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章欺民盗世假善人
益州州治府衙门,当下的一把手——益州刺史文若龙,为官励精图治,清廉有度。
整个衙门官员中饱私囊的没有,在权谋利却有不少,就如李家,看似民心所向,实则图谋一己私利,刺史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边陲的百姓穷苦,面朝黄土背朝天,阴雨天还得踏着泥埂给田里放水,免得一场大雨将稻田的禾苗淹死,含辛茹苦将一地稻米栽种浇灌,不论别的,李家廉价收买农户的粮食就是玷污了他们的心血。
百姓里有穷的,就有挨着州治府温饱不愁的,临近州治府的农户就算粮食卖高些都有人收购,因为益州的粮食能卖到外边缺粮的地方救急。
暖春阁就是一家消息流通中枢,给神雀阁赚钱糊口不说,还能搜罗消息,掌握时局,白子叡对李家的事小作琢磨就知道宁阙所言非虚。
宁阙起小随着师父蒋华雪,心智幼稚了点,可思绪不差分毫。
沽名钓誉的人还享受着华服玉食,李家不代表就是李公诚,可宁阙宁愿相信天上掉馅饼也不会相信李公诚会真心拿家里的钱粮赈济灾民。
钱粮是到了,民心投效,他赶的比朝廷救灾粮来的都快,饿肚子的百姓可不看谁给的多,而看谁给的及时。
总有人蒙着两眼说谁善谁恶,摆出来的善恶谁晓得真假?
万事天知,可天来的太迟,宁阙的念头还因为他见过李家粮铺将臭米洗干净风干,掺入药粉,再行售卖的低劣手段。
钱就是能换的财权美色、官职身份,腰包鼓了,走路上人家都多看你一眼,势利——说的就是嗅着铜臭味跟风走的“狗”。
暖春阁里白子叡是机要人物,在双城神雀阁下属里边白子叡似乎还是有手段的头领,又闲聊三两句闲话,留着宁阙独自待在屋里,她便一人出去办事了。
宁阙将一份中州地图熟记于心,又温习两遍,叠好放回书架。
双城李家的粮铺是双城最大的一家,米面价格一般,但出货量大,口碑不错,看似合情合理的,可他们行事摆脱不了惹人作呕的小把戏。
粮食囤积,长时间卖不出去就容易腐烂,宁阙亲眼见过李家在快有腐败坏掉的米中掺入药物,白花花的稻米就地铺在内院,银子是能省则省,百姓吃到肚里死不了就万事大吉。
站在李家粮铺匾额下,宁阙下意识摸摸脸上面具,确认无碍,闲逸的踏入粮铺。
粮铺的买卖热闹,还排着队,百姓买的都是寻常吃的稻米,富贵人家钱多烫手就有专门的精米买,宁阙掠过排队的人径自走向卖精米的区域,因为宁阙不像是劳苦的贫农,粮铺的人就没有阻拦他去看精米。
精米就是有精挑细选的过程,卖的价贵,寻常买的米也吃着不错,可打着精米的牌子也倒没堕了名号。
那一颗颗米粒晶莹剔透,颗粒饱满的稻米堆在搁架里,光看着就能晓得是不错的货色。
宁阙转悠着,打量粮铺,看似热闹的一家粮铺,摆着精米的地方竟是半个人都没见着。
“这位少爷,您是买米啊?”
店伙计拎着把竹骨圆扇,凑过来给宁阙扇风,笑问道。
宁阙摇摇头:“我来看看,看看你家的米好不好,听说你家出了名的良心,常给百姓做善事,是吗?”
店伙计眼珠子滴溜一转,心想你不买米,还他娘的杵着?
宁阙衣裳凑乎事,九尺的身量,一双手纤长嫩白,骨节平缓,怎么看都不是吃苦受累的百姓家出身,倒像个富贵公子,就是他戴着面具让人有些奇怪。
店伙计还是觉着耐心对待较为稳妥,应道:“当然,我家赚钱了,就布施粥米,哪边有灾情,就差人送钱粮过去,坐善事么……米这东西,吃的是踏实,吃好了,那就多买,少爷你且看,双城有这买卖景观的也就我李氏粮铺一家了吧?”
店伙计故意岔开话题,就是要看看宁阙是否真心来买米,不买就小施手段将他弄出去。
“呦,可别,城北还有一家呢,听说是益州刺史弟弟开的,斤称公道,口碑尚好。”宁阙扯了这李氏粮铺不敢招惹的一家。
“哈哈哈,诚然如此,我家老爷是益州长史,刺史胞弟亦是益州衙门的人,两家还在衙门常能见着,做点小生意,竞价平等……”
店伙计算是听出来了,宁阙说话三句不离挑刺儿,背着手跟柜台那边的打了个手势,自有人来收拾这等狂妄无知的小子。
店伙计暗语嘱咐下去,粮铺的人就开始行动,对待找茬的客人,须得文着来,否则吓着百姓就糟了。
就算李氏粮铺在双城独占鳌头,可觊觎他们买卖的不在少数,对付宁阙这种人他们自有一套办法。
店伙计装的一副狗腿子样,团扇直摇,“少爷,看你有天人气度,不晓得尊姓大名啊?”
宁阙随口道:“我啊,姓吾,名缺德,记着么?”
“‘吾缺德’?”店伙计随即想明白,脸涨的通红,眼见着人还没过来,只得道:“好名,李少爷,您先看着。”
宁阙拉着店伙计,便要往买粮食的百姓那边走,店伙计挣扎,宁阙手就像铁箍似的紧紧勒着他。
奶奶个腿,敢来李氏粮铺撒野,这辈子没长脑子吧?
店伙计索性忍下气性,任由宁阙拉到卖粮处,只消一时三刻,就教他死字是怎生写法!
宁阙拽着店伙计,低声道:“你,快给大家说说,我叫啥名。”
“这……”店伙计不知觉的抽搐,心里把宁阙骂了千百遍,就盼着店铺伙计赶快来收拾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吾缺德’,这位少爷……‘吾缺德’。”
宁阙略施手段就将店伙计治的服服贴贴,掐着他腋下穴位,他可不敢不说。
“傻了吧?骂自己,掌柜的,你家伙计是不是傻了?”
“哈哈,有趣,没见过这样的……”
“刚才卖粮还精着呢,一转眼的功夫,可真是表面光鲜,大伙说,这伙计是不是秀逗了?”
店伙计卖粮一口价,给钱走人不讲人情,买粮的几乎是常见店伙计在柜台,因而都熟悉这个圆滑世故的店伙计。
店伙计瞅见一行人靠过来,正是粮铺伪装起来的打手,专门负责将粮铺闹事的闲杂人处理掉,忍着痛挣扎开宁阙的禁锢,捂着咯吱窝躲远了。
“这位少爷,您那日在胡春酒楼的钱还没还呢,跟我们走一遭吧?”
宁阙转过身,见是三五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均是一身家丁打扮,满脸横肉,光可鉴人,那架势瞧着就让人发憷。
再往后则是一个衣着阔气的年轻人,镶金戴玉,长袍质地细腻,金丝绣蟒的靴子都穿出来装像,可宁阙眼瞧着就是个假冒的瘪三。
年轻人不发话,身边家丁装扮的壮汉夹着宁阙就走,百姓都当是宁阙欠着酒楼酒菜钱,酒楼是特意来找宁阙要债的,对此漠不关心。
一众大汗动作并不粗鲁,宁阙就是被夹在中间,迫使他跟着走,挤在一帮汗臭的大老爷们堆里,宁阙的抵触心理可想而知。
其实宁阙欠着富春酒楼酒钱?
那店伙计未卜先知,一行人还没说话他就挣脱跑掉了,可见他们是一伙的。
宁阙心里一点都不焦急,顺着他们心思就准备去会会幕后人,逮不着李家主事的,起码能见见双城的负责人。
“李氏粮铺就这么对待客人的?”宁阙颇有些调侃的问道。
宁阙修炼邪冥功衍生心魔,只要不因为师姐宁颖的事就不会失控,他心境纯良,天塌下来都记着要冷静,唯独对师姐的事冷静不下来。
当首的壮汉哼道:“小子,你还是想想接下来怎么被揍死吧,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你是今年第一个来粮铺闹事的,我们掌柜的要见你。”
宁阙茫然问道:“掌柜的?粮铺柜台里的不是吗?”
壮汉白眼道:“自然不是,我们粮铺的掌柜的尊贵着呢,岂会亲自出面?”
“你们是准备揍我一顿还是怎么着?”宁阙接着盘问,除过将几个壮汉硬生生的推开一些,没要逃跑的意思。
“不知道。”被前边的华服年轻人一瞪,壮汉闭口不言,不再答话,无论宁阙问什么。
走过街口,一行人裹挟着宁阙,窜入一处宅院,院落简陋,庭中的一颗树就像个佝偻驼背的老人。
院里摆着些棍子刀剑,院里俩人见宁阙进来露出嗜血的表情,还有些看笑话的意思。
“快走,我家掌柜的要见你。”
屋里出来一个黑袍黑鞋的老女人,阴沉着脸,腰间有佩剑,见宁阙仍旧戴着面具,便示意左右摘掉他的面具。
右边壮汉探手来摘宁阙面具,宁阙抬手在他手背一弹,这一弹指蕴足了内功,壮汉哀嚎一声,捂着手跪倒在地,眼见着那只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
其余见情势不妙,抄起家伙来打宁阙,紧挨着宁阙的汉子则来不及拿家伙,醋钵大小的老拳挥过来。
宁阙勾着壮汉脚踝,膝盖下弯,仰面躲开他的一拳,顺着他出拳动作的势头将其膝盖怼在石板上,对方的一只膝盖就这么被宁阙硬生生压在石板地上,碎了。
钻心的痛实难忍着,宁阙将其一掌推开,浑厚的掌力将其推飞老远,重重的砸在墙角。
“啊!”
脸庞一把砍刀削过来,招式疏散,势头还算不错,宁阙优雅的一指头弹在刀刃上。
“嗡!”
那一把钢刀被打的嗡鸣作响,震得壮汉几欲脱手,好不容易攥紧钢刀,宁阙飞起一腿,正中汉子侧额太阳穴,一时间他脑袋里就如同炸响了霹雳。
宁阙留着九分九的功力,生怕一脚没守住就断送人家大好性命,出来讨个生活,都有辛酸。
见着同伴接连倒下,院里几个操着铁头棍、刀剑的叫嚷着来讨打。
常说棍棒之将不可挡,意思是棍棒劲头猛,靠着蛮力破敌,你只能智取,却不能与其拼力气。
一根两头包铁的丧魂棍打过来,宁阙手腕一转,一股柔劲顺着棍身递过去,平日里搬动磨盘都拿手的汉子现下却连根棍子都拿不住。
夺下丧魂棍,宁阙重重的甩手砸出去,那丧魂滚是实心木,两端包铁,就只一棍将两个人打得吐血起飞。
宁阙单用身法招式,借着他们下盘不稳的由头,躲剑避刀,趁势一掌推过去。
“呦,你吐血了,脏死了。”
打斗之余,宁阙还规避着空中飞洒的血滴,一尘不沾的他,怎么能给脏血误了衣裳?
院里几人皆是外强中干的虚货,宁阙拳打脚踢,料理了他们亦不过几个呼吸间,其中尤以两个挨了宁阙鞭腿的惨烈,筋断骨折,红白一片。
“小子,吃我一剑!”
那屋里出来的黑婆子甩开剑鞘,直扑宁阙,她身法平平,但已经甩开躺下的这些虚架子十条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