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章羞浓百味柔酥骨
近正午,日头高照,宁阙留了李佟独身一人在酒馆,他径自回家。
踏入小院所在的巷子,宁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运着轻功,鬼魅一般奔入院里。
邻家阿婆今年已经不止一次说起要给他牵红线,那是媒婆的习惯,遇着适龄的少年男女就想撮合,毕竟事成后牵红线的媒婆会收着一笔不错的酬金。
宁阙不是忙于练功就是倾慕大师姐宁颖,哪有功夫想那些?对阿婆的“好意”赋予流水。
宁阙一进入院里,就瞧见宁洛清瘦的背影,宁洛亦是听到宁阙落地时的轻响回过头来。
“小阙,那干嘛去了?”二师姐宁洛端着簸箕,里边是一些洗过的菜蔬。
宁阙摘掉面具,对宁洛和煦一笑,答道:“追凶,我找着了李家罪证,师姐,要不一起来看看?”
宁洛一听是关乎李家的,心里毛躁躁,臭小子就知道大师姐,哼!
“好啊,你先去,我随后来。”
心里的话可不能说出来,宁洛待宁阙走开,笑盈盈的脸蛋霎时板起来。
倒不是觉着宁阙亲近大师姐就惹着她,只是没来由的就想将他关起来,戴上镣铐……那样的话宁阙就没法再去做旁的事。
可惜了,小阙他武艺精深,还是像师父说的那样靠真心感化臭小子吧。
宁阙蹦跶着敲响宁颖房门,喊道:“大师姐,我找你有事,方便么?”
“进来吧。”
一进屋,见大师姐宁颖端坐在椅子上,一只手臂支着侧额,手里还捧着一本书。
宁阙随手带上门,笑着将他弄来的罪状递给宁颖。
“什么?”宁颖疑惑的接过,凝神读起来。
宁阙坐在宁颖身边,靠着椅背就觉浑身舒爽,李家李公诚那个孙子这下可原形毕露了。
鼻端嗅着清芳,怡神镇定,起小宁颖周身就有一股很清淡的香味,不晓得是姑娘家自带的体香还是靠花瓣沐浴惹来的。
宁颖看罢罪状,翻过纸背盯着二十余枚画押看了良久,哭笑不得道:“小阙,你是不是一直觉着师姐对那个李公诚有情愫啊?”
“咳咳……也不是,就是觉着师姐去赴约太欠考虑了……”宁阙尴尬道。
大师姐在双城的境况跟他相仿,交友极少,还没见过大师姐特意为赴约去参与过宴席呢,李公诚邀请的那一会可是初次。
宁颖将罪状放下,嗔怪道:“没有的事,李公诚那人看似月朗风清,眉目间确有一股邪气……要说你,那……那还靠谱,可李公诚是绝不可能的,你弄来这么个罪状,是去闹事了?”
宁阙心头甜丝丝的,心想大师姐瞎说什么大实话,李公诚那小子确实邪性。
罪状没派上用场,不过得着宁颖羞赧的回答,宁阙觉着没亏。
“其实也不算闹事,为民除害么,我打的都是一帮凶徒。”
说着,宁阙不禁窃笑,大师姐方才说的话也太中听了,师父答应由他去外边的时候也没这么欢心过。
盼过流年,宁阙只是不改初心,宁颖在他心里一如当初那样文静谦柔,他第一次喊“大师姐”的时候宁颖回答的稚嫩嗓音都还怀忆着。
“你偷笑什么?”宁颖脸色绯红,看宁阙表情就知道他在忍着笑,问道。
宁阙收敛笑意,严肃道:“师姐,你刚才说真的?如果说你对我有情愫……真的?”
此言一出,两人不约而同的避开对方眼神,尤其宁阙,难得手都在颤抖。
死寂半柱香的功夫,点滴消磨的时间最是让人煎熬,安静的甚至能听着门外二师姐宁洛附着门偷听。
“其实……其实有些了,你不准跟洛儿说,嗯?”
终于宁颖以“传音入密”,对宁阙说了一句,宁阙差点没坐稳摔到地下。
老天爷,我对你的谢意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还有可亲可敬的月老大人,小的在此谢过了。
“师姐,郎骑竹马来,后半句是什么啊?”
宁阙想起小时候他学诗文词句,那一首总记不住要宁颖答,这一问自是想得她真切回答的。
小时他虽说不知道诗句里边的深刻涵义,但师姐宁颖已经有开窍,总会给他问的羞红脸。
“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宁颖咬着银牙,真个血涌上心头。
宁阙耐着干渴,灌了一杯茶水,那种由内而外的蒸腾感让他很有些痛快,想放声大笑三声。
宁颖纤指探出,掐着宁阙手背,“小阙,不准再故意说羞人的话!”
宁阙痛并快乐着,内心就差翻跟斗撒欢了,忙点头称是。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青梅竹马……”宁阙由衷默念一遍,手背的掐痛也浑然不知了,只要儿时练武,他老喜欢仗着进步奇快惹宁颖羞气。
“师姐,你怎得不说话了?”思慕半晌,宁阙问宁颖道。
“给你气的,哼,臭小子,记着守口如瓶!”
宁颖嘟着嘴,娇憨的威胁了一顿,做出自以为足够凶狠的表情来。
“放心吧,我要说出去,管教我每天朝思暮想着师姐你。”宁阙鬼使神差的说。
“小滑头,嘴里抹油了?”
宁颖煞红着脸,此地不宜久留,弄得她心里烧灼,走到门前开门,师妹宁洛一头栽进来,抱赫的朝宁颖傻笑。
宁颖、宁阙说话后半截一直就是传音入密,屋外趴墙根的宁洛还真没听着他们说过的话,亏的宁洛痴心不改,每每屋外偷听看不会少了她在。
才被宁阙羞臊,宁颖纯真无邪的心里也有了有趣的念头,一报还一报么……
“洛儿,小阙说了,他觉着二师姐直爽真诚,他颇有爱慕之情……”宁颖临走时使坏,贴着宁洛耳畔耳语了一番,又补充道:“小阙不好意思承认的,你莫要管他。”
宁洛秋眸波澜翻腾,还待要问,宁颖却已经出去了。
二师姐直爽真诚,他颇有爱慕之情,这一句就像魔咒一样萦绕在宁洛心头久久不散。
宁阙掩着面,趴在桌上不晓得在想什么,在宁洛眼里那一定是害羞无疑了,毕竟藏匿十年的真情实感做不得假,还有大师姐的肯定呢。
隔在宁洛心里边的纱帐四分五裂,管他劳什子矜持,本姑娘素来无视,还怕人笑话?
宁洛两只素手绞在一块儿,重重的呼出一口浊气,走向宁阙。
“小阙啊,男子汉大丈夫的,师姐都理解,放心吧,没啥不好意思的……”宁洛轻抚过宁阙手背,她操刀练功的手,难得柔弱。
宁阙浑身给雷劈似的一颤,抬头看着二师姐目盼桃花,心道不好,莫非大师姐临走时故意透露给二师姐消息了?
“阿哈哈,师姐……其实吧,对我来说你无疑要美过桂宫嫦娥……”宁阙准备先恭维一番再将事情说明,哪知道宁洛心扉都给浓浓的喜悦占据,就没听他后边的话。
“好了,不枉师姐从小关照你,你放心,师姐把小时候没学的女红、琴棋书画都恶补回来,师姐会为了你改变自己的。”
宁洛起小就不喜欢女红、诗词、书画这些,有师父蒋华雪监督着虽说多少学过,可论起手艺就严重残次了。
她的念头在短时间里边天马行空忽闪过无数,宁阙对她的知解已然不足以明白,那可是深陷臆想当中的姑娘。
宁阙汗颜的盯着宁洛,讪讪问道:“师姐,我的意思是,你看你瑰魂艳逸、桃羞李让,一般人是觉没法配上你的……”
“晓得了,小阙嘴真甜!”宁洛伸出一指,压住宁阙的嘴唇,心尖抹了蜜,动作理所当然的温柔许多。
二师姐,我说的意思我就是那个一般人呐!宁阙内心“嚎叫”。
忍着,大师姐那边给二师姐才表露过一丢丢含蓄的意思,万万不能在这档口把二师姐气着,且任她去想,但凡不出教人糟心的情况就好。
笃定主意后宁阙也不否认宁洛,大献殷勤的同时旁敲侧击的说起来大师姐来,只消二师姐去言语一番,他也能在大师姐宁洛离开前有些好苗头。
宁阙自小不是不亲昵二师姐宁洛,只是比之宁颖更加欠些深切,宁洛亦是知道的。
宁洛绕弄着一缕青丝,说道:“放心吧,师姐会上心的,还能舍得你梦寐暇往老想她?”
宁阙笑道:“那太好了,师姐,我就知道你心善,对自家人更是好。”
“嗯,可不嘛?自家人——”宁洛俏皮的抛了个媚眼,兴许是她从没试过抛媚眼,弄的怪里怪气的。
宁洛随手拿起桌上罪状,细细扫过,又看过背面的红泥画押。
“要师姐帮忙吗?我们去砍翻李家人。”宁洛读过罪状,悍猛的气息四溢,她也是才见识到传闻仁善的李家背后的蝇营狗苟。
宁阙道:“其实吧,我去了李家那一处院子,不仅收获了这一份罪状,还包括李家二十年前的二老爷,李佟……具体就这样喽,李佟在外边住着,正好我跟那老头凑一块儿搞定李家,二师姐你就歇着吧,主要的,还是怕你累着么。”
单说不要她帮忙,宁洛可能会觉着不痛快,既然宁阙都说了“怕你累着”,那宁洛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李家那个二老爷随即就给宁洛抛之脑后,事不关己,她自是没心情去了解,反正总有宁阙去做。
宁洛不是嫉恶如仇的,仅对摆在她眼前的事怀有是非判断,李家的事有宁阙去妥当解决。
“小阙,行事时莫要累着,伤着了。”宁洛叮咛道。
“自然,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师姐不必太担心。”乖乖,二师姐温柔起来可要胜过大师姐,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宁洛一上午都在和师父蒋华雪改动落华仙剑诀,如今师父是独步天下的大宗师,改动一本典籍还不在话下,且落花仙剑诀是蒋华雪长久练的武功。
有蒋华雪的改动,配合着她常年使双刀的经验,宁洛已然能从落华仙剑诀里边吸收精粹意境。
双剑连珠,二人照应,那说白了还是两只手在使剑,宁洛用双刀出人意料的有奇效,能胜过一人单打。
师姐妹三人从小用蒋华雪秘制的药物沐浴,筋脉通畅,资质卓绝,习武一途都不是寻常人可及。
再有就是蒋华雪不留余力的教授,宁洛对踏入江湖的日子可是有着十分的祈盼。
聊过一阵,蒋华雪静谧无声的出现在堂中,师父轻功高,出现在堂中的时候宁阙还瞧出来些端倪,宁洛即是浑然不知,可见蒋华雪那一刻表露出来的身法有多奥妙。
“洛儿,小阙,饭菜都要凉了。”
蒋华雪奇怪的是宁阙怎么和宁洛俩聊这许久,似乎还相谈甚欢来着。
宁洛抓起宁阙胳膊,对蒋华雪笑答道:“师父,这就去。”
宁阙欲要将罪状收起来,蒋华雪隔空伸手,一招“龙汲水”,轻飘飘的纸张就纳入了她手里。
不是蒋华雪疑心,而是师徒间坦诚相待,宁阙觉着这玩意没必要给师父看过,可蒋华雪还有些好奇关心宁阙弄出来什么名堂。
“李家……小阙你找来的?”蒋华雪将罪状递给宁阙,问道。
宁阙点头道:“嗯,我本来是给大师姐看的,结果大师姐说她根本就没对姓李的有过意思,反而……”说着宁阙不由傻笑起来。
蒋华雪嘴角一翘,催促道:“走吧,乐坏了吧?”
宁洛不大嫉妒,坦荡的很,只因为大师姐方才向她透露消息,拉着宁阙还蹦蹦跶跶的。
“洛儿,你又怎么高兴成这样?”
耳畔师父的声音传入,是传音入密,师父还是那般一视同仁,从不会遗落他们每个人。
宁洛和蒋华雪对视了一眼,不言自通,孩子们都没事那就是蒋华雪最大的欣慰,宁洛这般想法,她自然就不必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