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评麦卡尼的《法国厨师协会》[157]

麦卡尼先生的小册子不经意间揭露了几乎任何一家餐馆或酒店的厨房门后的肮脏、拥挤、欺凌和辛劳，但是，大体上它是对闪电式罢工的技巧的一份非常专业的研究。在一战之前，他和其他人促成了厨房工人联合工会的成立（组织没有永久性的领导，而且这些职位都是没有酬劳的），并与已经存在的服务员工会达成了协议。然后他们准备好了举行第一次罢工，方式是在晚餐进行到一半时突然停止工作，成功与否取决于隐秘性、纪律和精确的时机把握。

还差五分钟到六点半，晚餐进行得很顺利，吸引了那些脑满肠肥的寄生虫一般的客人前来“就餐”。他们坐了下来，由笑容可掬点头哈腰的服务员招待，却招来他们的轻蔑。六点三十分，开胃菜上了，然后上了汤，然后上了鱼。正菜到了，而时间也到了。七点钟，一个陌生人走进就餐室，用一条白手帕抹了抹额头——这是秘密会议上决定的暗号。服务员们像雕像那样僵住了，只有一、两个还在伺候人。厨房收到了“风声”，大家都立刻不干活……客人们喊叫着要领班过来，上帝啊，天哪，谁肯来伺候他们啊！神圣的就餐室在它悠久的历史里从未见过这么一幕。客人们吃到一半的时候被遗忘了，他们都是绅士，却开始骂骂咧咧。他们开始离开酒店，却不得不自己去找帽子和大衣，自己叫马车或出租车。这让我想起了刚才看到的伦敦街头那些饥肠辘辘的愤怒的人，但那些人是要挨棍子的。

此次打击的方式不是很光明正大，但立刻产生了效果。经理发现与自己作对的是一个庞大的工会，之前他根本不知道这个工会的存在而他所有的下属都是它的成员。他在长长一列要求下面签了字，包括为所有的工人交工会费、废除给小费、一周工作四十八小时和每年一周的带薪假期。

其他罢工都取得了成功，虽然有一定程度的破坏罢工的活动存在。运动源起于厨房工人，他们大部分都是外国人，而最喜欢破坏罢工的人是英国人。在1905年到1914年间有三十八场类似的罢工，都取得了成功。当然，短期的目标是改善工作条件和终止不给工人开工资，他们只能挣小费的恶劣行径。但是，他们的终极目标是彻底消灭谋求利润的餐饮业，并“拥有和控制餐饮业，为工人谋福利而不是为少数无所事事的寄生虫挣钱”。

当然，这场运动不受工会领导人的欢迎，但它获得了成功，直到1914年战争爆发前仍保持团结。战争使得餐饮业的人员构成发生了变化，从而瓦解了运动，而且战后的大规模失业催生了大批的破坏罢工者。工作条件被迫回到1910年的水平，新的工会成立后，漫不经心的斗争策略导致了悲剧。麦卡尼先生被雇主协会列为危险人物，并逐出餐饮业，最终因为在劳动节游行上发表太过革命的演讲而被逐出总工会。

我曾经接触过酒店工作，麦卡尼先生在这个行业呆了五十年，因此，他所说的话不需要得到我的确认。但我要说的是，他所描写的地窖的生活，那种高温、肮脏、吵闹和混乱，和我1929年在巴黎当厨房小工时的经历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