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供给侧改革突破路径依赖

1975年美国经济史学家保罗·戴维（Paul David）将“路径依赖”（path dependence）概念首次引入经济学范畴中，但当时未引起广泛关注。自道格拉斯·诺思（Douglass North）在1990年将路径依赖理论引入制度研究领域后，西方学者的相关研究逐渐多了起来，从而形成了制度上的路径依赖理论。路径依赖是一个具有正向反馈机制（positive feedback system）的体系，一旦制度变迁具有路径依赖性，就出现制度锁定效应，从而进入所谓死胡同状态，必须进行制度创新或战略创新，实现突围重生。我国在长期的经济增长过程中，由于存在多重路径依赖，经济增长被锁定在高速度、低质量的传统发展路径上，因此需要从供给侧进行制度、技术等创新，实现由数量型增长向质量型增长转变。

1.廉价劳动力依赖

过去二十多年，大量劳动力从农村转移到城市，使得工业化进程能够源源不断地获得廉价劳动力。廉价劳动力是我国持续多年高增长的重要支撑因素：一是因为企业通过压低劳动力价格，减少了生产成本，从而保持较强的供给能力与价格竞争力；二是因为大量廉价劳动力延缓了资本边际报酬递减速度，加速了工业化发展。长期以来，就形成了经济增长对廉价劳动力的路径依赖。然而，随着人口老龄化进程加速，中国的人口转变已经进入新的阶段，各地出现的“民工荒”表明“刘易斯拐点”已经出现，劳动力成本不断提升，人口红利逐渐消失。由此可见，现实形势迫切要求中国经济增长尽快突破对廉价劳动力的路径依赖，寻求新竞争优势和新增长点。

2.资源环境依赖

多年来，由于自然资源低成本的原因，我国曾经出现了对资源的过度开发和资源利用效益低下的现象，虽然工业化进程得到加快，但是却形成了对资源环境的路径依赖。自然资源的过度开发不仅加大了生态环境压力，而且阻碍了地区潜在优势的发挥，结果成为当地经济发展的一种障碍。很多研究结果表明，资源丰裕度与经济增长之间存在负相关关系，即存在“资源诅咒”现象。尤其是在资源接近枯竭时，过度依赖资源的地区的经济发展会受到严峻挑战，同时会产生大量劳动力失业问题和社会不稳定问题。而且，由于过度开发自然资源导致的生态环境代价存在时滞效应，地方政府出于短期目标往往仍会选择这种粗放的发展方式。显然，以不断耗竭资源为代价的发展模式必定不可持续，必须转变发展方式实现产业转型。

3.高投资依赖

“高储蓄、高投资”为中国长期以来经济高速增长提供了重要支撑，投资在经济增长中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2016年第一季度，全国固定资产投资（不含农户）85843亿元，同比名义增长10.7%，投资增速虽然有所下降，但仍处于较高水平。高投资是一把“双刃剑”，在拉动经济增长的同时，也会带来一些负面效应。高投资虽然能够在短期内大规模刺激需求，拉动经济增长，但从长期看，一旦出现经济不景气而没有足够的市场需求时，政府在难以有效刺激消费的情况下通常又采取加大投资的政策来增加总需求，这样一来，政策效应会进一步衰减，导致结构性产能过剩问题不断加剧。经济增长效率会因此下降，经济发展的持续性将面临隐忧。这种循环往复的投资刺激政策，就形成了经济增长对高投资的路径依赖。为此，必须突破高投资依赖，走从资本驱动为主向创新驱动为主的发展路线。

4.出口依赖

改革开放以来，尤其是20世纪90年代以来，中国不断加大外向型经济发展力度，出台一系列优惠政策和创造良好条件，大力鼓励企业从事出口贸易，抢占国际市场。在外向型经济发展战略指引下，我国国际贸易份额不断提升，也导致了经济增长对出口的依赖程度不断提高。2015年5月，中国对美国出口同比增长7.8%，对美国出口占到出口总额的比重为18.8%，这是2010年8月份以来的新高，而对欧盟、日本、韩国出口均有所下降。目前，中国进出口总额占当年GDP的比例即外贸依存度虽然呈下降态势，经济发展对国外市场需求的依赖有一定程度的下降，但仍处于较高水平，如图3-4所示。就目前来看，全球经济不景气对国内经济发展的不利影响已很明显，而从长期来看，持续的贸易顺差必将造成国际收支结构失衡，也将削弱我国转变经济发展方式和创新发展的动力。

图3-4　2007—2014年中国外贸依存度及其变动情况

注：虚线为变动趋势。

资料来源：根据国家统计局数据计算而得。

5.房地产依赖

房地产是支撑地方政府财政来源与经济总量的重要产业，为此，各地政府为了推动房地产业的快速发展，纷纷采取了大量的刺激政策与手段，因此，在我国经济快速发展的最近十几年中，房地产发展速度非常快，大大超过工业化进程中的制造业，也明显快于其他产业。同时房地产业对经济增长的贡献也非常大，商品房销售总额占当年GDP的比重见表3-3。在过去的十几年中，在地方政府、开发商和金融信贷机构相互合作下，房地产业成为很多地方经济增长的支柱产业，地方经济增长对房地产业的依赖程度有增无减。实际上，无论从国际经验还是从理论分析来看，当房地产发展到一定程度时，其增长速度会不断衰减，价格上涨不可能持续。我国在未来的经济发展中，不能也不可能依赖某一类特定产品拉动需求，而要依靠各个领域的常态增长来实现经济增长保持中高速。

表3-3　商品房销售总额占GDP的比重

资料来源：根据国家统计局数据整理而得。

[1]郭晗，任保平.经济发展方式转变的路径依赖及其破解路径［J］.江苏社会科学，2013(4)：70-7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