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美丽的西苑
西苑是隋朝的皇家苑囿，大业元年（605年）五月开工修建，叫做会通苑，因在洛阳城西，又称为西苑。
西苑方圆二百二十九里一百三十八步，洛河、涧河（穀水）流经其间。苑中开凿了一个人工海，周围十多里。海中按照神话故事堆砌出方丈、蓬莱、瀛洲三座仙山，各高百余尺，相距三百步。三座山遍栽苍松翠竹，郁郁葱葱。山上建造道真观、集灵台、总仙宫等台观殿阁，高低错落。人工海北连龙鳞渠，渠道屈曲盘旋，粼粼清波不断注入人工海中。龙鳞渠宽二十步，架有飞桥。过桥百步，种植着杨柳、翠竹，名花美草。其中有逍遥亭，八面合成，造型美丽。
隋炀帝诏令天下各地进奉嘉木异草、珍禽奇兽，来充实西苑。具体品种，史籍只有零星记载。《大业杂记》说：“帝将北巡，发自东都。江东送白叶桃树四株，敕付西苑种。其花似莲花而小，花有十余重，重有七八叶，大于寻常桃花。”大业“五年，吴郡送扶芳二百树。其树蔓生，缠绕它树，叶圆而厚，凌冬不凋。夏月取其叶，微火炙使香，煮以饮，碧渌色，香甚美，令人不渴”。此前曾有筹禅师在长安“造五色饮，以扶芳叶为青饮，拔禊根为赤饮，酪浆为白饮，乌梅浆为玄饮，江筀为黄饮。又作五香饮，第一沉香饮，次丁香饮，次檀香饮，次泽兰香饮，次甘松香饮。皆有别法，以香为主，更加别药，有味而止渴，兼于补益”[33]。大业五年（609年）正月，隋炀帝离开东都返回长安，然后巡幸河西地区。吴郡送扶芳树苗，应在当年春天移植季节，径直送往东都。这里没有说这二百株扶芳树移植在西苑，但营建东京之始，即下诏“求海内嘉木异草，珍禽奇兽，以实园苑”[34]，至少要在西苑栽培一部分。《太平广记》卷七十六《筹禅师》说：“隋炀帝宴秘书少监诸葛颖（颍）于观文殿，帝分御杯以赐颖（颍）。乃曰：‘朕昔有筹禅师，为之合诸药，总纳一竹筒内，取以帽簪插筒药中，七日乃拔取。以对宾客饮酒，杯至，取簪以画酒，中断。饮一边尽，一边尚满，以劝宾客。观者皆以为大圣稀有之事。’”[35]观文殿在东都洛阳，如果隋炀帝在这里赐给诸葛颍的是药酒，其原料应该含有吴郡进奉的扶芳树长出的树叶。
沿着龙鳞渠，两旁修建了十六所面向龙鳞渠开门的院落，号为十六院。它们各有一个雅致的名称，叫做延光院、明彩院、合香院、承华院、凝晖院、丽景院、飞英院、流芳院、耀仪院、结绮院、百福院、万善院、长春院、永乐院、清暑院、明德院[36]，各安置一位四品妃子居住。十六院每院各置一屯，用院名作为屯的名称。每屯设置正一人、副二人，以宫人充任。屯内饲养家畜家禽，穿池养鱼，种植蔬菜瓜果，产品用于该院人员的日常饮食。春夏秋冬，美味佳肴不断变化，水陆产品无所不有。十六院内风光旖旎：庭院幽深，花木掩映，每当北雁南飞，花叶凋零，就用各色绢帛剪制出彩花绿叶，缀在枝条上，颜色稍稍衰退，立即予以更新。因此，即便在秋风肃杀或寒气逼人的季节，这里依然春意融融。沼池中也用绢帛制作荷芰菱芡，在隋炀帝来游玩时凿冰装点。十六位妃子为了争取隋炀帝来自己这里过夜，争相烹调精美的食品。
西苑内修建了众多的殿堂亭阁。《大业杂记》提到甘泉宫（又名皂涧宫、显仁宫）、含景殿、曲水殿、清暑殿、楼霞观、阆风亭、丽日亭、翠微亭、行雨台。清人徐松《唐两京城坊考》追述隋代西苑的情况，提到冷泉宫、积翠宫、凌波宫、青城宫，“又有朝阳宫、栖云宫、景华宫、成务殿、大顺殿、文华殿、春林殿、和春殿、华渚堂、翠阜堂、流芳堂、清风堂、光风堂、崇兰堂、丽景堂、鲜云堂、回流亭、流风亭、露华亭、飞香亭、芝田亭、长塘亭、方洲亭、翠阜亭、芳林亭、流芳亭、飞华亭、留春亭、澂秋亭、洛浦亭，皆隋炀帝所造”[37]。
隋炀帝把很多时光消磨在西苑中。有时是在夜晚。他率领数十名宫女，从外郭城西北边的阊阖门乘马进入西苑。他谱写了数十首《清夜游曲》，由宫女们在马背上演奏歌唱。有时是在白天，他下朝后来西苑林亭间宴饮。他的孙子燕王杨倓，同几个承恩的贵族、官僚及隋文帝的妃嫔为一席，佛教道教内道场的男女僧侣为一席，他自己同诸位宠姬为一席，酒食丰盛，你劝我让，常常是杯盘狼藉，渐入醉乡。隋炀帝有时候还玩个小噱头，逗大家一乐。隋炀帝当晋王时，柳顾言担任晋王府谘议参军，因才学超群出众，充任晋王府学士，在百余学士中独占鳌头。当时隋炀帝很尊敬他，作出诗文，总是请他修改润色，然后才拿给人看。起初，隋炀帝作诗文是庾信体，自从结交柳顾言，文体为之一变。隋炀帝登基后，拜柳顾言为秘书监，退朝之后，召入殿中一起读书，谈论文章、学问。隋炀帝与后妃们相对饮酒时，一时兴起，立即派人将柳顾言召来，“同榻共席，恩若友朋”。隋炀帝以夜里不能召柳顾言来饮酒而深感遗憾，于是命工匠按照他的形象刻成木偶人，身上安装机关，能像真人一样坐起拜伏。“帝每在月下对酒，辄令宫人置之（木偶）于座，与相酬酢而为欢笑。”[38]
大业十二年四月丁巳（初一，616年4月22日），大业殿西院显阳门失火，宫城中一片混乱。隋炀帝以为是盗贼杀入宫中，吓得连忙奔向西苑，躲在草丛中，直到火灭后才还宫。五月甲午[39]（初九，616年5月29日），隋炀帝在西苑中的景华宫责令下人捕捉萤火虫，得数斗之多。当天夜里，他在苑中游山，用萤火虫照明。这些小昆虫被同时放出来，向四面八方飞去，柔和的萤光照得岩谷影影绰绰。
隋炀帝还在西苑曲水殿举办上巳节修禊活动，加入了一些娱乐活动。他在这里接见外族首领，安排百戏表演，使得外事活动变得轻松，并增加了联谊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