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新婚之夜
道陵随士兵赶来,灌木枝被砍得横七竖八,散乱一地,但纸条切口平整,而水千柔的剑断成两节,剑尖插在树干上,另外半截在手中,还散发着水蓝色的灵气。
水千柔流血的手臂暴露在空气中,满地的青绿,灼灼映着鲜红火辣的手臂。
道陵迅速将身上的红色外袍脱下,往身后一抛,暖心地盖在水千柔的身上,两人领着士兵,回了云水城中。
云水城中的灾民一个个被云水的居民扣着,之前居民没有反抗,一是因为云水居民不擅战,二是没有有效的组织。
当他们心中的神女水千柔被刺杀时,他们内心的愤怒一下被激发出来,个个金刚怒目,如壮士挥拳。
当信仰受到威胁时,这个信仰群体就会奋起反抗,众人心之所向,有了共同的想法,事情总能转瞬即成。
水千柔入城后再次登上城楼的高台,鲜红的血覆盖了整条手臂,浸黑了红色的衣袍,城下人头传动,指头紧扣,人人揪心。
入城来的灾民一个个把头埋在胸前,如遭霜打,他们知道,他们不仅给云水带来实质性的伤害,还让云水城的居民心口捅刀,万不该令云水神女受伤。
“大家先放开他们。”水千柔对云水的居民道。
居民们犹豫了一会,面露难色,看到水千柔的神色坚定,别过脸,叹了气,放开了这些灾民。
水千柔声如涧谷回音,清澈明朗:
“我知道你们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容易受到他人利用,我不怪你们,既然你们来了我云水避难,就是相信在我云水庇佑下,你们有可能活下去。
那么我在这里便告诉你们,你们的选择没有错!云水立世的根本就是来着不拒,只要不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我云水都欢迎。
况且我小时候曾受明镜城主的照顾,你们大部分都是从明镜城中过来,我水千柔定会竭我所能,给你们一个安身立命之所。”
灾民中几人痛哭流涕,大部分默然不语,迷茫无措的眼神找到了救赎,恢复了普通人的朴实色彩。
水千柔随同道陵一齐回到清河殿,城中居民叫嚷着让道凌继续抱着水千柔回去,一众居民被水千柔羞答答的表情逗得喜笑眉开。
城中喜庆的氛围再次渲染了街道市井,道陵牵着水千柔回到听雨阁,包扎伤口。
玉藕般嫩白的手臂上,伤口细而深,明显是被强大的利刃所伤,道陵小心翼翼替水千柔包扎,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触碰水千柔身上的肌肤。
道陵瞳色清明,伤口触目惊心,眉宇间带有些许不忍,促着眉将药涂在水千柔的手臂上。
水千柔没发声,面色平静,若有所思。
即使是一般男子上此类创药时也会疼得前俯后仰,面容扭曲,水千柔却毫无反应,道陵动容,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子?
闲暇时清冷,生气时寒气逼人,有时竟不知怎的还很狡黠,在大事面前坚忍、临危不乱,在不幸者面前有一颗仁心。
道陵在终于是忍不住说了一句:“疼的话就叫出来,应该会好些。”
水千柔没有理会道陵,看着自己断掉的剑,眉黛轻举,红唇微启。
“祸水剑于何处?”水千柔没有回答道陵的话,反问道。
道陵心想,是时候将祸水剑归还镜花水月了,于是道陵从他的房中拿出了祸水剑,交予水千柔。
将祸水剑还给水千柔,算是将剑归还了镜花水月,水千柔是道陵认可的人,与其说是道陵认可了水千柔,不如说是道陵认可了云水城的水千柔。
适逢乱世,道陵在云水中看到了世外桃源,这里没有外面的纷争,这都要归功于水千柔这样一个上善若水的女子。
本该待嫁闺中的妙龄女子,却经常跟一堆士兵待在一起,四处为云水民生奔波,替自己的父亲分忧,谁言忠义不两全,忠于民,孝于父,这便是云水神女。
水千柔内心还是女儿态,身体却须做男儿行。
在大义上,道陵自认为比不过水千柔,她生在富贵家,而不知舒适意。
“竟真是祸水剑!”水千柔惊呼,小嘴微微张开,疑云烟消云散,心中的巨石放下。
“此剑你于何处寻来?”水千柔按捺心中喜色问,却难掩俏脸一抹晕红。
“毁灭神坛上,你口中那贼人是我的兄弟。”道陵如实回答,心中忐忑,身体僵直,不知如何面对水千柔。
城主府中依旧锣鼓喧天,众人大口饮酒吃肉,听雨阁内喧嚣止步,空气似乎凝住了。
将一连串的事情拼凑在一起,水千柔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道陵一人在世俗烟火外的山中道观生活,有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朋友盗术齐天,将五大神剑偷走后放在道观中,最后被五大势力联合追杀,身形灭于毁灭神坛。
道陵得知消息下山,欲帮朋友将剑归还,下山的第一处就是毁灭神城,他想去送送他朋友的魂,最后恰巧被水千柔抓来了云水城。
“其它四大神剑也在你手中,那朱红的木匣里?”水千柔震惊地问道。
道陵似被空气冻结,许久才将一个“嗯。”字从黏连的口中崩出来。
经过接触,他知晓云水城包括水千柔在内,并不会打其它神剑的主意,云水城主名言,只需要回属于镜花水月的那一柄祸水,护住镜花水月便可。
至于其他四柄,都是烫手的山芋,收入囊中无疑会成为天下之敌,八面埋伏不是云水城需要的,云水需要的是四海升平,政通人和。
“此事可还有认知?”水千柔并没有责怪的意思,而是关切地问道。
道陵芒刺在背慢慢隐下去,清了清嗓子回答:“水主知晓,我与你父亲达成约定,我归还祸水剑,他放我离去。”
“一场约定?那我算什么?”水千柔神情幽怨地问道。
“当初姑娘将我带回不不过一场约定,当时你未知我,我未知你,你需要一个傀儡,我需要来还剑。”道陵吐露心声,不敢直视水千柔。
水千柔沉默,心中感到从未有过地苦闷,一把夺过道陵手中的白布,随意在手臂上缠绕了几圈,把伤口盖住,然后将道陵轰出房门。
此时的听雨阁中荷,花差不多凋零,莲蓬孤零零在水面上,接受风吹日晒,花开花谢,有籽孕出,却青涩十足!
道陵在门外像个木头人,等了半个时辰,房中没了声响,只好离去。
酒宴还在继续,道陵出了听雨阁,满身喜庆的云水民众和一些城北灾民面挂焦急,询问水千柔伤势,道陵被淹没在众人中,一一回答了众人的问题。
知道水千柔伤势无碍的民众,脸上的优忧思才一点一点放下来,慢慢地,一个个来向云水姑爷敬酒,不料道陵在喝第一碗时,立马倒下了。
场上一阵哄笑,说道云水姑爷的酒量不行。
太阳昏昏沉沉落下西山,留下一身醉意在夜幕黄昏里。
午后时分,水千柔将道陵撵出去后,自己在布满红绸的婚房中哭着睡着了,兴许是与黑衣人打斗消耗甚多,加上女儿心思颓然,便一直睡到现在。
吱呀~
熟睡中的水千柔并不知道房门被几个丫头打开了,几个丫头抬着道陵,把醉倒的道陵丢在了大大的婚床上,心满意足,莺莺燕燕地离去。
众人酒足饭饱,云水城却醉意未消。
到处是红彤彤的灯笼,把云水装点成山中藏着的太阳。
水千柔悠悠转醒,睁开惺忪的睡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白嫩红润的俊俏书生脸。
水千柔揉了揉眼睛,以为是看错了,神智清醒后发现赫然是道陵,水千柔还带起床惰怠神色的脸,忽的想起道陵与自己父亲那决绝的约定,颜色瞬间变清冷,于是一脚把道陵踢下床。
道陵在地上滚了两圈,衣衫松垮,显露出胸膛隐秘处,有几道的儿时留下的疤痕。
此时道陵的醉意微消,满嘴的酒气,被水千柔一脚震起来,笑眯眯地道:“小狐狸,你真美,哈哈。”
道陵一边说一边拖着他重如千斤的脚向水千柔迈去,走近水千柔时,道陵伸出了嫩白的手,竟想去摸水千柔的脸。
水千柔气得浑身发抖,花容失色,他不知道道陵是真的醉了还是想要调戏她,又是一脚,将道陵踢滚了三圈,道陵像是不知道痛似的,再爬起来,又继续刚才的动作。
道陵脸上沾了一脸灰土,嘴中任然喊着:“小狐狸。”
水千柔无可奈何,出门唤来清儿,清儿看到道陵衣衫不整,灰头土脸的模样,笑意盈盈:“姑爷不会武,哪能经的起小姐这般折腾,小姐受伤了多休养才是。”
清儿似乎是误会了什么,毕竟新婚燕尔,总能让房外的人喜上眉梢,忍不住调侃几句。
水千柔早早就换了一身韵蓝色的衣裳躺在婚床上,如今脸上的红润之色显得更加醒目,使清儿笑意更浓。
“你带姑爷下去换身干净的衣裳,顺便给他喝些醒酒茶。”水千柔一本正经地道,却人盖不住脸上的火辣辣。
“是,小姐。”清儿应了一声,扶着口中一直喊“小狐狸”的道陵出去,笑意不减。
清风抚来,立秋过后,夜间的风凉意更浓,红烛昏罗帐,火光明灭,房中的烛光将水千柔身影拉得老长。
道陵吹着清风,酒意消解半分,清儿先沏了一壶醒酒茶,待道陵神智清醒后,清儿取来一套干净的衣裳给他换上。
“姑爷早些回房歇息,莫让小姐等急了。”清儿似笑非笑地道。
说完道陵像一匹野马,脚一顿一顿地被清儿拉着来到婚房外。
“小姐,姑爷给您领回来了。”屋外传来清儿的声音。
房门打开,水千柔脸上的霜色未消,在清儿的目送下,水千柔只得让道陵进了房。
“清儿和缈儿今晚在听雨阁外头守夜,小姐放心。”清儿故意将‘外头’儿子说得大声,生怕房中听不见。
房中的水千柔听到则是寒霜的脸上惹了一点晕红,映着房内的红烛,旁人看不出来,倒也不碍事。
道陵与水千柔在房中对视,一时间二人都沉默不语。
道陵打破寂静,开口问道:“伤势可有好些?”
水千柔气氛微冷地应了声:“嗯。”
“我替你换个药再歇息吧。”道陵将房中地要想拿起,走到床前。
水千柔并没有反抗,乖乖坐在床头。
“待云水城外的荒地动土,我便要离去了。”道陵一边换药一边说。
水千柔俏脸微动,被道陵察觉:“弄疼你了吗?伤口需要清理一下,马上就好。”
“你...”水千柔欲言又止。
梳妆台上的玉神冰蓝氤氲着灵气,降了些许婚房中红火的气息。
“好了,你躺下歇息吧。”
道陵将药箱整理。
“你可还记得你我相遇时的情景?”水千柔看了看被完美包扎好的伤口,没有一丝疼痛。
“那时你拿剑指着我,要我随你来云水,当姑爷,当初我不过想来寻一个能让我放心归还祸水剑的人。”道陵低头回答。
“你不喜欢我?”水千柔两只柔嫩的手抓着床单,话语脱口而出。
一时间房中炽烈如火,红烛吐珠,落在灯架上。
道陵木住了,几息后继续收拾药箱。
“我并不懂什么是喜欢,虽然三番两次被你要挟,但我并不讨厌你,反而很欣赏和敬佩你。”道陵安静地道。
“仅此而已?”水千柔心脏猛然一缩,手指陷进大红被子里,有温润自眼眶划过脸颊,打湿了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