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风,神秘的东方气质
丝绸,一位圣洁缥缈的使者
湖州丝绸在春秋战国至南北朝时期就已出口世界10多个国家,西汉时期的张骞出使西域,开拓了“丝绸之路”,中国丝绸随之泽被全球。唐朝丝绸之路的真正起点在湖州,现如今湖州还保留着骆驼桥等地名,概因西域商人贩卖丝绸都是用骆驼载运。大漠的悠悠驼铃声响起,来自西域的外国使臣一脸喜色满意而归。骆驼身上背负着唐皇赏赐的一匹匹五色斑斓的绫罗绸缎。
从钱山漾遗址发现世界上最早的家蚕丝织品,到湖丝在首届世博会上获得金奖,湖州蚕桑和丝绸文化,化为世界文明的重要内涵。
2015年9月2日,中国湖州钱山漾文化遗址“世界丝绸之源”的命名,在米兰世博会发布。
为何选择意大利,有她的历史关联。在古代,身穿丝绸是富贵的标志。丝绸面料在西方普遍使用有两个高峰阶段:一个是西方文明源头的古希腊、古罗马时期,另一个是以文艺复兴为中轴的意大利佛罗伦萨时期。
在古希腊、古罗马时期,东西方因贸易往来相通,罗马成为中国丝绸外销的最大市场,中国丝绸成为上流社会的时尚品,古希腊和古罗马的皇室、贵族均以拥有丝绸服饰而自豪。中国西汉时期,古罗马是恺撒大帝的天下,他曾穿着中国丝绸长袍去看戏,引起全场的钦羡,观众都在观赏这件华美的长袍。经考证,恺撒穿的丝袍材料来自中国长安。据公元1世纪罗马史学家鲁卡努斯记载,埃及艳后克莉奥佩特拉拥有的丝绸衣服也曾引起众多人的羡慕。
13世纪末,意大利旅行家马可·波罗沿太湖到湖州,在游历中写道:“这里居民温文尔雅,衣绫罗绸缎,恃工商为活。”当时有“蜀桑万亩,吴蚕万机”的说法,苏州和成都当年以苏锦和蜀锦闻名。至明代,苏杭嘉湖等地,乡民兼营纺织,产绵、绸、绢、丝,统称“湖绉”。可见湖州丝绸的高质地。
14世纪文艺复兴时期,中国丝绸先后传入法、英、意等国,欧洲国家使用丝绸登峰造极。服装配件除了拉夫领不能用丝绸制作外,其余皆用丝绸,皇室、贵族、富人痴迷丝绸,甚至鞋子都用丝绸来装饰。拿破仑穿的鞋子,就是由海蓝色的丝绸所制,精美之极,旁人以为拿破仑穿了皇后的鞋呢。
15世纪的西太平洋和印度洋,郑和率领他的200多艘船只,从西太平洋穿越印度洋,直达西亚和非洲东岸。湖州丝绸是船队中熠熠夺目的珍品,随船队所至,“赐其君长”或易回他物。
中国人跨越滚滚黄沙和滔滔碧浪,源源不断的湖州丝绸流向世界。
19世纪中叶,家蚕微粒子病持续肆虐数十年之久,重创了地中海沿岸的丝绸产业,意大利作为地中海产丝大国,瞬间失去霸主地位。为寻找健康的蚕种,探索对抗蚕病的科学方法。意大利人卡斯特拉尼带了六人组成科考、商业探险队,于1859年前往中国,克服重重阻碍后落脚于湖州的一座小寺庙中。他们购买了大量蚕种,还做为期约50天的养蚕实验,学习养蚕技术、丝织工艺,以欧洲蚕学专家的眼光看湖州的养蚕法,写下了《中国养蚕法:在湖州的实践与观察》一书。
书中详细记录了一段鲜为人知的中欧蚕桑交流史:“1859年1月11日,我们离开意大利……在法国总领事的陪同下离开上海前往湖州……在那里,我们用了50天的时间,观察当地人如何养蚕以及在养蚕过程中用到的技术。”
这本书的独到之处在于以外国养蚕专家的视角,展现了19世纪湖州栽桑养蚕的技艺,书中还附有20多张上海、杭州、湖州的老照片,是当时探险队的随队摄影师卡内瓦所摄,照片见证了湖州的蚕人蚕事。
这个故事,只是湖州丝绸史上的一个小插曲。比之中国古代文人对于桑蚕抒怀,小巫见大巫了。来看南朝时两位湖州大诗人的咏怀。
吴均在家乡看到大面积成丘桑林时发出感叹:“荫陌复垂塘”“连连文蚕茧”。沈约在乐府诗《夜夜曲》中这样描绘乡人蚕织的场景:“孤灯暖不明,寒机晓犹织。零泪向谁道,鸡鸣徒叹息。”
就连唐代大诗人李白也用“吴地桑叶绿,吴蚕已三眠”之句咏吴蚕。
唐代将湖丝列为贡品后,顾况在《湖州刺史厅壁记》中称湖州所贡纤缟,“雄于楚地”,超过山东临淄。湖州蚕丝成宫中之爱,作为全国重要产区,人们以桑蚕为福。连隐居苕溪畔、城门边的著名茶人陆羽也以“桑苎翁”自居,他的青塘别业周围环庐树桑。
入宋后的湖州,“蚕丝物业,饶于薄海,他郡邑借以毕用”,流传着“湖丝合郡俱有,而独盛于归安(湖州),湖丝遍天下”的盛誉。明清之际,南浔、双林等江南市镇兴起,欧商东来,湖丝成为利布四方的国际性产品,辑里湖丝更成为宫廷织造和各地丝绸名品的首选原料。
《红楼梦》中频繁描写到与桑蚕织品有关的服饰与饰物。第四十回中,贾母讲到窗纱的软烟罗:“一样雨过天晴,一样秋香色,一样松绿的,一样就是银红的,若是做了帐子,糊了窗屉,远远地看着,就似烟雾一样,所以叫作‘软烟罗’,那银红的又叫作‘霞影纱’。”可见,这时的丝绸已经常出现在士大夫及商贾家中,不再是寥寥数人的专属之物。飞入寻常百姓家“衣必华,夏必纱,冬必裘”。
为展示钱山漾遗址“世界丝绸之源”的文化魅力。2015年5月1日,一款依照湖州元代大书画家赵孟的书法作品《吴兴赋》定制的丝绸精品,沿着古老的丝绸之路,穿越30多个国家,出现在意大利米兰世博会上,“吴兴水精宫,楼阁在寒鉴”的中国江南水乡,走进世界的视野。
“滋养地球,生命之源”是米兰申办2015年世博会的主题。大会最为抢眼的人气展馆,无疑是意大利威尼斯水馆和中国丝绸之路馆。
塘浦圩田、溇港配置下的桑基鱼塘
“吴兴之为郡也,苍峰北峙,群山西迤,龙腾兽舞,云蒸霞起,造太空,自古始,双溪夹流,繇天目而来者三百里。”这是700多年前,赵孟的湖州。
《吴兴赋》凭汉赋传统、魏晋风范,创出雄绝百代的赵氏书风。书家借之与王羲之类比,说羲之飘逸,孟和畅;王字遒润,赵书舒展;王秀拔,赵敦实;一个灵动,一个雍容。《吴兴赋》可媲美《兰亭序》。
这幅九百余字的《吴兴赋》,写尽太湖南岸的人文风光,将湖州“平陆则有桑麻如云,郁郁纷纷”的丝绸文化符号呈现给了世人。
人称江南夫子的戴表元,是元朝大德年间东南文章第一人,他的散文情深雅洁,人们争相师法。受赵孟之邀,来到“山从天目成群出,水傍太湖分港流”的湖州,作《苕溪》诗,称:人间无限事,不厌是桑麻。
诗人撷取最富代表性的乡村景物,组合成一幅清丽迷人的图画,充溢着诗人热爱田园生活的真挚情感,描绘了湖州农村夏季的自然风光。
今天的湖州丝绸产量仍占到全国的十分之一,湖丝也是世界品牌阿玛尼采用的原料。湖州企业设计生产的时装,成为英国凯特王妃、摩洛哥公主等时尚名人之所爱。
湖州蚕桑丝绸业在清代达到了鼎盛,湖州成为国内四大绸市之一。湖丝在伦敦的首届世博会上获得金奖后,湖州丝绸成为欧洲皇室服装面料。因为丝绸,中国现代史上最大的湖州丝商群体,大力兴办现代丝绸企业,并进行了多元化投资,深刻影响了中国历史的进程。
文化织物,用历史风光作背景
太湖的水与湖州人文相融合后,诞生了著名的溇港文化。塘浦圩田系统是古代湖州人变涂泥为沃土的一项独特创造,它在中国水利史上的地位可与四川都江堰、关中郑国渠媲美。
在湖州民间,妇人信奉王母娘娘、观世音、张天师,不指望奇迹出现,时不时叙说些遥远的、老掉牙的动人美妙的故事,享受眼下安稳的人生。于是,顺着上辈人的心事,精心呵护脚下这方沃土,人们不去追究哪一代古人创造了“塘浦圩田、桑基鱼塘”系统,但会美滋滋地欣赏太湖溇港这个天人合一的文化遗产。
太湖流域是典型的水乡泽国,这种地理环境不利于植桑养蚕,但这里孕育出中国最发达的蚕桑经济和品质最好的丝绸。桑基鱼塘,这套传承千年的古老生态农业模式,令农桑环境成为体系,出优质湖丝,缔造丝绸王国,当在情理。农耕文化发达,桑蚕业兴起,湖州在古代已是富甲天下。“湖州桑基鱼塘系统”被列入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实至名归。
溇港配置下的桑基鱼塘,是上苍精雕细琢而成,因而太过精美,太过雅致,太优越,便少了残缺美,少了沧桑感。在小气候的感召下,早春的河面,常有缥缈的雾气,如同妖气,吴承恩在长兴为官三年,那妖雾倒是极出灵感,合了湖州的自然情调。静住水乡小镇,悠闲倒是悠闲,忘却尘俗烦忧和得失宠辱,然人生志向也一同忘去。
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太湖岸边的纵溇横塘之间,就开始密布着棋盘式的水网农田。先民们植桑养蚕,蓄鱼种稻,逐渐将太湖流域经营成了膏腴之地、国之仓庾。人们用“鱼米之乡、丝绸之府”朗朗上口的八个字形容这里的肥美与富庶。
湖州为“丝绸之府”这个名头,发力两千多年,夏商时期,随着黄河流域青铜文明的兴起,丝绸业也兴旺发达起来。春秋战国时期,史书中有吴、越两国发展农桑生产的记载。三国源起,六朝铺展、唐代定调,宋元定夺,明清鼎盛,民国无可撼动。三国时,民间丝织业为家庭副业,生产绢、绵等丝织品。东晋太元六年,吴兴太守王献之在任时玩奢侈,以白练书写,有“王献之书羊欣白练裙,练即绢也”的记载。南朝时,吴兴郡丝、绵、布、帛生产交易江南闻名。
湖州丝织品在唐代已崭露头角,列入贡品,吴绫、花绸等为宫廷和官府喜爱。北宋,湖州设“织绫务”,是专门的丝绸管理机构,监督绫罗缎等产品上贡朝廷,今天的湖州仍有务前河的名称。仁宗年间绫罗印染有深红、浅红、淡红等色彩,类似玛瑙红,驰名全国。
宋元时期,桑树嫁接在湖州已十分流行,湖桑叶质肥美,是最优的桑树品种,先进的育桑技术,使江南的丝茧产量和质量一直稳定。明时,一位诗人在咏湖诗中有“桑柔四郊绿”句,形象概括春天湖州眼野桑林遍地、绿叶叠翠的景观,点染出湖州蚕桑种植园经济的特异风光。
吴越王钱鏐偏安一方,不与天下争衡,劝民从事农桑,鼓励免税开荒,改造低洼沼泽地,开始把河泥、水草作桑园肥料。自唐至五代,湖州安吉、武康等县山乡所出丝、绵、绢、纱为上乘之品。
元代的湖州,养蚕、缫丝、丝织、印染以及丝绸买卖开始专业分工,出现了机户、染坊、绢庄、绢市。湖州专以丝料纳贡,画家唐棣写诗道:“苕溪矮桑丝更好,岁岁输官供织造。”称吴蚕缫出丝如银。
明代湖州凭自成体系的蚕丝技术,形成菱湖、双林、南浔、练市、新市等专业市镇。湖州蚕桑丝绸业在清代达到了鼎盛,湖州成为国内四大绸市之一,进而闻名于京城、四川、广东等地,甲于天下。康雍乾三朝,湖丝与明代一样“衣被天下”,外销南洋、欧美等地区,南浔、双林、菱湖三镇是国内著名的蚕丝市场。
湖州桑叶厚多汁,是享誉全国的名桑品种。湖州已成为全国性的蚕丝中心产地,苏州、南京和松江所用蚕丝主要仰仗湖丝。福州倭绸和漳州纱绢,广东粤绸、粤缎等名优特产,必用湖丝。明代贡品,有“蚕丝之贡,湖郡独良”的记载。
水乡菱湖风光——朱家坝
湖州府是蚕桑业最盛的地区,各地以农业的丰歉来算收成的好坏,唯独湖州却要算农业和蚕业两本账。湖州府中又以濒临太湖的乌程和归安等县的蚕桑业特别兴旺,大约2/3的丝税出自这两个县。
以织造世家闻名于世的江宁曹家,祖孙三代先后连任江宁织造官员长达65年,曹雪芹从小生活在云锦织造世家,生活中耳濡目染的云锦也就成为小说里见证鼎盛与富贵的道具和辛酸泪。《红楼梦》里提到了众多的云锦实物,如“缕金百蝶穿花大红云缎窄肩袄”“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玫瑰紫二色金银鼠比肩褂”“水红妆缎狐肷褶子”“金线闪大坐褥”,这些都来自曹家的豪华生活。在云锦中,孔雀羽线是一种特殊的材料,它是孔雀尾羽上的翠绒加工而成,经常被运用在帝王的服饰上。
湖州丝织业出现了许多知名特产和名产,有府城湖绉、双林包头绡纱及倪绫、菱湖水绸和纺纱绸、新市绵绸、武康鹅脂绵等驰名特产。官办丝织机构湖州织染局常年织造朝廷所派彩缎,有多色苎丝、纱、罗及织金闪色蟒龙、斗牛、麒麟、狮子等高级锦缎,闻名全国。
古老的生态模式在菱湖更为普及,清代经学大师俞樾在《菱湖镇志·序》中说:“水乡菱湖一镇,菱芡之饶,蟹稻之利,甲于湖郡,而尤以蚕桑为大宗。”清代湖州知府沈宝青说菱湖:“茧丝之利最天下,才双之士冠一州。”若抛开单纯的地理概念,鱼米之乡、丝绸之府的核心区域,就在菱湖。
抹一笔古今气魄
古之中国,有两条国际贸易线。一条是陆道,过草原、沙漠、荒原通往西亚的陆路,就是今天常衔于口的古丝绸之路;一条是海道,广州、福州、泉州、宁波都是明代的大港,海上贸易长盛不衰。陆路交通时有不畅,缓慢的车子、骆驼、马匹限制着货物的规模与时间,沿途战乱常使商人们人财两空。
唯独一人同时走完了陆上和海上丝路,这人叫马可·波罗,是一位从陆上丝路到达湖州,又走海上丝路回到意大利的外籍中国官员。马可·波罗17岁随同父亲和叔父沿着丝绸之路来到中国,到达上都开平府。马可·波罗被元政府聘为客卿,先后在政府任职17年,常奉命到各省巡视,他在北方看到大汗的都城,觉得很了不起,看到河南汴梁惊艳不已,最后到南宋故都杭州,其繁华之极不敢相信是自己亲眼所见。
马可·波罗到杭州前,沿太湖到了丝路文明的源头湖州,发现这里的百姓居然穿绫罗绸缎,那是罗马人毕生的渴求。在他的《东方见闻录》中,唯一见到的“温文尔雅”的民众。
1292年夏,元军攻爪哇时,马可·波罗奉命护送蒙古公主远嫁波斯伊儿汗国,全团600余人分乘14艘四桅帆船,从福建泉州港下海,取道南中国海西溯。那年冬天回到家乡威尼斯。
200年后,哥伦布一手拿着马可·波罗的书,一手捏着西班牙国王致中国皇帝的书信开始东行,率领三艘帆船,120个人,从巴罗斯港起锚,追踪马可·波罗的胜迹,寻找东方丝国,结果发现了美洲。
4000年前那次气候突变,改变了史前文明的原有景观。两河流域下游文明,都在劫难逃,长江下游的良渚文化在逃,黄河下游的龙山文化也在逃,它们沿秦岭淮河一线,逃往中原,那里背靠大山和高原,地势较高,气候较暖,可以躲过寒冷,文明基础也好。东方玉帛文化,西方齐家文化,北方红山文化,都在寒冷的驱逐下,投奔中原。各路史前文化,在中原会合,形成了华夏文明。
尧、舜、禹之所以伟大,是他们在中原逐鹿中融合了投奔而来的各路史前文化,缔造了统一的华夏文明。我们从这一时期中原各地的墓葬里,已可见那蚕之花。就是那场洪水驱逐的大迁徙,使作为礼器的良渚玉文化贡献给了华夏文明。后来的丝绸也给我们留下无限美丽的想象时空。
江南人入西北边地,慨然有澄清天下志,此由文化驱使,成就汉人的天下观格局。贸易驱动,丝绸之路虽从长安西行,而丝绸却源于江南。美丽的蚕和丝,不光中原大地,从陇西到辽东,都发现了蚕种的蛛丝马迹,但最早的蚕在江南发现,蚕种初露端倪,是在浙江余姚河姆渡遗址里,而最早的丝织品,则出现在湖州钱山漾遗址里。
古墓里有玉有丝,可见,那时江南人就穿丝佩玉。如果说嫘祖的传说带有一定的真实性,她很可能就是一位来自良渚文化的江南女子。
再作顺推,从江南到长安,该有一条江南丝路。江南水上丝路在运河之前。还是回到大禹治水,从西北到东南,只走水路,他疏通河道,来到良渚文化的地盘,驻足会稽山。此时的良渚人因海浸和洪水已经离去,他们沿水路迁徙,一支南下粤地,一支北上中原,这条迁徙路线,便是水上丝路了。北上之路,便是后来通往西域的丝路,南下之线,自然连着海上丝路。
伟大的良渚时代,构筑了时空里的丝路之源,钱山漾丝片,成为良渚文化中遥不可及的物化了的底蕴。这根富贵而坚韧的长丝,显示出她无限的长度。公元前3世纪,楚国灭越,派春申君治吴。汉代这里是吴王刘濞的辖地,依然地广人稀。汉末和晋末北方两次社会动乱,北方人口大批南逃到这太平之地,中原的生产技术来到这里,大规模的屯田和治水,很快化为财富。至南朝后期,太湖地区已达到黄河中下游地区的先进水平。江南人靠这根长丝,将富贵之气从历史的谷底拉回。唐中叶,超越了中原。宋代,这里无疑成为中国经济最发达的地区。
孙吴立国,发展民屯和军屯。东吴政府撤销了原先的县级行政机构,改由典农校尉管理,农民实行军事编制,《吴都赋》用“膏腴兼倍”四字写出了屯田垦殖的巨大成果。从三国到五代,大规模的治水营田,泥涂沼泽改造成沃壤良田,建成完善的塘浦圩田体系,湖地成为全国知名的粮桑产地、衣食之源。
湖州周围群星捧月般分布着无数的湖、河、溪、渎,把太湖与周围的大小湖荡网接起来,碧水辽阔、烟波浩渺,八百里太湖跨三州,酿成了自己的大气候。京杭大运河借道太湖,穿过平静如太古的江南小镇,商旅往返川流,因水的大气场,有了“苏湖熟,天下足”的富贵盛典和豪门盛宴。
湖商作为中国最后一个商人群体,就像他们创造了一个前所未有的丝绸神话,今天的湖州人又创造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用绿水青山支撑的经济生长机制,这个机制的后面是强大的后续适应。这是盛唐以后融入世界的一次极好展示,他们创造了传之后世的经营法则。在“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之间调节出一点优雅来。
途经湖州苕溪,总是要依借宽阔的河面打量世界,总是在最平静的地方掀起波涛,就像历史总是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创造奇迹。湖州人习惯像堤岸一样呵护水面,这些成为可以发展工商业的深层驱动力。
作为历史上的赋税重地,湖州人凭借着自己的商业直觉,很快找到了自己的优势。因为这片土地上拥有人数众多、对财富充满强烈渴望的商人阶层。
湖州,是一方种什么长什么的水土,一方聚财生财的水土,一方让财富提升为精神的水土。山聚气,水聚神,成为这个地区最重要的资源,凭借这一资源,湖州总会站在经济蓄势待发的前沿。
湖州一些巷子里老房子的壁间,常见繁花鬓影几许暗香飘过的明代艺术画,那股看似颓废苍秀的气韵一看就有来世的叹息,令人惊艳。乡间民宅,大多气息沉静,太湖乡间农舍,早上醒来,鸟儿会在阳台上等候,细腻的泥土,适合鲜花纷芳。妇人持家大都有难以言表的无微不至。岁月里透着雅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