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走最适合自己的路
韶华易逝，青春难返，这一生请用来做自己最喜欢的事。
我能用我的留学观影响一些家长，但不是全部。一部分人会将信将疑地问我：“老师，你说的是真的吗？名牌学校能考进去还能有毕不了业的道理？如果一个专业学好了能找到好工作，能赚很多钱，能很成功，喜欢与不喜欢又有什么重要的，不就是打份工吗？”一部分人索性认为我就是一个忽悠人的“中介老师”，这么说无非是在故弄玄虚。但我真的希望我能够成功说服更多家长和孩子去思考而非盲从，因为像留学和人生规划这样重大的决策关乎一个人一辈子的成就和幸福，值得投入认真思考的时间和精力。而我也亲眼见过太多让人扼腕叹息的例子。
我知道这些关于人生选择的问题对很多学生来说是陌生的。从小到大，升学、升学、再升学，名校、名校、进名校。中国的孩子们在大学之前的日子大都过得方向感十足，在遇到“大学毕业以后做什么”这个多选题之前，可能从未需要去选择或者说从未被给予选择的机会。不习惯面对这种自由的人会感到恐惧，如果选错了怎么办？走了弯路怎么办？害怕踏错走出校门后的第一步就会从此落后于同龄人，再也赶不上，害怕因此就耽误了毕生的事业。这时候的父母们更是跟着着急，想帮忙，想给孩子出主意。很多家长都深信，自己人生阅历丰富，一定能为孩子做出更好的决策。可实际上，时代的变化可能远远快过我们的想象，这种爱子心切的行为可能很危险。谈谈我一个好姐们儿的家事。
帮倒忙的孩子妈
我一姐们儿是某高薪行业知名公司的高管。有多高呢？副总裁级别。她有一个很听话的女儿，考大学、选专业全听家里的意见，高考志愿填报的是国内某名校我姐们儿公司相关专业。姐们儿的小九九算得很清楚：自己在本行业有资历有人脉，怎样都能拉孩子一把，不求飞黄腾达但愿前程无忧。一个姑娘，不需要什么远大理想，小日子过安稳了就挺好。按照我姐们儿的规划，孩子大学四年间专心学习，并在该行业多家著名公司积累了可圈可点的实习经历，毕业后顺利申请到美国名校本专业研究生继续深造。学校在大城市，学费、生活费双高，两年教育投资近百万人民币。钱不是问题，读名校是好事。
可就在孩子即将毕业的时候，一天半夜，我突然收到姐们儿的来电，声音听起来急躁且伤感：“怎么办啊怎么办？真烦人啊！我女儿突然跟我闹腾说非要转专业，要么就辍学。这可怎么办啊？”果然，出大事了。
“啊？为什么啊？”我也觉得非常意外。
“就刚才，女儿突然打电话给我，话还没说上一句，就哇哇大哭，然后就连哭带埋怨地闹着非要转专业。她说，自己本来就不喜欢这个专业，小时候都是因为听着我的话就学了，其实一直学得很吃力，也很不开心。好在本科课程简单，只要肯努力，总能得到好成绩。后来去美国读研究生，一切都大不一样。名校的教授对研究生们要求很高，希望学生在课题上独立钻研，有自己的想法和研究成果。缺乏兴趣的她学得疲于奔命，现在眼看要毕业了，毕业设计根本就做不出来，每天熬夜苦读，也不知道毕业证能否到手，更没时间和精力去找工作。这还不算，她还说一想到要在本专业就业就恐惧，说不能想象自己怎么可以在未来的很多很多年里都奋力去做一件自己根本不热爱、不擅长的工作。真若如此，人生就没有希望了，活不下去了。最后她说，忍了这么多年，没有告诉我，就是因为以前完全想不清楚自己究竟喜欢什么，其实也没怎么想过这个问题，只是听我的话往前走，读着名校，别人羡慕，自己麻醉。到现在终于意识到，虽然还是不确定自己喜欢什么，但是至少知道自己不能再去违心地做不喜欢的事。已经做了这么多年，明明白白的感觉就是不喜欢，也做不好，不如拉倒。你说说这孩子！我挣钱供她读那么贵的书我容易吗？要不是为了她我早就退休做我想做的事情了我……现在身体也不好了，各种高，还要苦兮兮地加班加点伺候好我的更年期的女老板，我图什么呢？还不是为了她？！”说着说着一个年近半百的人就有要哭的意思。
接下来的情况可想而知：这个家庭陷入了一场可怕的战争。双方争斗的结果是孩子继续学业，拼命获得硕士学位，然后去做妈妈的同行，一份安稳却没有爱的工作。
风波暂时平息，但我的内心却久久不能平静，自责让我深感不安。要说这件事，我也难逃帮凶的嫌疑，我与这孩子相识多年，作为一个长辈，不管是孩子考大学还是申请出国，都曾经出过力、帮过忙。长期以来，我深深认同姐们儿给孩子的规划，一心要帮助她为孩子搭建一条最轻松顺畅的人生成功路。我甚至暗暗地羡慕这孩子有这样一个有能力为她打算的亲妈。可现在看来，真的是大错特错了。面对自己的好姐们儿和亲侄女一样的孩子，我居然出于保护和帮人一把的目的，完全忘记了我作为一名留学咨询师本应该做的工作：挖掘一个年轻人的潜力，帮助她了解自己，了解世界，发现自己的梦想，然后鼓励她去冒险，去吃苦，去实现自己。我忘记了也许有一天，就是这一天，孩子自己会想明白，会吵吵闹闹地记恨我们这些大人，因为我们这些打着爱她、关心她、帮助她的旗号的大人们曾经齐心协力、不可挽回地将她带入一个她自己根本不爱的职业生涯，并且因为不愿意面对沉默成本，不愿意承认失败，而努力规劝她在错误的道路上继续走下去。就这样，一个生来就有个有本事的妈，可以轻易获得很多旁人没有的机会，本该是人人都羡慕的孩子，却因为听妈妈的话，没有在年轻的时候去发掘和追求自己的梦想，而是凭理性踏上一条“最安全”的路。哪知越走越痛，走了大半却悔之晚矣。我真的不敢去想象后面的故事。
其实类似的剧本每天都在我身边上演，作为一个有责任感的教育界愤青，这让我痛苦不堪。去年我曾遇到一个学生，一个非常聪明、勤奋刻苦的女孩，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成绩也好，来找我咨询留学，就想去美国的顶尖名校读商科。她爸爸非常爱自己的女儿，觉得自己开公司、炒股赚到的钱可以让女儿过上小康富足的生活，于是很不希望孩子去什么投行、咨询公司受苦，也根本不愿意资助女儿出国读书，他给女儿的规划是毕业后回老家考公务员。在公司的小会议室里，我们三个人坐在一起，深谈了数个小时。最终，我说服了这位父亲支持女儿的留学计划。但是短短几个月后，我就听说这个女孩儿最终还是放弃了出国，因为父亲经过慎重思考，仍旧决定让她回老家考公务员。我的同事跟我说：“孩子打电话告诉我们这个消息的时候哭得稀里哗啦的。”我还有另外一个学生，也是聪明勤奋刻苦俱乐部的，在一线城市读医科大学。虽然她明确说自己未来一定不会去行医，要读商科、要转行，但在准备申请的同时却一直不得不花大量的时间准备医师资格考试，每天起早贪黑，苦不堪言，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她的申请。她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因为高三毕业时按照父亲的期望报考了医科大学，还是顶尖名校，一学就是五年。父亲认为如果最后不拿一个资格就可惜了这么多年的青春。虽说打算好了转专业，但父亲坚持要她先考一个证。考试、拿证是父亲资助孩子出国读书的前提条件。一个局外人看到这些例子可能会想，当家长的这么做，不是害了孩子吗？但这确实是我遇到的很多父母都在做的事情，并且是站在“我爱孩子”、“我为孩子好”的道德制高点上，理直气壮地做。你说他们吧，他们还委屈得不行。
正因为一次次看到这样的案例，我不断地跟我的每位学生强调，出国读商科需要理性慎重地评估匹配性。放下出国就好，放下移民就好，放下名校就好，放下金融就好，放下一切怎样怎样就好的绝对判断，放下一切从众的思维，面对自己的内心想清楚：我究竟是否适合出国留学读商科？这是不是我想要走的路？这是不是我最能发挥自己长处的领域？因为总有一天，你必须独自面对这个决定和它所带来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