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繇偏识九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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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修缮佛寺

小宇是个奇怪的女孩,自我治愈力超乎想象的强。张腾本以为自己要陪着歇斯底里的她在这里过夜了,毕竟他也不能强迫她离开,拉扯她,之前能拼力、肉搏似地拉她下车是因为万分危急时刻,也顾不了那许多了,这凭空自己上手生拉硬拽,他是如何也做不出的,大江将她交给了自己,就是兄弟的生死相托,自是不能把她独自丢在这里,就是有着艰巨的任务在身也只能想办法说服她跟自己一起走······

偏偏这时,小宇讲完了小江的醉话,奇迹般地平静了下来,主动对张腾说:

“我们去找他吧。”张腾是不愿意带她去涉险的,决不能对不住朋友的嘱托。于是他说:

“你是一个坚强的姑娘,这点我一点也不怀疑,我们开门见山地说吧,大江被那个车队追击,恐怕凶多吉少,他们很容易就可以抓住他,就像你转述的大江的醉话里,这些人是有所顾忌的。但那是在政府或者新闻媒体所在地,这里,几里路见不着一个人的僻静之地,他们还不能胡作非为?我们两人去,遇见他们,不仅救不了大江,我们自己也是狼入虎口。虽然与大江萍水相逢,但他善良、无私的人格魅力完全征服了我,那就是我的兄弟。兄弟既然把他的女人交给了我,我自然要护你周全,等我把你送到安全的村落,立刻会回来寻找他。”小宇一脸的不屑,刻薄劲又上来了:

“你少骗我,就你?等把我找个地儿一放下,你还不立刻跑没影了,还回来寻大江?我才不信呢。”张腾爽朗地笑起来,说:

“随你怎么想吧,大江不希望你出事总是真的吧,别让他担心,让他不要有后顾之忧,放手做自己的事吧,咱们走吧,我估计你也不会认识路,要找到今晚落脚的地儿恐怕都不容易。”小宇冷笑道:

“看吧,看吧,狐狸露出了尾巴了吧,今晚的落脚地,你光想着你自己,怎么不想想大江现在是不是被他们抓住正受折磨,他们会不会直接就杀了他,呜······”说到这,故作镇静的小宇真的是装不下去了,放声大哭起来。张腾见此情景,心情倒是放松了下来,这个女孩这么一直绷着万一崩溃了更没法收拾,现在这一哭,反而是个很好地发泄。小宇并没有哭多久,她哽咽地拉住张腾的胳膊说:

“我,知道,嗯,知道你是好意,嗯嗯,但你太不了解我对大江的一片心意了,大江,嗯嗯,大江对于我就像是我的生命,没有他我已经不可能独自存活下去,我宁可做一个不孝女,愧对父母的养育之恩,也要随他而去,陪伴在他身边。我知道他是为我好,但他不能决定我的命运,你就带我去吧,他要是死了,我就给他收尸,然后随他一起去,他要是被那些人抓住了,我就跟他们拼命。总之,你就带我去吧,我们一定要找到他!”张腾开始另眼相看眼前这个看似脆弱实则决绝的女孩,他也是在等不及了,头前带路,向着大江驶去的方向小跑地奔去,此时,太阳已偏西,温度在悄悄地降低,穿过林间游荡在空地上的风渐渐急劲,他们没有沿着车道走,而是抄布满齐膝青草和小灌木的草地走,散杂的石头密布,不时地垫脚、磕绊,这还不算什么,有蛇或别的动物时不时地窸窸窣窣地从旁边的草丛快速穿过,惊惧的凉意会冷不丁地窜上后脊梁骨,他们可顾不了这许多了,踉踉跄跄地前奔,由小跑改为狂奔,任气喘如牛,也不停步,拼力向前。张腾也顾不了这许多,他终于拉住了小宇的胳膊跑起来,把自己的力量转移到她的身上、腿上,最后甚至要把她背到背上去,但是小宇客气地拒绝了······

艰难地走过河床草地,锋利的石头几次扭到两人的脚踝,但两人都没有停下来,而是忍着痛接着前行。眼前时纷乱的车痕,已经看不出哪些是大江的越野车压出来的,哪些是那些追赶的车辆压出来的,却可以看出,由于路况的不好,这几辆车几乎是半飞,半蹦跳地前行着。忽然,车辙消失了!前方只有两道向着他们来时方向飞驰的车辙,那毫无疑问,是他们三个去往草地的车辙,而大江和车队的车辙,毫无征兆地在眼前消失了!小宇疯狂地在四周寻找了一下,却没有发现任何迹象好,小宇疯狂地呼喊:

“大江,大江,你在哪?大江,大江······”回答她的只有越来越急烈的风声,张腾不知该怎么拦这个女孩,他迟迟疑疑地说:

“小宇,你别喊了,歇会,啊,歇会,我们再想想办法,啊,这能到哪去呢,你看,这下面是悬崖,这悬崖也不高啊,这一眼就能看清,下面啥也没有啊,他们不可能掉下去,可,这路上也没有他们行驶过去的痕迹啊,哦,这悬崖······”就在他自己都难圆其说的时候,小宇开始在悬崖边上疯狂地转圈,试图寻找到下去的办法,张腾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图,立刻改口说:

“哦,也许他们开过去了,没有留下车痕而已,他们一定是开过去了,走吧,咱们走过去找,别在这转悠,这里危险,喂······”他的话音还未落,就见小宇猛地叫道:

“大江,等我!”一跃身就跳了下去,张腾马上冲过来抓,却抓了个空,眼睁睁地看着小宇的身体落下去,奇怪的事就发生了,小宇落在半空中的身体消失了!悬崖下空空如也!张腾急坏了,无法完成朋友的嘱托了,怎么办?他感到了头旋目眩,慌乱中伸手向旁边胡拉了一下,手中竟抓住了一样东西,稳稳地立稳了,睁眼一看是根钟绳,他一只手竟是拉不动的,一时间,顽童的心态占了上风,他想立刻拉动它,并敲响那个大钟,那将是什么样的声音呢?他双手奋力拉动,并熟练地甩动出一个弧度,一声洪亮的钟声划破宇宙的鸿顶而来,令张腾从头顶毛发到脚趾末端无法控制地打了一个贯穿的颤栗,他感觉一股光亮破窗而入,直接照亮了黑漆漆的隧道······

今天是不是应该去修缮的寺院看看呢?朗杰喇嘛想。眼下扎郎寺虽然并不是很大,却有着五位法丈,别的几位法丈都是在很小的时候就来到寺院,凭着来自于家庭的殷实资助,升职很快地坐到了高位,只有他朗杰是这两年才被确认为主持的,寺里的人谁都知道朗杰被确认成主持的艰辛路程,大家坚信,真诚永远会感动上天,升华自己是去往往生的唯一之路,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可是时机不到,谁也帮不了他这个主持,前方的路还很长。朗杰自己也很珍惜这个身份的获得,他像鸟儿爱惜自己的羽毛一样时时“梳理”着自己每日的所作所为,唯恐做出不合身份或者不利于寺院的行为。他的上师不止一次地告诫他,如果不能确定自己要做的事是不是应该做,做的对不对,可以先等一等,这样起码可以保证不会犯错。但是朗杰是等不及的,每日清晨一睁眼的他就如一根搭在弦上的箭不得不发,他要争分夺秒地去做事,做很多的事,做完很多的事,做成很多的事,因为冥冥之中他似乎总听到一个声音说,你不会有太多的时间,你不会有太多的时间······珠牡总是笑他有强迫症,他也只是一笑了之,这件事上他不会听任何人的,包括珠牡的话,他得听自己的心,听从它所发出来的声音。

要求修缮旧寺院是他提出来的,离扎郎寺十几里地的那个又小又破旧的寺院本来是扎郎寺的前身,紧跟着新寺院的落成使用,它就退出了历史舞台,只是偶尔收留一些无处落脚的僧人时才暂时派上一回用场。现今由于扎郎寺在附近民众的心里的威望越来越大,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有流浪的僧众来此落脚,并加入到这个大家庭,所以扎郎寺空前绝后地聚集起了庞大的人气,吃饭和休息的地方都已经远远不能满足大家的需要了。朗杰去见了老上师,并把自己想修缮旧寺院以作为别院供大家生活居住的想法告知了加南上师他老人家,不想老人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朗杰啊,你可以不去做这件事,没有人逼迫你必须去主持修缮工作,最近,你是不是还有许多其他工作没有完成,比如说那新来寺里的几个小家伙的教育······”朗杰从上师的眼里看到了少有的几丝惊惧闪过,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朗杰自己的内心也有不明朗的阴影飘过,可是一旦决定了要去做什么事。他朗杰就没有劝自己放弃的理由,他问老上师:

“师父,这件事我会做错吗?”老上师微微闭上了眼睛,似在沉思,都让朗杰产生了先暂时离开的想法,但是上师还是回答了:

“朗杰,这件事你做还不如不做,大家就是没有旧寺院居住,挤一挤也没有什么大问题的。”朗杰笑了:

“师父,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的不能做的原因的话,我还是去安排吧,早晚这件事都需要人去做的,既然我现在有时间也有精力去主持,那就由我来吧,您还有什么需要嘱咐的吗?”老上师的眼睛没有睁开,眼皮下能看见眼珠的微微抖动,室内的光线很暗,仔细辨认着上师的每一个细微的小表情的朗杰忽然觉得,自己看到了老上师的眼角似乎有眼泪流出,但他不能确定,毕竟,室内游走的光影并不能到达那里,就听老人家说:

“既然你想去做就去好好地做吧,我没有什么需要嘱咐你的。”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的朗杰没有再逗留,既然老人家同意他去做了,他就应该去着手准备了,有太多的东西需要准备了,所以他不容自己再多想,欣喜地给上师深深鞠了一躬,扭身就出去了。适逢这时,一片光影飘来了上师的身旁,一滴水珠划过光影落在了上师腿上搭的毛毯上,那分明是一滴眼泪,还有老人幽幽的一段话:

“劫数终究是逃不过去的,该来的总会来的啊,我是不是做错了,当时如果不把那个错误改正,让它一直错下去,是不是对朗杰好一些呢?但错误就是拿来改正的呀,唉······”

朗杰从上师的房间出来,急匆匆地赶往自己的书房,却在院门的拐角处和一个迎面同样匆匆走来的人差点撞一个满怀,那人咯咯地笑道:

“朗杰,你这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赶往哪里去啊。”朗杰不用看,也知道那爽朗中流淌着娇柔的声音是属于谁的,他急忙退后了两小步,才微垂着头,缓缓开口说话:

“珠牡施主啊,我正想着去安排修缮旧寺院呢,不想就遇到你了。”珠牡却不管那么多,上前跨步,一把就挎住了朗杰着着绛红喇嘛服的胳膊,开心地说:

“啊,你决定去修缮旧寺院了啊,那怎么能缺了我的加入呢?你需要多少人力,多少钱,全部由我来准备吧,这点小事我这个土司的女儿做来还是得心应手的,必须由我来做啊,好歹能还你一些人情才好。”朗杰这一次没有躲闪,任由珠牡挎着自己的胳膊,两个人低声交谈着去了朗杰在内院高处的书房。有两个声音在后面不远处慢慢地尾随着:

“姐姐,咱们小姐为什么跟这个喇嘛这么熟啊?不怕别人说闲话吗?”

“什么喇嘛呀,朗杰大师可是主持呢,你因为刚来我们家,自然是不知道这其中的原委的。朗杰大师可是咱们小姐的形同救命恩人一样的存在呢。”

“啊,怎么会?一个喇嘛怎么会救了我们养在深闺的小姐,莫非,小姐生病了,朗杰大师用寺里的藏药救了她?”

“呵呵,你的想象力还真的丰富呢。当然不是,当时的朗杰大师还只是一个小喇嘛,根本动不了藏医院的药呢,我们的小姐也还不是女儿身······”

“什么?什么?我们的小姐,不是女儿身?这都是什么情况?好姐姐,你就给我讲讲呗,这些事我想我还是应该知道吧,毕竟我现在和姐姐一样,要贴身照顾小姐了,我连以前的事也不知道,要是我不小心触及了小姐的私密,犯下什么大错,那可是哭都来不及,直接就得卷铺盖卷回家了。”

“卷铺盖卷回家?你想得到美,要是你真的把这件事传扬出去,别说你的小命,估计老土司把你们家的人也就一块办了!所以,你还是不知道为妙。”

“啊,姐姐越发说的可怕了,我本来身份就卑微,在你们雪区,我们这些人是没有地位的,生命形同草芥,人家要我们的命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承蒙姐姐把我当做姐妹样地照顾,还是请姐姐悄悄告知我吧,我的嘴巴比较严,又是关系到全家性命的大事,我自然是不会乱说的,只求保命就好,哪还敢想别的。”

“呵呵,妹妹说的诚恳,也是这个道理,这不咱们小姐跟着朗杰大师到书房去了,咱俩且得在这候着呢,闲着也是闲着,我就给你讲讲吧,只是,你务必要记住自己说的话,我倒是无所谓,你可要管住自己的嘴,且信祸从口出啊。”

“姐姐的话妹妹记下了,那就有劳姐姐费些口舌了。”

“哪里。要说也是该着我知道全部内情,我的母亲是土司家的老奴,所以我从出生后就没有离开过土司家院墙外那片低矮的奴仆住的破屋。尤其是当我能跑能跳了,母亲还断不了把我带进那片大宅子里去,因为那家有一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小女主人,我可以陪着她玩,我们也很有缘分,小主人非常喜欢我,把她能够到身边的好吃的好玩的东西统统都给我一份,那家仆人因为视女孩为掌上明珠,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我留下那些东西,这样我也过了几天‘土豪’的日子,因此对小主人百依百顺,千般呵护。

谁知没过几年,也就是我四、五岁,小主人有三岁?那样的光景,有一天,我像往常一样来宅子里寻找小主人,偏偏一进门,发现所有的人都像丢了魂一样的上下乱窜,好多人甚至骑着马狂奔出去了,二楼高处的会客大屋里,甚至传出来女人哭泣,男人打骂仆人,仆人惨叫的混乱声。我一时愣在了院子当中,不知该往里走,还是就留在原地等小主人。这时,母亲在二楼看到了我,她拼了命地冲下楼来,因为慌张,甚至在几节楼梯上摔倒了,差点倒栽葱地滚下来,好不容易控制住身体的平衡,连身上的土都没有顾得上拍掉,又没命地往下冲,一瘸一拐地奔到我面前,抱住我一步不停地出了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