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里士多德全集(典藏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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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1】 动物其他方面的自然本性和生成方式有如上述;它们的行为及生活方式则随其习性及食物而相异。其他诸种动物也大多内含了与灵魂相关的一些迹象,而在人类中才具有了更为明显的区别。因为,驯顺与狂野、温和与凶暴、勇敢与怯懦、恐惧与无畏、爽直与诡诈以及与思想关联的知解能力方面的类似特征也内在于许多种类的动物中,这种类似恰如我们论及动物的身体部分时所述。因为有些特征较之于人类有程度多少上的差异,而人类较之于大多数动物亦然(因为这类特征中某一些在人类身上具备得多些,某一些又在其他种动物身上具备得多些),另一些特征则在类比上有差异;比如说,人类中具有技术、智慧与理解,在某些种类的动物中照样也具有另外某种这样一类的自然能力。这种现象从童年时期来看最为明显,因为在儿童身上尽管可以看到其后来将会具有的品性之迹象或渊源,然而在这一时期他们的灵魂可以说与兽类的灵魂毫无差别,所以,若是其他各种动物具备的特征有些同于人类,有些近似于人类,有些可与人类比拟,这丝毫也无悖谬之处。

自然由无生物进展到动物是一个积微渐进的过程,因而由于其连续性,我们难以察觉这些事物间的界限及中间物隶属于哪一边。在无生物类之后首先是植物类,在这类事物中一者与另一者的差别看来在于谁更多地分有生命,整个这一类较之于其他物体差不多显得像是有生命似的,但较之于动物却又像是无生命似的。从这类事物变为动物的过程是连续的,这在先前已有述及。海中的某些生物可能会让有的人疑惑,不知其究竟为动物还是植物;因为它们附着而生,若是脱离其附着处,这类事物大多要归于死亡;江珧便是附着而生的,而剃刀贝被拔起后也不能够活下去。总的来说,整个一类介壳动物与能够行走的动物相比就像是植物。

于感觉而论,有些动物全无征象,有些动物仅有晦暗的征象。某些生物的身体物质呈肌肉状,例如所谓的海鞘及海葵一类,但海绵于所有方面均像植物。一生物与另一生物之间总是积微渐进地表现出其更多地具有的生命与运动。而且就其生活及行为而论也同样如此。因为那些通过种子而生成的植物除了产生出与其自身肖似的另一植物来外别无任何功能;同样地,某些种动物除生殖外也不见有别的任何功能。故而这一类行为对一切生物是共同的,一经有了感觉,它们的生活在交媾方面会由于快感而出现差异,在产育后代方面亦会出现差异。有些动物纯粹类同植物,依季节而繁殖自己的后代;另一些动物还会为其幼嗣的食养而操劳,但哺育完成后就与之分开,此后不再有任何联系;那些知解能力较强的、具有记忆力的动物同它们的后代保持更长时间的联系,表现得更有社会性。

动物生活之一部分在于繁殖方面的行为,另外一个部分则在于食物方面;因为一切动物的辛劳及生活正好都围绕着这两个方面。动物的食物最主要地依据其有什么样的体质材料而各不相同。因为每种动物的增长合乎自然地来自于与其相同的质料。合乎自然的东西导致快乐,而一切动物都追求那合乎自然的快乐。

【2】 动物以生活地域相区分,即是说,有些动物为陆生动物,有些为水生动物。我们所讲的这种差异有两种含义:有些动物被称为陆生或水生动物是由于它们吸进空气或水;另一些动物并不吸进(空气或水),但天生可以充分地适应上述两种元素的冷却趋势,它们被称为陆生或水生动物并非因为它们呼气或吸水,而是由于觅食和度时于两种中的某一种物质之中。因为,有许多动物尽管吸进空气并在陆上生殖,却觅食于水中区域并在水中度过其大部分时日;这些动物似乎算是独一无二的两栖动物,因为一个人既可以把它们算做陆生动物也可以把它们算做水生动物。而那些吸进水的动物中,无一可行走或飞行以及从陆上获取食物,然而为数众多的陆生和吸进空气的动物却相反,还有一些动物依赖水到了这样的程度:它们脱离了水体便不能够生活,例如所谓的海龟、鳄鱼、河马、海豹以及一些体型较小的动物如淡水龟和蛙类;所有这些动物过一会儿若不呼吸就会窒息。而且,它们在干地里生殖和育幼——也有一些是在靠近干地的地方,却在水中消度时日。

而具有一切动物中最为奇特之构造者是海豚以及此类水生动物中和其他鲸类中具有此种特征的另外某种动物,比如须鲸和其他具有一喷水孔的动物。因为若是以吸进空气为陆生动物,以吸进水为天生的水生动物,那么要把上述每一种动物单单划入水生或陆生类将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因为它们兼具二者:它们既吸进海水,再经由喷水孔将其排出,又以肺部吸进空气。它们确有这一部分并进行呼吸。因此海豚被捕在网内时,很快就会由于缺乏呼吸而窒息。而且这动物出水后可以活很长一段时间,低声吟鸣,就跟别的呼吸的动物一样;此外,睡觉时它将鼻部露在水面之上以便呼吸。然而把同一些动物同时归入彼此反对的两类划分是荒唐的,其实似乎更应该对水生动物作更进一步的划分。因为有些动物吸进和排出水与呼吸空气的动物出于相同的原因,即为了冷却,另一些动物则是为了摄食,因为它们必须从水中获取食物,同时就吸进了水,而吸进水的动物又须有排出水的器官。有些以类比于呼吸的方式利用水的动物具有肺,而有血动物中那些由于摄食而吸进水的动物则具有排水的孔道。软体动物与软壳动物的情况亦然,因为这些动物也由于摄食而吸进水。

以另外一种方式即由于身体构成和生活方式为水生动物者包括凡是吸进空气却生活于水中的动物,或者吸进水并具有鳃却走上干地而觅食的动物。后一类动物现今仅仅见过一种,即所谓的水蜥;这动物没有肺却有鳃,为四足动物而且原本属陆生。看来所有这些动物的本性似乎都遭受了扭曲,恰如有些雄性变得雌性化或有些雌性变得雄性化一样。因为动物于微小器官有了变化时,将会表现为其整个身体构形上的重大变异。这在阉过的动物中非常明显:在身体的一个微小器官受到残损后,这动物就向雌性转变;因而很明显,在动物原初的构造中若有某一细微器官在大小上发生了改变,只要这器官属原初一类,动物就会或变作雌性或变作雄性,而这器官若是整个地毁坏了,动物就会变得不雌不雄。因而,动物为陆生或水生并循上述两种方式,微小器官的变化导致一些动物为陆生而另一些为水生。有些动物并非两栖,另一些则为两栖,这是由于在它们形成时期的体质构造中分有了些许用以作为其食物的东西,前面我们已经作过这样的论述。从而动物从三个方面被划入水生类:由于吸进空气或水;由于其身体构成;以及第三个方面的由于其食物;动物的生活方式分别与上述划分相符合。有的情况下以动物的身体构成或食物以及以其吸进水或空气而定,另一些情况下则只以身体构造和生活方式而定。

有些不能活动的介壳动物摄食于江河淡水——淡水因为稀于海水在混合时可渗入那紧密的部分,正如它们由淡水获得其最初始的生成。海中有淡水并且它能够以此种方式渗透是一个明显的事实,因为已经有人就此做过验证。即是说,若是有人熔制一个薄薄的蜡质容器,缠上线后再空空地放入海中,一天一夜后其中会充满了水,这水显见是淡水。

海葵以游近它们身旁的小鱼为食。它们的口生在中央,这一点在体型巨大者身上尤其明显。它们和贝类一样具有一条用以排泄食物残渣的管道。这管道位于上方,因为海葵就好比是贝类动物体内的肉质部分,它们以岩石为其贝壳。䗩会离开其附着处去四处觅食。

能够活动的介壳动物中,有的以动物为食,吞食一些小鱼,比如紫骨螺;它即是肉食性的,故用这类饵食可以捕获。还有的以海中的植物为食。

海龟既以贝类为食(因为它们的口部生得格外强劲有力,一旦咬住了什么,无论是石头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它都要咬碎并嚼烂),也出水以草类为食。它们露于水面上被阳光曝晒时会极度难受,常常因而死去;因为它们不能够顺利地再度下潜。

软壳动物的情况也完全相同,即是说它们也是杂食性的;因为它们吃石头、木料[1]、海藻和粪秽,比如说岩蟹,而且它们也食肉。小龙虾甚至对付得了体型硕大的鱼类,但这些大鱼中偶尔也会有更凶的。比如说章鱼就可以制伏小龙虾,故此小龙虾若是觉察到同一网中的章鱼就在自己近旁时,竟会惊吓致死。小龙虾能捕食海鳗,由于其体表粗糙使得后者难于溜掉。然而海鳗却能吃掉章鱼,其光滑的体表使得后者无计可施。一切软体动物都是肉食性的。小龙虾吞食在其藏身处旁边捕得的各种小鱼,因为它们出游到远海中礁石嶙峋的一类地方,在这类地方营建自己的居穴。小龙虾无论逮住什么,都用双螯送至嘴边,就像蟹那样。当它未受惊吓时,其自然的行走姿势是朝前的,其触角下垂两边,一旦受到惊吓,它们会向后逃窜,将触角远远地投伸出去。它们彼此间以螯互搏,抬起螯爪打击对方,就像公羊一样。经常可以看见它们彼此相伴,聚在一起像是一群。软壳动物的生活方式即如上述。

软体动物中,teuthides与乌贼甚至能对付得了大鱼。章鱼尤喜捕获贝类,剜出其肉质部分吃掉;因而渔人可以凭这些贝壳认出它们的巢穴。关于章鱼吞食自身的传言是虚假的,但它们中有一些的触角确乎被海鳗啃掉了。

当特定的时节来临,所有的鱼类都会吞食鱼卵;然而鱼类获取的其他食物却并非全都一样。因为有些鱼只是肉食性的,例如软骨鱼类、海鳗、khanna、金枪鱼、鲈鱼、合齿鱼、鲣、海鲈与鳗鲡。红鲱鲵常食海藻与淤泥,却也食肉,daskillos以淤泥及粪秽为食。鹦嘴濑鱼和“黑尾”鱼以海藻为食,salpe食粪秽与海藻,它也以praision[3]为食,而且是唯一可以用葫芦饵钓起来的鱼类。除灰鲱鲵外所有鱼类都自相残食,尤以海鳗为甚。

头鱼和灰鲱鲵是仅有的完全不食肉的鱼类。其证明是,从捉住的这些鱼的胃中从未发现过任何这类物质,为它们准备的钓饵用的不是动物的肉而是大麦饼。每一条灰鲱鲵都吃海藻与沙。被某些人称为kheloon的那种头鱼是一种近岸的鱼类,而peraias以自身分泌出的一种黏液为食,因此它总是在挨饿。头鱼常食淤泥,因此体重而多泥;它们压根不吃鱼类。由于其生息于淤泥之中,它们时常跃出来以洗涤周身的泥淖。它们的卵鲕不为任何鱼类所吞噬,故此得以大量地繁殖;然而当它们长大后,许多其他种类的鱼都要吃它们,特别是猛鲈(arkharnos)。灰鲱鲵是最为贪馋的鱼类,而且总不知饱足,所以它的胃总是鼓鼓胀胀的;一旦挨了饿,它们的情形就很凄惨。遭受惊吓时,它们就藏起自己的头,以为是把整个身体都藏起来了。

合齿鱼也是肉食性的,它们吃软体动物。这种鱼与khanna追逐小鱼时,其胃常常外翻出来;这是由于鱼类的胃紧接于口腔,而且它们没有食道。

如上所述,有些鱼只是肉食性的,例如海豚、合齿鱼、金鲷、软骨鱼类及软体类。另一些鱼通常吃泥土、海藻、海苔、所谓的长茎海草及水中植物,例如小黑 虎、 虎和岩鱼;但小黑 虎尽管不碰其他肉食,却要捕食真虾类。如前所述,它们常常也互相残食,并且往往是大鱼吃小鱼。它们食肉的一个证明是它们常常受钓于这一类的饵食。鲣、金枪鱼及鲈大多数时候均食肉,但也会吃海藻。sargos鱼侵食红鲱鲵,当红鲱鲵搅动淤泥(因为它能够掘挖)后离去时,sargos鱼便趁机潜入以得食,并阻止比自己弱小的鱼类一道来搅和。

所谓的鹦嘴濑鱼被认为是唯一一种像四足动物一样反刍的鱼类。

通常情况下,其他鱼逐捕口前的小鱼时径向前游,这乃是它们自然的泳姿。而软骨鱼类、海豚和一切鲸类捕食小鱼时却是背部翻转朝下仰泳,因为它们的口生在下面。于是小鱼们更有可能幸免于难,若是换一种情况,它们活下来的机会恐怕是微乎其微;因为海豚的敏捷与胃口按说是惊人的。

海鳝中尽管有一些品种在某些地方既吃淤泥也吃偶尔有人投到其身边的食物,但大多数的品种均以淡水为食。养鳝人很在意这一点,即尽可能地保持池内清洁,时常让水流动,流到平整的石板上,或者是用石膏敷抹鳝池。因为倘若池水不清,它们很快就会窒息,原因是它们的鳃甚为窄小。所以人们钓鳝时要搅浑水,在斯特鲁蒙河,人们在昴星当空时捕鳝,因为那时候河中的水与泥为相反方向刮来的风所翻激;若不是在这种时候,最好不要去打搅鳝鱼。鳝鱼死后并不像大多数鱼类那样漂浮于水面,甚至不会上浮,因为它们的胃甚小。尽管少数鳝鱼生有脂肪,绝大多数都无脂肪。从水中捞出后它们可活5至6天,若遇北风可活得更长些,遇南风则活得短些。在夏季里鳗鳝若是由池塘移入鳝池很快就会死亡,但在冬季就不会。再就是它们承受不了剧烈的变故,比如说在运送过程中把它们投入凉水之中;那常常将大批量地置其于死地。若是将其喂养于少量的水中它们也会窒息。其他种类的鱼亦会发生同样的情况,在少量的水中即或只有少数的鱼也总会发生窒息,正如呼吸的动物在只有少量的空气又处于封闭状态时那样。有一些鳝鱼竟然可活7至8年。

河鳝得食于自相残食或吃草、植根以及它们在泥里觅得的任何东西。它们更多时候是在夜间进食,在白天则蛰入深水处。

关于鱼类的食料就讲这么一些。

【3】 在鸟类中,凡是生有钩爪者都是肉食性的,即使用手喂以谷物它们也无法下咽,例如所有种类的鹫、鸢与两种鹰,即鸽鹰与雀鹰(这两种鹰在大小上彼此差得很远),还有雕;雕之大小同于鸢而且它全年可见。此外还有phene与兀鹰;phene的大小超过了鹫,其颜色灰暗;兀鹰有两个品种,一者体小而偏白,一者体大而偏灰。在夜鸟中也有一些带钩爪者,如夜乌、鸮与鹫鸮。鹫鸮外观上类似于普通鸮,其大小则丝毫不逊于鹫。此外还有eleos、aigolios与鸱鸺。这些鸟中eleos比公鸡大一些,aigolios与前者差不多大,而两者均猎食㭴鸟。鸱鸺比普通鸮要小;所有这些鸟看起来均相像,并且都是肉食性的。也有一些不具钩爪的鸟类为肉食性的,比如说燕子。

另一些鸟捕食蛆虫,例如碛、麻雀、batis绿莺与小山雀。小山雀分三个品种,雀体型最大(因为它与碛一般大),其次要数山雀,它因栖息山中而得名,这鸟生有长长的尾巴;第三个品种肖似于前两者,但在大小方面有所不同,因为它体型最小。还有小鸣莺、黑顶雀、照莺、红襟鸟(知更)、epilais、蝇鸟、金冠鹪鹩;最后一种鸟大小上略微胜过蝗虫,生有一亮红色的冠顶,怎么看都是一种优雅悦目的小鸟。还有所谓的“花”鸟,其大小同于碛。至于山,肖似于碛,在大小上相近,只不过颈部带有蓝色;它也栖息于山中。此外还有“王”鸟、拾谷鸟。上述这些以及诸如此类的一些鸟就是完全或大多数情况下捕食蛆虫的鸟类。

下述鸟类食用刺实:红雀,thraupis,还有所谓的金。所有这些鸟都得食于刺丛间,它们绝不吃蛆虫或任何活物。它们睡在其获取食物的同一地方。

另外一些鸟专吃树虫,它们最主要地赖食树虫为生,例如大小两种列鸟鸟。有些人把这种鸟都叫做啄木鸟,它们彼此相像,其声音也有些相似,只不过大者声音较大,这两种鸟都飞向树木觅食。还有绿啄木鸟,其大小同于鸠鸽,其颜色则通体碧绿;它啄木甚勤,主要得食于树木间;其声音高亢;这种鸟最多地出现于伯罗奔尼撒一带。另一种被称为“拾蠹鸟”,在大小上与悬巢山雀一样小;其颜色灰暗而带斑点,其声音轻微;这种鸟也会啄木。

其他鸟类以食果实及草茎为生,如林鸽、普通鸽、岩鸽与鸠鸽。林鸽及普通鸽四季皆有,鸠鸽则只在夏季出现;冬天里看不见它们的身影,因为它们蛰居起来了。岩鸽出现与被捕获最主要地是在秋季。在大小上岩鸽大于普通鸽而小于林鸽,捕捉它最多是在其饮水的时候。它们携雏来到这片土地,而所有其他鸟类都在夏天到来;就地筑巢,并且大多是以活体喂养雏鸟,唯有鸽类例外。

可以说一切鸟类的情形是有些受食于陆地,另一些生息于江河及湖泊,还有一些生息于海洋;那些蹼足的鸟类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在水中打发掉的,而分趾足的鸟类则在水畔过活,其中有一些以水中植物为食,即非肉食性者。例如生活于湖滨或河滨的鹭及白鹭;后者在大小上逊于前者,其喙扁而长。此外还有鹳与鸥;鸥的颜色属灰色。还有skholniklos、kigklos与truggas,这些小鸟中最大的是最后提及的一种,其大小如鸫;它们全都频频摇尾。再就是skalidris,此鸟体色斑杂,但总体上呈灰色。翠鸟一族也栖息于水滨。它们刚好分为两种,一种安坐在芦苇上鸣唱,另一种则哑口无声;后者要大一些,而两者背上都带蓝色。还有trokhilos(鳄鱼鸟)。翠鸟和kerulos都住在海边。乌鸦也捕食冲上海滩的活物,因为它们是杂食性的。此外还有白鸥,kepphos、凫水鸥与鸻。

蹼足鸟类中身体较重的是居住于江河与湖泽滨畔的那些鸟,如天鹅、野鹅、秃、䴙䴘与小凫——这鸟似野鸭,但小些,还有所谓的鸬鹚;鸬鹚大小上与鹳相仿,只不过其腿要短一些;它蹼足而善泳,颜色为黑色;它停栖于树枝上并在那儿筑巢,乃是这类鸟中唯一如此者。此外还有鹅、群居小鹅、狐鹅、“山羊”与紫纹雁。

海鹫既栖息于海滨又时常攫食于湖泽。

许多种类的鸟都是杂食性的,生有钩爪的鸟类猎取其他各种动物,包括凡是它们制服了的鸟类;不过它们不在亲种之中互相残食,不像鱼类那样经常自相捕食。

鸟这种动物一律很少饮水,而具有钩爪的鸟类更是绝对不饮,仅少数种类例外,而且饮得也极少。这类鸟首先要数茶隼。鸢饮水尽管很少,但确有人见过其饮水。

【4】 生有角质棱甲的动物,例如蜥蜴与其他四足动物及蛇类,均为杂食性动物;因为它们既食肉又食草。蛇类是一切动物中最为贪饕者。以上这些动物连同其他一些具有海绵状肺部的动物也都很少饮水;而一切少血的动物与卵生动物的肺均呈海绵状。蛇类还十分贪酒,因此有些捕蛇的人把酒倒入陶碟再置之于石墙内,它们喝多了就被逮住了。作为肉食动物,蛇榨干它们捉住的任何动物再将这整个动物从排泄口排掉。其他诸如此类的动物大致也如此,比如蜘蛛;但蜘蛛是从外面吮吸猎物的体液,蛇类却是在自己的腹内。蛇攫食于它在任何地方碰到的现成的东西(即是说它们既吃小鸟及兽类,又囫囵吞卵);它攫住猎物便引身上挺,直到直直地挺立于尾尖之上,然后再蜷拢其身体,缩成小小一团直到这样的程度:当它再次挺身时,吞下的东西已经倏然下肚了。它这样做是由于其食道生得又细又长。毒蜘蛛与蛇在不进食的情况下都可以活很长一段时间,这从喂养于药贩那里的动物中即可观察到。

【5】 胎生的四足动物中,那些野生且具锯齿者全部都是肉食性的:例外的是狼在挨饿时据说会吃某种泥土,它是唯一这样做的动物;然而它们平时是不会去吃草的,除非是在患病期间,这就像猎狗生病时所做的一样,它们吃下草再呕吐从而治愈疾患。独自徘徊的狼吃起人来比群集的狼更凶狂。一些人称做glanos而另一些人称做鬣狗的那种动物在大小上不逊于狼,它生有马一般的项鬃,其鬃毛则更为刚硬和浓密,布满整个脊椎一线。它觊觎并猎捕人类,而且模仿人类呕吐以诱捕家犬;它还挖掘坟墓以食人肉。

熊是杂食性的。因为它既吃果实——它能够凭借身体的柔软爬上树去——又吃豆子;它还弄碎蜂巢取食蜂蜜,吃蟹与蚁,且属肉食动物。仗着其蛮力它不仅袭击鹿而且也敢袭击野猪——若能乘其懈怠不备之机的话,还会袭击公牛;即是说,它径直从前面走近公牛,纵身跨上牛背,当牛以角相抵时它便用前蹠把捉住牛角,再噬咬牛肩并用嘴把牛掀翻在地。它能短时间双脚直立行走。它所吃的肉一律要先行腐化。

狮和其他所有野生的锯齿动物一样是肉食性的。其吞食姿势甚为凶猛,它吞下的大多数食物都未经咬开,然后两三天里不吃东西;它能够饿这么久是由于腹中已经过于饕足了。它也甚少饮水。它极少排泄秽物,总是隔一天或者不定隔多久才排泄;其排泄物干燥而硬固,跟狗粪似的。狮发出的气息极为腥臭,其尿也十分难闻;由于这种缘故,狗常嗅于树根;狮溺尿时就像狗一样抬起它的腿。它还通过呼气于其上将浓烈的气息植入其正在吃的东西,因为把它剖开时它的体内会散发出浓烈的湿气。

有些野生的四足动物觅食于湖泽及江河一带,但除海豹之外无一觅食于海洋。前一类包括所谓的海狸、satherion、saturion、水獭与所谓的水狸。水狸体型比水獭更宽扁,其牙齿生得硬朗;因为在夜间出水时它常常用牙齿咬断河边的白杨。水獭也会咬人,而且不松口,据说它要听到了骨裂声才肯罢休。水狸的毛粗硬,外形上介于海豹毛与鹿毛之间。

【6】 锯齿类动物舔着喝水,有一些不具锯齿的动物也是这样,如鼠类。而齿列齐合的动物啜吸而饮,如马与牛。

熊则既不吸也不舔,而是吞饮。其他鸟类大多啜饮,唯有长颈鸟不时停饮而昂伸其头,而紫是唯一吞饮的鸟类。

有角的动物,无论其为驯养的还是野生的,以及一应不生锯齿的动物,除非受极度饥饿煎熬,全部都吃果实与草茎,猪却要除外。这种动物最不肯吃草茎与果实;然而猪是最爱吃植根的动物,这是由于它的鼻子天生适合于用来干这种事情;而且它也是最容易将就各种食物的动物。以其身体大小而论,猪还是上膘最为迅速的动物,因为它60天内即可上膘。至于增膘的重量,那些从事这一行当的人称量饿着的猪而得知。上膘之前猪先要饿上三天;几乎所有其他动物上膘之前都须饿上一阵子。这三天过去后,那些育膘的人遂又饲之以丰盛的食料。色雷斯人在育膘时第一天允许猪喝水,随后先是间隔上一天,此后再隔两天,之后再隔三天,四天,直至隔到七天。育膘时人们给这动物吃大麦、粟米、无花果、橡实、野梨与胡瓜。给这些动物及其他一些肠胃良好[4]的动物育膘最当紧的是不要惊扰它们;而猪在泥里打滚也有助于上膘。它们喜欢按年龄段就食。猪竟然敢跟狼斗。它活着时称得的重量中有六分之一要归于毛、血及诸如此类的东西。哺仔期间,猪与其他一些动物都会趋于消瘦。关于上述动物就讲这么一些。

【7】 牛吃果实与草茎,增膘时则吃那些引起肠胃胀气的植物,如苦豆、碾碎的豆类及豆茎,对于较老的动物则须切开其外皮并向里吹气,在此之后方才饲之以食物;此外,育膘时还给它们喂囫囵的或碾磨过的大麦,还有甜的食物如无花果、葡萄干、酒、榆树叶等;而最有益的莫过于阳光和温水浴。幼犊的角若是以蜡热敷便可轻而易举地朝人所想的任何方向弯曲,而且若是以蜡、松脂或油涂抹牛角,其脚疼就可以减轻。牛群因霜冻被迫迁徙时比因降雪被迫迁徙更为难受。多年不行交配的牛体型将会见长,因此在埃比罗斯所谓的“赤牛”在成长期间9年内都不被允许受配,人们称之为“处牛”。这些牛的数量据说在400只左右,为君王们所私养,而且在其他地区不能够存活;有人确曾尝试过。

【8】 马、骡及驴吃果实与草料,其长膘最主要地靠的却是饮水;因为驮重动物饮水情况如何与它们喜好食物的程度正相对应,而且饮水让它们越觉可口的地方即是越加肥美的牧场。正在结籽的青黍能使牧畜皮毛光滑,但是在芒刺硬扎时却不相宜。头一次刈割的波斯草(紫苜蓿)质地较次,而且凡是气味难闻的水所灌的苜蓿草都不行,因为它们沾染上了这种气味。牛饮水时要觅清水,而马却跟骆驼一样;骆驼高兴喝泥浊而浓稠的水,而且不先把河水搅浑就不肯喝。它可以一连4天不喝水,此后再饱饮大量的水。

【9】 大象一顿最多可以吃下9个马其顿米迪姆诺[5]的食料,然而给它一次喂足这么多是危险的;一般它吃6至7个米迪姆诺,5米迪姆诺的小麦,5马里斯的酒(马里斯等于6个科图来)。曾经有一头象一次喝下了14个马其顿米特瑞太的水,而且晚些时候又喝了另外8米特瑞太。大多数骆驼可活30年左右,有一些则活得长得多;即活到了100岁。有的人说象的寿命在300岁左右,有的说是200岁。

【10】 绵羊与山羊均吃草,但绵羊吃起草来专心而且固定在同一个地方,山羊则急切地蹿来蹿去,只吃一些草尖。绵羊主要靠饮水增肥,故而人们在夏季里每5天都要给羊群吃盐,100只羊给1米迪姆诺。因为这能使羊群变得更健康和更肥壮。由于这个缘故,人们在给它们的大多食料中都掺入了盐,比如说在糠麸中掺入大量的盐(因为羊群渴了就会更多地饮水),而在秋天里又在胡瓜上撒盐;因为这样做可使羊产更多的奶。而且,假若午间它们一直在运动,日暮时它们就更想喝水。临近分娩时,给盐能使羊乳更为胀大。嫩橄榄枝、野橄榄、山藜豆和任何种类的糠麸都能给绵羊催肥,而若是先给这所有食物浇上盐水催肥效果就会更好。这些动物先饿上3天后也可以长更厚的肥膘。在秋天,北方来的水比南方来的水对绵羊更加有益;而且朝西的牧场是有利的。远跋与疲乏都会使羊群消瘦。

在冬天里牧羊人可以识别出健壮的羊来,标志在于它们身上披着霜,而其他羊身上却没有;因为那些不健壮的羊由于体弱便抖去了身上的霜。每一种四足动物生活于低洼牧地时要比生活于高地时肉质差。扁尾绵羊比长尾绵羊更耐冬寒,其毛紧贴的羊比其毛蓬松的羊更耐冬;山羊则甚难耐寒。虽说绵羊比山羊更健康,山羊却比绵羊更强壮。被狼咬杀的绵羊的皮与毛以及用它们做出的衣服超乎寻常地招虱。

【11】 虫类中生有牙齿者是杂食性的,而那些仅具一舌者赖液汁为食,用这舌从一切可能的地方吮吸液汁。其中一些也是杂食性的(因为它们遍尝一切液汁),如蝇类;另一些则是吸血动物,例如马虻及牛虻;还有一些赖植物与果实的汁为生。唯有蜜蜂不肯驻足于有任何腐物的地方附近,它也不以任何含甜汁的东西为食;再就是蜜蜂爱给自己觅得无论是从什么地方涌冒出来的甘饴泉水。

以上述及了各种动物摄用的食物。

【12】 动物的一切行为均和性配与生殖有关,或与食物的及时供应有关,或是为了防备冷热及季节的变换。一切动物对于暖寒变化均有与生俱来的感应,恰如人类中有的冬天蛰入居室,有的因邑土广阔而于暑天避于凉邑,寒天避于暖所,动物中那些能够变换其居处者也正是这样。

有些留居于其惯熟了的同一地区的动物能找到有用的抵御办法,另一些则要迁徙;秋分过后它们离开滂沱及一些寒冷的地区以躲避即将到来的冬天,春分后它因畏惧炎热又从暖处迁入凉爽的地区。有些动物是从附近地区迁徙而来的,另一些却可以说是迁自于世界的尽头,鹤即是这样做的;它们从斯居泰平原迁至埃及境内尼罗河由之发源的上游沼地;蒲洛迈人(侏儒人)就生活在这一带地区;因为这并不是一个神话,事实上有一个如人们所传的真实的矮小种族为依据,既包括小矮人也包括他们的小矮马;他们生活在洞穴之中。鹈鹕也作迁移,它们从斯特鲁蒙河飞抵伊斯特河并在那里生娩。它们成群结队地飞离,由于飞越山岭时飞在前头的诸鸟渐渐看不清飞在后面的诸鸟,领头者会停下来等候其落后的同伴。

鱼类也会以相同的方式迁徙,一些鱼迁徙时游出或游入滂沱海,另一些鱼在冬天从深海游向近岸处以取暖,在夏天又从近滩游向远海以避暑热。

鸟类中体质弱者在冬季及霜期会降飞到平原,在夏季又因炎热迁居飞上山陵。体质愈热的动物于每一种超常的天气情况下总是愈先迁徙,例如鲭鱼之先于金枪鱼以及鹌鹑之先于鹤;前者在波爱德罗米翁月迁移,后者在迈马克特里翁月迁移。所有动物从寒冷地区迁出时均比从暖热地区迁出时更丰肥,例如鹌鹑在秋天就比在春天更肥腴。动物从寒冷地区迁出时正好逢上夏季末了时。动物交配的欲求在春季更加旺盛,而这正是它们从暖热地区迁出的时候。如前所述,鸟类中鹤类从世界的一端迁徙至另一端。它们迎风飞翔。关于那石子的故事是不真实的,即它们飞行时携含一块石子以保持平衡,这石子落出时可用来作试金石。

林鸽与岩鸽也会迁飞,它们不在这里过完冬天;燕与鸠鸽也是如此,但普通鸽会留下来。同样,鹌鹑也要转徙,只不过有一些会滞留在暖和的地带,鹌鹑中与鸠鸽中都有。林鸽与鸠鸽无论是抵临时还是在季节到来再离去时均是群集而翔。鹌鹑着陆后,若遇晴和天气或值北风它们就成双地散开,安静地栖息;倘逢南风它们就难受了,其原因在于它们不善飞翔;因为南风潮湿而沉重。所以猎人们要待南风起时方去捕捉它们。然而天气晴和时它们也不怎么飞翔,这是由于其身体笨重之故;因为它们躯体庞大,所以飞行中时时鸣叫,表明它们飞得很吃力。当它们从海外飞抵时没有领飞者,然而当它们离去时,“长舌鸟”会与之相伴,还有“鹑母”、耳鸮与花秧鸡;花秧鸡在夜间担当了它们的召唤者;猎人们听见它的声音便知道鹌鹑们就要离去了。“鹑母”在外形上近似于泽鸟,而“长舌鸟”有一条能伸出相当远的舌头。耳鸮与猫头鹰(鸮)相像,在耳部旁边生有羽簇,有些人称之为夜乌。这是一种诡诈和爱模仿的鸟,在它模仿捕鸟者而起舞时,另一位捕鸟者可趁机从后面上来捉住它;用同样的办法也能捉住猫头鹰(鸮)。

总的说来,一切生有钩爪者均为短颈、扁舌且喜模仿。印度鸟即鹦鹉被说成是赋有人舌;而且它们喝了酒后会变得更加恣纵。

群飞的鸟类中有鹤、天鹅、鹈鹕与小鹅。

【13】 鱼类中间,有一些如前所述从远海游向近岸或自近岸游入远海,以躲避过度的寒冷或炎热。近岸的鱼类较远海鱼类味佳,因为它们享有更丰足和更优良的食料;因为,在太阳照射的地方植物生长得更丰茂和更优良,例如在园畦中。而且黑泥(藻)生在靠近陆地的地方,而其他地方的泥(藻)类似于荒原中的野泥(藻)。此外,近岸的海域冷与热恰到好处地得到了调和,因此这一类鱼的肌肉生得更为紧密,而远洋鱼类的肉质多水而松弛。

近岸的鱼类有合齿鱼、黑鲷、海鲈、金鲷、灰鲱鲵、红鲱鲵、濑鱼、龙 虎以及所有种类的岩鱼。远海鱼类有刺 、软骨鱼类、白海鳗、khanna、红鱼、glaukos等。但是赤鲷、黑海鳗、鳗鲡与鲂可以兼算两种鱼类。这些鱼类还会因地区而出现差异,例如在克里特周围的 虎与各种岩鱼全都长得十分肥胖。而金枪鱼于大角星升起后重又趋于肥美,因为到了那个季节它们不再罹受寄生虫之困扰,在夏季里正是由于这个缘故它们的身体情况才很差。

在海上湖泊内生活着许多种鱼,如salpai鱼、金雕、红鲱鲵以及差不多是大多数种类的其他鱼。鲣也出现在这里,比如说在阿落伯科内索斯周围;而在贝斯通尼斯湖内也有着数种鱼类。

大多数花鲭均不游入滂沱海,而在普罗滂提斯过夏并产卵,冬天则在爱琴海中度过。金枪鱼、pelamus及鲣于春季里游入滂沱并在此度过夏天,大致上大多数的群集及聚生鱼类亦是如此。大多数鱼类都是聚生的,而聚生鱼类有着自己的头领。

所有游入滂沱海的鱼类既是为了食物(因为淡水使得食料更充足和更优良),又是因为这里凶猛的大鱼相对要少些。因为除了海豚和鼠海豚外此中别无大鱼,而这海豚尚属小鱼;但是一出滂沱海立刻就会遭遇巨大的鱼类。它们游入滂沱既为了食物也为了产卵。因为那里是适于产卵的好地方,而且淡水或偏甜的水哺育了新生的胚鱼。当它们产完卵而新生幼鱼已有所增长后,它们于昴星没去[7]后随即游出滂沱。假若冬风为南风,它们就游得较慢,若换了北风,由于风儿相送它们游得就快多了。这时候在拜占庭附近捕到的幼鱼尚且很小,说明它们在滂沱海中过活的时间还不算长。其他鱼类游出及游进时都是清楚可见的,唯有trikhiai只在游进时捕得到,而在游出时未被看见过。事实上,若在拜占庭周围捕得那么一尾,渔人们便会细细清察捕网,因为游出的这种鱼颇不寻常。其原因在于,它们是唯一溯游入伊斯特河的鱼类,随后又在其分叉处顺游入亚得里亚海。一个证明是,相反的事情发生了:它们在游入亚得里亚时捕不到,而在游出时却捕得到。

金枪鱼游入滂沱海时总是靠右侧海岸而行,游出时却靠着左岸;有的人说它们这样做是由于其右眼看得更清晰些,而它们天生视力就欠佳。

群聚鱼类在白日里行进,晚间若无月照它们就歇息和进食;但若是有了月光,它们就会继续行进。一些滨海的居民说它们一到了冬至便不再行进,停歇于它们正好滞留的任何地方,一直呆到春分时。

花鲭在游入黑海时常被捕获,而在游出时较少被捕获。它们于产卵前在普罗滂提斯海中时最为肥美。其他种群聚鱼类在游出滂沱时却要被捕获,而且这时候它们更极显肥美。鱼类游入时,于爱琴海[8]附近捕到的最为肥腴,而于更远处捕得的鱼总是要瘦一些。常常,当南风逆吹游出的花鲭及鲭鱼时,在拜占庭以下的捕鱼量比在其附近的要多。

鱼类迁游的方式即如上述。

陆地动物同样会经历蛰居,在冬天它们蛰居一穴,于较为暖和的季节又离之而出。但动物蛰居也是为了求庇于任何一端超常的季节。有些动物是整个种类蛰居,有些则是其中一些蛰居另一些却不。所有的介壳动物均作蛰居,例如海中的那些,即紫骨螺、法螺以及任一这样的种类。但在能自由活动的动物中蛰居现象更为彰著(因为它们隐藏自身,如海扇,也有一些于表面覆有一厣,如陆蜗),而在那些不能自由活动的动物中这种变化就不那么明显了。其蛰居并不在同一个季节,而是蜗类在冬天,紫骨螺与法螺在天狼星升起约30天左右的期间,海扇大约也在同一时间。它们中大多数均是既在极度寒冷的时候又在极度炎热的天气里转入蛰居。

【14】 虫类几乎全都要蛰居,但不包括同人类一起生活于居宅中的某种虫类和活不满一年即死去的虫类。虫类于冬季蛰居。一些蛰居很多天,一些只在最寒冷的日子里,例如蜜蜂;这种动物也是要蛰居的。一个证明是,没有一只蜜蜂出来食用为它们而陈放的食物;而且假如它们中有那么一只爬出来了,它显得几近透明,腹内显然没有任何东西。自昴星沉降直至春季蜜蜂一直静息着。

动物蛰居时藏身于暖和的地方或它们平常习惯于去其中躺卧的地方。

【15】 有血动物中有许多也作蛰居,例如被有角质棱甲的各种动物,即蛇、蜥蜴、壁虎、河鳄等,它们于隆冬中蛰居4个月时间,不吃任何东西。其他种类的蛇蛰伏于地下,而蝮蛇却于岩石下面隐藏其身。

许多种鱼类也作蛰居,最明显的要数冬季里的马尾鱼与鸦鱼;这两种鱼在任何地方都捕不到,除非总是在某一固定不变的特定时节,在其余的时间里它们几乎一无例外地蛰居起来了。鳗鲡、海鲈与渔鳗也要蛰居。岩鱼雌雄相伴、成双成对地游去蛰居,就像去产仔一样;例如濑鱼、“鸟”与鲈鱼。

金枪鱼在冬季里潜藏于深水中,蛰藏之后它们变得极其肥腴,其捕捞季节自昴星上升时开始最多延续到大角星沉降为止,其余的时间里它们静静地蛰居着。然而它们中的一些连同其他种蛰居的鱼类也可能于蛰居期内被捕上来,这是由于逢上其蛰居处太暖和或异乎寻常的好天气时它们游动了;因为它们离开了其蛰居略作浮游以觅食;在月盈时分它们也会这样做。

大多数鱼类都是在蛰居期间最为肥美。

primadial(雏金枪鱼)藏身于泥土中;其证明是捕不到它们了。而它们再出现时满背是泥并且鳍也擦伤了。但在前曾提及的那一时节它们开始活动并朝陆岸游去,同时交配和生殖,被捕捞上来时满怀着卵。这时候被认为是正当季节,而到了秋天及冬天它们的形质就较差了;在这同一时期里,雄鱼体内可见充满了生殖液。当其体内所含的卵尚小时不大容易捕到它们,然而一旦这卵进一步增大后,就能大量地捕获,这是由于它们染上了寄生虫。有些鱼隐藏于沙中,有些藏于泥中,仅把嘴露在外面。

大多数鱼类在冬季里确要蛰居,但软壳类动物与鱼类中的岩鱼、 以及软骨鱼只在最寒冷的日子里蛰藏;这可由在天气寒冷时捕不到它们而表明。有一些鱼也在夏季里蛰伏,如格劳科斯;这种鱼在夏季大约蛰伏60天左右。“驴”(鳕鱼)与金鲷也会蛰居,“驴”的捕捞期要间断很长一段时间,似乎说明它们要蛰伏很长一段时间。鱼类于夏季亦作蛰伏可从这一事实得到说明,即捕鱼集中在众星辰升降期间,尤其是在天狼星升降期间;因为在这些期间大海汹涌翻腾。这种现象在博斯波罗斯看得更分明:泥泛上了水面而鱼又飘在上面。人们还说当拖刮海底时用同一张网打第二网时常常比头一网捞到的鱼要多。而且在秋季,历经巨大的暴雨后,许多先前完全未曾为人见过或者不常为人看见的动物纷纷露面了。

【16】 很多种鸟也会蛰居,而不是像有些人所认为的那样仅有少数鸟类蛰居或者鸟类都远飞至暖和的地区。事实上,有些鸟类如鸢与燕之常久居留的地方即离上述一类地区不远,它们于是移趋那里;另一些鸟类离这类地区较远,它们便不作迁徙,而是就地藏身。曾经发现许多只燕羽毛殆无地躲在庇穴中,而且初次露面时鸢也会从这种地方飞出来。在蛰居方面具有钩爪的鸟类与直爪的鸟类没有任何差别,因为蛰居的鸟类中有鹳、鸟、鸠鸽与百灵;而且在这方面鸠鸽是一切鸟类中最得到公认的,因为可以说无人敢声称他在冬天里于某某地方看见过一只鸠鸽。它开始蛰居时十分肥腴,尽管于蛰居期内褪羽,它依然保持丰满。某些林鸽也蛰藏,另一些不作蛰藏,而与燕子一同飞离。鸫与椋鸟也作蛰居,而在钩爪鸟类中鸢及猫头鹰只蛰居少许天数。

【17】 胎生四足动物中,豪猪与熊均作蛰居。野熊之蛰居是一个明显的事实,然而这是由于寒冷还是由于别的什么原因尚在争论之中。因为这时候其雄性与雌性都变得极其肥胖,因而行动甚不方便。雌熊还在这时节生产,并一直蛰伏到领出幼熊的季节到来;它在春季里即约于冬至后的第三个月这样做。熊至少蛰伏40天左右,而其中有两个7天期间据说它们完全不动,但于此后的大多数日子里它们虽仍蛰居但活动着和醒着。有孕的熊要么绝不可能要么极少数时候可以捕得。在这期间它显然不吃任何东西,因为它们既不外出,而且在被捕获时可见其肠胃空空。据说由于全不进食,熊肠差不多拢成了一团,因此当它刚刚出来要嚼吃一些白星海芋以开解其肠。睡鼠也蛰藏于树木间,并在那时变得极其肥硕;还有滂沱白鼠。

有一些蛰居的动物要蜕去那所谓的“老龄”,此乃最外面的一层皮,以及环裹正在成长的动物的囊套。在陆生的胎生动物中,熊蛰居的原因尚在争论之中,这正如先前所述。而在被有角棱的动物中几乎大多数均作蛰居,其中凡是为软皮而无龟那样的甲壳者均要蜕去其“老龄”,比如说壁虎、蜥蜴以及尤是如此的所有蛇类;因为它们于春季露面时蜕皮一次,到了秋季还要再蜕一次。蝮蛇也于春季与秋季蜕去其“老龄”,而不像有些人所讲的那样为蛇类中唯一不蜕皮的一种。蛇开始蜕皮时,据说首先始于眼部,因而在那些不明白这种现象的人看来它们似乎变成了盲眼;这之后蜕出头部,它处处都显露白色。它差不多花一夜和一天来蜕去整张“老龄”,自头部开始一直蜕到尾部。蜕皮之后里面的皮成了外皮,因为这就像婴儿蜕去其胞衣一样。

虫类中凡是蜕皮者均以同一方式蜕去其老皮,例如蟑螂(负盘)、“盾甲虫”[9]和那些具有鞘翅的虫类,如粪甲虫。所有这些虫类都于发育完成后蜕皮;因为恰如胎生动物的胞衣那样,蚴生动物的壳套也会归于散裂,蜜蜂与蚱蜢也同样如此。蝉出壳后歇坐于油榄树或芦苇上。壳套裂开后它们从中钻出,留下少许湿液于内,之后不长时间便振飞而鸣唱。

海洋动物中,小龙虾与龙虾有时在春季有时又在秋季产卵后蜕壳。曾经捕到过一些胸部一带尚软的小龙虾,这是由于其硬壳蜕落了,而其下段依然坚硬,因为还没有蜕到这里;因为它们蜕壳的方式不同于蛇类。小龙虾大约要蛰伏5个月。蟹也蜕去其老壳,人们公认软壳蟹类会蜕壳,而且据说硬壳蟹类亦会如此,比如说“祖母”蟹。当它们蜕壳时,其甲壳变得极软,这蟹几乎不大能够爬行了。这一类动物蜕壳不止一次,它们屡屡如此。

凡是蛰居的动物,它们于什么时间以什么方式进行,以及哪些种动物在哪些时间蜕去其老皮(壳),我们已经阐述清楚了。

【18】 动物繁盛的季节并非全部相同,而且在所有超常的气候条件下它们也不是同样地繁盛;再者,健康与病变也随季节在不同种类的动物中表现出不同来,而且总体状况也并非于所有动物均相同。

鸟类得益于干旱的天气,无论是对于其各方面的健康还是对于其分娩而言,至少不只是林鸽如此,而鱼类除却少许一些种类外,都喜欢湿泞的天气。相反的天气对于各自都是不利的,如多雨的年度对于鸟类(因为饮水过多对于它们完全是不利的),对于鱼类则是干旱的天气。如前所述,具有钩爪的鸟类总的来说绝不饮水(但赫西俄德不知道这一点;因为他在描述围攻尼诺城之役的诗中讲到的那只用来占卜军情的鹫竟会饮水)。其他鸟类则饮水,但所饮亦不多;同样,其他任何一种具有海绵状肺部的卵生动物亦是如此。鸟类之身体不适可由其羽毛显示出来,因为它很凌乱,不像健康时那样排列整齐。

【19】 如上所述,大多数的鱼类在多雨的年度更为兴茂,因为那时候它们不仅有了更丰足的食料,而且雨天总的来说对它们是有利的,恰如对从地中长出的植物有利一样;因为园畦中的蔬菜虽经浇灌,但还是霖雨过后生得更加茁壮。同一现象亦见于生长于沼泽中的芦苇,若非雨来它们可说就毫无增长。一个证明是大多数鱼类均要迁游入滂沱海度夏,因为众多的河流使得那里的水更为清甜,而且顺河流下的食物也十分丰富。此外,许多种鱼类甚至上游至江河,并于江河及池沼中繁旺起来,例如鲣与灰鲱鲵。 虎也在江河中变肥;而且总的说来池沼众多的地区鱼类也极其鲜肥。至于雨本身,夏天的阵雨对于大多数鱼类最为有益;当春季、夏季与秋季降雨时对于鱼类有益,而在冬季则以晴天为宜。归总起来,可以说凡是于人类适宜的天气对于大多数鱼类也就是有益的。

在寒冷的地方鱼类不会兴盛。那些最难熬过冬天者乃是于头部中有石块的鱼类,如石首鱼、鲈鱼、黄花鱼与赤鲷;因为由于这石块它们为严寒所冻僵,于是被冲上岸滩。

尽管大多数鱼类都更觉有益,灰鲱鲵、头鱼以及有些人称为murinos的那种鱼却正好相反。因为它们中大多数很快就会因阵雨而致盲,如果这雨过于猛烈的话。头鱼于严冬中往往更容易遭受此疾,它们的眼珠泛白,这时捕上来的头鱼甚为纤瘦,而且最终它们会彻底被毁灭。不过看起来它们遭受此疾并非更多地由于过猛的雨水,而是更多地由于严寒;反正在其他许多地方,尤其是在阿尔盖亚地区劳普利亚周围的浅滩中,曾于严寒天气下捞获了大量的盲鱼,还捕着了大量眼睛泛白的鱼。金鲷也苦于过冬,猛鲈则苦于度夏,它们会趋于消瘦。而有异于其他诸种鱼类,鸦鱼可以说更得益于干旱之年,而且对它们有益的是旱期里更容易出现的炎热。

地域因素对于各种鱼类之繁盛有促进作用,凡是天生的近岸鱼类或远洋鱼类在其各自的地域都能繁盛,而那些兼处两种地域的鱼类在两处都能繁盛。也有一些地区专对个别鱼类有利,它们在此才能繁盛。简单说来海藻茂盛的地方对鱼类是有益的,反正,可以四处寻食的鱼类中在这样一类地方捕得的更见肥硕。因为食海藻的鱼类有了丰足的食料,而食肉的鱼类在这里可以碰上更多的鱼儿。北风与南风也能造成差异,因为体长的鱼类于北风中更能繁盛,在夏季,北风吹拂时在同一地点捕得的长型鱼类比身体宽扁的鱼类更多。

金枪鱼与剑鱼于天狼星升起之际染上一种寄生虫病,即是说这时节两者都于鳍旁生着一种小小的绰号为“虻”的蚴虫,形如蝎而大小同于蜘蛛;它们造成如此大的痛苦,以至于剑鱼跃出水面,有时竟与海豚跃得一样高,因而它们常常跌落到了船上。金枪鱼是鱼类中最喜暖和者,它们为了趋暖而游向近岸沙滩,因为在那里能暖和起来,并且它们可以漂游于水面上。

各种小细鱼中,身体微小者由于不起眼得以存活下来,因为大鱼们追逐的是那些较大的鱼类。然而这些小鱼的卵还是有许多由于炎热而毁亡了;因为炎热所到之处的任何东西都将为其毁灭。

捕鱼最主要地在日出之前及日落之后进行,笼统说来是在日落及日出光景。人们把这时打的网称为及时网,因而渔人们要在这时候起网。其原因在于,在这种时候鱼的视力最模糊不清;于是它们在夜间静息不动,而在光线增强后它们就能看得清楚些了。

尚未见过鱼类染上任何一种流行的瘟病,如像常常袭击人类及胎生四足动物中的马与牛以及其他某些驯养野生动物的瘟病。不过人们认为鱼类确实会生病,渔人们是这样来推断的:在捕捞上来的众多肥腴的同一种鱼中,间有一些瘦薄的、形貌憔弱并且已经改变了颜色的鱼。

关于海洋鱼类就讲以上这些。

【20】 江河及湖泽中的鱼类亦不发生任何流行瘟病,但其中一些鱼会罹患为其所特有的疾病,例如鲇鱼在天狼星上升之际由于贴近水面游动就特别容易发生“星暑”,并会因炸雷而致麻木。这种事情有时也会发生在鲤鱼身上,只不过程度要轻微一些。鲇鱼在淡水中遭“龙蛇”袭击时亦会毁亡。balliros与tiloon约在天狼星上升时身上会滋生一种蠕虫,使得它们容易浮上水面并趋于衰弱;而浮上水面后它们又因酷热而毁亡。khalkis受到一种凶猛的疾病袭击,它的鳃下产生出大量的虱虫,从而毁掉了它。这样一种疾病绝不见发生于其他任何一种鱼类中。

毛蕊大戟可以杀死鱼类,因此其他地方的人在江河及湖泊中放入毛蕊大戟以药鱼而捕之,腓尼基人甚至用此法来捕海中的鱼。

有些人也用另外两种办法来捕鱼。由于鱼类在冬季里要逃离江河中的深水处(因为河水总是冰凉的)人们便挖一条从干地通向河流的沟堑,然后用苇草和石头搭顶,做成一窟穴状,有一开口引河水入内;于是在霜冻天气人们用一陷笼捕捉从此处流出的鱼类。另一个办法是冬夏皆可一样运用,人们用枝条与石块在河流中间筑成一道堤坝,留有一处豁口并于此处装上陷笼,移去陷笼周围的石块后就能捉住鱼了。

其他种类的介壳动物均受益于多雨之年,紫骨螺却属例外。一个证明是,把它们放到河水出流处时,它们尝过淡水后将在同一天内死去。紫骨螺被捞上来后可存活50天左右。它们可以相互提供食料,因为其壳上长着类似于某种海藻或海苔的东西。投给它们的食物据说只是为了让其称起来更重一些。

然而干旱对于其他种类的介壳动物却是不利的,因为那将使它们变得更小和更差,那时的海扇更容易变成红色。在普拉海峡海扇一度绝迹了,其原因不仅在于渔人们用来拖捞它们的工具,而且在于干旱的天气。其他介壳类动物受益于雨年是由于海水因而变得较甜了。然而由于寒冷它们不见于滂沱海中,而在江河中也不过仅有零星的双瓣壳贝;在隆寒的天气里单瓣壳贝极容易冻死。

关于水生动物就讲以上这些。

【21】 在四足动物中,猪患的疾病有三种,其一名为气管病,发病时主要是颌间及气管部位发炎。但是此病亦可于身体的任一部位发作,它常常攫住了足部,有时也发生于耳内。相邻的部位也会迅即归于溃烂,它会一直蔓延至肺部;那时猪就要死了。此病进展甚速,一旦这症状开始出现,哪怕很轻微,猪立刻就不吃任何东西。当这病尚处于毫微状态觉察出来时,养猪人懂得此外再无他法的一种疗法,即对整个部位施行割除。另有两种猪病,均叫做“克尧罗斯”症。其中一种表现为头部疼痛和沉重,大多数猪患的都是这种病;另一种为腹泻。后一种被认为是无法治疗的,但前一种可以通过置酒于其鼻前以及以酒灌洗其鼻孔而得到缓解。然而这种病症亦难以摆脱,因为它三四天内即可置猪于死地。夏季果实丰硕猪儿格外肥壮时气管病最容易发作,缓解的办法是喂之以桑葚,或置入大量的热水洗沐,或针刺其舌下部位。

肌肉囊膪的猪常于腿部、颈部及肩部生出丘疹,丘疹在这些部位极其大量地繁生。假如丘疹为数不多,猪肉就较甜;倘若十分众多,猪肉就变得含水过多和乏味[11]。那些生着丘疹的猪可以清楚看出来,因为它们不仅于舌下生有丘疹,而且若是从脊背拔出一根毛来将会有血冒出来;再就是生有疹病的猪后脚不能保持不动。尚在哺乳期的猪不会染上丘疹。喂以粗小麦可以除丘疹,这也可以用来作饲料。最有助于催肥及营养的饲料是山藜豆和无花果,但是总体上不宜饲以单纯的一种食料,而应做到多样化。因为它们像其他动物一样喜欢变换口味;与此同时,人们说有的食物有助于其体内形成风动,有的有助于长肉,有的有助于上膘,然而唯独橡实虽为猪所喜食,却使其肉质趋于水囊;而且倘若它们于孕期吃得太多,就会像绵羊一样流产;绵羊由于橡实而遭受流产是更为显著的事实。猪是我们知道的唯一一种会患丘疹的动物。

【22】 狗患的病症有三种;它们名为狂犬病、扼窒与脚疽。其中,狂犬病使犬疯狂,而且当狂犬病在除人以外的所有被这狗咬过的动物身上发作时,均将置其于死地;这种病亦会使狗毙命。扼窒也能使狗丧生;而仅有少数的狗能于脚疽症中幸存下来。狂犬病还会袭击骆驼。不过大象据说能够免患其他诸般疾病,但会蒙受体内胀气之苦。

【23】 牛群易患两种疾病,一种称做脚疽,另一种称做“克尧罗斯”。患脚疽时其足肿胀,但是它们既不会丧命,亦不会掉蹄;若是在它们的角上涂以热的松脂就能使其好转。牛染上克尧罗斯病时,其呼吸变得烫热而急促;在人类中称为发烧的病症,在牛类中就称为克尧罗斯。这种病的症状是耳朵下垂和无心进食。它们很快就死掉了,而剖开后可见其肺部糜烂了。

【24】 牧养的马不会患除脚疽外的其他各种病症,但它们会患这种病,而且有时会掉蹄。不过一旦掉蹄它们随即就会长出新蹄来;因为旧蹄脱落的同时于下面生长着的新蹄也长出来了。这种病的症状是:右侧睾丸痉挛,或者鼻孔稍下的中间位置有所塌陷或皱缩。

厩养的马却会患多种多样的疾病。它们会染上“埃勒奥斯”病,这种病的症状是它们尽力将后腿向前腿挪近,近到它们相互碰挤到了一起。倘若这马数天不进食随后又转趋疯狂,放血或阉割能使其缓解。这动物还会受破伤风的折磨,其症状是所有血管绷紧,头部及颈部僵直,而且向前行走时马腿也直直地僵挺着。马还会发生溃疡病。它们还会遭受另一种病苦,这被称为大麦滞食症。其症状是腭盖发软,气息烫热。此症别无治疗途径,除非是自行解消。

还有所谓的“聋菲亚”症,其发作是在有人吹奏风笛时这马为之迷慑,垂目而听;此时若乘骑之,它会飞身狂奔直到快撞到人为止;这中间它的目光一直下垂着,哪怕是在极其疯狂的时候。此症的一个标志是马的耳朵朝项鬃后扬,然后又前竖,再停下来,连连呼气。

下列病症也无法可治:心脏疼痛(其症状是肋间疼痛),膀胱移位(其症状是不能排尿,马蹄与马臀上抽)。还有马吞下葡萄甲虫后引发的病症,这种甲虫与sphondule大小相当。为鼩鼱所咬伤也是危险的,对于其他驮重动物亦然,这将引起疤疮。假如这鼩鼱咬动物时正值孕期,其咬伤就更具危险性;因为那样生的疤疮将会迸裂,不然是不会迸裂的。为一些人称做khalkis——另一些人称为zignis——所咬伤将会造成死亡或剧烈的疼痛;它形如小蜥蜴,其颜色则与盲蛇相近。总的来说,有经验的人讲马与绵羊所患病症差不多与人类所患病症一样多。马及一切驮重动物均会丧生于一种名为雄黄的药物,但是化入水中并滤过后可以喂给动物。有孕的雌马嗅到行将燃尽的灯油味时就会流产;这种事情也会发生在孕妇的身上。

有关马类所患的各种疾病即如上述。

如前所述,所谓的“马疯”长在马驹身上,而母马在遍舔及清理马驹时便咬下了它;但是关于它的传说更有可能是那些从事巫药的妇女们编造出来的。得到公认的是母马于产驹前先要排出那所谓的polion[13]

马听到嘶声即能辨知自己偶曾与之厮斗过的马匹。马类喜欢草地与沼泽,因为它们要喝泥浊的水,倘若水清它们就入蹄翻搅,饮过之后再于其中浴洗。因为总的说来这动物爱浴洗且也爱水,因此河马的自然禀性即是这样构成的。然而牛类却与马相反,因为除非这水清洁、冰凉且未混入杂物,否则它们便不肯就饮。

【25】 驴最主要地患一种被人们称为“麦利斯”[15]的疾病。它首先于头部一带开始发作,有既稠又红的黏液从鼻孔流出。假若这病下延到了肺部就会夺去其生命;但初期于头部一带发作时却不是致命的。这种动物最缺乏耐寒能力;所以在滂沱海沿岸及斯居泰地区见不到驴类。

【26】 大象患有肠胃胀气病;从而它们不能够排泄液质残余物或腹内的残余物。它们若是吃下了土就会疲软乏力,除非是连续地吃;而若是连续吃土,就一点事儿也没有。有时候它们也会吞下石头。它们也会染上腹泻,治疗时人们给它们热水喝,或者将其饲料浸入蜂蜜给它们吃,这两种办法均能奏效。当它们由于不得躺眠而衰竭时,用盐、橄榄油及热水擦揉其肩部即可使其康复。它们肩疼时饲以烤猪肉将促其缓解。有的象可以喝橄榄油,有的却不喝;而要是其体内碰巧有一块铁,喝些橄榄油即可将其排出,这是通常的说法;对于那些不肯喝油的大象,人们便把煮植根的酒[16]兑入油中喂它们。

关于四足动物就讲以上这些。

【27】 虫类中,大多数均于其出生的那一季节迅速繁衍;这时候正值一年之中的春季,湿润而温暖。

于蜜蜂而言,有些滋生于蜜蜂群中的生物会对蜂巢造成损害,一种是小蛴螬,它们结网并损害蜂巢(它叫做kleros,而有些人称之为puraustes;它于蜂巢内生出一种与自己肖似的形如小蜘蛛的生物,并在蜂群中引发疾病),另一种生物形如那些环绕灯火飞舞的蛾,这生物在巢内生出某种满身绒毛的虫子,而且它不会遭蜂蜇,只有受到烟熏时才会窜出。蠋也会产生于蜂巢内〔人们称之为“凿虫”〕,蜜蜂不会防备它们。树木上的花朵发霉时,蜜蜂最容易生病,再就是在干旱的年份里。

所有虫类若遭涂抹油脂均会死亡;而若是有人涂油于其头部并将它们置入日光之中,它们会死得快上加快。

【28】 总而言之,动物随所在地区而表现出差异。因为正如在某些地区有的动物绝对不出现,在另一些地区它们虽然出现了其体型却偏小、寿命偏短而且不会繁旺。有时候这样一类的差异也会发生于相毗邻的地区,例如在米勒西亚邻近的地方,蝉出现于一个地区却不出现于另一个地区,而在刻法勒尼亚有一条河流,以此划界一侧有蝉而另一侧无蝉。再及,在波尔多舍勒尼有一条道路,以此划界一侧有鼬而另一侧没有。再及,在波奥提亚的奥尔柯梅诺一带鼹鼠大量出现,然而在其毗邻的勒巴第亚地区却无鼹鼠,并且若是有人把它们捉过去它们也不肯就地掘洞。在伊莎加,若是有人把野兔带到这里放掉,它们就不能够存活,而将陈尸于海滨,面向它们由之上岸的方向。在西西里,骑兵蚁(“马”蚁)不见出现,而在居勒尼先前也没有鸣蛙。在整个利比亚既无野猪亦无鹿及野山羊。在印度,据克特西亚那不足为凭的记述,既没有驯养的猪也无野生的猪,而有血的动物及一切蛰居的动物均长得十分庞大。在滂沱海中没有软体动物也没有介壳类动物,除非是在极少数的地方,但在红海中介壳动物全都生得超常地大。在叙利亚,绵羊的尾巴有一肘尺宽,而山羊的耳朵有一指及一掌长,而且有些山羊的双耳合垂至地;再就是牛像骆驼一样于肩上面生有丘峰。再如在基利基亚[17],山羊像其他地区的绵羊一样可剪羊毛。而在利比亚,有角公羊一生下来就具角形,不仅如荷马史诗所说雄羊有角,而且其他动物也长角。在滂沱的斯居泰一带的情况正好相反,这些动物全都无角。在埃及,尽管其他动物均比在希腊的动物生得大,如牛与绵羊,却也有一些生得较小,如狼、驴、野兔、狐狸、渡乌与鹰;还有一些生得差不多大小,如鸦及山羊。人们把原因归于食物,即对于一些动物那里的食料取之不尽,对另一些动物如狼及鹰食物却少得可怜;对肉食性动物来说食料亦短缺,因为那里的小鸟十分稀少;而野兔及不食肉的各种动物同样缺食料,因为各种干果及水果的时季均不长。在许多地方,气候也是(引起差异的)一个原因,例如伊尔努里亚及色雷斯与埃比罗斯的驴都生得很小,而在斯居泰及刻尔提克(高卢)地区根本就没有驴;因为这类动物甚难耐寒。在阿拉伯,蜥蜴之长超过了一肘尺,而且那里的众多鼠类比平常的田鼠还要大,其前腿有一指距长,后腿有第一指关节那么长。在利比亚,蛇这种动物长得令人惊骇,恰如人们的记述;曾有某些人讲到,一次他们驶近那一带时看见了许多牛骨,这分明告诉他们是蛇吞食了这些牛;因为当他们正欲起航时众蛇飞也似的来追他们的三层桨船,掀翻了这船,把他们中的一些人抛入海中。再者,欧罗巴的狮较多,但这只是指欧罗巴之阿契落斯与莱索之间的地区;豹却出现于亚细亚而不出现于欧罗巴。总的来说,生于亚细亚的野生动物更为悍野,但一切生于欧罗巴的野生动物均更加勇猛,而生于利比亚的野生动物在形态上更为多种多样;确有那么一条谚语,即利比亚总是带来新东西。因为由于缺少雨水,各种各样的动物似乎都汇集并杂配于有水的地方,即便是不同种的动物,而且,那些妊娠期相同以及其身体大小彼此相差不远的动物就会进行繁生;求饮的需要使得各种动物于彼此间变得温和起来。并且与其他地方的动物相反,它们在冬季比在夏季更渴求饮水,这是由于夏季里通常几无降水,它们也就不大习惯于喝水了。比如鼠类喝了水竟会丧命。其他地方的动物也会由不同种的动物杂交而衍生,如在居勒尼,狼与狗杂交并生殖,由狐狸与狗生出拉科尼亚犬。据说印度犬出自于虎和狗,但不是直接的后代而是出自于第三代杂交;因为生出的第一代据说仍呈兽形。人们把母狗带至荒凉的地方并拴起来;许多狗都被吞食了,除非那野兽正好欲求交配。

【29】 地域也会造成习性上的差异,例如崎岖的山地就会造成不同于松软的平原所造成的结果;在前一类地方动物看上去更加悍野和凶猛,比如说阿索斯山上的那些猪;因为即使是它们中的雌性也能抵挡住低地的雄猪。

而且以野兽的咬伤而论,各地间也有着极大的差异,如在法罗斯一带及其他某些地方的蝎并无危险性,而在别的一些地方及斯居泰[18]的蝎又多又大,并且极具危险性,它们螫杀其叮咬的人或兽类,甚至包括对其他动物的叮咬最没什么感应的猪,它们还更多地螫杀黑猪;被螫咬后若是进入水中猪就极其容易死亡。蛇咬也有很大的差异。在利比亚有一种小毒蛇,人们用这种蛇来制作腐药,而在其他方面它的效力也是无可解治的。无独有偶,在“色尔菲昂”丛生的地方也有一种小蛇,据说对于其毒的解药是一种石头,取自于古代君王的陵墓并要浸入用来喝的酒中。在意大利的某些地区,壁虎的咬伤也是致命的。然而所有之中最为危险的还是为恰好咬食过另一毒物的有毒动物所咬伤,比如咬过毒蝎的蝮蛇。但对其中大多数种咬伤来说,人类的唾液具有抵御作用。有一种很小的蛇,有人称之为“圣蛇”,就连非常巨大的蛇也会躲着它;它充其量长到一肘尺长,外观上毛茸茸的;不管咬着了何种动物,伤口周围立刻就会腐烂。在印度也有一种小蛇,唯独对于它人们没有解药。

【30】 于妊娠期间,动物健康状况的好或坏也互有差异。介壳类动物,如海扇及一切牡蛎类,与软壳类动物均于妊娠期间体质最良好,小龙虾即是一例。于介壳类动物中也可见到妊娠现象;可是软壳类动物中既可见交配又可见生产,介壳类动物中则全然不见。而且软体动物也是以妊娠时形质最佳,比如teuthides、乌贼与章鱼。鱼类几乎全部都是于妊娠开始时形质甚佳,然而随着妊娠的推移,有的依然良好有的则不然。小鳁有孕时甚佳,其雌性的形状更为浑圆,雄性则更长更扁;可是于雌鱼开始妊娠时雄鱼的颜色转黑而且出现斑块,简直不堪食用;在这种时节人们将其称为“山羊”。

名为“kattuphos”及“kikhla”的鱼类及真虾类的颜色会随季节而改变,如同某些鸟类一样;即是说,在春季它们变黑,春季结束之后它们重又变白。黑 虎也会改变颜色;因为尽管它在其他时节为白色,在春季里却呈杂色;据说这是唯一一种营巢的海鱼,而且它们于巢内生殖。如前所述,小鳁也变色,还有smaris;在夏季它们由较白转变回来,变为黑色;这一变化于鳍及鳃部最为显著。鸦鱼亦是妊娠时最佳,这与小鳁无异。但是灰鲱鲵、鲈鱼与各种被鳞的鱼于妊娠期间情况几乎全都很差。有少数的鱼类无论妊娠与否均无差别,如格劳科斯。老鱼的形质亦不佳,金枪鱼老了时即使加以腌渍也很不好;因为其肌肉大多衰消掉了。同一情形也发生于其他种类的鱼中。鱼的年老会从其大小及鳞甲的坚硬度上表明出来。曾经捕得一条老金枪鱼,重达15塔兰特,其尾巴全长5肘尺且有一掌宽。

江河及湖泽中的鱼类于其排释胚卵或生殖液后恢复过来达到最佳的状态。有一些于妊娠中甚佳,如saperdis,而另一些则较差,如鲇鱼。其他一切鱼类均是雄鱼较雌鱼更丰肥,然而鲇鱼却是雌鱼较雄鱼更丰肥。海鳝中被人们称为雌鱼者亦更丰肥;可是它们并非如人们所称的那样为雌鱼,其实在外观上就有差别。


注释

[1] 或作“淤泥”。

[3] 一种野薄荷;或揣作prason(一种海藻)。

[4] 或作“温热”。

[5] medimnos。

[7] 或解作“升起”。

[8] 以“Aigaiou”代“aigialou(海岸)”。

[9] aspis,或作empis(蚊蚋)。

[11] 或作“松弛”。

[13] 环裹马驹的胎膜。

[15] melis。

[16] 此处文字各种抄本多有不同。

[17] Kilikia,或作Lukia。

[18] 或作“卡里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