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觅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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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至尊层。

成易好容易从晕眩中缓过神来。

“成千上万的尊士,是真的,”成易闭着眼,不缓不急地说,“但最核心的人员只有四个,这就是为何在域城内只会出现红、灰、黄、白四色码球的缘故。”

女郎没有吱声。成易慢慢地睁开眼睛。

女郎悄然间已经幻化为了一个五六岁大、穿白蓝色连衣裙的女孩。

“是那样吗?”成易问。

“差不多,红、灰、黄、白。”女孩说,她的声音柔弱而又纤细。

聚光灯、讲台,以及观众席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黢黑黑的一片。唯有成易和女孩子的头顶上,分别落着两束不知从哪里射来的白光。

“你也是他们当中的一员?”成易再问。

女孩点点头。她蹲下身子,伸出手指,在地上自顾划着图案。

成易站起身来,朝女孩走去。女孩不知何时手里多了一只白色的粉笔,她画得很认真,对周围的一切都置若罔闻,就像她看起来的年纪里应该表现出的模样。

成易站在她的身后,一声不吭地看她画了很久。她画的是一个坐着的男人。笔触并不老道,亦或说根本不善于画画,但成易依稀能辨清那是一个坐着的男人无疑。

“你,或者你们,打算把我就这样困在这里?”成易说,“就这样?静静地死去?”

女孩没有抬头,依旧极其入神地画着,仿佛根本没有听见成易的话。

“我没有任何打算,”她边画边说,“灰负责引导,黄负责拓展,红负责执行,我只负责相信。”

成易皱了皱眉头。“你说的,是人的名字么?灰,黄,红?”

“你刚才都见过了。”

成易点了点头。

“红,是那个女郎?灰是巫师?黄,是那个男子?”

女孩子没有吱声。

“而你,是白?”成易问。

女孩轻轻地“嗯”了一声。

两人都没有说话,四周一片寂静,整个空间仿佛被裹上了厚厚的隔音棉。白在地上画画时发出的“沙沙”声,此刻听来像是来自远方的滚雷。

“你说你负责相信,相信什么呢?”成易问。

“相信他们做的决定,相信这个世界会继续正常地进行下去。”

成易砸了咂嘴,对女孩子的话不置可否。

周遭又开始变幻起来,无尽的黑暗慢慢地变成了泛华都普通的夜景。星星点点的霓虹在高耸的大楼间闪烁,数不尽的雷车在空中无声地行驶、穿梭。远远地,还能听到别栋楼里传来人们的嬉笑声和叫骂声。

“为什么要投射这些景象给我看?”成易问白。

然而,白没有回答他,仿佛根本没有听到成易在说话。

成易转着圈地打量泛华都的夜景,曾几何时,那都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景象。他望着女孩蹲着画画的背影,不知为何,他突然徒生一种类似怜悯的情绪来。假如一切都是注定,用尽所能保证泛华都文明的进化,也是对方与生俱来的使命。引导、拓展、执行、相信……这些既定的行为都无法按照喜好来选择,更谈不上随意更改。

泛华都,就是这样搭上了快速发展的列车啊。

“你并没把自己当神,是么?”成易问,“并未因为一手创造了泛华都,而将自己视作只手遮天、高不可攀的存在,是么?”

女孩依旧没有回答。

她在地面画着的作品已经初具雏形,男子坐在一棵大树下,脸上被点缀了祥和的表情,四周同时也出现了许多张牙舞爪的怪物。

见此情景,成易若有所思。

“是佛陀么?”成易问,“你是想画佛陀在菩提树下证悟了空性,击败了摩罗和他的魔军,是那个意思么?”

女孩抬起头来,朝成易报以一笑。那表情,着实是像她那个年纪里该有的——当她将心里的小秘密画出后被人一眼识出后,总会流露出会心的笑容。

她紧接着站起身子,朝右边挪了挪位置,在空地上又画了起来。这一回,她画得娴熟多了,地面上很快出现了一支硕大的牛角,牛角下藏着一个小小的人。此后,她似乎意犹未尽一般,在牛角上方画起了密密麻麻的小点。

她很快就画完了,并抬头笑着看成易,眼里带着挑逗和嬉戏,那意思仿佛在说:“你再猜猜?”

成易“呣”了一声,上前仔细打量了一番她的“新作”。

“如果没弄错的话,”成易说,“你这又画的,应该是另一个故事了。密勒日巴在旷野里和弟子讲学,突然遭遇了冰雹。密勒日巴跑到树下,那里有一个牦牛角,他就藏了进去,躲过了冰雹……是这个么?”

“嗯,”她呵呵地笑,“都猜对了。”

成易一边点头,一边反复地观看她的两幅画。过了一阵子,他双手抱在胸前,用左手摸了摸下巴,煞有介事地点评起来。

“画得不赖哦,”他说,“笔画很流畅,一点都不生硬,不像是练习了很久,故意要画给什么人看的那种……不过,你特意给我看这两幅画,是想说些什么吗?”

女孩莞尔一笑,摇了摇头。

成易接着问:“我说,你会和其他三人,或者和其他尊士会争吵么?毕竟你是个孩子来着,你会同意他们毁了自在岛么?”

“我不负责那些,”女孩说,“我只负责相信。”

“我知道这个,你刚才已经说过了,我是说,他们如果做了什么让你感觉不好的决定,或者说根本不是你想要的,你会怎么办呢?”

女孩微笑着看了一会儿成易。

“闭上眼睛,朝着一个方向走,就好了……”

成易有些摸不着头脑。

“闭上眼睛?”

他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感到身体急剧地燥热起来。

那种突如其来的燥热,让他直接联想到自己被塞进了某只业已启动的烤箱里一般。与此同时,口干舌燥的感觉也不期而至,可身边分明没有任何能以解渴的东西。他只得尽可能地松开衣领,以使更多的空气进入他的脖子。

在他的眼前,那个叫白的女孩很快就开始融化了,取而代之的,是刚刚出现过的女郎。

周边的景物也急剧地发生了变化,泛华都的夜景很快变成了火红的岩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