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苏悯不置可否,有些清冷的说,“今年我没什么心情,只想一个人静静待着,都别来烦我。”
“好吧,他们还准备叫上大家一起聚聚呢。”凌菲有些惋惜的说。
“以后再说吧。”苏悯没什么情绪的说。
“是啊,总会有机会的。”
苏悯不语,她有时候讨厌太过浓烈的情感,讨厌别人过分亲近自己。
有个医生跟她说,这是病态的。她不可否认,所以她会拒绝和别人相处,特别是在熟人面前。
等她再次习惯京城的生活,就不会这样别扭了。
...
说起顾玉影这个家伙,算是她的青梅竹马。看起来一本正经,翩翩如玉,其实就是个斯文败类。不过他喜欢的是秦笙,跟她之间没有半点火花。
京城顾家是簪缨世族,而苏家是书香世家。两家一直交好,苏悯和他在娘胎里的时候就见过了。
值得一提的是,玉影是一个专属的名字,代表着责任和尊荣,在顾家世代沿袭。如今已经是第十三代,也是最后一代。
因为现在的顾家掌权人觉得这样不妥,他认为责任应该由所有的顾家人一同背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相反苏悯就自在多了,因为苏家世代相传的是文化,跟权势无关,那些所谓权力的游戏自然也不会出现在苏家。
她外公是著名的国学大师和书法家,在京城有自己的圈子,清心寡欲,不慕财权。每天逗逗鸟,养养鱼,日子过得很潇洒。
苏悯由她外公一手养大,骨子对那些纷争也没有兴趣。何况苏家从来不主动参与斗争,因为祖训有云,教导后人们只潜心于文化造诣。虽然是大家族,但苏家从来都很低调。不显山也不露水,但就是让人不敢招惹。
苏悯的底气,有一部分正是在这样的家庭里培养出来的。
...
她下了车,看着面前偌大的别墅,一时间有些感慨。
“小姐。”于妈看见她红了眼眶,“您不让于妈跟着去,你都瘦了。”
苏悯轻咳了声,“我很好,瘦只是因为我锻炼的多。”她随口胡诌。
“咱们进去吧。”未免她再伤感,苏悯拉着行李箱率先走了进去。
她外公正在后院钓鱼,苏悯放好东西后了后院,看见一个身影坐在那儿。
那是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面容有些苍老,两只深陷的眼睛,深邃明亮,看上去很有神,头发很却很整齐。
“回来了啊。”他目不斜视的说,
“嗯。”苏悯在他旁边坐下。
“在C市过得还开心吗?”外公是个沉稳的人,见惯了大风大浪,鲜少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他谈之色变。
“还行。”苏悯双手撑在身后的石凳上,抬头看那一方天空。
“我听于妈说,我走后你吃的东西都很重口,油盐不少啊。”苏悯淡淡的说。
老爷子心里咯噔了一下,装傻,“有吗?我有忌口。”
“诶,是吗?”苏悯勾了勾嘴角,“没事,反正我回来了。明天让王医生给你做个体检吧,你不知道自己是个身体不好的老年人吗?”
老爷子气的吹胡子瞪眼,差点扔了鱼竿,“不孝外孙女!”
“人老了就得服输。”苏悯低头,“别激动,鱼都要跑了。”
鱼竿被扯动,老爷子眼疾手快的拉起,哈哈的笑了。
“我哪里老了,分明还年轻。”老爷子得意的说。
“这鱼真傻。”苏悯嘲讽的笑了笑,留下老爷子在原地炸毛。
...
苏家很早就已经分家,二叔他们在C市,三叔他们一家在京城也有自己的住所,所以这个地方就她和老爷子住。
按理来说,是这样的。苏悯晚上下楼喝水的时候,听见门关处传来动静。
她端着一杯水正要上楼,人顿在那里。
她回过头,和刚进门的女人对上视线。苏挽愣了愣,然后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冷冷的说,“回来了。”
“嗯。”苏悯摩挲着杯口,若无其事的回了房间,和她没什么交流。
苏挽,她的母亲,苏家的长女,当年名动京城的女人。国际上著名的大律师,性格强势。
苏悯和她母亲关系冷淡已经很多年了,大概从他们夫妻离异以后开始吧。
苏悯是随母姓,她外公对她寄予了很多期待,加上当初她父亲也不在意这种事情,她就被冠上了苏姓。
苏挽工作忙,经常不在家,苏悯对她感情本就不深厚。两人性格又都刚硬,很容易闹矛盾。在外人眼里,这对母女根本就不像母女,说是陌生人都不为过。
苏悯躺在床上,没什么情绪的想着,这个人在她记忆力都快被遗忘了。
...
第二天,苏悯起了个大早,在花园里不知道忙活啥。奶茶在雪地上打滚,沾了一身的雪水。
她拿了个铲子,在一棵大树下挖坑。铲子很快碰到一个坚硬的东西,苏悯拨开周围的泥土,抱出了一个坛子。苏悯笑了笑,这是她年前埋下的青梅酒,如今开封正是合适。
没错,她有一个很碉堡的技能,酿酒。
青梅酒味道醇厚,尤其是打开瓶盖的那一刻,香气浓郁。喝起来口感非常柔和,没有梅子的涩味,有点酸,还有甜,并且有淡淡的杏味。对身体有各种好处,苏悯尤其喜欢。
冬后的青梅酒味道更清冷了一些,苏悯学着古人围炉煮酒,也风雅了一回。
苏宅有一座阁楼,苏悯小时候爱在里面玩捉迷藏。阁楼的小卧室布置的很粉嫩,少女感满满,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有改变。她以前就爱窝在小阁楼里看书,透过身后的那扇窗户看着天空发呆。
苏悯这次回来直接睡在了阁楼里面,理由是清净。
她悄悄的架好了炉子,桌上还摆着于妈给她做的红糖糯米糕,奶茶窝在她的床上懒散的摇着尾巴。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酒香,苏悯借用了一套她外公宝贝的茶具。她端起杯子喝了一小口,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人生得意须尽欢啊。”苏悯文绉绉的念了句诗。
“我老远就闻见了,你又偷喝酒了。”
门外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苏悯被呛了一下,剧烈的咳嗽起来。
“席怀瑾,你...咳咳...”苏悯指着他,有些气恼。
“身为一个预备医生,我要提醒你。酒精被人体吸收后,在体内主要靠肝脏解毒,而青少年的肝细胞分化不完全,饮酒容易造成肝脾肿大,使血液中的胆红质、转氨酶及碱性磷酸酶增高,影响肝功能。”席怀瑾淡淡的说。
“这是果酒,度数很低,你唬谁呢?”苏悯擦了擦嘴,面无表情的说。
席怀瑾在她头上轻轻弹了一下,“叫哥。”
“呸。”苏悯撇了撇嘴,扭过头。
席怀瑾也没介意她的态度,在她对面坐下,自顾自拿起一个杯子尝了尝这酒,然后淡淡的笑了一下,“你个小丫头还挺会享受。”
“你来做什么?你们医学院放假了?”苏悯扯了扯嘴角,眼里有几分揶揄。
“没有,我抽空来看看你。”席怀瑾抬眸看了她一眼。
“C市好玩吗?”他正经的问。
“怎么你们都爱关心这个问题。”苏悯抿了抿嘴唇,有些无语。
“你执意跑去C市,我自然好奇那里有什么魅力了。”他表情还是淡淡的。苏悯不自在的移开目光,这个看起来清冷的人可一点都不好惹。
“挺好玩的。”苏悯顿了下,故意说,“帅哥也多。”她说着不自觉想起了宋时卿的脸。
席怀瑾手一顿,抬眸看她,“怎么,这么快就给我找了个妹夫?”
“没有,我只是单纯欣赏人家的美色。”苏悯抬了抬下巴,有些傲娇的说。
席怀瑾放下杯子,“料想以你的性子也不会轻易被别人骗。”他站了起来,“我还要忙研究,就先回医学院了。”
“慢走,不送。”苏悯撑着头,眼里含笑。
席怀瑾勾了勾嘴角,“下次再让我发现你偷喝酒,我就没收你收藏的所有酒,不用担心我找不到你藏在哪。”
苏悯抵了抵后槽牙,微笑不语。心里把他骂了一遍,他真的以为这样就能威胁到她了?他还是太天真,她收藏的酒很大一部分都已经转移到了C市,就在书房那扇打不开的柜子里。
...
苏悯在家宅了好几天,被一个电话催着出了门。
林老师的原话是,“你自己找来的苗子,不来验收成果?”
苏悯已经有小半年没去过画室了。她站在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满意的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什么,她拿出柜子里的耳钉,在里面找出了一对六芒星戴上,小巧的耳钉衬得她格外好看。
半个小时后,她进了画室,迎面遇见两个年轻的女孩子。其中一个看见她双眼发亮,激动的说,“师姐!你回来啦!”
“嗯。”苏悯淡淡的颔首,继续往里面走。
“那是谁?你跟看见了偶像似的。”她旁边的女孩子是新来的,好奇的问。
“笨蛋,苏悯啊。”女孩翻了个白眼,难掩眼里的崇拜。
“什么?!她就是苏悯啊,天哪,我竟然错过了跟她说话的机会。”她有些懊恼的说。
“没事,我跟她说了就行了。”
“……”女孩哼了一声,对自己的好友这样的行为习以为常。
苏悯按照记忆里的路线去了正在上课的教室,看见里面坐满了人,她敲了敲门。
“进来吧。”林老师看见她很嫌弃的说。
苏悯撇了撇嘴,走了进去。
“苏师姐回来了。”
“是啊,都好久没在画室看见她了,我还以为她不会来了呢。”
“不是听说她已经从老师这里毕业了吗?”
舒乐看见她也很高兴,悄悄的跟她打了个招呼。
“这位呢,就是我最顽劣的学生,你们可不要向她学。”林老师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对底下的学生们说。底下传来笑声,苏悯无奈的垂眸,林老师对她怨念很大啊。
苏悯单独见了舒乐,也看见了她画的作品,比起从前的确好了很多,“在这边还习惯吗?”
“嗯,大家人都挺好的,林老师也很关照我。”舒乐点头,脸上带着笑意。
“看来你成功取得了他的认可。”苏悯勾了勾嘴角,“你继续上课吧,我就先走了。”
苏悯没有在画室多待,林老师刚跟她说让她去一趟国家美术馆。
京城在天子脚下,是全国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到处可见磅礴的建筑物,而国家美术馆是其中的翘楚。
苏悯撑着伞站在国家美术馆门口,大雪积垫在屋顶,显得它恢宏庄严,毕竟是艺术界的最高殿堂,当初修建的时候花了不少心思。
她走了进去,出示身份后被前台小姐姐带进了里面的展览厅。能被收进国家美术馆的画作都不是凡品,每一幅都凝结了画家的心血,拿出去随便就能引得众人争夺。
苏悯走进了一间独立的小展览厅,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画,画里是一片黄昏之景。
这是她十五岁的作品,画中的署名是Celina,代表月亮的意思。
Celina,近年来声名鹊起的神秘画家,身份信息不详,但他的画很受欢迎。一幅作品被拍卖的最高记录是一千两百万,因为他的画大多是非卖品,只展出。
“苏悯,好久不见。”
一个穿着美术馆工作制服的女人走了过来,红唇浓妆,很御姐范。
“安宁姐,好久不见。”苏悯眼里含笑,轻柔的说。
“这幅画不管再看多少次还是会觉得惊艳。”傅安宁抬头仰视这幅有60寸的画作。
“过奖。”苏悯谦虚的说。
“你受得起这份夸赞。”傅安宁笑了笑,直截了当的说出了这次叫苏悯来的目的。
“你知道Amaris吗?”傅安宁眼神沉静的说。
“我知道,我之前有收到他的邮件。”苏悯淡淡的说,上次就是他邀请她去米兰看时装秀。
“原来他已经跟你接触过了,那就好办多了。”傅安宁勾唇一笑。
“什么意思?”
“他有意借出你收录在内的所有作品。”傅安宁垂眸看着她,语气很认真,“他看过你的画之后生出了灵感,于是他想根据你的画设计一套天空系列的服装,为了明年五月在米兰的时装周吸引大众的眼球。”
“Amaris啊...”苏悯记得媒体对他的评价是设计鬼才,在国际上名气很大。
“美术馆也放心?”苏悯淡淡的问。
“是,那边会派人好好保护画,我们这边也会有人跟着去。”
“那我没意见。”苏悯不甚在意的说,美术馆都同意了显然没什么问题。
“好,那这事就敲定下来了。”傅安宁忽然礼貌的伸出手,调笑着说,“有幸邀请你共进晚餐吗?馆长听说你来了,说要请客。”
“一向抠的馆长请客,我当然得去宰他一顿。”苏悯也轻松的笑了笑,语气有几分调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