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发疯的茶会（十一）
在夜色的掩护下，三人推进到距离便利店50米的一辆废弃车辆后面。
根据易天枢的目测，这里应该是距离敌方据点最近的一个射击点。
这个“最近”，并不是说一定要就此打住，绝对不能再往前推进，而是在保全己方这一前提下得出的“最优解”——
再往前走，固然能进一步拉近敌我双方的距离，确保射击的准度。
但与此同时，也意味着己方需要承担的风险，会大大增加。
虽然屋顶的探照灯已经有十分钟没任何动静，但它一旦转向这边，三人的位置将瞬间暴露无遗。
带着雾岛琉璃，己方不可能马上撒腿就跑，要是被迫以一挺狙击步枪与数量不明的敌人交火，这才是真正愚不可及的做法。
易天枢有冒险的心理准备，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放弃了“稳中求胜”的原则。
他十分庆幸此刻他所掌握的武器是德拉贡诺夫狙击步枪——
从斯拉夫烈士旅手里抢来的时候，这把步枪就已经是伤痕累累，可见主人并没有在枪支保养上花什么心思。
倘若是一般的半自动狙击步枪，很可能会因为保养不善而出现故障，但以“具有一定射击精度、必须能够在恶劣环境下工作且结构简单轻巧紧凑”为目的制造出来的SVD却不存在这样的忧虑，以至于易天枢甚至能毫不犹疑地将弹匣插入被雨水淋得通透的枪身之中。
作为现代第一支为支援班排级狙击与长距离火力支援而生的狙击步枪，哪怕是在丢失瞄准镜的情况下，机械瞄具依然能发挥其应有的作用。
接下来要考虑的问题，无非就是先要对谁下手。
比起屋内相互照应的两人，屋顶负责探照灯操作的敌人才是真正需要优先解决的对象。
不过——
“你瞄了这么久……还不开枪啊？”
“你等一下就明白了。”
尽管对易天枢的故弄玄机感到不满，但除了等待以外，美星也没更好的办法。
就在这时，一道闪电划破天际。
随之而来的一声炸雷，震撼着她的鼓膜。
呈现在她眼前的，是不可思议的一幕光景——
在望远镜中，屋顶上的敌人突然就像是酩酊大醉的酒鬼般，一晃身形，往探照灯边上栽倒下去，就再也没见他站起来。
一开始，美星还以为这个家伙是不幸被闪电给劈中了还是怎么回事，可仔细一想，这个倒霉鬼显然是在雷声响起的一刹那间才倒下的。
实在想不清楚其中究竟暗藏着怎样的玄机，少女才满腹狐疑地转头看向身旁卖起关子的少年，视线却正好被青烟袅袅的枪口吸引过去。
无需易天枢多说什么，枪口本身就足以令这扑朔迷离的一幕真相大白。
美星终于明白了少年刚才说“等一下”的原因了——
他并非是将时间花在调整状态上，而是……在等待雷声。
就在炸雷响起的一刻，他将雷雨这个看似对狙击不利的外来因素，化为本来不存在的“灭音器”。
更令美星感到瞠目结舌的事，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抹杀了其中一人的性命后，与死者仅有一墙之隔的两人居然还浑然不觉地在楼下继续谈笑风生，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喂，你这一招是从哪里学来的？”
“瓦西里·扎伊夫采。”
“嗯？他是俄罗斯人？”
“应该是吧。”
单凭一部传记式的电影，确实是没办法摸清他的底细。
“他是混哪一道的？这么厉害的家伙，我怎么没听说过？”
“好像是1047兵团吧。”
“也没听说过，不过……听上去好像厉害的样子！对了，既然你认识他的话，以后有空介绍给我认识一下啊。”
“问题是我认识他，他可不认识我啊……”
“啊？他都不认识你，还愿意教你这一招啊？”
美星百思不得其解的困惑模样，叫人忍俊不禁。
好在是易天枢强忍住了笑意。
否则的话，她肯定会二话不说纠缠上来，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不可。
为避免打草惊蛇，什么都不说，这是最好的。
这段难得的轻松时刻，终是被由远及近的汽车引擎声所打断。
敌情不再明朗，易天枢决定暂时收回枪口，静观其变。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一辆敞篷越野车在便利店门前停下，三个全副武装的民兵快步从车内转移到屋檐下。
幸亏因为大雨的关系，他们没把注意力放在探照灯上。
然而，情况依然不容乐观——
无论是屋内两人，还是屋外三人，都是结伴而行，即便是在雷声的掩护下故技重施，死者的同伴肯定会有所察觉。
正当易天枢为此而苦恼时，屋内的一人突然站了起来，往驻足于便利店外的三人走去。
此等大好时机又岂能放过？
雷声再度响起。
子弹正中屋内敌人面门，他就像是睡死过去了一样趴在桌子上，不再动弹。
还没来得及确认战果，耳边却传来美星的严正警告：
“糟糕，先别开枪，别开枪！有个人往我们这边走了！”
易天枢并非是因为太过关注屋内敌人的动向而对步步逼近的威胁熟视无睹。
倒不如说他比谁都清楚，雷声能够掩盖的只有枪声，对于枪口焰则无能为力。
50米开外、一闪而过的火光，不能说相当显眼，但这并不代表就一定不存在引起敌人注意的可能性。
敌人已经注意到这点细微的异样，是明摆着的事。
要鸣金收兵，也是为时已晚——
在便利店外跟同伴寒暄的敌人已经往屋内迈开脚步。
事已至此，只能一不做二不休了。
又是一声炸雷。
三度扣下扳机。
易天枢甚至能清晰地看到被子弹贯穿背部的民兵转过头来，一脸惊讶地望向自己，却连最简单的呼喊都做不到，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栽倒在地。
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调转枪口，瞬间锁定逼近的敌人，再度脱膛而出的子弹命中对方的胸膛，冒出一团血雾，像是断线的木偶一样无力地坐在地上，依着一旁墙壁慢慢倒下。
就在雷声响起的转瞬之间，两名敌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倒在易天枢的枪下。
目瞪口呆，似乎已经不足以形容美星现在的表情。
当然，对此感到震惊的，不止她一个人。
刚才还在跟自己嘘寒问暖的同伴，不知不觉间就变成了一具具肝脑涂地的尸体，剩下的两个民兵该是何等恐慌的，不言自明。
连寻找敌人的余裕都没有，两人如脱兔般争先恐后地逃往吉普车，看样子是准备溜之大吉。
既然已经占据上风，又岂能让他们如愿以偿？
一枪放倒其中一人后，易天枢干脆是把作为掩体的车辆放到一边，整个人站了起来，将双眼、准心与敌人连成一线。
只需要轻轻弯动手指……这一段惊心动魄的经历便将落下帷幕。
然而，紧贴在扳机上的食指却像是冻住了一样，一动不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