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招降良将
“大家休听他妖言惑众!”努尔哈赤对他委实生不起爱护之心,说道:“你先前就喜爱养马?那你就去养马罢!放心,我饿不死你的。”
对于努尔哈赤的过河拆桥,众人有些心凉,皆为艾鼐求情,请求对他的宽恕。
努尔哈赤道:“大家同为女真人,唯独他不是,汉人言语,莫要当真,我在贡市全然领教过的。——来人,将艾先生请下去罢,莫误了咱们酒兴!”
艾鼐被带了下去后,众人再饮。
此时,战犯洛科被卫兵们推搡了过来,大家瞧他是达尔滚手下,皆不用正眼瞅他,唾弃万分。
洛科浑身泥泞,满脸污垢,看不清面目,只有一双凌厉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努尔哈赤。
努尔哈赤拔出刀来,上去一挥,绳索即断,并道:“嘉穆瑚人能有今日,全仗兄弟!我若杀了恩人,岂不遭了天谴?”当下,亲自为其解开战袍。
其实洛科去叶赫告密全为私泄仇恨,达尔滚不仅抢夺爱妻,并杀之,这口恶气哪里能够咽下?可达尔滚又待自己不薄,不曾有过亏待,这番两难的心理,彻底令自己迷茫了。
是役被努尔哈赤俘虏,不但有辱武功,更辱没觉罗寨威名,当下早已无地自容,更不想苟活,伏乞赐死,以慰其心。
努尔哈赤早闻洛科弓箭驰名,又亲眼见过,哪里肯杀这员勇将?当知晓他被额亦都俘虏后,便已下了招降的念头。
“以前我们各为其主,身不由己,我大可既往不咎。”努尔哈赤续道:“现在满建州有敢和我为敌者寥寥可数,合巧你又无处可去,不如到我麾下,我以牛录额真赐之!”又满以酒水,亲自送到面前。
洛科爽然接过,不料却一把倒在了地上,众人见他羞辱固伦达,气得都要砍他。
“住手!你们退下去!”努尔哈赤呵斥了一声,端起笑容来对洛科道:“兄弟觉得地位渺小,不如我以里将相待,与众兄弟平起平坐!望兄弟能够哂纳,与我等共举大业。”
“你休想!”洛科不屑一顾地道:“努尔哈赤,别以为你杀了达尔滚便能霸主建州,你张狂的太早了些!”
“兄弟何出此言?”
“努尔哈赤,你听着,我就是看不上你!你死了这条心罢!或者一刀将我杀掉,给你的兄弟做醒酒汤来喝,岂不美哉!”
额亦都大怒,跳了出来,揪住他的衣领,一巴掌掴了下去,骂道:“狗东西说话干净些!这是我的大哥!想死?没那么容易!且让我在你胸前割上一千刀!油炸了来吃!”说着便握住鱼子刀,撕开他的衣服照着胸前比划。
“额亦都,你不要冲动!”努尔哈赤口劝,却并不阻拦。
“大哥!此等人愿做忠臣,我随他就是!”
额亦都力大无穷,洛科哪里能和他掰扯?眼见那刀尖已经扎在了皮肉上,如再不相救,恐要损失一员良将。努尔哈赤按耐不住,终于探臂隔开,不教额亦都胡来。
额亦都愤恨地似退非退了下去,侯在了努尔哈赤的身后。
努尔哈赤持了一汉人揖,道:“多有得罪!全是我管教不严,兄弟勿怪。”
“哼!”
“来人!呈上!”
努尔哈赤捧起一件崭新的披风来为他系上,又亲自递给他一张铁岭弓。
洛科诧异地将要反还,努尔哈赤紧握住他的手,说道:“良弓配良将。我知道你向来看不起我,但我是实心,若兄弟不肯相留,我亦不勉强,但我努尔哈赤永远为兄弟留此空缺,以待兄弟日后无路可归,好再回来。”
“就算你与我黄金万两,我也不会吃你这套!”洛科打量了一番手中的黑弓,乃汉人精制,看似足有十石,“哼,你也太瞧得起我,你就不怕将来我用这张弓杀了你么?”
“请自便!我努尔哈赤随时奉陪!”
洛科鼓起勇气,径自望外走,寨中的诸将士们见他冷落固伦达,早已按耐不住,纷纷想上去抽他一嘴巴,打压打压他的气火,可努尔哈赤下令不许为难他,只教他走。众人目光一致地目送他离去,愤愤擦拳,皆骂他不识抬举。
努尔哈赤心里也不是滋味,洛科这个硬骨头,当众给自己下不来台面,心想:“你不要再落入我的手中!……”
“——报!报告固伦达!”
“何事!”
“寨门外有自称穆尔哈齐者!”
“什么!?——快!快带进来!”
片刻,只见一群卫兵架着一个满是伤痕的少年踱步而来。
努尔哈赤看时,那正是自己的亲弟弟!竟然激动地向前摔了一个跟头,起身奔了上去,拨开众人,亲自去扶他,只闻他鼻息尚稳,倒像是因为力竭而导致面色煞白。
“拿水来!”
喂过水后,穆尔哈齐方能睁开眼睛,透过一片模糊视线,恍惚看到大哥的面孔!……他双手欲抬起,试图以触感去证实是真的,可终究没能如愿,他太累了,连亲自去抱大哥的力气都没有,只好颤着唇,吐出几字来,“大哥……是……你吗?”
“是了!是大哥!我的好弟弟!”努尔哈赤双目泪流地去抱住他,温言道:“让你生受了!”
“大……哥!”穆尔哈齐忍不住,“哇”地一声,尽哭了出来,“你去了哪里?你不要我了吗……”
“碧落黄泉,大哥发誓也要找到你,哥哥不能没有你!全天下,你是我最亲近的人!”
穆尔哈齐愈加悲恸,勉强提起气力来,“只要找到了大哥,多少苦都值!”
兄弟二人在熊熊烈火下互相依偎,惹得众人心酸不已,大家都知晓他兄弟二人自小就不受待见,更是被继母赶出,无家可归久矣,相依为命于此世间,必是真情不渝,今日果见。
“兄弟,你如何从觉罗寨逃脱出来?大哥打入觉罗寨时,一阵好找……”
原是穆尔哈齐早被钮祜禄氏暗自救出,可他一人流落荒野,天空黑暗,无法辨认回家路途,只随着溪流而行,也不知走了几日,居然迷路,在荒岭四处乱撞,终于熬磨倒了,辛亏被人捡到,一路被马驮着到了这瑚济寨。
当努尔哈赤问及钮祜禄氏时,穆尔哈齐惆怅难过,只说了句:“福晋她……她说自己无颜面对嘉穆瑚所有老少,竟……竟然自缢了……”