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五则

【原文】

为月忧云，为书忧蠹[1]，为花忧风雨，为才子佳人忧命薄，真是菩萨心肠。

【原评】

余淡心曰[2]：洵如君言，亦安有乐时耶！

孙松坪曰[3]：所谓君子有终身之忧者耶！

黄交三曰[4]：“为才子佳人忧命薄”一语，真令人泪湿青衫。

张竹坡曰：第四忧，恐命薄者消受不起。

江含徵曰：我读此书时，不免为蟹忧雾。

竹坡又曰：江子此言，直是为自己忧蟹耳。

尤悔庵曰[5]：杞人忧天，嫠妇忧国[6]，无乃类是。

【注释】

[1]为书忧蠹（dù）：替书担忧被蠹虫蛀蚀。蠹，蠹鱼，又名银鱼、白鱼、衣鱼等，是蛀食书籍、衣物等的虫子，线装古籍常常被蠹虫毁坏。

[2]余淡心：即余怀。

[3]孙松坪：即孙致弥。

[4]黄交三：即黄泰来，字交三，一字竹舫，号石闾，江苏泰州人，黄云次子，宗元鼎婿。好读书，善词赋，兼工隶篆绘事，与兄阳生时称“二雄”。曾随孔尚任到北京入王士禛幕。著有《观海集》《浮香阁集》《岱青楼集》等。

[5]尤悔庵：尤侗（1618—1704年），字同人、展成，号悔庵、西堂，晚号艮斋，江南长洲人。明末清初著名诗人、戏曲家。明诸生，康熙十八年（1679）举博学鸿词科，列为二等，管授翰林院检讨，参修《明史》。诗、词、曲、古文俱佳，被康熙称为“老名士”。有《艮斋杂记》《鹤栖堂文集》《西堂杂俎》，及传奇《钧天乐》、杂剧《读离骚》《吊琵琶》《桃花源》《清平调》等。

[6]嫠（lí）妇忧国：寡妇担忧国家大事，比喻毫无由来的忧虑。嫠妇：寡妇。

【译文】

为月亮担心被云彩遮蔽，为书籍担心被蠹虫蛀蚀，为鲜花担心被风雨侵袭，为才子佳人担心他们命运无常，这真是大慈大悲的菩萨心肠呀。

【原评译文】

余淡心说：如果确实像你说的那样，那哪儿有快乐的时候啊！

孙松坪说：这就是所谓的君子有一辈子的忧虑吗？

黄交三说：“为才子佳人忧命薄”这句话，真让人泪湿衣衫。

张竹坡说：第四种忧虑，恐怕命薄的人承受不起。

江含徵说：我读这段话时，不由得替螃蟹担忧大雾的侵凌。

竹坡又说：江先生这话，只是替自己担忧没有螃蟹吃罢了。

尤悔庵说：杞人担心上天倾塌，寡妇忧虑国家大事，恐怕都是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