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聊将侠气压春风
所谓贵人，就是那些能够让我们的人生上台阶、上境界的人，至少是能帮助我们解决重大问题的人。我们能否结识贵人并且获得贵人的相助，对我们的人生至关重要。
——孙陶然《人生最大的悲哀是有眼不识泰山》
在接受了那个名称和设计都有问题的普里奇产品推广任务后，孙陶然首先去了新华书店，挑选与市场推广相关的图书。在那个年代，中国才刚刚打开国门，市场营销在计划经济时本就不存在，有些言论甚至是大逆不道的“毒草”。而国外的市场经济虽然已经成功了几十年上百年，但在那时候的中国，因时代的原因，还几乎没有引进外国与市场营销相关的书籍。陶然自己找了很多书店，都找不到可以参考的图书。
为今之计，只有再想其他办法了。陶然是一个从来不接受失败也不找理由和借口的人。在陶然的思维方式里，从来没有问题这个概念。他关注的，永远是如何想办法解决问题。
先画圈再打枪
绞尽脑汁一番思考后，陶然想起了一个人。这个人曾跟他透露说自己认识一个在4A广告公司做营销策划的大拿。于是陶然找到那个人，请他帮助自己，从那位大拿那里搞一份4A公司给别人做的市场推广方案作为范本和模板学习和研究。
大拿答应帮忙。条件是：第一，去掉方案中所有品牌名字和敏感数字。第二，开价1500块。1500块在当时是大多数上班族大半年的工资，是一笔巨款。作为公关部的第二号人物，陶然的月薪也只有180块钱。但陶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这个价格。甚至没有还价。
在陶然看来，完成任务是第一位的。既然别无他法，只有此法能完成任务，他认为上级会接受这个价格来购买这份资料。一旦他无法说服上级接受这个价格，他准备自己承担。因为陶然达成目标、解决问题的信念太强了。在拉卡拉，陶然的规定是，没有结果等于没做，达不到目标和根本没做这件事，没有任何区别。
一拿到这份重金买来的资料，陶然便如获至宝，开始分析和研究，就像逆向设计一样，从框架结构到每个结构中的小标题，一一拿来分析：为什么要采用这样的顺序？其背后的逻辑是什么？
就是用这种逆向设计的思维，加上查找各类书籍进行对照，陶然通过这份文案，深刻地理解了什么是市场推广计划，以及应该如何做一个市场推广策划：从分析整个市场环境、行业背景开始，到与竞争对手对比，做SWOT分析，寻找产品的定位，最后从产品、价格、渠道、推广四个方面来规划产品的营销。
当然，按照陶然一直以来要突破和创新的习惯，他还悟出一个道理，即理想的做法应该是在产品立项开始研发之前，就要进行市场推广的推演。要先画圈再打枪。
产品开始研发之前就要知道卖给谁，什么价格区间，以及如何进行推广，这样做出来的产品才能有销路。而不是先闭门造车，产品出来之后再去做市场研究，再去找用户群，找卖点。
听着耳熟吧？这些感悟和现在流行的互联网思维、注重用户体验等热门理念如出一辙。而对陶然而言，这是早了将近三十年的心得。这也是陶然作为一个初出茅庐的大学生，在工作之中，按照知其然更要知其所以然的逻辑，自己归纳总结、体验领悟出来的。
所以，不难理解，后来陶然创办的广告公司、公关公司能够做得如此成功。不难理解，几年以后，陶然一手导演的商务通可以创造营销奇迹。结果，当然是陶然如期提交了普里奇的市场计划，领导很满意。结果，也当然是普里奇花了很多力气，却并没有取得爆炸性的成功。
但这个策划案出台之后的一个附带作用是，陶然因此而成了公关部的营销专家，受到了刘文献以及张征宇的高度评价，也赢得了在相关部门内的至高威信。这和三年以后，陶然愤而离开广告公司又被请回来是一样的。都是因为离开了陶然的四达广告，一旦遇到无法解决而且事关重大的问题，都只能由陶然当解铃人。同时，这也和陶然提出的“人的价值是由其不可替代性决定的”道理深度吻合。
当然，这件事还有另外一个附带作用，即在陶然所在的四达集团体系内，所有人形成了一个共识：不管什么事儿，只要是大家都解决不了的，就找陶然。如此，在给陶然带来无数麻烦事儿的同时，也带给了陶然无数机会。后来，张征宇筹组恒基伟业公司，前前后后用了多种计谋，花了半年多时间，力邀陶然加盟。这便是这个附带作用的后续结果。
在这里需要一提的是，那一位把方案模板卖了1500块的人，也就挣了这1500块钱，后来便不知所踪了。陶然从此之后，再也没有提起过此人，甚至，他已不记得此人的名字了。
对照陶然的举手之劳必给别人雪中送炭的理论，我曾经问陶然，如果那人当时没有收钱而是免费，甚至给陶然一些讲解和帮助会怎么样？陶然说，他会一直感恩，而且他是一个从来不希望自己欠别人人情的人，也许，那个人会成为后来陶然轰轰烈烈的创业生涯中的重要的一员。
那么，他应该也将被陶然带着走到自己的梦想可能从未到达的高度。不过，一切都已注定。选择，就意味着需要承担选择带来的一切后果（摘自陶然的文章《人生最大的悲哀是有眼不识泰山》，全文见附录）。
做一回侠客
当然，除了有眼不识泰山之外，也有关于有眼识泰山的案例。
1995年，陶然去学车，那个时候，学车是一件大事。学员使用的是一三零卡车，手动挡。每次学车，学员们都要早早到达驾校，洗车擦车，开始学车的时候，还要给教练孝敬香烟。很多教练脾气不好，还会对学员颐指气使。当然，听说后来也是如此。
而陶然学车遇到的教练，是一位老实巴交很本分的小伙子，没有这些恶习。对于已经会开车的陶然逃课，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结果，别人考驾照前需要去位于郊区的驾校学习十几次，陶然在各种狐朋狗友的帮助下，一共只去了三次，就拿下了驾照。
学完车，陶然问教练想不想换工作，教练说想，于是陶然就把他招到了四达广告艺术公司，先是偶尔给陶然开车，后来做到行政部负责人。最后，在陶然安排下，这位教练有机会出资成了生活速递广告杂志公司的股东，并成长为该公司的副总经理。
这一切，是他作为驾校教练从未想过的发展与未来。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他自己做人做得好，然后，机缘巧合遇到了陶然。
这样的故事在陶然身上还有很多。越是熟悉陶然的人，越能感受到陶然的温暖，陶然的重情重义。今天陶然的周围，聚集了很多他做北漂时认识的人，这些人都是在陶然发展过程中慢慢聚集起来的，有的是陶然邀请过来的，更多的是前来投奔他的。陶然无一例外，给了大家最大限度的支持和帮助。
谈及这些，陶然认为，人必须念旧，必须做一个太阳一样的人，温暖别人。一个成功的人，应该让别人越是靠近你，越感到温暖才对。陶然随时随地会去想身边的人需要什么，会去想哪些东西对哪些人有帮助。
当然，这个世界上也有一些黑洞式的人，他们的成功，是吸收周围人的能量的结果。所以，他们的成功和周边的人没有关系，而且距离他们越近，越会感到寒冷。他们虽然已经富可敌国，但还是盯着你仅有的价值，希望你能够免费为他们服务。
陶然仗义的故事还不止于此。公司的一位女大学生，因为此前的恋爱分手纠纷，得罪了陶然上级的上级的朋友，那位朋友通过陶然上级的上级要求陶然将该女孩开除以出一口恶气，结果被陶然拒绝了。陶然朴素地认为，恋爱问题是私事，私人恩怨原本就是当事人各执一词。该员工的角色是自己的员工，她工作上并没有问题，就不应该被如此对待。
这件事很好地体现了陶然的界限感。他向世人表明，自己是一个有着清晰界限感的人。也是有底线的人。陶然做这一切的时候，并没有和别人商量，也没有告诉任何人，甚至没有告诉当事人。
他认为这是他应该做的，也是必须做的。这是他的价值观所决定的。
多年以后听到陶然讲起这个故事，我仍能够感受到他身上的那种勇气。要知道，说起来轻描淡写，可是，在中国这样一个人情社会，提要求的是他上级的上级，而他，虽然是四达广告艺术公司的总经理，但是公司是别人的，他本质上说起来也不过是一个临时工，维护的又是一个和他并无任何渊源的普通员工。
他这么做，实在是有些冒险，甚至是有些“不知趣”。但是陶然就是认为，凭什么？凭什么你们因为自己想泄愤就这样去对待一个女孩子？因而坚决顶住了。
这件事的最后，也许是自认为名不正言不顺，也许本身也都是好人，陶然的上级，以及上级的上级，上级的上级的朋友也并没有因此而追着陶然不放。最后，便不了了之了。陶然说，从来没有哪一次不了了之，会比这一次的效果更让人满意。
陶然虽非彪形大汉，也不是武功高手，但还是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侠气。面对不平，他会产生一种侠的冲动。陶然曾说，如果自己是武功高手，一定是杨过、令狐冲那样行事的江湖人士。
如今看来，陶然最喜欢这两位金庸笔下的武侠人物是有原因的。
在和陶然聊天时，我们常说，咱干脆拍一部电影吧。很多次，陶然都提议，我们拍一部自己的《中国合伙人》。陶然是真心想通过自己的经历，留给现在的创业者和年轻人一些干货。而他这个留干货的心态，就是侠义之心。
说起职场，很多人喜欢类似《杜拉拉升职记》那样的职场片。杜拉拉三天两头升职加薪，颇像一部打怪升级的职场游戏。职场游戏的设定便类似于武侠故事中主人公的设定。
陶然想拍心中的《中国合伙人》，是为了留干货，其内核却一定是职场江湖和商场江湖。当年陶然在四达升职的速度一点也不比杜拉拉慢，而陶然不断创业成功的经历在商场上也算一段传奇。
创建恒基伟业
前面介绍过四达集团，它在那个时代其实是一个代表。它光怪陆离的发展走向，与陶然的未来之间，形成了一种密不可分的关联。
1991年，孙陶然进入四达时，担任公关部副总经理兼策划室主任。那时，四达集团下设了56家公司，这里面甚至包括直升机的设计生产和销售、血液透析设备的生产销售以及制氧装备生产销售等。
这是一家庞大而且庞杂的集团。那时候还没有行业细分，更加谈不上精细化管理。那时候公司的管理和发展，需要领导什么能力都具备。
1992年底，四达广告艺术公司成立，体制还是集体所有制，刘文献担任总经理，陶然担任常务副总经理，主持公司大部分工作，承担公司大部分业务指标。
1994年底，孙陶然开始正式担任四达广告艺术公司总经理，并开始启动和《北京青年报》的合作。1995年，四达广告公司和北京青年报社合办的《北京青年报·电脑时代》创刊并获得巨大成功。
1996年9月，赵文权找到孙陶然一起发起创立了蓝色光标公关公司。同年，孙陶然陆陆续续策划成立了有限责任制的生活速递广告杂志公司、蔚蓝轨迹广告策划公司、世纪星空咨询顾问公司，初步形成了一个覆盖全产业链的企业营销服务集团，陶然也完成了从一个临时工向企业所有者的转化。
1998年底，经过张征宇以及赵明明（陶然的北大师弟，比陶然低一级，大学毕业后经陶然邀请加入四达集团公关部）近半年的劝说，陶然终于同意参与张征宇组建的恒基伟业电子产品有限公司，成为第二大股东，并担任董事、常务副总裁，主持公司日常经营工作。
此后的三年时间，恒基伟业几乎是中国最火爆的公司，其声势比今天如日中天的小米有过之而无不及。恒基伟业推出的全中文掌上手写电脑商务通，市场占有率一度在70%以上。由陈好、李湘以及濮存昕代言的电视广告几乎天天刷屏，从中央电视台到各大卫视以及地方台，“呼机、手机、商务通，一个都不能少”的广告语家喻户晓，人人耳熟能详。
那几年，如果你在中国境内乘飞机，过安检的时候，工作人员都会告诉你把“香烟钥匙打火机，呼机手机商务通”拿出来。一个品牌成为品类的代名词，陶然主导的商务通，做到了和JEEP车同样的效果。
在陶然把拉卡拉做成有影响力的品牌之前，在陶然出版《创业36条军规》以及《有效管理的5大兵法》之前，很多人介绍陶然的定语都是“这是商务通奇迹的创造者”。直到拉卡拉也变得家喻户晓。以及时间过去了十几年之后，陶然的这个头衔才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
在2000年前后，有钱的、有权的，或者既有钱又有权的人，没有人不是商务通的用户，而这些人周边的上级和下级，以及业务关系户，更是没有人不知道商务通。
在那个年代，如果你没有商务通，那么你肯定不是主流社会人群，如果你不知道商务通，基本上就代表你与主流社会隔了十万八千里。这个定位，是当时一个时代的共识。
陶然和商务通的故事，其中的波澜壮阔、爱恨情仇，足够写一部电视连续剧。而彼时，陶然不过刚刚三十岁。三十岁，他就已经名满天下了。这同样符合那些武侠小说里的大侠设定，也是二三十岁便已独步武林。
关于商务通的故事，后面的章节还会专门细说。
恒基伟业是四达的升级版。到了恒基伟业，孙陶然的身份，已经从临时工转换为恒基伟业的联合创始人、第二大股东、董事兼常务副总裁，主持日常经营工作并全权代表公司在各大媒体上抛头露面。
此时，距离陶然以临时工身份加入四达，只有七年。从1991年7月陶然加入四达，到2000年6月陶然辞去恒基伟业全部经营层职务，这九年是我最乐于表述的关于陶然的一段经历。
这是陶然踏入社会的第一阶段，也是最为波澜壮阔的一段经历。同时，这也是他职场生涯最重要的一段，因为再往后，于他而言更多就是管理，再无晋级和更多顾忌了。
而在这最重要的一段时间里，当四达公关部开始被称之为四达广告艺术公司的时候，四达广告艺术公司就已经开启了陶然时代。四达广告艺术公司给了陶然一个好舞台，陶然他们在四达广告艺术公司成立之后所做的许多创意和策划，都开启了那个时代的先河。
从某种意义上讲，陶然他们的创意和经历，就像《回到未来》的翻版。他像是从未来穿越回1992年，提供创意，开启大脑，不断创新。我一直坚信，一个人能成为一个时代的引领者，一定是因为他足够特殊。
就像那些引领江湖的大侠，他们在学武和成长的过程上，也会不断经历不同，表达不同，同时，也开创不同。
接下来，还有无数机会佐证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