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弟弟
那些期盼快点长大的日子过得格外的慢，几年仿佛几个世纪，很多年后发现不久前发生的事情时不时就忘了，却是那些过得像几个世纪一样长的日子时不时地映入脑海。
李雪同张满福出去了两个多年头才带口信儿说是夏天要回来，这让张继德有些失望，向来不和的妹妹张继兰总是在邻村到处炫耀自己有两个孙子了，而心强的哥哥至今也就一个孙女儿。他多么希望小两口将出门时自己说的话放在心上早点给自己带个孙子回来，这李雪说是说要回来也没说其他什么的，想着想着感觉肩上的锄头都变重了，干脆坐田坎上吧嗒几口旱烟，小佳慧经常看到爷爷愁眉苦脸地坐在田坎上，自己便摇摇晃晃地送一杯开水过去。
“爷爷爷爷，婆婆给你泡的茶。”，奶声奶气的小佳慧提着一个旧式的军用水壶，里面是刘秀娥装的用竹子簸箕过滤后的茶水。
“这不是马上就回家了吗，送啥子水嘛。”张继德边说边走过去，稻田不远，就在房子后面几百米的地方，佳慧走了很多遍了，轻车熟路。
“婆婆说你抽烟多，好快就渴了。”，佳慧举着水壶向张继德跑过去，因着刚从稻田里扯出了一些杂草，连根带水地，张佳慧踩着带水的草根一下便滑进了稻田，虽说快到夏天了，但是山里的稻田水还是有些凉，张佳慧哇哇大哭起来。
“诶，女娃儿就是没用，走个路都能滚了，这下喝水，喝个屁的水。”，张继德边向张佳慧走去便说道，这些年被说没孙子说多了他对张佳慧的疼爱似乎随着时间在减少，到后面就变成了恨她为什么不是个男孩，似乎一切的不快乐都是小佳慧造成的。
拉起小佳慧，张继德越看越气，他觉得要是个男孩子就会很聪明很懂事不会有小错误，搁一两年前或许他会将小佳慧抱回家，但是今天，他不知怎地越想越气，让佳慧穿着湿哒哒的衣服自己回家去找奶奶。
“哎呀，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我洗衣服不麻烦啊，再这样以后你自己的衣服自己洗。”，刘秀娥一边给佳慧换衣服一边说道，这几年，跟着张继德的态度，刘秀娥对张佳慧的态度也是越来越冷漠，佳慧也不哭，就呆呆地由她说，小小的她知道不管什么不说就好了不然骂的没完没了。
稻田还没全部整理好，李雪就回来了，挺着一个大肚子，张满福因为多一个小孩了没舍得请假，就让李雪跟几个同县的妇女回来了，都是几个回家待产的，外面一方面花销太高，一方面工厂赶孕妇，所以女人要是怀了孕做到不方便做事了便就回家了。
接到李雪得刘秀娥高兴得不得了，让李雪一定要小心她的孙子，李雪不做声，她怎么知道是孙子还是孙女呢。
山里的人从小便看习惯了孕妇今天耕田明天生娃的，所以怀孕也没什么忌讳，刘秀娥虽然嘴上说让李雪小心肚子里的孙子，也就一句表面话，真到了背秧子的时候还是给李雪装了满满一背篓，李雪也没多想就背上走了。
“你这个杀千刀的，你啷个不去背秧子呢，叫小雪煮饭多好，这下好了嘛，到时候亲家不指着我们两个的脊梁骨骂。”，张继德气呼呼地跑回了家。
“啷个了嘛？啥子事这么急。”，刘秀娥急忙问道。
“还能啷门了，赶紧带些用的去田里，我也不懂套拿些啥子，幺兄弟妹儿在帮忙，李雪生了。”，张继德说道。闻声刘秀娥赶紧跑进睡房把张佳慧小时候的小被子和李雪得棉大衣抱上就往屋后跑。
“这要好好感谢你啊，冉妹儿啊。”，刘秀娥握着幺兄弟媳妇冉小菊的手整个感谢的样子就差跪下了。
“大嫂嫂说什么呢，都是一家人，我刚好在院子干活看到小雪倒下去地，小雪莫事吧？你们也是，肚子都这么大了还给她装那么满。”，冉小菊说道。
“快，喝开水。能有啥子事，我们那生那么多不都有几个是干活儿的时候生的么。”，刘秀娥笑道。
“对哦，说了半天忘了给你道喜了，这下好了嘛，有孙子了。”，冉小菊笑道。
“是啊是啊，你看你大哥高兴得，到处说去了，还好这亲家离得近，听到声音就来了，亲妈照看到就是好些。”，刘秀娥说道，嘴角是抑制不住的笑意。“哎呀，只顾到跟你说话了，我赶紧给亲家端开水去喝了，你在这里啊，等下我们再说话。”，刘秀娥赶紧端两杯开水进睡房了。
“大嫂嫂你们先忙啊，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冉小菊笑着走了，她是真替张佳慧高兴，这两年她眼见着大哥大嫂对佳慧越来越苛刻，想来这孙子盼来了应该就会好些吧，她一直都是这样善良的人，弯弯的眼睛就跟她的心一样亮晶晶的。
“来，亲家，快喝茶。来让我看看我的小孙子。”，刘秀娥将水递给胡玉秀一杯给躺在床上的李雪放了一杯，就赶紧转到床的另一面去看孙子去了。
“亲家啊，这不是我嘴巴多，小雪都这么大肚子了啷个还让她做重活儿啊，这是没事，要有事从哪儿去后悔啊。”，胡玉秀看了看躺着的李雪说道。
“对你不起啊亲家，我这是糊涂了，还好这孙子有福气，保佑了自己的妈，自己也没事。”，刘秀娥赶紧赔笑道，“好，那你们两娘母好好说说话，我去给你们做饭去。”，说完赶紧去厨房了。
“你说你有弟弟了不在家好好看看弟弟，跟着我到处跑做啥子呢。”，刘秀娥在厨房做饭都听到了张继德带着笑声的腔调。
“她也开心嘛，有弟弟了，到处也去说一下。”，刘秀娥走到门口接话道。
“你看你弟弟去，我赶紧去把样子栽了，这半天耽搁了好多活路，下雨的话就完了。”，张继德说完便独自往屋后走。、
“我看你是糊涂了，马上就吃饭了去哪哈嘛，早上饭都没吃饿两顿了没觉得慌嘛？”，刘秀娥说道。
“是哦是哦，你看我这，太高兴了，孙子来了，都不饿了。这要好好吃，后面的活儿估计都要靠我了，你好好经管月母子和奶娃儿。”，张继德笑道。
“好嘛，有了孙儿干活儿得劲你就一个人做完算了。”，刘秀娥笑笑去了厨房。
虽然张继德很想看看孙儿，但是碍于男性不能进月母子房间奶娃儿也不能见风，所以只得笑嘻嘻地蹲在院坝边上吧嗒旱烟，小佳慧趴在睡房门口不知是听还是没听，呆了半天才跑出去找冉小菊家的小姑姑玩。
晚饭老张两口子吃得格外起劲，胡玉秀随便吃了点就回去干会儿去了，收完李雪得碗筷刘秀娥又煮了两个土鸡蛋给她，说是吃了奶水好。
“奶奶，我想吃鸡蛋。”，张佳慧看着刘秀娥拿出来的鸡蛋壳说道。
“佳慧乖啊，这鸡蛋不多，要给你妈妈吃，吃了好喂你弟弟。”，刘秀娥完便走了，她忘了晚饭的时候佳慧根本没和他们一起吃饭。
“慧儿啊，今天你在我家吃了饭你婆婆没说你吧？”，张满秋说道。
“幺姑，你啷个晓得的？”，佳慧问道。
“我妈说的，你回家的时候我妈说的，她说以后你在我们家吃饭你婆婆不得说你了。”，张满秋说道，虽然只比佳慧大了三岁，但是满秋看起来仿佛懂事了很多。
“啊？那多好，幺婆做的饭那么好吃，我就不用吃婆婆做的饭了。”，佳慧笑着说道。
“好，那你没事了拿几个洋芋过来，我妈做了我们一起吃。”，张满秋说道。
“满秋么，我们屋头少拿几个洋芋啊？”，冉小菊听到两个小家伙的对话哭笑不得，其实以她的性格，佳慧就是天天在她家吃她也不会说什么，不久多做点菜么，小小的菜园子硬是让她种出了比别人多几倍的样数和数量，这是她的骄傲，她是这个村最能干的女人，佳慧时常在她家吃饭也证明了虽然经济比不上老大家，但是煮饭的味道和伙食她家也是不输任何人的。
“佳慧，你弟弟好不好看？我就没得弟弟，我妈说不给我生弟弟。”，张满秋问道。
“我没看，哇叽哇叽哭得那么大声，又难听，估计不好看。幺婆，你看到的，好看吗？”，佳慧问道。
“没我们佳慧好看。”，冉小菊道。
“你妈呢？这都一个多月了，她打你没有？”，张满秋又问道。
“哪里打我哦，她好像都不认识我，不过我也不怎么认识她。幺婆，反正你六个女儿了，让我给你当七女儿好不好，你说的仙女有七姊妹，你做的饭又那么好吃。”，佳慧说道。
“你这个女儿呢，啷个说话地，我是你婆婆啊，这不乱了辈分了吗。”，冉小菊笑道。
那以后的一段日子张佳慧过得很是惬意，和几个大她不多的姑姑走遍了附近的小山小溪，有时候也会跟着冉小菊或者刘秀娥或者唐子安去赶个集什么的，她有时候会想弟弟要是一直是个奶娃儿就好了，爷爷奶奶就没时间说她管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