异想天开，低估了天下人心复杂。
镜花水月镜主没失踪前，月主一直都很低调，事事唯唯诺诺，跟水主和花主一道对镜主的安排唯命是从。
此时此刻水主只想守住他的云水城，花主心中也是只想在百花城种花，并没有要改变天下局势的意思，因为前路未知很多，他们不敢去冒这个险，踏错一步就有可能万劫不复。
商量的最终结果还是以现在的办法，用水千柔看住道陵，月主最终也只好同意水主的做法，毕竟在他们看来，水主已经将自己女儿的后半生的幸福搭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