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晚上，苏悯习惯性去热了杯牛奶喝下，才躺进被窝里睡觉。
半夜的时候，她被手机铃声吵醒。睁开眼，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眸子里氤氲着怒气。
她拿过放在床头的手机，接了电话，也没看是谁，开口就是一句，“大半夜的不睡觉，你有病吧！？”
另一半，宋时卿摸了摸鼻子，一时无话。不过听着她恼怒的声音，心里的郁气莫名散了些。
“对不起。”他老老实实的道歉，只是嗓音有些低，听起来有点可怜。
苏悯清醒了一些，“宋时卿？”语气不太确定。
“嗯，是我。”
“……”苏悯忍着火气，“请问你这个点找我是有什么急事吗？”最好是有。
“...没有。”宋时卿轻笑了几声，沙哑又性感的声音传进苏悯耳朵里，像是大提琴一般。
苏悯把手机拿远了一些，莫名觉得耳朵有点痒。
“你喝醉了？”
“我没喝酒。”宋时卿认真的回。
苏悯额角隐隐有青筋暴起，语气很冲，“那你到底为什么要给我打电话扰人清梦？”
宋时卿沉默了一会儿，语气带着几分寂寥和黯然，又有几分小心翼翼的期待，“苏悯，你能不能哄哄我？”
苏悯一颗心忽然静了下来，她跌回被窝里，盯着天花板。
眼里有几分为难，她也没哄过人啊，这要怎么哄？
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她眉宇间都是烦躁，忍下挂电话的冲动。她给自己洗脑，你是个特别善良的人，应该给受伤的迷途少年一点爱心。
“那什么...”苏悯顿了下，轻声说，“宋时卿，人活着总会遇到好事，不能活的快乐有点吃亏啊。”虽然她不知道他发什么神经，但是说点正能量的话应该能行吧。
宋时卿愣住，然后忍不住低低的笑了起来，跟打开了某个开关似的，停不下来。
低哑的笑声透过手机传过来，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明显。有那么一瞬间，苏悯觉得自己被这笑声包围了，总之感觉不太好。
她有些气急败坏，自己难得哄一次人，还被嘲笑了，没好气的说，“我挂了。”
“苏悯，你怎么跟知心姐姐一样？”宋时卿笑完过后声音有点喘，带着少年特有的质感。苏悯耳朵烫了一下，啪的挂了电话。
把手机甩到一边，她放空大脑，她要睡觉，没时间陪傻子玩。
宋时卿放下手机，呢喃着“苏悯...”他蓦地抬手捂住了眼睛，他快要压抑不住某种情绪了。
...
年关将近，整个京城都热闹了起来。苏悯依旧只待在家里，苏挽忙着她的案子，很少回家。大概也觉得和苏悯见面尴尬，苏悯乐得自在。
每天和老爷子说说话，要不就是自己待着，也不觉得无聊。
大年三十这天早上，苏悯很早就被于妈拉了起来。
照例吃了一碗桂花赤豆汤，这是他们家的传统。因为桂花赤豆汤是她外婆爱吃的，老爷子念着她，所以才每年这天早上都要吃上一碗。
苏悯被于妈催着去换身喜庆的衣服，她有些疑惑，什么才叫喜庆？
她想了想，换了件大红色的羽绒服，红色衬得她皮肤更加白，应该够喜庆了。
老爷子穿了身唐装，在客厅里正襟危坐。苏悯知道他是在等着他那些老友上门拜访，她百无聊赖的坐在一旁，转着手里的茶杯玩，她不是很想应付一群白胡子老爷爷。
很快有人上门，跟她外公寒暄，聊了会就送上礼物，她外公再回礼。苏悯全程笑得温软，就像个乖巧懂事的小姑娘。那些老爷爷临走的时候都要夸她几句，“苏丫头真是越长越好看了。”
“苏老头好福气啊。”
“我家的孙女就没这么可爱，天天对着我大呼小叫。”
“这么懂事的孩子，谁家不喜欢啊。”
“我家的那个臭小子跟丫头年纪相仿，爷爷介绍你们认识？”这一类的就是想撮合自家孙子跟苏悯的。
年年听来听去都是那些话，苏悯心里没有半点波澜，脸上还要笑得灿烂。
苏悯对称赞她的都礼貌道谢，想介绍孙子的她就婉拒了。
人都走后，苏悯叹了口气，有些心累的趴在桌子上。
“顾家老爷子来了。”于妈轻声说。
苏悯直起身子，端坐好。
顾家老爷子鹤发童颜，精神矍铄，老远就听到他中气十足的声音。
“老苏，我来看你了。”
苏老爷子嗤笑一声，对他的话很不以为然，“你来不来都无所谓。”
顾老爷子迈着虎步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翩翩少年郎。
苏悯撇了撇嘴，有些恶劣的想。得，这最优秀的孙子不就来了嘛。
这位就是京城被誉为公子世无双的顾玉影，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说起他的外貌，秦笙以前就觉得嫉妒，因为他长得比女人还精致。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
苏悯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看起来没什么不同。
“丫头回来了啊，真是好久没见喽。”顾老爷子笑看着她。
“顾爷爷。”苏悯甜甜的喊了一声。
“诶!我给你也带了一份礼物，在玉影那。”
“谢谢顾爷爷。”
苏老爷子见不得他们这副样子，赶两个小辈走。
“苏悯，你跟玉影自己出去玩吧，就别在这儿听我们两个老头子说话了。”
苏悯自然乐意至极，她扯了扯嘴角，眼里含着笑，“咱走吧，顾公子。”挺阴阳怪气的。
顾玉影脸色不变，跟苏老爷子打了招呼，才跟着苏悯出去。
两人走到了庭院里，四下没人，苏悯踢了他一脚。
顾玉影神情有些无奈，“你这是做什么？”
“看不出来啊，拿你撒气呗。”苏悯看起来像个欺负人的不良少女，神情还有些烦躁。
顾玉影对她的做派习以为常，也没生气。毕竟也算了解她的脾气，他递上手里的盒子，“你惦记了许久的那块玉牌。”
苏悯挑眉，接过一看还真是。“不是说不卖吗？你怎么得到的？”
“我帮了他孙女的一个忙，他为表感谢就同意卖给我了。”顾玉影扶了扶金边眼镜，温润的说。
“我每次去他就对我没什么好脸色，看来顾大公子的魅力还真是可怕。”苏悯拿在手里把玩了下，这玉牌触手生温，是样好东西。
“现在可以消消气了吧。”他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苏悯轻哼了一声，忽然笑了，“你说你魅力这么大，秦笙知道了会不会吃醋啊。”
“她要是能吃醋我反而应该开心。”他脸色不变，并没有因为苏悯的话露出别的表情。
“切，无趣。”苏悯偏过头，没再说话。
“她还好吗？”
“好的很，每天都跟我讨论该去追哪个帅哥。”苏悯故意在他心上扎刀子。
“……”顾玉影很无奈，“我知道她不会。”
“你知道？虽然说你从来算无遗策，但你可曾想过，喜欢，是不能用来算计的。”苏悯眼里没什么情绪，她要让顾玉影知道，他那一套对秦笙是没有用的，她倒希望他可以坦诚一些。
“别等到人真的被别人得到手了，才开始慌乱。”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这两人愣是半点进展都没有，她觉得她应该适时的推一把。
“把你的不要脸跟虚伪再发挥的极致一点，她就算是座冰山也能融化了。”苏悯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
“这似乎并不是什么好话。”顾玉影轻咳了下。
“追女朋友就是要死缠烂打。”苏悯说的一脸自信。
“你好像没谈过恋爱。”
苏悯噎了噎，顿时脾气又上来了，“我这给你支招呢，我情商多高你心里没点数。”
“是是是，我知道了，多谢苏小姐教诲。”顾玉影连忙说。
“这还差不多，我等着你的好消息。”苏悯姨母笑，除了顾玉影，苏悯再也找不到更适合秦笙的人了。况且那丫头对顾玉影分明就是不同的，只是自己不想面对罢了。
苏悯回房间的时候，于妈拿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走过来。
“谁送的？我不是说不要轻易收那些人送的礼物吗？”苏悯淡淡的说。
“是江随少爷送过来的。”于妈把礼物递给了她。
“没让他进来坐坐？”
“说了，他还是掉头就走。”
苏悯有些无奈，拿着盒子回了房间。这小子还真是固执，无论她说多少遍他也不听，那她就懒得说了。
...
下午，三叔他们姗姗来迟。上午他们也去拜访了很多熟人，这会儿才空了下来。
苏清北和苏清绮穿的像两个送财童子，很是招人喜欢。
“姐姐!”
两个小萝卜头又扑了过来，苏悯蹲下身子，一副好脾气的样子，“小心点。”
“知道啦。”苏清绮伸出手要她抱。
苏至筠和简兮去问候了老爷子，跟老爷子话家常。
厨房热火朝天的准备着年夜饭，很是丰盛。
苏悯陪着两姐弟在房间玩游戏，夜晚很快降临。
苏清绮吵着要出去放烟花，苏悯担心他们的安全，也跟着一起去了。
她开心的挥舞仙女棒，苏清北在一旁放其他的小玩意儿。
外面响起了放烟花的声音，苏悯抬眸，五彩斑斓的烟花在眼前绽放，华美绚丽。
“姐姐，快看，好漂亮!”苏清绮很高兴的大喊，苏清北也跟着喊。
苏悯神色有些飘忽，她垂眸。她曾经希望有人为她放一场永远看不完的烟花，可是后来知道，一片风景，即使再美，看久了也会腻。
那个时候的她，是否又称得上天真呢？
“姐姐，快抱我起来，我要凑近一点看。”苏清绮的声音在耳边萦绕，久久不散。
吃年夜饭的时候，苏至筠还是忍不住问，“大姐今晚也不回来吗？”
苏老爷子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眼神有些复杂，“听说她又有案子要忙。”
苏至筠没有再问，简兮在桌子下面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角。
他朝她温柔的笑了笑，示意她没事。
苏悯看在眼里，心里没有半点起伏，她是真的不太在意。
苏家有守岁的习惯，指针终于指向十二点，钟声响起，回荡在客厅里。
两姐弟早就缩在一起睡着了，苏悯弯腰轻柔的把小北抱在怀里，于妈抱起了另一个。
把两个小家伙安置好，苏悯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底有淡淡的乌黑。
她简单的洗漱完，躺在床上看手机上的消息，清一色的新年祝福。有条消息是宋时卿发来的，竟然还附带了个表示可爱的表情包。
苏悯都有些怀疑是不是本人了，宋时卿怎么可能发这样的表情包。
事实证明还真不是，消息是徐望趁宋时卿不在拿他手机发的。
C市，宋时卿看着这条已经撤不回来的消息，忍不住又揍了一顿徐望。
苏悯偏过头望向沉沉的夜色，黑暗中似乎潜伏着一头巨兽，等待时机将人一口吞下。
苏悯垂眸，今年，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
大年初一，苏老爷子和其他人都起的很早，唯独苏悯赖在床上不肯起来。
因为她不想去苏家老宅的聚会，七大姑八大姨的，还有一大堆孩子，让她头疼。
所以她干脆不起，对于妈说她生病了。难受的厉害，不想出门。
苏老爷子知道她在装病，但也拿她没办法，留她在家。
人都走后，苏悯懒洋洋的爬起来窝在沙发上玩手机，孟雨嘉给她发了很多照片，都是新年热闹的地方，还有她经过美颜之后的自拍。
她不做评价，她是不知道孟雨嘉还挺臭美的。
她最近的日子过得很懒散，腰上的肉都长了好几斤，但看着还是瘦。
微信里那个世界第一壕发来了消息，我可以来找你玩吗？
苏悯:不可以。
世界第一壕:为什么？（委屈脸）
苏悯:你太烦了。
世界第一壕:我不管，你回来了都不来看我。
苏悯扯了扯嘴角，冷漠的回:你要是敢过来，我就打断你的狗腿。
那边消停了，苏悯满意的笑了。
晚上跟着回来的还有二叔他们，上午的飞机到的京城，接着就去了老宅。
苏悯坐在沙发上看杂志，桌上还摆着一盘水果，她惬意的眯了眯眸子。
桌上一个黑色的手机亮了起来，苏悯看了一眼，发现好像是苏暮深的。她看了看旁边，也不知道苏暮深跑哪去了。
想了想，她还是替他接了电话。
“喂。”
那边传来一个迟疑的女声，听起来有些清丽，“这不是苏暮深的手机吗？”
“是，他人没在，你有什么事吗？”苏悯淡淡的问。
“...没事了!”少女的语气很气急败坏。
苏悯依稀听见她嘟囔了一句，“果然是个花心大萝卜...”
她挑眉，低头看苏暮深给她的备注，小笨蛋，看起来很亲昵啊。
苏悯忍不住笑了，这该不是...女朋友吧。
过了一会儿，苏暮深回来了，苏悯眼里带着笑意，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苏暮深被她看的发毛，硬着头皮说，“你笑什么？”
“刚才有人给你打电话，我接了。”苏悯不急不缓的说。
“然后呢？”苏暮深皱眉，接个电话怎么了？
“你给的备注是小笨蛋。”苏悯脸上的笑容灿烂了几分。
苏暮深脸色微微一变，拿过手机一看记录果然有一通她的电话。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本来那丫头就觉得我四处留情，这下子更解释不清了。”
“怎么，还真是你女朋友？”苏悯好笑的说。
“差不多吧，还在追。”
“啧啧啧，还有你苏暮深搞不定的女孩子啊，我还真有点好奇了。”苏悯咂舌，一脸揶揄。
苏暮深想也知道这个罪魁祸首是不会有半点愧疚之心的，大概还等着看他的笑话。
“她要是跑了，我就去老爷子那里告状，说说你的丰功伟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