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激战太平府
常遇春一见城门大开,不由得心中暗暗高兴,撒马擎戟刚要往里闭,就听见城门以内一声呐喊:“呔!黑贼常遇春!竟敢冒充曹良臣来诈我太平府焉能容得!”喊声起处,如同半悬空中打了一声霹雷,震得耳鼓轰呜。话音刚落,叭啦啦从城内飞出一匹坐骑,马上端坐一员大将。此人跳下马来身高过丈,胸宽背厚,膀阔三停,面如豹皮,疙里疙瘩布满黑点黄纹,红眉毛形如扫帚斜过鬓角,一对山鹰眼闪冒凶光,鼻似铁砣,口若火盆,颔下红髯色如喷血。头戴黄金盔,颤巍巍红缨高挑。身贯大叶黄金甲,光闪闪龙鳞片片遍体这严,外罩绣金绿罗袍,大红的中衣,虎头战靴,胯下骑一匹玉顶墨云宝马良驹,虎皮鞍囗,马项下戴一串紫金威武铃。掌中擎一对瓮金锤,大小跟车轮一般,上秤约二百多斤重。若问来者何人,他正是太平府元帅花面阎罗李智信。这个人文武全才,对元朝忠心耿耿,自从朱元璋得了采石矶以后,他就始终没得停闲。虽然金陵王派来了两万大兵守护在城外,但他还是不放心,每天都要到城外转几圈,城里转几圈,要查一查这四道连营,恐怕这营里有奸细,又怕有人诈营过来。这还不算,查营回来,他还要亲自守城。近几日来他更是疑心重重,坐卧不安,觉得哪儿也不放心,谁都不可信。曹良臣奉命到九环山送公文,两日未归,他就起了疑心,心想曹良臣是个受招安的人,此人虽然勇猛,但没什么韬略,他对元朝本来不满,对朱元璋却很钦佩,起了个外号叫赛遇春。这种人只要有人给他出个主意,他兴许就会变卦,对他还是小心为妙。今天他越想越不放心,就顶盔挂甲,罩袍束带,系甲揽裙,扎绑停当,穿戴齐毕,肋悬宝剑,背背弯弓,斜挎箭袋,提起双锤,认镫扳鞍,乘跨坐骑,出了帅府。他刚刚来到十字街上,就听见吱呀呀,城门声响,急得他紧催战马,快抖嚼环,恨不能让这匹马飞起来。闯到了城门洞里往外一瞧,他就看见总兵曹良臣擎戟已经快上吊桥了。他暗想,你不是叫赛遇春吗,今天我先诈你一下,所以才喊了一嗓子:“呔!胆大黑贼常遇春竟敢冒充曹良臣来诈我太平府,焉能容得!”一声喝罢摆动双锤,纵马冲了出来。常遇春听见李智信喊自己的名字,心里一惊,不知其中有诈,赶紧勒住坐骑往后倒退了几步,不由自主地把掌中的铁戟一横:啊?看了看韩金龙,又瞧了瞧韩金虎,心里说:难道我常遇春被他看破了吗?他在马上这么一打愣可不要紧,李智信就完全看出来这个曹良臣是假的了。当啷一磕掌中的一对瓮金锤,仰面朝天哈哈大笑:“常遇春,你瞒得过他人,瞒得过城外的四名完颜都督,你可瞒不过本帅。你如听本帅良言相劝,赶紧回去告诉你的主公朱元璋,让他速速退兵,不要再犯我元朝,自讨苦吃;如其不然,叫你在我的锤下作鬼!”常遇春是个直性人,从来不会作假,经他这一诈,还就真瞒不住了。他把眼一瞪:“啊,李智信,既然叫你看出来了,我也无所畏惧,某家正是西吴王驾下开平王常遇春是也!”韩金龙、韩金虎在旁边一听:得,这回算砸锅了,家主爷您也大实在了,他这是诈您,您怎么能实话实说呢!您要不报名,咱们还满能跟他对付一气,这样一来就不好办了。
李智信一看:怎么样,真相大白了吧,幸亏我出来得早,要是来晚了,这太平府就完了。他回身眼望城头,狠狠地瞪了三一江一大帅陈也先一眼,心里愤愤地说:呸!亏你还是个三一江一大帅呢!照这样马虎从事,有多少兵多少将还不让你都给断送了吗!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吧!李智信这一瞪陈也先不要紧,吓得陈也先直哆嗦,差点没瘫在地上,心说哎呀,这倒霉事怎么全让我给碰上了呢?这个常遇春总跟我过不去,他飞身跃上采石矶,我不得不逃到这太平府。如今他又杀进这太平府,让我躲到哪里、藏到何处呢?他在城头上又急又怕又羞又臊,扶着垛口往F瞧,只见花面阎罗李智信把锤一摆:“常遇春!你要是识时务就听我方才劝你之言,如其不然,我就叫你在城下横一尸一!”常遇春冷笑一声:“李智信你休出狂言,我常遇春爱惜你是一条好汉,不忍加害。有几句话我要说与你听,我主公自从襄一陽一起兵以来,上合天意下顺民心,屡战屡胜,所到之处百姓无不欢迎。现在我主公带领数十万大兵,一百零八尊大炮,千员战将要打过太平府,直取金陵城。你可知:天下乃人人之天下,有德者居之,无德者失之。元朝气数已尽,太平府已陷入重围之中,我劝你当机立断,马上献关投降,我主公爱你是英雄好汉,一定重用于你。”李智信哈哈大笑:“常遇春你休要一胡一言乱语。今天你如能胜过我掌中之双锤,莫说叫我投降,就是要我项上人头我也决不反悔。可有一件,你如胜不了本帅掌中之锤,你再想逃生势比登天还难!常遇春,你就撒马过招吧!”常遇春哪听他这套话,双脚一磕镫,小肚子微撞铁过梁,马往前闯,掌中挺戟,啪!照定李智信就是一戟。李智信往旁边一闪,抡锤打去。两个人战在一起,难解难分,有诗为证:
这对锤,上下翻,好似刘海戏金蟾。上八锤插花盖顶,下八锤接命相还。左八锤大鹏展翅,右八锤二郎担山。正八锤扑风扒打,反八锤海燕钻天。锤打悠刷招数猛,急似流星快似电。莫说人间无对手,各路神仙也胆寒。
常遇春,逞英雄,掌中摆戟抖威风。梨花拨头分心刺,巧女穿针快如风。里撩外点蛇吐信,扎崩窝挑急转腾。怪蟒翻身多么快,金针点中定太平。这真是上山虎遇见下山虎,云中龙遇见雾中龙,铜盆遇见铁刷子,丧门神遇见吊客星。
两个人只杀得尘沙四起,尘土滚滚,四只膀臂用力挥舞,八个兽蹄地上翻腾,两副兵器来回摇摆,马来马往,大战十多个回合没分胜败输赢。今天常遇春可吃着亏呢,因为他使的不是自己的丈八槍,而是曹良臣的铁戟,这戟和槍大致相同,只是在头上多出来一个小月牙。您别瞧就多这么一个小东西,它是一头沉,劲头不一样。曹良臣的戟又比常遇春的槍轻,有很多槍上的招数在戟上又不能用。打着打着,常遇春觉着有点累,一想不行,要照这样打下去,恐怕我不是他的对手,我应该使用笨招数动力气胜他。常遇春主意拿定,二马一打照面,唰!他把铁戟往上一举,口中喝道:“李智信你往哪里走,着家伙!”抓戟头,献戟纂,使上十二成的劲来了个劈雷震顶式,刷的一声直奔李智信的头顶而来。李智信一瞧常遇春的戟纂奔自己的砸了下来,不由得暗暗高兴,心里说:今日你以招数不能占先,想着以力赢人哪,那算是你来着了。今天,我也得让你尝尝我李智信的力气如何?正在这时,常遇春的乾就到了。李智信把双锤搭了个十字花,照定常遇春的戟往外就架,耳轮中就听见当的一声响,亚赛撼山动地一般。常遇春满想这下子非把李智信给砸趴下不可,可哪知道完全出乎自己的预料之外,锤戟相碰,生把常遇春的戟给绷回来了,常遇春连人带马嗒嗒嗒,往后带了好几步。直觉得两膀发麻,虎口发烧,在马鞍鞒上摇了两摇,晃了两晃,差点没从马上摔下来。常遇春勒马横戟停在那里,暗暗地叫着自己的名字:常遇春哪常遇春,自从出世至今没打过一次败仗,没碰见过一个对手,谁料想今日来到太平府碰上了花面阎罗李智信,自己偏偏又没有掌中得手之槍,胯下乘骑之马,难道自己这一世的英名就毁在太平府了吗?现在的常遇春可不是当年陆家庄刚一出世的常遇春了。有道是初生犊儿不怕虎,长出犄角反怕狼,十蛮王撒门也汗十万大兵他都没放在眼里,大都城武科场那么大的阵势他也没有在乎。现在不行了,有了名声了,再要动手他可就要琢磨琢磨了。倘若要是一招失神,这一世的英名就付于东流了。常遇春没敢再往前闯,他愣住了。花面阎罗李智信是多精明的人哪,论文有帅才,论武是虎将,论力气神力难敌,他刚才用锤往外一架这杆戟,也觉不出常遇春有劲儿来了。不过他自己心里有数,常遇春的力气不及我,动智谋他也不如我高。看来这常遇春也很平常,不如趁他气馁的工夫,一锤把他砸死。想到这里,他双脚一磕镫,马往前闯,带着藐视的口气喝道:“黑贼常遇春!我以为你是何等的英雄好汉,闹了半天你是一个无能之辈,这回我看你还往哪里走!”说着话,稍侧身双锤高举过顶,看样子是要来个流星赶月。这招可要命,左手锤若打下来,你要接不住登时就得趴下。倘若你能架住他这左手锤,不容你还手,右手的锤紧接着就砸下来。右手锤一砸左手锤,这一砸一震,你就是有多大的劲儿也顶不住。他把双锤一举,直接奔着常遇春就过来了,眼看双锤就要落下,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耳听城外一阵大乱。常遇春跟李智信都不约而同地收住了兵器,回头观瞧:但只见连营里边番兵们乱成了一锅粥。在那乱兵之中,闯出一匹黑马来。这匹马浑身上下没一根杂毛,只是在顶门上有圈白毛,所以叫王顶乌骓马,马上坐着一个十几岁的愣小子,只见他面似烟熏,目似铜铃,大鼻孔,厚嘴唇,眉如扫帚,大耳垂轮。四方脑袋,光头没戴帽子,用蓝绸子在顶门心挽了个牛心纂,穿一身青布紧袄紧裤,胸前十字绊,腰里系着一条旧丝绦。脚下一双青布薄底靴子。这孩子长得五大三粗,粗胳膊粗腿,傻傻乎乎。在他的身背后还背着一个大抓,远看亚赛锅盖一样。手里拿着的这件兵器,长短也就在五尺左右,看着像钢的,又像铁的,离老远看上去形如一只手,在手里头还攥着一杆笔。这小孩骑着这匹黑。往前走,一边走还一边喊:“呔,嗨!大家伙呀,甭害怕,茂儿爷来了。”随着喊声,黑人黑马越来越近。这孩子用掌中的这把家伙一磕这匹黑马的胯骨,这匹马往后一坐屁一股,又往前一蹿身子,连着几下就来到了切近。常遇春在马上仔细一看哪,不由得叫了一声:“哎呀,原来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