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评布莱恩·梅里曼的《深夜的庭院》,由弗兰克·奥康纳从爱尔兰文翻译[158]
在战争年间我们与爱尔兰有很多接触,奥康纳先生的这本书应该受到欢迎,因为它不经意间让我们了解到当前爱尔兰文学的情况,并向我们介绍了一位不知名的十八世纪诗人。
布莱恩·梅里曼是克莱尔郡的一个乡村学校校长,根据梅里曼先生所说,那个地方在当时“与欧洲的任何地方一样野蛮落后”。后来他去了利默里克,以教数学为生,1805年的时候在籍籍无名中死去。奥康纳先生翻译的那首长诗在某种程度上是幽默的譬喻,主要内容是对梦境的描述。或许最好先对这首诗进行概述,然后再总结奥康纳先生的解释。
诗人写道,有一天他在蕨丛中睡着了,然后童话王国的女王叫醒了他(她长得可不像提坦尼亚[159],而是一个极其丑陋的巨人)。宫廷正要审判一个年轻的女人。她嫁给了一个老头,在婚礼的当天就生了一个孩子。审判演变成为男人与女人之间的口角,作者同情的是女人。
第一个发言的是一个女孩,愤怒地抱怨说现在的男人都不结婚,而且总是喜欢年轻貌美的女人:
一个脸色绯红、年轻活泼的男孩,
带着亲切的微笑,和挺拔的身躯,
找到了最吸引人的财富,
充满了迷人的魅力。
有位焦躁的老女仆,双脚踩在粪便中,
虔诚的表情和歹毒的言语,
恶毒而嫉妒,唠唠叨叨,哼哼唧唧
哭哭啼啼,机关算尽——
她的灵魂来到了地狱,一头粗俗的母猪,
长着一双罗圈腿,和杂草般的乱发,
这天早上她来到祭坛,
心中满怀希望!
难道就没有男人爱我吗?
我不是身材丰满声如银铃吗?
我的嘴唇在等候热吻,我的皓齿在灿烂微笑,
花瓣般的肌肤和闪闪发亮的额头。
她继续畅所欲言地描述自己的迷人之处,最后还提到了关于当时爱尔兰人很爱用的春药的有趣信息。接着是那个被妻子背叛的老头发言。他激烈地嘲讽婚姻和自己的妻子,并宣称爱尔兰人完全被野种取代会更好。第一个发言的女孩为那个与人私通的妻子辩护,并斥责神职人员的独身是女孩子们嫁不出去的主要原因之一。她说牧师们总是包养情妇,如果他们必须结婚的话情况会变得好一些。童话王国的女王作出了判决,宣判故意不结婚的男人将接受惩罚。那个诗人已经30岁了,但仍然独身,被判处鞭刑,但正好从梦境中醒来。
你应该如何去理解这首奇怪的而且有几处地方很下流隐晦的诗呢?奥康纳先生说它是由一个拥有欧洲大陆的观念并被卢梭的思想所影响的人作出的对爱尔兰的清教徒主义和圣职主义的抨击。虽然以凯尔特语进行创作,但他模仿的是当时的英文诗歌,根据奥康纳先生所说,他是第一个摆脱抒情主义的爱尔兰诗人。
奥康纳先生说在梅里曼之前,“爱尔兰的戏剧、散文、批评或叙事诗都一无是处,有思想的爱尔兰文学并不存在。梅里曼希望写出爱尔兰人从来没有想到过的作品,一部结构平衡的、以时代题材为主题的作品,每一个细节都服从于中心主题。这首诗就像利默里克的海关大楼一样充满古典风格,幸运的是,作品委员会没有对它下手。”
因为你读的是译本,所以很难知道这个判断在严格的文学意义上是否成立。奥康纳先生所使用的欢畅的格律并没有体现出古典诗歌的流畅。
他说“《午夜的法庭》的宗教背景是新教主义”,这番话或许是对都柏林的天主教主义的有感而发。神职人员的独身不是新教的制度,但也不是性的解放——而这首诗呼吁的正是性的解放。发表言论的男人和女人虽然从不同的角度对这个问题进行阐述,但两人都是在抨击清教徒主义,而除了爱尔兰之外,这种主义在奉行天主教的国家并没有在奉行新教的国家那么盛行。
但奥康纳先生说这首诗体现了伏尔泰和卢梭以不同的方式进行阐述的“启蒙”和对“人性”的推崇,他或许是对的。在梅里曼进行创作的时候,它即将在法国大革命中找到政治表达。
奥康纳说梅里曼“在十八世纪的爱尔兰乡村所写的内容即使是叶芝本人在二十世纪说英语的都柏林也得想一想再去写”,我们或许可以猜到他能够幸免是因为他是一位无名诗人。
在《午夜的法庭》之后梅里曼再也没有新的作品,而是去了利默里克教数学,或许他希望在新教徒的地区找到志趣相投的思想。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失望了,而且他对清教徒主义和圣职主义的抨击以失败告终,特别是在他所选择的城市。正如奥康纳先生所说:
这里是爱尔兰清教徒主义最盛行的地方。在夕阳中倚在桥上,看着在克莱尔的青山间蜿蜒的河流,很久很久以前老迈的梅里曼曾经来过这里,你可以听到格里高利合唱团唱着《我盼望死者复生》,回到他曾经走过的街道,回想在利默里克没有其他事情值得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