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识
老林看了一眼一直冷着脸的李亦然，欲言又止。
他又看了一眼。
他还看了一眼。
终于还是没忍住。
“不就一网友嘛，有什么好不高兴的，把人家瑾彤一大美人晾着，你再这样朝三暮四她气跑了怎么办。男人，迟早要成家的……”
老林把李亦然的手拿着放到了梁瑾彤的行李箱杆子上，紧紧握住，“现实重要啊！你整天玩游戏，能玩出女朋友来？游戏里的那些花花草草，能有瑾彤优秀？不是我说，你那网友没出来，指不定就是因为长得太丑，怕见光死就不好意思出来，网上的照骗多得很……”
老林结了婚后，就生出了一种自己是“成熟男人“的错觉。
李亦然真想把他给扔出去，可小李子肯定会说，“师父你这样搞我朋友我很难，你要教我法术补偿，来个失忆术吧！”
想到此情此景，他嫌弃的啧啧嘴，这时，却一个女生就飞速向他冲来，在离他还有半米远的时候来了个急刹车。
李亦然镇定的往后退了半步，眼睛依然没有离开手机屏幕。
“请问一下，哈，哈……“女生气喘吁吁。
“得，又来一个，现在的女生怎么一点都不矜持。”
老林很很不愉快的打断了她，很不客气的打量着她。
一头长发乱糟糟的扎在一起，一身不合时宜的橙色长袖运动服，一双粘满灰尘的泛了黄的运动鞋，脏乱差的气息扑面而来。
老林戳了戳李亦然，本想说一会儿瑾彤回来了，赶紧打发掉，却见李亦然目光竟然离开了手机，落到了那个女生的身上。
他皱起了眉。
她抬起了头。
他擦了擦鼻子。
她眨了眨眼睛。
“请问，你……你能不能说句话？”
女生的话老林愣是没有听懂。
只见李亦然把手机揣进包里，似笑非笑的看着矮了自己大半个头的女生，一副了然的模样。
“不好意思，我直接一点。”女生站直了身体，理着她因为奔跑乱掉的头发，露出了她明亮的，犹如星尘般的大眼睛，“你是不是红磷？”
……
她的鼻梁不算太高，鼻头很小巧；她的嘴唇很红润，像刚成熟的樱桃；她没有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剪得很短只够扎成一个小尾巴……可她那双眼睛，未免太会说话。
含着一丝淡淡的紧张，藏着一点小小的得意。
偌大的机场，她如何能从人群之中准确的认出的自己——是因为声音？
他的视线落到她腰间那一片咖啡渍上，她见状低头看了一眼，“唔“了一声，用手装模作样的擦了擦，努力保持微笑。
李亦然没能控制住自己嘴角的上扬。
老林震惊了，李亦然两天来第一次这样笑。
周围密切关注着发展的女生震惊了，这帅哥笑起来可比不笑要好看太多。
正屏息等待答案的许若尘也震惊了，这笑容里，是不是有点嘲讽？是不是挺玩味？……莫非认错了人？
“……你怎么在这？”
梁瑾彤换了一身再普通不过的白衬衫和牛仔短裤，依旧是人群中最亮的星。
她聘聘袅袅的走过来，扫了一眼许若尘身上的咖啡渍，到李亦然身旁拿过行李箱，正好把他俩隔开。
“你不是要去播寻人启事吗？人找到了？”她把头发拂到耳朵背后，笑盈盈的看着许若尘。
这样的笑容让许若尘生出一丝亲切感。
这不就是自己的招牌表情，笑面相迎，温柔一刀吗？
不过她的表演还缺了些火候，至少眼睛应该再眯一度，脸颊的肉应该再紧几分。
“我——”
“她找到了。”
许若尘一个音节还没说完，李亦然冷不丁的接过话。
许若尘顿时喜出望外，喜上眉梢。
她瞅了瞅李亦然，准备交换一个肯定的眼神，却发现李亦然的脸已经全线垮掉，就差没把“老子不爽“写在脸上。
被爽约了，谁会爽快。
可他刚才明明还在笑，难道是幻觉？
许若尘忽的悲从中来。
只见李亦然往另一个方向走了两步，对她招了招手，就像在招一只小猫，“来，过来，谈谈。”
“亦然，一会儿得登机了。”梁瑾彤微笑依旧。
“嗯，机票给我。”
……
机场一个小店，摆着杂七杂八的进口食物和大同小异的纪念物品，销售员是个挺年轻的女生，趁没有客人，她捂嘴悄悄打完了个哈欠，在侧身的时候，李亦然的身影映入她的眼帘。
她的倦意忽然烟消云散。
机场人员流动大，她甚至还见过那么一两个路过的明星，也比不上眼前来得惊艳。
他有着一张精妙绝伦的侧脸，高挺的鼻，瘦削的下巴，饱满的唇似笑非笑。
可他那双原本应该勾人的桃花眼，却始终带着淡淡的疏远。
她刚挪步想去搭几句话，就发现他背后还有一个小跟班。
“想买什么？”
“想买大件还是小件？”
“想买礼物还是自己用？”
李亦然一排一排的慢慢转着，许若尘屁颠屁颠的跟在身后，问这问那。
……是……新来的实习员工？可也不至于像欠了债似的点头哈腰，而且也没穿工作服……
销售员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这个不错，很好吃的，嘎嘣脆！”
他刚拿起一包零食，她就忙不迭在背后介绍，可话还没说完，他就面无表情的把它归回原位。
“这个很好玩啊，你按这个按钮，你看啊它会转……”
他又拿起一个玩偶，她凑上前准备按下按钮，食指刚刚伸出去，他淡淡的扫了她一眼，把玩偶往她手上一放，扬长而去。
她抱着玩偶在空调风中凌乱。
这……
她也是顾客吧……
她和他是什么关系？
……
许若尘走了两步想起什么，把玩偶放了回去，三两步又跟上李亦然。
他最终只拿了两瓶矿泉水。
“我来我来给！”
许若尘积极主动的从她运动服哆啦A梦般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团钱，看着挺多，理顺后，十五块四毛。
“……差六毛。”
快要凝结的空气中，许若尘可怜巴巴的看着李亦然。
李亦然斜睨她，丢出一张信用卡，“刷六毛。”
“那个，先生您要不……”
“就刷六毛。”
“……”
他还在生气。
她一路奔来，思考的全是声音事件，哪里想到了生气这一说。
怎么办？
许若尘苦苦思考间，李亦然终于开了口。
“十九个电话，不接。二十七条短信，没回。”
“你特意数了的？”
犀利的目光如惊雷般落到许若尘身上，许若尘赶紧清了清嗓子，“我是有原因的。”
但像是“我被一只猫给袭击了于是晕倒了五天”这样的原因听起来是不是太玄幻。
机场播报着准备登机的消息，要解释清楚时间不够。
他喝了一口水，等着她继续。
“我猫过敏了。”
“……哦？”
“嗯……我会补偿你们的。”
“比如？“
“一个月奶茶？“
“不爱甜食。”
“一星期外卖？”
“不健康。”
“……极品装备？”
“不需要。”
“……你想要什么补偿呢？”
“我要你的手机号码。”李亦然忽然一下弯腰凑过来。
许若尘有一瞬间的无措——不，更像是受了蛊惑一般，以至于她未多思考，甚至没有去想一个合适的拒绝的理由，就乖巧的把她的搬砖诺基亚递了过去。
当时红磷单方面留了他的号码，她存到了常用的手机里，却没有给红磷交换她自己的。
就算要给，她也不该给这张电话卡号，这是她极为隐私的号码，只有莫小晓一人知道。
他高她一个头，她几乎想踮起脚尖，看看他究竟在按什么，但他的确只往里面摁了一串数字，就递回给了许若尘，还对上她充满怀疑的眼神。
当然，许若尘迅速收起了这样的神情，对李亦然春风似的笑，仿佛刚才的戒备只是错觉，然后若无其事般把手机揣进她哆啦A梦的兜里。
“存好。“
他淡淡的说了两个字，居高临下的看着许若尘。
“嗯嗯嗯，一定存好。”
许若尘小鸡啄米的点头，揣兜里的掌心微微发热。
楚杨，也就是风吹尘扬，他已经过了安检，许若尘只得托李亦然帮忙道歉。
时间太过紧张，没说几句话，李亦然就和那边等着的那位一起走了。
莫小晓的车早就等在机场出口，许若尘上车后，她难得的没有立刻开启八卦模式。
“只见到红磷。”
“嗯……”莫小晓过了十几秒才慢半拍一样道，“怎么样？”
外貌协会佼佼者莫小晓问怎么样，重点当然在于长得怎么样。
用她的话说，长得好看真能当饭吃。
“帅。”许若尘看着窗外，言简意赅。
“哟哟哟，能让你说出这个字，颜值很逆天啊？”莫小晓终于有点反应，“准备怎么发展？要移情别恋吗？”
许若尘撑着脑袋，眼里倒映出窗外断断续续的景色，和始终绵延的炎炎金黄。
“他有点面熟。”
“面熟？哪方面？你认识？……莫非还是在哪个剧里见过？小明星？”
像红磷这样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顶配，而且能让许若尘印象深刻的，并不多见。
她脑子转了一圈又一圈，一个小小的咖啡店从她眼前呼啸而过。
“红叶咖啡。”许若尘恍然，“小晓，红叶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