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女配之修仙逍遥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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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梨花满地不开门(下)

齐宣就在连年客栈里养伤,为了保密,住到了连思修的屋子里。

平日里大家都知道后院住着连父一家,不会轻易到后院里来,倒也不会有外人来。

这日,齐宣与于老先生在石桌上下棋,于老先生又喊了连思服泡茶。

“齐小子的棋艺大有长进啊。”于老先生摸了摸胡子,自从辞了官,他为了让村里的人更信服他是个有学问的,还蓄起了胡子。

“都是老师教得好。”齐宣一身麻色的衣袍,说话也温声细语的,真看不出来是个战场上杀伐果断的将军。

“不是我教得好,是你实践得好。”于老笑笑,都说棋场如战场,齐宣这是历练出来了。

“学生还做得不够好。”齐宣却摇头,在他看来,没有真正让黎国败落,再也不敢来侵犯边关,就不算成功。这场战争,持续十年之久了,是时候,该结束了。

“你呀,就是对自己要求太高了。”

“我要求不高,手下就会死更多人,一将成,万骨枯,我总得对得起他们喊的一声将军。”

“明明以前你最喜穿红衣,那时你鲜衣怒马,走过都城大街时,赢来多少小姑娘的手帕荷包的,自从上了战场,反而穿这么素净,你们年轻人真不好玩。”

齐宣只是笑笑,并未接这句话。没有人知道,他第一次上战场,依然穿着喜爱的红色,后来分不清到底是血染红的衣裳,还是本来的颜色。年少轻狂,护着他的手下死伤了大半。后来,他就换了麻色衣裳,也只穿麻色衣裳了。

“齐将军穿这麻色衣裳,是在祭奠死去的将士们吧。”连思服为他们端来泡好的茶,见他们聊到衣裳,就多看了一眼。

齐宣执棋子的手略一顿,道了个歉:“那天晚上,惊扰连姑娘了。为了赔罪,齐某可答应连姑娘一个请求。”

连思服正想拒绝,忽然又想到了卫风,“什么要求都可以?”

“只要不是杀人放火。”

“哈哈哈,连丫头还不赶紧想,他可是钱权都不缺的主,你不是想要做酒水生意吗,不若往那方面想想。”于老放下茶盏,笑眯眯建议道。

只要不是杀人放火?连思服看向齐宣的双眼顿时亮晶晶的,要不要提那个要求,这样会不会不好,可是她真的很想啊,除了这个再也没有别的了……

齐宣见连思服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自己身上,不可避免地皱眉,或者说又有些失望,怎么这些女子都这样……

于老确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他看到齐宣皱眉就知道齐宣误会了,但他也不想点破,老了老了就喜欢看热闹不嫌事大了。

“那……可不可以……我……我想……”连思服又有些犹豫,怕这个要求难办。

“说。”

“我想见一个叫卫风的人可以吗,他也进了齐家军,我想见他一面,或者远远地看他一眼也行。”

齐宣这下是真的顿住了,他还以为连姑娘和以往扑上来的女子一样,却没想到是他自作多情了……余光看见老师含笑的视线,不禁头疼了一下,老师的恶趣味这么多年还是没变过。

不过,卫风么……难怪,也是,卫风来自玉州城谷县,还认得老师,与连家相识是再自然不过了的。

“咳……我尽量安排。”

“谢谢将军!你真是个好人!”

连思服见齐宣真的应下了,也不管是不是真的,就蹦蹦跳跳走了,应该是真的吧?齐宣好歹是个将军,肯定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对没错就是这样!

“我还不知,几年不见,我的学生竟然变成一个好人了,哈哈哈……”于老大笑,那些个人怎么形容他的?冷面阎王?无情铁手?寒心郎君?断断不会用一个好人来形容他。

齐宣也颇有几分哭笑不得,看来他这是不答应也得答应了,否则他就不是个好人了?

“老师有没有想过再出山?”

“不了,老了,经不起折腾了。”于老摇头,他失望过,后悔过,怨恨过,当初皇帝将放弃泗州城的主意安排到他的头上时,他那时就有些动摇,不是为那个决策本身,而是皇帝的做法太让人寒心了。

这么多年一直怕齐家功高震主,就各种猜忌打压,倘若不是玉州城商户和百姓的年年支持援助,就国库拨的那点银子粮食,又哪里能支撑得起十年的战争?

“倘若,是新帝呢。”齐宣缓缓落下一子,顿时棋局上胜败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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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属下来迟。”齐副将带着两个手下匆匆赶来此处。

齐宣点头,见一旁的连思服眼巴巴地瞧着,便赶紧问了句,“卫风可来了?”

“来了,在后头……”齐副将话还未说完,就见一旁的姑娘冲了出去,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不影响他回将军的话,“毕竟受了伤,走路就慢点。”

齐宣却把玩着一个瓷白色的酒瓶,酒瓶细长肚大,上面画着一枝梨花。

“不如归来?不如归来么……”

“卫风!卫风!”

连思服小跑着冲出了院子,在后门见到刚刚走进来的卫风,看着他手臂上缠着绷带,吊在脖子上,看着他唇色苍白,看着他粗糙了许多黑瘦了许多,再也不复以往梨花树下手执书卷的白净少年感,真的变成了一个糙汉子!

可她还是好喜欢怎么办!

连思服停了下来,卫风大踏步向前,单手将连思服紧紧搂抱在怀里!

“思服……思服……思服……”

“寤寐思服辗转反侧,思服,我一直都好想你,躺在军帐里,听着风声想你,辗转反侧想你……思服……”

“卫风……我一点都不想你,一点都不想,你快点回来好不好……”

卫风想要亲吻连思服流下的泪水,又怕动作太孟浪,忍了又忍,才将吻轻轻落在柔软的发间。

“哎哟现在的小年轻真是不得了,老头子我年轻的时候追着夫人走的时候哪里敢亲亲抱抱哟……”这是不小心路过的于老先生。

不小心听到的齐副将在心里默默吐槽,那是你打不过于老夫人好不好,年轻时打不过,老了也骂不过……

卫风将一枝刻好的木簪从怀里拿出来,是梨花的样式。

“这个太丑啦,我要银的,要金的,要玉的。”

“好。”

不过连思服还是马上戴在了发间。

卫风走的时候,连思服没有去送。她怕她忍不住拦着他不许走,她怕她跟着他走。

卫风静静看着院子里的梨树,如今早已过了梨花开满枝头的季节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新绿。

做足了心理准备,卫风暗下誓言,才大踏步头也不回地走了。他不敢回头。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

梨树上挂满了一颗颗小梨子,梨子长大了挂满枝头,梨子成熟了又到了酿梨酒的时候,冬天来了,雪落满了树干,站在梨山边一眼望去,“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冬天都到了,雪落满了枝头,离花开满枝头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东去春又来,一年四季又重新走过,她的酒水生意越做越大,单独在连年客栈旁开了个酒馆,名“不如归来”。

和连年客栈一起做出了玉州城,做出了镇西关,做到了别的州府去。

她听着战事又起的消息,将酒馆所有的收入都捐了出去,只盼能早点等回来那个人。

又是一年梨花开。

她看着酒馆院子里移栽的好几棵梨树今年终于开花了,春风一过,梨花满地。

她听到街上的人讨论“胜了”“黎国求和了”“我们胜了”的时候,手里握着的木簪微微颤抖,有些不敢相信。

“东家,东家,二楼……二楼包间有位客人找您,他说他姓齐。”

齐?齐家军的人么?

齐宣站在窗前,静静看着楼下一条清水河从酒馆这边街旁流过。

“齐将军,请问您找我什么事?是卫风受伤了吗?”

齐宣从怀里拿出一个被手帕包裹住的东西,摊开来,是一只玉簪子,刻成了梨花的样式。

齐宣递到了连思服面前,示意连思服接着。

“是卫风托你拿来的吧,”连思服接过,“他怎么不亲自拿给我?”

齐宣闭上眼,缓缓低下身子,单腿跪地。

“对不起。”

“将军您这是做什么,对不起什么?”连思服避开了齐宣跪地的方向,虽然是单腿,她也受不住,这是要折寿啊!

齐副将低着头,将抱着的坛子小心翼翼递出去,声音哽咽:“对不起!连……连姑娘……卫兄弟……在……在这……”

齐副将大手抹去泪水,他们胜了,却也死去了许多兄弟……

“卫风在这?是什么意思?他怎么能在坛子里呢?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是不是?”

“连姑娘……对不起……”

连思服看着手里的玉簪,下一瞬间丢出去了窗外,扑通一声掉进了清水河中去。

“呵,男人说的话果然不可信,还说要来娶我,让我等了这么多年。怎么,指望我会对一个失信于我的人伤心流泪吗?不可能。”

连思服淡淡说完便转身出了包间,下了楼。

这些日子连家的、客栈里的、酒馆里的人都小心翼翼地,即担心连思服又不好过问,就连齐宣都住在了客栈里。

倒是连思服再正常不过,每天吃饭睡觉在酒馆里算账,还会一如既往和莫叔点爱吃的菜,就像之前一样。

卫风下葬时,连思服也没有露面,惹得村里的人有好几个说她没有心的,甚至迎来送往的客人也有几个怪异的眼神投来,连思服一概不理。

这日,等客栈来吃午饭的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后,连思服才从酒馆过来吃午饭,今日过了些,算账算迟了。

等连思服吃完,外头走进来一堆人,打头的竟然是好久不见的白露。

自从两年前白露嫁人、连思服开了酒馆后,见面倒是少之又少。

白露秉承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少奶奶生活,连思服则是白露口中的下等人,不知廉耻抛头露面做生意。

“好久不见,思服。”白露做到了连思服对面,以前进到这种地方她只敢紧紧跟在连思服旁边,难怪有时客人问起会说她是连思服的丫头呢,现在……今时不同往日了。

“白露,好久不见。”

“我今日来,是有件好事告诉你。”白露摸了摸小腹,有些暗恨。

“怎么了?”

“你也知道,我嫁给江离两年了,还没有怀上,婆母有些着急,说我再怀不上就要给江离纳妾了,我想着便宜外人倒不如让你来,反正你和江离也有从小长大的情分,而我与你好,也不会像一般主母那样磋磨小妾,等你生了孩子就记到我的名下,有了嫡出的身份,你看,是不是好事?”

“你走吧,这些话我就当你没有说过。”

“我是为你好,反正卫风也死了……”

“够了,你走吧。”

“你瞧,你永远都是这样一副淡淡的样子,凭什么你这么云淡风轻就可以轻易得到我想要的一切?钱?家人?爱人?都是这么容易得到!凭什么凭什么!难怪老天看不过去了哈哈哈!这就是报应!”

白露越说越狰狞,起身越过了桌子就要抓住连思服的衣领,却被突然出现的一只手拦住了!

白露见这人气势太强,又见此人一身麻衣,就知道了这是传说中的齐宣将军,暗骂了几句,收回了手。

江离得到下人禀告时就忙急匆匆跑进来,先是对连思服道了个歉,又扯住白露带着她往外走。

“江离你干什么!你就是护着她对不对!你们都护着她!”

江离叹了口气,“你不用一直试探了,没有孩子就没有孩子,我也不会纳妾,我说了这么多遍你怎么就不信我呢?”

“怎么可能会有男人不想要孩子?你娘都逼我了你还说不想要!你们都在为她说话,心一开始就是偏的!连于老先生取名都有偏好,你知道他们都在说什么么,说我白露是连思服的丫头!我受够了!别再想骗我!”

白露吼完,捂着脸跑了出去。

江离看着跑出去的白露,叹了口气,慢慢走了出去。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是夜,夜深人静时,连思服走进了清水河中。

说是叫河,不过高度刚过膝盖而已。

连思服在酒馆二楼包间对下来的大致地方找来找去,还是没有找到那枚玉簪。

“怎么找不到了?应该就在这里……为什么找不到了?卫风你是不是生我气了,故意气我让我找不到?你说呀是不是!卫风!你说你要娶我的,你说话不算数,我下辈子,再也不要遇到你了!”

连思服一遍哭一遍骂,可河水打湿了大半的衣裳,仍旧没有找到。

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只手,大手里静静躺着一枚梨花玉簪,玉簪碎成了两半,又重新拿了金子修复好。

泪眼朦胧的连思服接过玉簪,谢过齐宣。

齐宣回都城的那天,约了连思服喝茶。

两人就在院子里喝起茶来。

“老师和师弟都准备去都城,连姑娘不想将生意做到都城去么?”

“守在这里挺好的,我喜欢玉州城。”

“玉州城确实很好。这些日子在客栈里头住着,竟是如此的轻松愉快,没有行兵打仗的紧张,没有朝堂的勾心斗角,没有皇帝的猜忌,我是真的不想回去了。连姑娘,如果是你,不知在你立了一个又一个功劳的时候,面对皇帝的猜忌,你要如何呢?”

“不知齐将军有没有听说过‘杯酒释兵权’的故事?我想,于老先生更能给你一个具体的做法。”

————————多年以后的分割线——————

这一年的梨花,开得有些迟。

终于等到了梨花满地之时,连思服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再也没有醒过来,手中还轻轻握着两枚簪子。

卸甲归田多年的齐宣,如今已银发华生,本来想找连思服喝茶,这么多年的相处,两人早已成知交一般的关系,但看着梨花树下的连思服,睡容恬静,竟然不忍去打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