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自由贸易区影响因素和发展趋势分析
影响自贸区发展的因素呈现出多元化的特点，特别是在信息技术和互联网技术的支撑下，新兴技术对经济发展产生的影响更为深入，知识和创新取代了资本和劳动成为驱动经济增长的核心资源。在此背景下，新一代自贸区出现了向区域知识与服务创新方向转型的发展趋势。
第一节 自贸区发展影响因素分析
尽管作为经济增长催化剂和政府政策试验田的自由贸易区具有明显的优势，一些研究结果证明了并非国际上所有自由贸易区都能取得成功。中国近年来利用自贸区在吸引投资和发展出口方面都取得了显著效果，然而在非洲，尽管在肯尼亚、莱索托和马达加斯加取得了部分成功，但如毛里求斯等大部分自贸区并没有取得期待的经济回报。
综合以往的经验，影响自由贸易区成功的因素有多个方面。第一，一个自由贸易区应该建在能利用国家竞争优势的地区。例如，孟加拉最初试图通过其自由贸易区吸引高科技投资。后来，通过更多的专注于孟加拉具有很高竞争优势的服装业，取得了更大成功。第二，如果某自贸区的企业家在促进外国直接投资方面能够积极发挥作用，这个区域也可能取得成功，如洪都拉斯和孟加拉。第三，其他有助于一个自由贸易区成功的因素，是私营部门能够积极协助公共部门提供管理框架、基础设施和服务。私营部门在执行区域条例上比公共部门更有力度，私营部门同时可以提供专业知识和风险管理。第四，自由贸易区运作的法律框架以及实施规则与其法律框架一致性也是其成功的一个关键因素。尊重法治是发展自由贸易区的必要条件，法律和监管框架必须得到明确、透明和准确的贯彻实施，以获得外国投资者的信任。投资者经常面临复杂的商业挑战，如土地问题、不发达的基础设施、劳工供应和环境标准，必须有一个可靠的权威性组织保证法律实施，以避免拖延和纠纷。第五，把自由贸易区发展纳入国内经济规划，促进地域、金融和战略上与本土经济的一体化，为自贸区提供急需的当地劳动力和技术技能支撑。第六，市场准入是自由贸易区成功的另一个重要因素。自由贸易区可以把“区域供应商和生产规模”联系起来，把自贸区和区域基础设施的投资一起综合考虑，可以提高一个国家的经济增长能力和竞争力。第七，东道国政府应尽力简化投资程序和外派工作许可证办理条件，减少进出口所需的许可证，并提高海关检查效率和放松外汇管制。
第二节 世界自由贸易区成功经验借鉴
一 传统型自由贸易区成功经验
随着国际自由贸易区数量的持续增长，自由贸易区的功能也在不断扩展。从20世纪70年代开始，国际上以转口和进出口贸易为主的自由贸易区和以出口加工为主的自由贸易区就已经开始相互融合，其功能趋向综合化。随着全球经济的深刻转型及全球新的经济格局、贸易规则、贸易形式的形成，自贸区及自由港发展也处于转型或调整过程中。目前世界上多数自由贸易区通常都具有进出口贸易、转口贸易、仓储、加工、商品展示、金融等多种功能。这些功能综合起来会大大提高自由贸易区的运行效率和抗风险能力。自由贸易区也更加注重提升其服务功能，不断创新其管理体制。爱尔兰香农自贸区的功能成功转型和波兰卡托维兹经济特区灵活的人才供应是两个很好的案例。
1.爱尔兰香农自贸区的功能成功转型
1959年，爱尔兰政府为吸引外资和全面发展香农地区，在香农国际机场以东1公里建立了世界上最早的出口加工型自由贸易区，以其免税优惠和低成本优势吸引外国特别是美国企业的投资。香农自贸区占地600英亩，拥有国际先进水准的基础设施，航空运输、陆运与海运交通极为便利；周边高校科研力量雄厚，有着良好的科研与实业相结合的传统；区内提供优惠的鼓励投资的税收、融资、财政等方面经济支持，有着健全高效的配套服务业。目前，区内有110家外商投资企业，雇员总数约7500人，年出口额约25亿欧元，主要有航空运输、租赁及相关服务企业，信息通信技术企业、研发中心、工程技术设计和组装企业，国际金融及财务服务企业，国际物流服务与管理等企业及制药、电子及机械设备等制造业企业，包括通用电气、西屋、富士通等跨国公司。在经济萎缩的大环境下，香农自贸区依然逆势发展，为爱尔兰经济注入了活力，同时创造了大量的就业岗位。
爱尔兰香农自贸区的发展主要经历了三个时期。在设立初期，主要功能是以简单的出口加工业为主，产业主要包括收音机、电器仪表、钢琴、纺织机械制造等；到20世纪七八十年代，开始向技术密集型和工业制造转变；20世纪90年代以后，现代服务业和信息技术产业开始迅速发展。香农自贸区的成功转型中，政府起到了引导作用。1972年，爱尔兰政府在距离自贸区20公里左右的利默里克市建立了利默里克大学；1984年，香农开发公司与利默里克大学合作，共同建立了利默里克技术园；随后凯里科技园、提帕拉里科技园、波尔科技园、安妮斯科技园等多个与大学合作的科技园相继成立。这些科技园形成的知识网络，为自贸区从生产制造到现代服务的功能成功转型和发展提供了必要的技术力量。
2.波兰卡托维兹经济特区灵活的人才供应
位于波兰南部的波兰卡托维兹经济特区成立于1996年，面积超过2600公顷，下辖的45个地块分布在西里西亚、奥波莱和小波兰省，超过220家波兰和国外公司在该特区投资，总投资额超过240亿兹罗提（约合70亿美元），主要投资领域是：汽车（占总投资的63%）、玻璃（6.9%）、电子及家用电器（6%）、建筑（5.1%）、钢铁（4.3%）、食品加工（2.9%）。主要投资来源地：美国（GE汽车，占比35.8%）、意大利（22.4%）、波兰（11.8%）、德国（9.5%）、日本（6.8%），员工人数超过6万人。卡托维兹经济特区主要有以下特征：一是公司制运作，由发展部或地方政府占主要股份的公司管理，公司代表政府向企业发放特区经营许可；二是经济特区公司以提供咨询为主，不代办各类手续。2017年1月到6月，有24个新投资项目落户卡托维兹经济特区，投资总额为16.6亿兹罗提，新增1037个工作岗位。伦敦《金融时报》旗下的FDI杂志对全球1200多个自由贸易园区进行指标测评，波兰卡托维兹经济特区获得了欧洲区域奖的最高奖项，并获得了欧洲中部和东部的最佳区域奖。
波兰卡托维兹经济特区积极推进外商投资和当地教育相结合。特区管理机构会对外商投资所需的人才类型和数量进行登记确认，鼓励投资者和当地教育机构合作，商讨制定培训课程并为学生提供特别的实践课程，共同开展实施培养计划。此外，波兰卡托维兹经济特区的能力培训中心设有专有的生产线模型，以有效训练员工。
二 现代型自由贸易区成功经验
随着以科技、服务贸易为特点的新型贸易形式在全球范围内增长，服务型经济成为自贸区全球竞争力的核心指标。新时期现代自贸区有以下几个特点：自贸区功能专业化、复合型发展，满足区域产业结构的多元化，及垂直与水平产业链合作的复杂需求。“科技+金融”成为自贸区核心新功能趋势，契合区域产业链、价值链升级的趋势与要求。基于不同交通架构与互联网技术的现代物流系统及信息服务成为重要基础支撑，促进区域经济体系快速高效地配置全球资源、商品与服务流通的需求。服务经济高度发达，以专业服务为基础构建的综合服务体系有力地支撑自贸区经济核心功能。迪拜多种商品交易中心（DMCC）自贸区高效的数字化服务为迪拜成为全世界最高效的港口提供了必要条件，韩国仁川航空港自贸区的“科技+金融”产业定位为仁川航空港自贸区的发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1.迪拜多种商品交易中心（DMCC）自贸区高效的数字化服务
迪拜多种商品交易中心（DMCC）由迪拜政府于2002年作为一项战略项目创立，旨在为繁荣商品市场的建立和运营提供必要的实体、市场和金融基础设施。据DMCC官网显示，目前DMCC占地面积200多公顷，拥有66座商业和住宅楼，具有良好的基础设施。迪拜多种商品交易中心目前已经有1.3万家会员企业进驻，有来自17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8.75万名工作人员和居民在自由区工作和生活，被公认为阿联酋最大的自由贸易区。DMCC通过增加地区内或经过本地区的商品交易价值和数量，促进整合关键行业的整条价值链，拓展当地市场的视野，为其核心行业建设具有针对性的市场基础设施，提供专用基础设施以创造友好的商业环境，以及实施国际标准推动当地行业的发展，从而在迪拜开辟出了一个专业化的市场。伦敦《金融时报》旗下的FDI杂志对全球1200多个自由贸易园区进行指标测评，迪拜多种商品交易中心被评为2015年和2016年“年度全球最佳自贸区”。这项一年一度的全球调查被认为是全球最具声望的自贸区排名，参考标准包括出色的年同比业绩、增长和扩张计划、强大的客户服务能力和高增长行业的进驻。迪拜多种商品交易中心入选的理由包括可持续增长、强大的客服以及能够为企业成立分支办事处或全面运营提供一站式服务。
为了进一步提高投资者的使用数字化服务和市场参与的能力，迪拜自贸区于2015年设立了商务目录，鼓励和支持企业通过提供的平台进行大宗商品交易。自贸区提供了一个互联市场，所有服务都已上线，允许投资者在全球任何地方、任何时间都能登录迪拜多种商品交易中心会员平台，平台提供各项服务，并能快速响应会员的要求。所有文件都是数字的，这意味着投资者可以在几小时内拿到相关的文件。大宗商品领域的DMCC，拥有多个贸易平台，包括DMCC珍珠交易所、DMCC茶叶中心、DMCC贸易流量、迪拜钻石交易所（DDE）、迪拜黄金和商品交易所（DGCX）。在贸易和出口等领域，数字技术的应用使迪拜的出口中心地位愈加突显，迪拜也因此拥有全世界最高效的港口。DMCC能成为世界著名的自贸区之一，得益于这些贸易平台的帮助。
2.韩国仁川自贸区的服务产业定位
目前，在韩国运营最成功和最为人所熟知的当属仁川自贸区。该自贸区是包括仁川港自贸区和仁川机场自贸区在内的综合物流通道，总面积约132.8万坪（1坪约等于3.31平方米）。其中仁川港自贸区占地约69.8万坪，由松岛、永宗和青萝三个地区组成；仁川机场自贸区占地约63万坪，主要由航空货运区和机场物流园区构成。
仁川自贸区用税收和土地方面的优惠政策吸引企业入驻，例如进驻园区的外资企业根据不同行业和投资规模，在今后5～15年内，可享受减免税收、土地使用费等优惠政策；积极鼓励货运航空公司入驻或拓展新货运航线；不断完善机场物流配套设施，提升物流服务水平，提高物流效率，降低物流成本等。同时，发达的信息平台也极大提高了清关效率。
目前，仁川机场自贸区航空网络发达，客货运增长稳定，正在向航空城转型。截至2013年，有700多家物流运营商选择使用仁川自贸区，其中包括国际货运巨头敦豪（DHL）、大韩航空、三星物流等。敦豪、泛韩物流和三星物流已将仁川机场作为其洲际物流集配枢纽。可以说，自贸区巩固了仁川机场在东北亚乃至更大范围内的货物枢纽地位[1]。
韩国政府将“科技+金融”作为仁川航空港自贸区的核心产业，将松岛片区定位为“功能复合的国际新城”，计划建设国际商务和高新技术中心，包括知识信息产业区、尖端生物产业区和未来型住宅区，引进国际商业中心、IT、BT、有关R＆D的世界企业，建成尖端知识产业的产地；仁川机场所在的永宗地区首要功能是空港物流，以及包括航空培训、模拟飞行、航空研发、卫星及国防工业在内的航空产业，同时开发旅游度假项目，发展文化休闲旅游功能，打造“文化旅游休闲之城”。青萝地区定位为“外国人之城、研发之城、服务之城”，设有外国人工作和居住区、体育设施及花卉区、各种公园等，研发功能主要是包括尖端汽车研发、尖端机器人技术及相关的新材料研发和IT人才培养。另外，通过国际商务城、国际金融中心等项目建设，发展国际商务和金融服务。
第三节 自由贸易区发展趋势分析
当前，随着经济全球化、贸易自由化发展，国际先进自贸区发展的微观目标相对明确，宏观目标日益凸显，特别是新兴经济体的自贸区发展规划，承载着区域发展的目标。自由贸易区特别注重与城市功能的相互促进，超前进行整体规划和建设，带动周边城市经济发展。为了满足区内从事工业、商业、金融业和旅游业等发展需要，更好地发挥产业集群、规模效益、管理效率和抗风险能力等优势，自贸区规模不断扩大。自由贸易区的功能以监控为主向功能服务、技术支持、新经济功能培育等方向转变。从产业结构上看，发达国家自贸区产业结构以第三产业为主导，新兴国家以第二、第三产业协同发展为主。
一 由微观经济目标向宏观经济目标演化
国际先进自贸区发展的微观目标相对明确，宏观目标日益凸显。特别是在新兴经济体的自贸区发展规划中，除了传统的增加贸易机会、外汇创收、技术体系引进等微观经济需求外，自贸区承载了更多的区域发展宏观目标，包括发展战略调整、经济功能升级、发展方式转变、融入全球市场、建立新型经贸关系等方面，赋予了更多战略层次的意义。如2013年成立的上海自贸区，中国政府希望通过其率先建立与国际经贸通行规则相衔接的制度体系，以期取得更多的可复制、可推广的经验和成果。同时，以建设开放度最高的自由贸易园区为目标，全面深化推动国家贸易和投资自由化、便利化的改革举措。上海自贸区承载着中国新一轮改革创新、对外打破新贸易壁垒、融入国际贸易经济体系的布局重任。
二 由特定优惠政策向区域经济一体化发展
自贸区以经济刺激和行政特权为核心的特定优惠政策，如关税减免、外汇管制特权、海关监管简化等将逐渐淡出，通过实践优化选择的具有普遍意义的法规将逐渐主导自贸区制度框架，适用范畴从贸易拓展到服务、制造、治理和环境等领域，适用空间逐步扩大到自贸区以外范围，自贸区对生产要素的吸纳和扩散功能增强，以带动当地和邻近区域经济增长。基于国民待遇的区域经济一体化政策将逐步拓展，制度空间、制度层次及制度权力普遍化。如位于新泽西州纽瓦克市伊利莎白港的美国49号自贸区，总面积18平方公里，由通用区和辅区两大部分构成，其内部的空间组织是相对分散的，以独立的小园或企业分布在城市中。这种由企业为主导的散点开发，以单个企业为拓展的对象，将适用空间逐步扩大到自贸区以外范围，促进了区域一体化经济发展。
三 由监管向多元化功能服务转变
自贸区政府导向型、独立型管理和行政区治理模式逐渐弱化，而企业导向型、混合管理型及跨领域服务逐渐成为主导模式，自贸区的治理方向由以监控为主向功能服务、技术支持、新经济功能培育等方向转变。如新加坡樟宜机场自贸区，是自贸区服务型政府的典范，政府负责总体规划设计，企业负责实际的开发运营。从2009年开始，新加坡民航将自贸区的管理权移交给私人企业——新加坡樟宜机场，将实际业务处理下放给公司，形成企业导向型的管理模式，自贸区管理机构主要负责维护秩序与安全、发放专营权执照、考核工作效率等。
四 由第三产业主导向三次产业协同发展演变
发达国家自贸区产业结构以第三产业为主导，新兴国家以第二、第三产业协同发展为主。在产业部门中，第三产业中服务贸易比例较实物贸易比例大幅增加，第二产业中技术密集型、高科技含量产品比重逐渐取代初级加工产品，高附加值农业产品在特定区域增长迅速，整体表现出产业结构多元化、综合化趋势。如韩国仁川机场自贸区，在功能设计上包括了高端制造、港口物流、研发、教育、医疗、居住等各项生产、生活功能，并通过知识与信息产业园、生物科技园、高科技园、港口物流园等的开发计划，直接落实功能设计的要求，实现了第二、第三产业协同发展。如迪拜多种商品交易中心的迪拜咖啡中心，为咖啡豆的存储、加工及配送等提供世界一流的基础设施和服务，准确满足规格要求，同时也首次为中东地区带来了专用的温控咖啡储存，并通过连通种植者和全球市场的出口商会及包括咖啡豆种植户、出口商、贸易商、烘焙商及零售商在内的广大利益相关者，使得其交易量能够在迪拜多种商品交易中心快速增长。
[1]杨宁昱：《韩国自贸区遍地开花教训不少》，http：//world.cankaoxiaoxi.com/2014/0514/388188.s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