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丧讯6
床的另一边只留空荡荡的正方形窗户，灰色的落地窗帘没对称的遮窗一半，角落停放着一支黑色行李箱，都不行想是范衫的。范哲凡脱下丧服，卷起裙子露出膝盖，已经发紫的伤口鼓的老高老高，她暗自咒骂：“好个吴枫害死我了，这条腿要是废了拿你试问。”
范哲凡心里明白明天三个小时的车程她完全已经负荷不了，才借口让范衫开车，毕竟回程路上还坐着范得兴和刘英，她不能拿他们的命做赌注。
她放松的靠着床沿边侧身躺下，单人枕头上还残留有点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很快范哲凡就进入熟睡中。
太阳也怜惜劳累的范哲凡，走时并没有叫醒她，入夜后楼下的作法声和鼓乐大张旗鼓的喧嚣着，范哲凡苏醒抬眼，手支撑起上半身，缓忽一会才侧身坐在床边穿好丧服准备下楼，余光瞄到床单角被睡前未来得及脱的鞋蹭了一点灰迹，她伸手使力拍了拍，观摩看不出痕迹后，才带上门下楼。
白天的人都已不见踪影，只有两个道士围着棺木来回走动，范衫跪在一旁低目呆滞，此时的空调温度把室内降低的有点发冷，范哲凡慢悠悠走到范衫边小声发问：“我姐了？”
范衫抬起眼眶里面布满了红血丝低吟：“我让她先回旅馆了，小孩打电话来催着。”
“你也去躺一会吧，我替你。”范哲凡于心不忍的说。
“不用，我能坚持的住”
“别呀~明天还要起早出殡了，也需要体力，快去。”
范衫纹丝不动的跪着，没把范哲凡的话听进去。
范哲凡懊恼道：“我腿开不了车了，你得帮我啊，我，我爸妈的命都掌握你手上了，你还是别开玩笑了。”
现实的情况才说服了范衫，他松动单腿抬起，呼了一口气，靠着余力撑起身体。
范哲凡送走范衫晃晃悠悠的背影，自己使命般的补上了他的位置，肿掉的膝盖惯性的成了麻木状态，让范哲凡没知觉，空间洋溢着听不懂的言语，她只看到道士嘴里张嘴闭嘴的神马文。
起初是新奇的听着在脑子里研究，慢慢就变成了催眠曲。上半夜过得很快，可下半夜却异常难熬，道士们习惯夜间工作，坚守岗位的唱跳着。
沉重的压得脖子撑的有些吃力，转圈的旋转在上方，昏昏沉沉的度过时间的分分秒秒，已是又一天的凌晨三点，范衫健步如梭的出现，独有折叠身躯姿势的范哲凡被他呼唤醒：“醒醒，醒醒，去休息吧。”
动弹不得的腿愣是站不起来，范哲凡哼哼的保持原姿势：“托我一下，腿没感觉了。”
范衫从背后用两支臂膀架在范哲凡腋下，使劲才把她拉了起来，刚刚站稳做法的神马文就停歇了，道士上前用唱到嘶哑的声音说：“我这边结束了，等会丧事班子过来办喝血水的仪式，你们去叫醒各个亲戚们。”
这个仪式也是封建传统的一部分，有什么意义不得而知。
半小时后大部分人都全部起床完毕，村长也起了个早赶来主持，所有人排成一条长龙，手里都拎着一根香，围绕从棺材穿过拆了暗门转圈到门外，办丧事的喇叭乐响听的人心理凉凉的。
这时两个肌肉发达的健壮男人搬着大木桶放在门口用两条长凳成两行平行线上，里面满满的是不知注入了多少红糖熬成的暗黑色的糖水。
范哲凡瘸着腿跟着转悠，身后的范哲丽用手撑着，第三圈的时候，村长开始给每人递上一碗，并且要求必须喝完。
等范哲凡端到手里的时候，她盯着甜到发腻的味道，眉头皱起，转身回看范哲丽说：“姐，这我只怕喝不下去啊！”
范哲丽一口干掉，抹了抹漏下里的残留：“啊！喝吧，这甜比苦好吧，为了三爷爷一口干掉。”
范哲凡把碗搁在嘴边磨叽的犹豫不决，范哲丽直接来了个霸王硬上弓，托着她的下巴，按着她的手硬灌下去。
甜味持续通过喉管淌入胃里，突来了甜腻引起胃的不适应，范哲凡虽说强行喝完，但反胃感也不停的向上涌着，她此时真想知道这是哪个王八羔子想出来的辄，创建了这么个神经质的习俗。
等着所谓的血水派发完后，天都已经全亮了，丧事班子安排六个人抬起棺材，村长让范衫捧着遗像在最前面走，范哲凡端着排位，范哲丽拿着一束白菊在范衫后面跟着，棺材一次跟来。
众人随着部队向祠堂方向走去，范哲凡搭话范哲丽问：“咦！范晓峰和范一洲怎么没有跟过来？”
范哲丽悄悄回：“我问过了，说晓峰在选志愿，紧要关头分不精神，范一洲则是跟新女朋友出门去了不在家。”
“赶明就我俩有工作的最闲，真是服了。”范哲凡白眼的吐槽。
范哲丽宽慰范哲凡的心：“没办法，咋们不来，爸那估计得在家闹翻天的。”
范哲凡仰天长啸“哎～”一长声。
大部队游街式的来到祠堂口，一辆殡仪馆的车辆歇在那，后车厢打开着，等候棺材推进去，范哲凡和范哲丽站在外开的车门边，看着几个精壮的男子使劲力气把棺材弄上了车。
范衫登上了车厢坐在送葬椅上，还有几个范哲凡不认识的亲戚跟着一同上去了。
车子匀速的向村口驶了出去，留下从有到无的影子。
人群在此地就各自散去，刘英从最尾后走来：“丧服脱下来吧，我们也准备回去了。”
范哲凡东张西望瞄了瞄问：“咦？二叔小叔他们人了？”
刘英不屑一顾的说：“昨晚就逃回去了。”
范哲丽接问：“都走了？”
“可不嘛。”
范哲凡鄙视道：“真是一群狼心狗肺，三爷爷在世对他们也算是不错的，连个终都不愿意送。”
刘英打住话题：“算了，算了，别说了，丽丽你打电话让崔路他们过来，我们返程吧。”
范哲丽：“好”
范哲凡：“我要等下小衫叔，他要去机场我的送送，要不要姐夫先带你们回去吧。”
刘英回头看了眼不远处的坐在轮椅上的范得兴，又回过头来：“好吧！我和你爸昨晚也没怎么睡都累的不行了，你年轻剩下就帮下你小衫叔处理下。”
范哲凡听话的点点头。
……
崔路开车进来接走了一干人，范哲凡体力透支的坐在祠堂门口的石狮子边，身上的黑色长裙已被灰层沾染的不成样子，她的长发扭成一股股绳子散在背后。
范哲凡看见地上落着一根不知扎了什么东西的染上灰的简易皮筋，是办公室办公用的那种，她把头发挽成一摞用地上的皮筋固定，漏出的后颈一层薄汗瞬间得到了挥发。
眼皮硬是重到连缝都没法留出，范哲凡直接把头埋着腿上，双手环抱屈膝的膝盖，粗糙的睡着了。
等范衫回来后，才叫醒了她，范哲凡抬头：“完事了？”
“嗯～排位我放进祠堂了，骨灰也入了墓地。”范衫淡然自若的讲。
范哲凡依扶着石狮子站了起来：“你去拿行李吧，顺便在客房把我的包也带来，我在这等你，腿实在走不动了。”
范衫关切问：“撑的住吗？要不先去趟医院？”
“别了～你先去拿行李，快点。”范哲凡催促。
范衫犹豫点了下头才离开走去小路。
男人的迈步速度明显比女人快的多，短短一去一来只花了不到二十分钟就完成了，范衫递过范哲凡的包。
范哲凡接过翻开把车钥匙交到范衫的手里并说：“你得扶我进车里了。”
范衫：“你等等，我把行李箱放后备箱了过来背你！”
“别～还没到那个地步，你扶一下就行。”范哲凡怕麻烦。
拗不过的范衫托着范哲凡的肩膀向车子方向走去。
最后一辆车也驶出了范家村，村内又恢复了田园风光无限宁静，范哲凡疲倦呆滞望着窗外，车空调通风口的呼呼声凌驾在两人空间。
范衫注视车况主动问：“哥哥嫂子走了？”
范哲凡有气无力的答：“嗯～跟着姐跑了。”
“辛苦你了！”范衫一本正经的感谢。
“应该的！”范哲凡也一本正经回应。
“你帮了我很大的忙，我记心里了。”
“知道了，巧克力以后寄双份。”
范衫展出笑容，可惜累趴的范哲凡压根没看到，他说：“知道了，我的朋友。”
范哲凡扭过看风景的脑袋欣喜若狂的大笑：“总算是对上号了，朋友。”
“朋友”范哲凡一直是这样看待范衫的，儿时的朋友，长大的朋友，人生的朋友，她不想他用长辈的身份对话，也不想用异性的身份对话，只想用那小时候没开知识的天真思维“好朋友”样的对话。
这一次范哲凡感觉道以前的感觉又回来了，脸上的笑容也都是从心底由内而外的散发出来，这应该是她久违未见开心了。
范哲凡心里顿时出现这样一句词“人生若只如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