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流:大江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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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白家败家破人亡,恶奴猖猪狗不如

放下阮天雄这边的事情暂且不提,这两个月白玉雪简直是生不如死。这段时间发生了许多事情,让她猝不及防无从招架。

关于白敏恒究竟是暴毙而亡还是中毒而死,衙门也没给个说法,也或许给了,只是她不知道。但她知道的是一顶大帽子扣在了白敏恒的头上,爹的尸骨好像都没能入祖坟。

白敏恒逝世后,白玉雪就被控制了起来,是白玉栋里里外外操持着一切。霍华骗白玉栋说白玉雪伤心过度,神志不清时好时坏,现在最好别见,免得再遭刺激。

妹妹是什么样白玉栋心里没数,疯没疯也只靠别人三言两语就相信了,白敏恒生前担心的没错,儿子白玉栋太老实愚钝了。就这样大丧没有任何风波,而整个白家里里外外,也在丧事期间被霍华彻底清洗了一通。

钱与生意本就被他渗透的不赖,如今更是趁着家中无主疯狂敛财,起码账面上的八成资金全都姓了霍。

霍华是个人物,他知道如何取舍,如果就这样贸然去吞,肯定吞不下白家。到时候白家的各种所谓“朋友”“关系”都会出手相助的,目的虽大多还是为了利益,但多少会带有一丝情谊。

于是他便决定抛出一块儿肥肉,让每个人都丑陋起来,如此便没人会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指责霍华了。于是他开始趁乱抛售白家的部分产业,并在滴水不漏的生意上频现漏洞。

有些人觉得不能趁人之危,白家毕竟是大户人家,即便短暂混乱也没必要交恶。但也有的人没想这么多,只看重眼前利益,开始疯狂掠夺抢占。这下本来还在矜持的人也再难把持自己的节操,生怕被别人占了先机,便纷纷加入到这场蚕食当中。

这就是人的本性,就好像徐河嘴那些抢粮的百姓一样,想要沾光生怕吃亏。

白玉栋的存在对霍华来说是个威胁,孰不知白敏恒的诸多好友如赵逢水等人来吊唁的同时,也开始慢慢关注白家。不管是真心相助也好,是另有所图也罢,但多少都是因为白玉栋还在,斩草不除根势必留有祸患。

白家二爷白敏成怎么也没想到,他满心幻想的掌管全家轰然破碎,与侄子一并入了大牢。罪名便是支持革命党,这也是扣给白敏恒的大帽子,因此白敏恒的尸首又被起了出来,不得入祖坟。

霍华举证,提供了诸多单据字据和来往信件,举报了白敏恒参与乱党事实。如今大清风雨飘摇,各种起义势力不断,但大多都是一些读书人搞得。所谓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很多偏于理想主义的起义最终都以失败收场。

可大清还是谈虎色变,毕竟经历了几次大规模的起义后,大清已经胆战心惊,内忧外患下任何的起义都可能是压垮这只庞然大物的最后一根稻草。

只要是和革命党相关,那便是先抓再审。家里有人有钱还能审个明白,要是没人没钱那就且等着烂在牢里吧。故此那些富人真起义者纷纷脱身,最多就是被吞掉一部分产业,多花一些钱财,而那些穷人或被栽赃陷害者却死了,这样的大清不可能不亡。

这次本地几方官老爷纷纷出力,就要办白家,弄成铁案让他们无法翻身。白敏成不明白那些与自己哥哥称兄道弟的官老爷怎么突然翻了脸,也不明白他们家怎么就成了乱臣贼子。

一场对话就在牢里避开狱卒耳目后展开了,白敏成抓着牢笼扑过去对着霍华嘶吼,霍华却面带微笑不言不语。最终白敏成发完了疯,只能盯着霍华不断喘着粗气的时候,霍华才淡淡的说道:“是不是没想到?”

“我早该想到,你就是一只喂不熟的狼!”

“这句话本来就有毛病,狼喂不熟不是狼的错,因为它本来就是狼,是喂狼的人太愚蠢了。”霍华道。

白敏恒愣在那儿半晌才摇头叹息道:“是啊,是啊,兄长那么器重你,你还是背叛了他,又怎么会效忠于我呢?再说白玉栋也可以被你控制,你留我也没啥用了。”

“你明白的有点太晚了,和你哥一样。有些事情是不能回头的,白敏恒是一头猛虎,虽然病了却也是一头老虎。我是一只狼不假,可面对万兽之王,我还是要服从的。但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让我尝到了鲜肉的滋味。一只吃惯了腐肉的狼,一旦尝到鲜肉便会日思夜想,再也无法自拔难以咽下腐肉,所以他更不该在病好后夺走我嘴里的鲜肉,护食是动物的本性。”霍华道。

“可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栽赃白家?”白敏成道:“你明明有更好的办法,或是我,或是玉栋,其实都可以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只需加以时日,你就能取而代之,又何必这么着急呢?”

“斩草不除根必留大患,更何况……算了,我也没必要给你解释这么多,我喜欢把一切握在手里,这样我才踏实。靠着你们俩,我们双方都会寝食难安的。如此,便不如舍了。其实我也不算是栽赃陷害,虽然有些东西是伪造的,但有些东西却是真的。他的确运过几批违禁物,也确实帮着乱臣贼子传过两次信儿。当然,如果他还活着,或许能够轻而易举的化解,只需花些钱就能搞定。这些事情说大也大说小也小,这年头世道乱,谁不想左右逢源,谁又会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呢?革命党也是需要结交的。”霍华道。

白敏成冷笑道:“你也没莫要得意,我哥生前官私两面有不少朋友,有些事情不是你想怎么样……”

白敏成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霍华摇头道:“你还是没明白,他们若是想管早就管了。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没有什么是钱解决不了的。如果有,也是开的价太低了,官家同样如此。今天我来找你不是来闲聊的,更不是来讥讽你的,我是来给你一条活路的。”

“事到如今,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吗?我就是再傻,也不至于一而再再而三的上当吧。”白敏成道。

霍华耸了耸肩没有辩解什么,只是说了句:“你还有别的选择吗?不行就算了。”说罢他转身就走,白敏成却叫道:“你等等。”

“愿意听我说了?其实有你没你都一样,只是有你更简单一些,我这人最怕麻烦。”霍华邪魅的笑道。

“你先说说看。”

“认罪伏法,与我一并指控你兄长。别忘了,白家虽有两本账,但这偌大的家产里也有你的一份,你要把你的那份给我,我就花钱使力保你一条性命。”霍华道。

“我要不给你……”

“那我就不要了,反正我也捞够了。”霍华道。

白敏成一时错愕,过了半晌才好似下定决心般说道:“你可不能再骗我了。”

“待你出来后,我会给你一笔钱,你只要不像以前那样吃喝嫖赌到处撒钱,当个富家翁应该不是问题。”

白敏成将信将疑的答应了,而他在牢里的生活好了不少,牢头带他去看了白玉栋。自己这个大侄子虽然啐了他一脸口水,但看着白玉栋鼻青脸肿蓬头垢面的样子,就知道他没少被那几个号霸折腾。

白敏成开始得意起来,虽然曾经误信霍华,但现在却识时务的认怂了。他觉得一个人的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承认失败,并不会最大程度的挽回损失。

接下来的这些天,虽在牢里,但白敏成有酒有肉有床铺,自己单独一间牢房,前些日子霍华还给他安排了女人。见过白玉栋后,他更加配合了,于是白敏恒的案子彻底变成了铁案,白敏成那部分的财产作为立功不予没收,当然这些按照约定进了霍华的腰包。

“你们干什么!”白敏成还睡着觉呢,就被人拎了起来,一时间如惊弓之鸟,整个人色厉内荏的叫嚷着,身子却缩成了鹌鹑。

两个狱卒可不管他这些,把他抄起来拖向了拥挤不堪的牢笼,往一屁股上一踹,白敏成就跌跌撞撞的扑了进去,瞬间摔了个狗吃屎。他爬起来扑向牢门,不断敲击着,直到狱卒不耐烦的给了他一棍子,正砸在他的手上还则罢休。

白敏成捂着手转过头来,一脸的惊恐不安,十分冤枉的看向牢里那些狞笑的囚徒。白敏成出卖兄长,对侄子白玉栋的嘲笑,这些都让人们瞧不起他。但这些都不是问题,问题是他在牢里寻欢作乐,有酒喝有肉吃还有女人睡,这让离的不远,天天能听见闻见的牢里的其他人怎么熬。

现在可好了,白敏成落到了他们手里,这还能让他好过?憋了许多天的火儿一瞬间全发泄了出来,犯人们一拥而上尽报心中的私恨。

而此时此刻,霍华正跟一群朝廷命官在推杯换盏,这些中不乏有曾经白敏恒想要用的人,只是现在人走茶凉,他们全跟霍华狼狈为奸起来。

有人从怀里拿出上御批复的立决,霍华扫了一眼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掏出厚厚一沓银票,皆是五百两一张,这些少说也有五万两。霍华分别递给在座众人,若只有两三人,或许还有人会端着,但现在沆瀣一气一丘之貉,便无所顾忌了,纷纷满面笑容塞入怀中。

大家想要的到了手,霍华说一切事情结束后还另有重谢。民不与官斗,霍华万不敢戏弄他们,既然答应了就会做到,众官又说了几句便纷纷离开了。谁会在这里喝多,又怎会多做停留。

但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到底是有糊涂蛋喝多了一点,坐在桌上没走,脸颊浮现着酒红,打了个饱嗝点指着霍华道:“霍华,你真坏,纵然撒出万贯家财,却也让你这个大管家成了主子。”

霍华并没有不高兴,而是满脸堆欢:“大人,其实坏人还不是最可怕的。”

“那最可怕的是什么?”

“笨人。”

“笨人?”当官的疑惑道。

霍华笑道:“因为笨人远比坏人更坏事儿,更害人。”

死刑大多是秋后问斩,一切人命都需要刑部批示,不然都算监候,也就是那个斩监侯一词的由来。斩监侯还有一次来年秋审的机会就怕冤枉好人,如有问题上级衙门会驳回案卷让重新审理。可如果想立刻执行,除了罪大恶极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振朝纲的外,就得花钱了。

霍华舍得花钱,尤其是这种防止夜长梦多的事情上,他花了大价钱,层层审批层层通过,用银子开路这“绞立决”的立即执行就给下来了。也没搭刑场也没游街,就到了苏州西南门外,两根绳子垂了下来,挂在白玉栋和白敏成的脖子上。

白玉栋目光呆滞沉默不语,白敏成则痛哭流涕破口大骂,但当绳子绷直的时候,便顿时都没了人声,只有绳子绞断脖颈和麻绳摩擦皮肤的响声。

人的性命就是如此脆弱,两条大活人,无论善恶反正都完在了这里。其实绞立决的仅有白玉栋一个人,白敏成的尸体又被送回了监狱,他本就是个戍边的罪,一个戴罪之人,又岂有人关注为何死在了牢里?

白家的封条被打开,官兵进去抄家,所抄没的一切归为朝廷,这次除了当差的随便摸点拿点,当官的是秉公执法一丝不苟。他们当然会如此,因为白家本就被吸干得差不多了,也没什么值得他们去贪墨的了。

至于白玉雪等女眷,纷纷被籍没官府,也一并充了公。等待她们的本该是沦为权贵侍女或丫鬟,或者官卖为娼,可担忧了十几日却毫无动静,她们还是被看守在那间小屋子里。

每日好吃好喝的养着白玉雪她们,要什么给什么,没有丝毫的虐待,但想要出去却是痴心妄想。整个屋子就关着白玉雪、丫鬟小翠和白敏恒的姨太露秀娘。

白玉雪她娘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死了,白敏恒也一直没续弦,虽说姨娘多年来一直闹着想当正房,可白敏恒怀念亡妻也就没准这事儿。

白玉雪跟露秀娘不太对付,因为露秀娘是烟花柳巷清倌人出身的,平时又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曾经吵架的时候,白玉雪还骂她是个婊子,当爹的白敏恒举起了手却没舍得打下去。

而刚开始露秀娘还对白玉雪嘘寒问暖各种体贴,但那次吵架后,白玉雪什么眼神看露秀娘,露秀娘就什么眼神看白玉雪,时不时的两人还会发生口角,谁也不肯相让。

这次家里突遭横祸,露秀娘却尤为坚强,她跑出去报官却被官府送进了这里。从那时起,白玉雪就跟露秀娘站到了一起,坚持在屋里为白敏恒披麻戴孝。

门分左右,有人进来了,午饭刚刚送过又是谁来了呢?听动静,那些坐在外屋的看守也出去了。白玉雪挑开帘子,外屋站在那里的不是霍华又是何人!

白玉雪顿时怒火中烧,心中气血翻涌甚至有些恶心,她没有冲过去与霍华厮打,只是冷冷的看着霍华。霍华却笑了,笑的那么得意洋洋令人作呕:“你们被罚没官府了。”

“我们知道,用不着你来耀武扬威。”露秀娘也出来了,冷言道。

霍华摇摇头:“你们不知道,我花钱让你们官卖了。”

一时间露秀娘只觉得天旋地转,官卖就是官娼。清倌人一时间沦为娼妓,这还不如以前呢。

却未曾想到霍华继续笑着说道:“不用害怕,我把你们买下来了。其实你知不知道,曾经我买凶杀人的时候,就说了要留你性命,那全然是因为我喜欢你雪儿。”

白玉雪愣了,霍华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她从未想过这样的事情发生。吃惊、惶恐、恶心齐齐涌上心头,白玉雪一时间千般滋味,她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我本来以为你是猪狗,没想到你简直是猪狗不如。”

说着白玉雪猛然抄起桌子上的一个盛瓜果梨桃的碟子砸向了霍华,霍华闪身避开,碟子应声而碎。门外看守问道:“老爷,您没事吧。”

“没事儿,你们进来吧。”霍华道。

两个手下推开房门,一前一后迈步向里走去,霍华看了过去,却猛然瞳孔放大愣在那里,随后迅速反应过来,大叫一声:“快来人!”

说时迟那时快,一柄钢刀从走在后面的那名看守身体里穿过,鲜血喷涌而出,热乎乎的,屋里瞬间血气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