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没有资格

回家之后，宗青站到宗红盈的遗像前。

“妈，对不起。就算进了‘至尊休闲’，我也会洁身自好。世道不好，我只能靠自己。朱庆辉欠你的命，我一定会取回来。如果你在天上看着我，别怪我，保佑我吧。”

宗青拿起一块布子擦拭了一下相框上的浮灰，眼泪在眼眶里打了好几个转，最终也没有流下来。

听到敲门声之后，宗青放下布子，转身去开门。

连妈妈焦急的面孔出现在门口，“小青，你看见云生了吗？这都快一点了，他还没回来吃午饭。”

宗青把连妈妈扶进屋里，“我最近没去学校，也没看见他。他没提前和您说不回来吃饭吗？”

连妈妈坐在沙发上，手指不断捻着沙发穗。

“也不知道是不是学校有事儿耽搁了，你说这孩子也不打个电话回来说一声儿。”

宗青去门口的鞋柜里找出运动鞋穿上，对连妈妈说：“阿姨，你先在这儿坐一会儿，我去学校看看云生什么情况。”

“小青你别去了，这会儿外面正热着呢，我回家等等他就行，一个男孩子应该出不了什么大事。”

宗青已经站到了门外，“没事儿，学校离得不远，我一会儿就能回来。”

一路小跑着到了学校之后，宗青的身上出了一层汗，T恤后背和脖领上湿了一大片。

夏日午后的阳光正是最毒的时候，整个学校都没有几个人在外面晃悠。宗青去连云生的教室看了看，没找到人，又跑去了操场。

连云生正灰头土脸坐在操场的一棵树下，树的阴凉正好把他遮住。宗青走过去踢了他一脚，“坐这儿干什么呢？”

连云生没抬头，说话瓮声瓮气的，“没干什么，就是想坐一会儿。”

“天这么热，你不回家坐着，在这儿整什么幺蛾子。”

宗青说完之后，拽着连云生额前的一缕头发，把他的头抬起来。连云生的嘴角发青，半边脸还有些微微肿着。

“这是挨揍了，所以才不想回家？”

连云生甩开宗青的手，倔强地抬头看着眼前的人，“不是挨揍，我也揍他们了。”

宗青忍不住“噗嗤”一声儿笑了，“那你还挺厉害的嘛。他们有几个人？”

“三个人。”

宗青挨着连云生坐下，又把他往一边挤了挤，两个人一块躲在树木的阴凉里。

“他们为什么揍你？”

“不为什么。”

宗青抬起胳膊搭上连云生的肩膀，“不为什么人家就偏打你？”

连云生侧过头看着宗青，“他们嘴太脏……说你是小姐生的野种，我真想一拳捶烂他们的嘴。”

宗青拍了拍他的后背，笑着说道：“天气这么热，别这么大火气，他们也没说错啊。”

连云生依然气愤不已，“趁你不在学校了，他们就这么在背后说你，我实在是看不过去！”

“看不过去也别动手啊，你告诉我，我自己动手就成。”

连云生拿着一根草叶在地上划拉，声音细如蚊呐：“你真的不介意你妈……做那个吗？”

宗青向后靠了靠，背倚在大树上，抬头看着树上的鸟窝说道：“我妈当小姐是为了养活我，这世上最没资格嫌弃她的人就是我。”

“可你总是因为她而被人指指点点，你不恨她？”

“我不恨她干那个，只恨她这么早就离开我。如果我有能力，她就不必当小姐了。要恨，我也只能恨自己没本事。”

连云生还想再说些什么，宗青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对他说：“走吧，你妈在家等你呢。”

两个人走到巷子口时，连云生嘱咐宗青：“一会儿我妈问起来，我就说我这是不小心磕的，你给我打个掩护。”

宗青笑而不语。

连云生拽了她的胳膊一下，“跟你说话呢，听见没有啊？”

宗青拍了一下连云生的后脑勺，“整个云水巷，最了解你的人就是你妈，你觉得你能瞒过她吗？”

“那我总不能说我被人揍了吧，多丢人啊。”

“你刚才不是说你也揍他们了么，再说了，在自己亲妈面前有什么好觉得丢人的。”

连云生依然坚决维护自己作为男子汉的尊严，“反正我自己跟她说就行，她如果问你，你就说你不知道。”

宗青了然的点了点头，“行，我就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你妈怎么拆穿你，绝对不插一句话。”

到了家门口，连云生还没来得及开口，连妈妈就大呼小叫地冲过来，捧着连云生的脸说：“这是谁把我儿子揍成这样了？”

宗青忍着笑意对连妈妈说了句：“阿姨，他说他要自己跟您说，那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之后拍了拍连云生的后背，假装没看见他尴尬的神情，顾自转身回了自己家。

关门之前，宗青听见背后传来一句略带抱怨的话。

“妈，您就不能对我有点儿信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