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风动 幡动 仁者心动
打发走臭蛋娘和九婶去山谷采虞草，剩下的午后时光，王默林陪着九叔悠闲地喝茶聊天。他们跳不过的话题当然还是虞草的来历，自然也是要从王默林的先祖扁鹊说起。在古代，人们相信那些救死扶伤，医治百病的医生，无论他行医到哪里，就会把快乐和幸福带到哪里，就像那能歌善舞，会到来好运的喜鹊一样。所以百姓通常把那些心地善良，而且医术高明的人称作“扁鹊”，也是借上古时候神医扁鹊之名来赞美他。可是扁鹊本人却不是那么幸运的，他医术神奇却不被各国国君信任，蔡桓公就是一个例子。他不得不逃离蔡国。秦武王倒是欣赏他，但是他手下的佞臣却想致扁鹊于死地。最终扁鹊也没有逃过被暗杀的宿命。扁鹊的第十个弟子虢太子生死关头拼死带出扁鹊的毕生著学逃入秦山深谷，并留在那里潜心学习师父的心血之作。学成后他就时常下山去救治百姓。喜欢长途游历的他百岁之龄还前往了徽州垓下，偏偏那一年楚汉战争已到尾声，“四面楚歌”之局面已成，霸王的败局已定，专情的虞姬也已含泪舞别将军，拔剑自刎。
当听到传言虞姬坟前长有一种会跳舞的青草，虢太子欣然前往。那天夜晚未发现什么端倪的虢太子正想离开，却遇到一个疯疯癫癫的流浪汉，月下又歌又舞，恍若虞姬回魂。当对方就要离开时，虢太子突发奇想，在虞姬坟前拔起一片青草捣出汁水，用干粮蘸着喂给流浪汉吃。不想流浪汉吃下后很快晕倒，醒来后竟然恢复了神智，知道问自己在哪里了······
虢太子意外获得神奇药草，惊喜之余拔取数棵妥善保存，艰辛跋涉回到秦山谷地，遍植此草。不想此草喜阴嗜水，在谷中肆意生长，着实为虢太子救治神智迷幻病人立下了汗马功劳。虢太子一方面积极运用师父及自己积累的经验救死扶伤，另一方面将师父平生所著摘抄传世。唯独没有将虞草之事记载在药书中，而只是写入了给后人留下的秘笈之中。虢太子离世前给子孙留下一句话，世代寻找师父后人，将秘笈交给他。其实在那个人出现在王默林眼前的十几年前，他就已经确认了王默林即是扁鹊后人的事实，之所以一直没有相认于他，是想更多地了解他的品行、医德。当此人及时出现救助了那濒危病人，真的是结结实实地给了王默林一个教训，让他终身都不会再犯这武断的错误。聊到这，九叔说：
“真的没想到，我的有生之年，能跟出身名医世家的默林你交识，真的是荣幸之至啊。”王默林笑道：
“一清兄真的是磕碜我，我愧对先祖，活了大半辈子，什么也没有干好，倒是一清兄你······”两个人一味地互相吹捧起来。刘可可率先摘下了耳机。老爷子随即也摘下了耳机说：
“真的是有点太离谱了，谁都知道扁鹊是平原人士，前一阵他们还在为自己的区县才是扁鹊的真实故乡而争论不休，如何扁鹊平生著学就会被他的第十个弟子于川蜀大地广泛传播啊，估计川蜀百姓都会传为笑谈了。”刘可可不禁笑道：
“这回老爷子你可是没有说对，要知道事实已经证明啦。”老爷子不服气地杠着头说：
“怎么个证明法，莫非什么人挖出了扁鹊的亲笔信？哈哈。”刘可可有些小得意，端出一副辩论的姿态说：
“可比扁鹊的亲笔信还硬气。也就是在8年前，我们川蜀大地上的S城北郊一个小镇上发掘出了汉墓葬群——名为老官山汉墓葬群，出土了920余支医学竹简和一尊人体经穴漆人。这是国内迄今为止所发现的内容最丰富、体系最完整、最具理论和临床价值的古代医学文献。经过考证，医简多次出现的“敝昔”与“扁鹊”通假，这批医简正是古代神医扁鹊医派的失传医书。据“老官山医简”项目团队负责人、国家重点基础研究发展计划项目首席科学家、S城中医药大学首席梁教授介绍，这批西汉时期的医简中记载的许多内容，随着研究继续深入，或能将中医临床理论体系提前400年。
在老官山3号墓考古现场，一大批医简被展现给世人，这不仅是川蜀首次出土有清晰文字的医简，经过研究人员分析，其中全部都是医学内容。而其中多次出现的“敝昔”两个字，更是让研究人员们兴奋不已。因为在中国古代医学中，神医扁鹊著述基本失传，后来有人认为扁鹊或许并未有其人，仅仅是一个传说。“医简中‘敝昔’即扁鹊，可以确定这批医简正是失传了的古代名医扁鹊学派的遗书。”老爷子调皮地做了个怪脸说：
“可以吗，我们川蜀大地上还会有如此宝贵的文物出现，是不是我们也可以跟平原人士们争一争医学著作方面的功劳啊。”刘可可还沉浸在对这批出土书简的敬仰中一时不能自拔：
“医简出土后，在国内外引发了轰动，很多国家的专家也专程来到S城，希望能够了解这批医简。一年后，S城的中医药大学成立了研究项目团队，组织一批行业领域知名的专家教授，对这批医简开展研究。
920多支竹简，长短、宽窄有一定差别，书写风格大约有五六种，应并非出自一人一时之手，但字体特征一致，是介于篆体和隶书之间的字体。这说明什么？说明王默林见到的那个虢太子的后人说的事实是存在的。虢太子因为自己体能有限，就请自己子孙中通晓医术且学识渊博之人一起摘抄了师父扁鹊的著学。而在现代，研究第一步，是要先认字。书简研究项目团队成员之一、古籍文献研究所女副所长告诉记者，书简研究团队用红外扫描后投影在屏幕上，对竹简上所有的墨迹进行了仔细地分析，包括符号、霉斑等都不轻易放过。有时候一个疑难字，需要多人反复比对、辨识，要耗费数天甚至数十天时间才有结果。甚至还有个别字，已无法查考相应的文字，或许是随着文字字形的变迁，不再使用了。老爷子你知道他们这些人得到了一个什么样的结论吗？你肯定猜不到——这批医简虽然抄写于西汉时期，但通过里面记载的人名、地名以及内容等，初步推测其成书应该是在距扁鹊生活年代不远的战国晚期。这说明什么？这更好跟王默林所见的那个虢太子的后人讲述的事实衔接上，虢太子就是在西汉初期编纂了师父著作的书简，并在川蜀大地上，在那时开始传播。”老爷子越发地兴奋起来：
“从很小的时候，我就喜欢戏文里的侠义、求仙类的故事，常有仙赠神书、秘笈的情节，然后主人公就会武艺突飞猛进，本事大长，哈哈，这些书简就应该算是这一类的神书吧。”刘可可点点头说：
“这可不是一般的神书，造福的可是几代人，甚至是几十代，上百代人呢。这套书简体系完善，经脉、诊断、药方、针灸法一个不少，整套医简文字大约有2万字。除了《逆顺五色脉藏验精神》外均无题名，经过研究后，初步将其余医简进行分类命名，包括《敝昔诊法》《诊治论》《六十病方》《诸病》《十二脉》《别脉》《刺数》以及《医马书》。其中《医马书》，是迄今为止我国出土的首部兽医书。
这批医书可以说组成了十分完整的中医临床体系，包括了经脉论述、诊断专论、疾病论述、医方、药方等等，还有专门的针灸论述，说明针刺疗法早在秦汉以前已有一定的治疗体系。
而在医方论述中，内容也颇为丰富，包括治疗内科、妇科、儿科、外科等60多种病症的近百个方剂，使用的剂型包括汤、散、丸等8种，使用的药物也有近200种，包括如今人们已经熟知的蜀椒、川芎等等。
其实，最神奇的就是下面我要说的，与这批医简同时出土的，还有一个人体经穴漆人，是迄今为止全国发现的时间最早、最完整的人体经穴模型。在这个高约14厘米的漆木人像上，绘有22条红色经脉线及29条白色经脉线，清晰可见的穴位点共有119个，并在不同部位刻着‘心’‘肺’‘肾’等小字。漆人模型上的经脉循行路线，正与出土的医简中的经脉内容出自一派，有着十分密切的关联，这些经脉特征，比也是我们川蜀大地上的马王堆出土医简上的经络图还要丰富，跟现代所学的经脉图也有许多相同的地方。”一堆数据似乎把老爷子说蒙了，他从心里钦佩自己这个儿子如此优秀，但嘴上他却说：
“你说你没事记这么多这个干嘛？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改做医药研究了呢。不过也是，你这么一说，却让我这个医药学的门外汉也自豪无比，原来早在先秦时代我们就有如此厚的根基，如此博学的药典了。”本来已经准备住嘴的刘可可经老爷子这么一说，劲儿又有点上来：
“哈哈，啥叫没事记这些干嘛，我要是不今天给你讲讲，你能有这方面这么透彻的了解吗？再说啦，你儿子就是记忆力好，怎么啦？你妒忌？”听到“记忆力好”这几个字，老爷子紧皱了一下眉头又迅速散开了，这几个字用在他这个宝贝儿子身上，太刺耳，但他并不想显露出来，以至于让刘可可看出来。当然他也知道，这担心是多余的，刘可可又如何知道得了。为了掩饰这尴尬，他仍抓着这个书简的话题不放，说：
“嗯，不管你研究什么，我们老两口都支持，尤其是令我们老乡们自豪的事，有机会，我倒是很想看看这些书简呢，毕竟是祖宗留下来的好东西。”刘可可的谈资又被成功地勾了起来：
“经过近5年的研究，通过对医简文字进行了5遍以上的全文识读与校正，书简研究项目团队已确证，这批医简堪称中医学学术发展的里程碑，是中医学的“元典性”著作，是包括《黄帝内经》等中医经典理论体系的源头性文献，随着下一步研究深入，或许能将中医发展史中许多内容提前400多年。
这批医简的内容与临床关系密切，说明至少在汉代以前，我国就已经有了较为完整的、有理论指导的中医临床体系，这比以《伤寒论》为代表的临床体系早了许多年。
在中医发展历史上，有证可查的川蜀名医辈出，创造多部可称“第一”的医学专著，构成了独特的川蜀医学文化宝库。
S城这个小镇上的老官山医简出土后，更加进一步佐证了当年巴蜀医学的繁荣发达。随着研究的进一步深入，下一步团队将对医简中记述的一些医学内容，包括已失传或者被忽视的有效方剂、疗法等，重新进行实证和利用，以更加丰富中医诊疗技术。医简中所反映的人民对世界的关系的认知，蕴含的哲学观念和文化内涵等，将进一步揭示中医药源远流长的发展脉络。”老爷子忽然翻悟：
“哦，我以为这是你自己的感悟，这最后几句话可让我明白了，你是背的人家的研究论文，是吧？”刘可可翻翻白眼说：
“我又不是这个行业的专家，当然只能把别人的研究成果吞吧咽吧地成为自己的东西啊，反正能说明问题就行。同时，我也希望通过这个方法能使我的记忆力有所改善，你看看，我现在的状态还可以吧？”这一下又戳到了老爷子的痛处，他“喏、喏”了两声就遮掩了过去，没话找话说：
“这个什么虢太子的后人是不是也是找了个噱头啊，扁鹊可是战国时候的人，他有没有弟子，还是十个弟子，这样的事谁会说的清楚啊，我因为书读得少，可也还是不信此人的话，有学问就可以如此胡诌吗？还诌出了十个，哈哈。”刘可可伸手拍了拍老爷子的肩膀说：
“嗯，可不，你又吃了读书少的亏了，古书上还真的有关于扁鹊弟子的记载，还记载的特别清楚，快赶上《封神演义》那样的描写了。”老爷子听书的劲儿又上来了：
“那你就说一说吧，我倒要看看，这扁鹊的十个弟子是啥情况。”难得和老爷子单独相处这么长时间，他也有心逗老爷子开开心，于是干脆迈着方步在屋子里踱来踱去，手中比划着似扇着一把折叠纸扇，嘴里开始讲起来：
“要说起来，这扁鹊可是春秋战国时期的一代名医，而且是神医，平日里他很是喜欢游历，并在游历中救治各地的百姓。他在游历列国的路途中，无论是贫贱的黎民百姓，还是高高在上的王公贵族都被扁鹊医治过，而且病情都能痊愈。相传扁鹊一身精湛的医术是从一个叫长桑君的人那里学来的，为了不让自己一身的高超医术失传，也为了广大的病患者能够得到医治，扁鹊也招收了众多弟子，希望他们能够学得自己的技艺。
不过由于扁鹊实在是难得一见的医学天才，所以没有人能够完全继承他的衣钵。扁鹊所招收的十大弟子虽然没能学精他的全部技艺，但是也是各有所长。大弟子子豹主要负责开方;二弟子自明掌管的是司药，抓药配药;三弟子子容精通针灸之道，时常帮助扁鹊用针灸为病人医疗;四弟子子术熟练的是手术，基本上是在扁鹊遇到严重的外伤时，子术在一边辅助手术;五弟子子同掌握的是火灸;六弟子子阳精通诊脉，通过观察病人的表面五官的微样变化，判断病症几何;七弟子子仪主管按摩;八弟子子游主管炼丹做药;九弟子子越则是负责赶车，但是他也通晓医学常识;十弟子虢太子主管采药，这对眼里的要求也是很高的。”刘可可在说扁鹊的这十个弟子的本事时，用的是报菜名样的语速，虽然快，却吐字很清楚，逗得老爷子哈哈大笑，不过，刘可可并没有停止，接着讲：
“扁鹊的弟子当中大部分是平民百姓，除了最小的虢太子。相传他曾患有‘尸厥’，险些被人误以为去世而将其埋葬，幸得扁鹊相救才‘起死回生’。所以虢太子可能处于感恩又或者是被扁鹊的医术所吸引，令其愿意跟随扁鹊行医学医。扁鹊的这十位弟子都有着各自的长处和精通之处，即便没能学会扁鹊的全部技艺，但是也足以支撑他们在今后的医学道路上越走越远。事实证明，扁鹊的弟子在扁鹊遇难后，不得不逃往各地，但是他们都不忘师父的谆谆教导，无论身处何地，都在救助着百姓，至于他们如何救治的百姓，都有什么精彩的段子，咱们留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